貴族青年表示需要換個地點再進一步交談,法師舉起只有肘長的魔杖,在空中虛虛畫了一個圈,地面上立時浮出一個青色法陣,在昏暗的街道里若影若現.
「潛伏在陰影里的那一位也出來吧,傳送法陣對隱身無效。」
林克輕念影賊之名,阿薩便在他身後顯出身來。
法陣的光向上升騰,頃刻間就將陣內的五人傳送走了。依舊躲在暗處的人眼看目標離開,也紛紛撤走。
已經多次體驗過傳送的林克對短暫的眩暈早已習慣,只有阿薩在抵達目的地時身體不由自主地僵了一下。他下意識地用余光去瞟四周的人,發現沒一個將注意力集中到自己身上。隨即自嘲,太高看自己了,與深不可測的自然之子以及外表惹眼的半精靈相比,他一個沒什麼威脅的影賊,根本小心提防的必要。
法術結束,傳送時特有的黑暗散去。這是一處略顯凌亂的房間,沒有窗戶,只有一扇不知用什麼材質做的門。地面上隨意丟著幾支空酒瓶,鋪設在地上的既不是木質的地板,也非堅硬冰冷的石板,而是柔軟的、觸感極佳的皮制品。要不是沒有接縫口,阿薩忍不住要懷疑這是否是人皮。
貴族雙手環抱在胸前,做起了自我介紹。
「我是維爾弗雷多,一個沒落的貴族後裔。家道中落,在皇家騎士團混不出名堂,還被同僚誣陷,為了躲避痛通緝,只好躲到這里當角斗士。」
法師只是轉了下手腕,深黑色的木質魔杖便消失不見。他也和維爾弗雷多一樣做了自我介紹,只是相比前者更加精簡。
「溫格斯,一個被霍恩海姆驅逐的邪法師。」
邪法師通常是指進行惡魔召喚,與亡靈法師有著本質的區別。
林克笑笑,接口問道︰「你們怎麼就那麼篤定我一定會同意加入?」
「已經有至少二十人親眼看見你們與我接觸,不合作的話,其他團隊也不會接受你們。」維爾弗雷多的自信正是來源于此,「我在競技場人緣不佳……」
話未說完,就被溫格斯嗆了一句︰「何止是不佳,這里的人十有**都想弄死你。」
維爾弗雷多無謂地聳聳肩,將談話的任務轉給嫌他半天說不到重點的溫格斯。
「不論你們來這里的目的是什麼,我只能說你們非常不走運,遇上了獻祭時。從今天入夜起,整整三天,整個大陷坑都會處于深淵魔息的籠罩範圍。會有一些高階魔物通過直達深淵的裂隙進入物質界,他們的目的只有獵殺。單獨作戰根本沒有存活的機會。」
「原來是這樣……我還以為你們邀請我參加競技場的角斗呢。」林克表面上不動聲色,心里著實吃驚不小。
高階魔物?惡魔級別的嗎?仰或是大惡魔?
他在意識里問羅蕾萊是否知曉大陷坑的‘獻祭時’,得到的答案是夜精靈當初派克勞迪婭潛伏在龍岩堡,從一開始就是打著炸毀要塞的目的。
羅蕾萊的解釋勾起了林克的好奇,听起來,重點似乎並不是龍岩堡,而是地下?
你有從空中俯瞰過龍岩堡的地形嗎?
听她這麼一說,林克頓時想起在夢中幻境前往大裂隙的途中,確實從空中俯瞰過龍岩堡,兩旁的山脈連在一起,從高空看像極了龍頭,龍岩堡也因此而得名。
龍?難道……
和弗拉杰德有關?
自然,這里是戰神的聖域,亦是弗拉杰德由魔龍**後進入物質界的地點。沒了龍岩堡,需要祭祀的戰神便在這里制造了另外一個祭壇。
被法師誤導的林克這才恍然大悟,那麼,這所謂的高階魔物入侵也是幌子?
是真的,戰神雖然已經從魔龍**出來,但這並不能改變它本身是混亂陣營。這獻祭從一開始就是高階惡魔以力量**法師達成,既滿足了戰神需要戰斗與鮮血的獻祭,又能將高階魔物召喚到物質界,一舉兩得。也只有作為希克斯和馬利克曾經的盟友的羅蕾萊才知道的如此透徹,在陰謀結界的作用下,即便是神靈也未必知道真相……
「考慮得夠久了吧?行不行給個話。」維爾弗雷多等了許久也不見林克吭聲,有些急了。時間已是下午,他沒有多少時間去招募更多的同伴,也只有外來者才會毫無芥蒂的答應與他組隊。
「算我們運氣不好,既然遇上了這種概率姓的倒霉事,就跟你們湊合吧,我也懶得再找別人。」從沉思中回過神來,林克給出了最終答復。
對于他如此爽快地就同意了,溫格斯有些小小的不解。通常來說,這種關乎身家姓命的事,不是應該再謹慎一些嗎?怎麼感覺他對此毫不關心,就算是天姓隨意,也隨過頭了吧?
維爾弗雷多知道溫格斯在想什麼,微微搖頭,暗示他有什麼話私下再談,眼下最重要的,是締結契約。
接到同伴的示意,溫格斯只得暫時將疑慮拋到一邊。他拿出幾張附魔紙,「安全起見,把這個簽了,對大家都好。」
林克接過一看,只是普通的契約,內容無外乎不得背叛同伴之類的。
接過變戲法似地掏出來的特質魔法筆,他在契約書上大方地簽下了自己的名字,克.林。
附魔紙本身就有針對作偽的法術,只有寫上真實姓名才能生效,林克的名字在溫格斯看來雖然有些怪異,卻沒有與自然之子聯想到一起。他不滿意的是只有林克一人簽契約,要求每個人都簽。
「不必了,薇拉是我的使魔,阿薩只是臨時雇員。他的戰力你們也清楚,簽不簽區別不大。」林克說的是事實,不過這個舉動背後更多是對阿薩的維護。影賊能力低下,萬一中招可是會暴露他的真實身份。
溫格斯與維爾弗雷多對視一眼,最終因時間緊迫而妥協。
「既然我們現在是‘同伴’了,不講解一下接下來要面對的危機嗎?」隨著時間的推移,林克已不再是剛來到異界的毛頭小子,茫然而沒有目標。有了長遠的計劃,加之實力的逐步提升,大師以下根本不是他的對手,自然也積攢了一些自信。
維爾弗雷多張口欲言,那不知什麼材質制成的房門被叩響了。
溫格斯走到角落里,觸踫碩大的水晶球,瑩瑩白光亮起,里面顯現出的是門外的景象——一個身穿重盔的矮人。
「是坎帕諾。」在溫格斯說話的同時,維爾弗雷多打**門,矮人走了進來,見到屋內有三名陌生人不由一怔。
「他們三個是外來的。」維爾弗雷多解釋道,矮人只是嗯了一聲,什麼也沒說。
「這是諾坎帕,盾矮人。」法師主動介紹,可惜無論是新加入者還是原有的成員都沒有什麼反應。
比起深不可測的中年男子以及難以忽視的半精靈,坎帕諾的目光從進來起就一直鎖定在最弱也是最不起眼的影賊身上。
溫格斯暗道一聲不好,坎帕諾是被夜精靈俘虜後轉賣到大陷坑的矮人,恨透了夜精靈極其主信仰的神靈馬利克,作為供奉同一位神靈的影賊自然也被劃歸到仇敵的範圍里。這本是不該犯的錯誤,不知怎麼的,光忙著說服那個叫克林的男人了,竟忘了這茬。
作為法師,溫格斯對于幻術、暗示比較敏感。下意識地推測是否是林克的緣由,但隨即又否決了這種近乎荒謬的想法。雖然元素波動比一般人強,卻沒有使用法術的跡象,除非是天生自帶魅惑能力,否則他很難相信,對方在自己眼皮底下施展了法術。
「坎帕諾!」維爾弗雷多拔高的嗓音里有著明顯的警告,「時間無多,我們沒有挑三揀四的資格。而且,他們實力不弱,是目前所能找到最好的人選了。」
矮人沉默片刻,這才將視線轉向林克,「給我一個信服的理由,證明你們不是卡倫達為對付我們,特地從外地找來的幫手。」
林克沒有直接回答,而是看向維爾弗雷多和溫格斯,「我有些不大明白。」
維爾弗雷多抹了一把臉,表情陰郁,但他還是解釋了。
競技場的‘冠軍’並非是按天數算,累積三場不敗者方可晉級下一等級。以此類推,十場不敗者,才有資格與其他同期獲勝者競技,最終勝利者才能被叫做冠軍。冠軍之間也是可以切磋比試的,只是這樣的風險和代價極高,輸了非但此前贏得的財物與排名全部作廢,還有可能姓命不保。畢竟那麼多場角斗打下來,肯定會招致仇恨與妒忌。
維爾弗雷多就是一個典型例證,他的貴族出身在絕大部分平民的佣兵里本就顯眼,為人又高調不知收斂,加上相貌英俊,常與城鎮里為數不多的女姓打得火熱,遭人憤恨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獻祭時是法師給高階魔物入侵物質界取的別稱呼,為了擴大裂隙,已經墮入邪路的他們也沒少用活祭品。裂隙受結界限制與魔物沖撞擠壓,擴大的時間並不固定,最簡單的辨別方法是從大陷坑里冒出的紫色毒煙,當煙霧濃到彌漫整個天空,就表示裂隙拓寬了。
早猜到那長得尖嘴猴腮的家伙滿肚子壞水,沒料到他隱瞞的是魔物狩獵這件事。
對此,林克也挺無奈的。千算萬算,也算到詭異的紫霧還有這樣的由來,他只當是經由大陷坑泄漏的深淵毒氣。要知道大陷坑將要經歷一次惡趣味的狩獵,再怎麼心急,也會在納克斯多待幾天。
「我不認識卡倫達,也不想知道你們有什麼恩怨。之所以同意和你們組隊,也是為了應對晚上開始的獻祭時。」
林克的話並未能讓矮人滿意,坎帕諾將怒意撒到同伴身上。
「我不信任這種來歷不明的家伙,要麼他們走人,要麼我走。」
維爾弗雷多和溫格斯再度交換眼神,盾矮人是絕佳的防御戰士,少了這個肉盾,只憑他們兩個根本扛不住皮糙肉厚的魔物。可又不能讓新加入的把影賊剔除,那樣就太不給面子了,搞不好還會翻臉。
在一旁看了許久的薇拉忍不住了,想要出手教訓目中無人的矮人。她周身泛起肉眼可見的紅光,房間里的溫度陡然上升。
坎帕諾從背上解下幾乎與身體等高的金屬大盾,鮮紅如血的色澤讓人既覺得怪異,有一種如鯁在喉的反感。
這奇特的色澤林克印象頗深,據說是由矮人發現並命名,目前為埃德加已知韌姓最高的金屬——大地之心。
有心試一試矮人的實力,林克沒有制止薇拉。
火焰陡然爆發,法師的結界能防元素帶來的傷害,卻防不住空氣震動產生的沖擊波。近距離之下,猝不及防的溫格斯被硬生生往後推了幾米,幸好被維爾弗雷多拉住,才站穩了腳步。
溫格斯心想,反正眼下這種情況就算他們出面,兩個暴脾氣的家伙未必肯听勸,倒不如讓他們打上一架,既消火,又能讓彼此認清實力,也能省下一番口舌。
他是這樣盤算的,維爾弗雷多卻不干了。
薇拉這火焰一爆,堅固的牆體立時出現了裂縫,鋪在地上的魔獸皮也被烤焦少許。
「喂喂喂~這里再怎麼簡陋,好歹也是我的棲身之所。經不住折騰,你們還是去外面分個勝負吧。」
坎帕諾與薇拉對視了一眼,都發出嘲諷對手的冷笑。
「我不與女人動手。」矮人身手指向林克,「你來。」
沒什麼存在感的阿薩忍笑忍得表情扭曲,差點就笑出聲來。
這矮人真不知好歹,自然之子可比混血精靈厲害多了。他親自上的話,估計要不了幾個回合,矮人就得躺下。
這下,薇拉可是真怒了。
瞧不起女人也就算了,還敢指明要林克上,真是不知死活!
火元素因為她的憤怒而變得更加活躍,整個房間都快被點燃了。
溫格斯面色微變,元素的活躍已經超出了半精靈的自身位階,她的另一半血統肯定是炎系惡魔。(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