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清晨意識混沌,一段時間懷里空空,忽然被這麼一個溫香軟玉佔滿,定然很難把持。就在江南半夢半醒,睡意模糊的時候,秦秋彥擁著她做了一次。
卻不得不說這次上床的過程很簡單,本來秦秋彥技術純熟,千錘百煉,卻因為江南懷著孩子,而且幾乎處于半朦朧的睡夢狀態,只最最迷亂的時候哼哼了兩聲,整個過程都是秦秋彥一個人在發揮,所以草草結束。
但江南還是累得不輕,本來就懶,這一下更不想起床了。
可是秦秋彥還要起床上班,雖然不算盡興,整個人的精神狀態也看著很好。
在江南的臉上親了親︰「寶貝兒,今天我幫你請假,在家里睡到自然醒,別忘了吃飯。」
江南連眼皮都沒抬,嚷著︰「我要睡覺……」翻個身又睡過去了。
秦秋彥洗澡換衣服,風度翩翩的出門。
半晌午的時候開了一個會,剛一回到辦公室,就有內線打進來。
只說︰「秦總,一個叫紀夢溪的男人找你,我們說了需要預約。可是他說你跟他是老朋友,只要報上名字你就知道了。」
秦秋彥怔了下,語音卻很平靜。
「知道了,帶他上來。」
無論如何沒想到紀夢溪來的這樣快,從昨晚開始他就心神不寧,知道紀夢溪來了,而他那樣的男人很快便會從江南那里得到蛛絲馬跡。卻無論如何沒想到,竟然這樣快。
只一夜的時間,他就知頭醒尾,懷疑秦秋彥可能就是薄南風了。
紀夢溪乘著電梯去往四十四樓,電梯里只他一人,靠到電梯壁上,有些因奄奄的。昨晚幾乎一夜沒睡,前思後想一整夜,終于將事情的原尾串聯出一點眉目。
本來今天是要上班的,結果還是跟單位請了假,直接開車去江南居住的小區。不知道她住哪個單元,也不知道江媽媽搬來後的電話號碼,沒有辦法聯絡。
卻知道秦涼早上要上幼兒園,而那個時間還早,只要是住那棟樓,一定會看到江媽媽帶著孩子出來。
不出他所料,七點多的時候,江媽媽帶著秦涼從最里面的那個單元里出來。
秦涼背著小書包,牽著江媽媽的一只手。眼神很管用,離得那麼遠,還是一眼看到紀夢溪。他倚在車前的身影實在太拉風了,秦涼倒覺得,想不看到他都難。
他也有些不可思議,喚了聲;「紀法官?」
看到紀夢溪抬頭,沖著他微微的笑,那笑容真的好看又耀眼,這個男人長得漂亮,又很有風度。秦涼垮下臉,猜想他上學的時候不老實,不知要用這樣的表情迷惹多少少女的芳心。接著聯想到江南,那個傻乎乎的模樣,看到韓劇里的花美男都能眼羨到流口水,听說兩人是校友,也一定被他迷得團團轉吧?
江媽媽也是一陣驚喜,領著秦涼快步走過去。
「夢溪,你怎麼一大早在這里?」
紀夢溪笑笑;「我已經在這里的中院入職了,听說阿姨也過來了,昨天就想著來拜訪,可是忘記問江南你住哪一個單元了,沒問清楚,只能一早過來等。想著您送秦涼上學,肯定會踫上。」
秦涼翻了個白眼;「你還真是無處不在。」
江媽媽笑笑;「你這孩子太有心了,怎麼不給江南打一個電話問問?還是她出差在外一直關機?在這里等很久了吧?」
紀夢溪若有所思的一眯眸,方問︰「江南出差了?」
江媽媽說︰「是啊,昨天秦涼說接到電話說江南臨時出差了,很著急的樣子,連簡單的行李也沒收拾。她沒跟你說?」
「沒說,我昨天沒跟她聯系。」紀夢溪低頭看向秦涼,小家伙目光閃爍。紀夢溪溫溫的笑著,細細的觀察他那一張臉,第一次見到的時候就覺得他像一個人,無論形神,都很像。
而他覺得,這世上也不是隨隨便便一個男人就能長成那個模樣。更不會巧到,都讓江南撞上。
彎子,問他︰「秦涼的爸爸是江南的老板?」
秦涼盯著他︰「是啊,怎麼?」
紀夢溪沒說,只問︰「你爸爸叫什麼來著?以前好像听你說過。」
秦涼告訴他︰「叫秦秋彥。」
是啊,叫秦秋彥,的確是听到過。秦涼沒有說起過,卻在江南那里不止一次的听到。
而且就在昨晚,包間門半敞,而江南握著電話理直氣壯呼出的,亦是「秦秋彥」三個大字。
原來那人就是秦涼的爸爸,江南的頂頭上司秦總。紀夢溪越發覺得,這個人好大的來頭。
早上將江媽媽和秦涼送到學校,又將江媽媽送回來。上樓坐了一會兒,認認門,一出來直接奔永新集團來了。
只是趕巧秦秋彥正在開會,等了很長時間,終于听前台說,他可以上去了,秦總同意見他。
「咚」一聲,電梯門打開。
吳勝超已經禮貌的迎過來。
「紀先生,里面請,我們秦總在等您。」
那一重厚重的雕刻木門打開,紀夢溪即有一種時光交錯的錯覺。這個人,這張臉,他可是一點兒都不陌生。哪一年,他見過不知多少次。
時光幾乎沒在他的身上留下印記,一身落雪簌簌的風華,許多年前就讓人嫉妒,許多年後,只當是更勝一籌。
尤記得當年他看著很是年少,本來就長得年輕,頭發會挑染漂亮的顏色,戴鑽石的耳釘,大多不穿西裝打領帶,一身時尚的魔力,卻不似街頭的混混之流。那種貴族式的慵賴仿佛與在俱來,讓人望塵莫及。
而今,這一扇門打開,宛如開啟了另一段時光隧道。這個男人還是不同了,西裝革履,戴平光眼鏡,儒雅又冷峻,硬生生的將骨子里散出的妖艷和邪肆壓下去幾分,就那樣不動聲色的迎視他的打量,又像是另外一個人。
那樣的穩重,只能是時光賦予的。
秦秋彥摘下平光鏡,走過來。
伸出手︰「紀法官,好久不見。」
紀夢溪同他十指交握︰「好久不見,我是叫你秦總,還是薄總?」
秦秋彥微微好笑︰「紀法官真會說笑,這里哪有什麼薄總,只有一個你要見的秦總。」
吳勝超已經關合大門退出去。
秦秋彥請紀夢溪入座。
不得不說,近五年的時間過去了,紀夢溪也是一點兒沒變。看來風霜對男人果然偏袒。
秦秋彥開門見山︰「早知道紀法官要來,可是沒想到這麼快。」紀夢溪遞上來一支煙,被他婉拒︰「江南不喜歡,就戒掉了。」
紀夢溪輕聲笑了笑,含到嘴中,也發現煙草沒什麼好,吸進去盡是苦澀。
早知道秦秋彥睿智,幾乎是料事如神。
還是問他︰「為什麼篤定我會來?」
秦秋彥看著他,淡淡說︰「因為你太了解江南,而江南身上有數不盡的破綻,我知道你們接觸的時間稍稍一多,定然瞞不過。」
紀夢溪只吸了兩口,掐滅手里的煙就只剩下感嘆。不得不說,兩個人都太了解了,如果不是這樣的關系,似乎可以做一對好朋友。
「你就不怕我揭發你,要知道,我做的可就是這一行。你當年金蟬月兌殼,從我們執法人員的眼皮子底下逃走,雖然當年的案底已經消了。可是你出來了,可以馬上再度立案,將你繩之于法。」
秦秋彥嘴角的痕跡很淡,不驚不懼的。
「既然紀法官真的想秉公執法,何必現在找上門來?我現在不比當年,當年能跑得了,我現在依然跑得了。」
所以他才說,這個男人到底為江南放棄什麼,只怕誰都不知。
紀夢溪搖了搖頭,感嘆︰「被你算準了。而且你說的不錯,江南破綻太多了,簡直露洞百出。我那樣了解她,的確只要仔細想一想,就知道是你出現了……」
這些年幾乎所有人都知道江南是非薄南風不可的,她身邊不是沒有好男人,而且不止一兩個。哪一個對她有心的人不是關懷備至?若是一般的女人只怕早就心動了,可江南仍舊心如死灰。那些年她即便沒死,跟一個瘋子又有什麼區別?
嘻笑怒罵,儼然行尸走肉的行走于世間,那樣子像極了鬼魅。
而心靈上的創傷,要用心藥醫。可是,江南的那一貼良藥不在了,所以那麼多年,離正揚,黃宇帶她找了那麼多好的心理醫生都沒能將她根治。
就算她來到Z城很長一段時間,同樣時好時壞。發作的時候夜半三更哭起來,有的時候迷迷糊糊的給朋友打電話,天涯兩端,輕聲細語安撫著她睡,一覺之後又像是忘記自己做過的傻事。偽裝著堅強,假裝自己跟別人不有區別,其實親近的人都知道,她根本就很不正常。
但是,自打她進入永新集團,做了法律顧問之後,便一點點恢復如常了。每一次打電話報平安都能听出她精神狀態不錯,即便氣息奄奄,也只是听她說被這樣或那樣如山繁重的工作壓得喘不過氣來。話語間微微的滿足,又不像是真的倦怠。
紀夢溪從不相信Z城是她的一塊福地,只因為來到這里,吃這里的水,看這里的風土人情病就轉好了。
只能說根醫她的那味藥找到了,貼到了心口上,撫慰著潰爛的傷口,才一日一日轉好了。
這個原因紀夢溪最早的時候自然沒想到,就算第一次見秦涼,覺得小家伙面熟,也沒想到會是薄南風的兒子。
那時候兩地之隔,時常來看江南,並不能那麼趕巧正好她精神狀態不好。所以,不能確定她發作的次數是否真的減少。
隨著時間一點點的推移,才有一點兒感覺,似乎是真的恢復許多。直到黃宇結婚,江南回S城被各種各樣的事情纏身一住就是很長時間,紀夢溪時不時去江南,或者叫出來兩人一起吃飯,才徹底感覺到江南是真的好轉了。
隱隱有一些覺察,也只是驚蟄那般。直到後來「秦秋彥」這個名字在耳畔中高頻率出現,再到秦涼持久戰似的住在江家,一些猜想也如漣漪一般在心里逐漸擴大。
昨天最終確定下來,秦秋彥這個男人是疑點重重的。不會有一個領導對下屬寬容如斯,即便江南有的時候真的有一點兒討巧,可是,有的時候她也著實很笨。
這是一個現實的社會,如果說她真的被上司看重。可依江南的性情只會敬而遠之,不會短短幾個月快速走近。
除了薄南風,絕不會有第二個男人可以這麼迅速的滲透進她的心里去,並將她的傷痛撫平。她已經為那個男人著了魔,要是能說好就好,就不會有後來刺激大發的江南了。
江南什麼時候接一個人的電話需要背著他了?正因為是頂頭上司,直呼大名時那種不自知的嬌嗔和蠻橫是不是很不正常?江南明知他是喜歡她的,這些年一直深深的喜歡,卻從不對他恃寵而驕。
曾經在一起的時候會,後來就再不會了。但他意料得到,對薄南風也一定會。而昨晚她便是如此,一個可以激發她深度情感的男人,紀夢溪再傻,也不會認為只是普通的同事或者上司這樣簡單。
否則,需要用謊言去掩飾一個人的存在麼?
不是露洞百出是什麼?
或許江南從來不知道,她在所有男人的面前都可以一個樣,唯獨在薄南風的面前是不同的。但是那樣的不同,紀夢溪如今就看到了。
不是薄南風歸來了是什麼?
「江南面對你的時候有一些與眾人不同的特質,當年我就看得很清。好多年沒看到了,如今又看到了,想不想到你都難。倒不是她的言詞提醒了我,只是一些表情太難掩,是會出賣一個人的心的。秦涼是你和江南的孩子對不對?長得還真像你。是個聰明又乖巧的孩子。」
秦秋彥笑笑;「謝謝,那孩子的確像我,不僅長得像,性情也有點兒像。」
紀夢溪點點頭︰「確實。你們一家團聚,難怪江南恢復得這樣快。」他抬眸,忽然間若有所思,又大有深意道︰「我料想著,你也該現身了。也是覺得年頭差不多夠久了,所以才能在看著江南的轉變時篤定是你回來了。」
秦秋彥卻免不了驚了一下,只是表情上不動聲色。
淡淡問;「你知道我還活著,一直活著,當年不過就是一個金蟬月兌殼的戲碼而已?」
紀夢溪輕輕眯起眼楮,須臾,慢慢說︰「我怎麼可能不知道,因為當年你偷梁換柱的大戲還是我幫你唱的?怎麼樣?可能不如你的精密,但也算天衣無縫了吧?」
秦秋彥桃花眸子微微眯起,這些年一直在查那個幫他偷梁換柱的人,卻一直找不到任何的蛛絲馬跡,便篤定是個高人。果然是個高人,無論如何沒想到那人會是紀夢溪。難怪想不到……
只是,怎麼可能是他?
他有些心驚,答案似乎已經想到了,深埋心口,也有破喉而出的風險,卻仿佛不敢說出來。
還是問他︰「你會什麼要這麼做?你身為國家公職人員,又是當年景陽集團徹查的工作組成員,為什麼要知法犯法?」
紀夢溪這樣公正嚴明的一個人,知道他的存在卻假裝視而不見,已經是最大的底線了,如何會成為他的幫凶。幫他演一出駭人听聞的戲碼?
他莫不是瘋了?
紀夢溪倒覺得,自己就是瘋了。這世上有兩種痴人,一種是演戲的,一種就是愛入骨髓的。這兩種人身臨其境,無法自拔,不是瘋了是什麼?
所以他從不敢說自己是個好公僕,這些年更不敢拍著自己的胸膛說論心無愧的話,何況是升職加薪。
紀夢溪目視不知名某處,穩了一下神,才說︰「一切只是為了江南……也覺得你們不容易,輾轉反側,思慮了很久,才下定決心要幫你們一回。當年那些事如連環車禍一樣發生,江南入獄,你在世人眼中的確十惡不赦了。可是,細想一想,又覺得那樣對江南很好,她看似慘淡,又像沒有失去什麼,你也許是愛她的……或許我對你也是有一些了解的,換位思考一下,如果我是你,會怎樣?便猜想你是想逃。
可是天羅地網,要逃也沒有那麼容易,只有恢恢天網撤下去,你才有還生的機會。便覺得,你該要這麼做。我在等那一天的到來,來證明我內心的猜想。可是,在我覺得時機恰到好處的時候,卻遲遲听不到那樣的消息。據我們所了解,追殺你的人很多,你再不憑空消失,逃生的可能幾乎就要化為泡影。就算不被捕獲,也會被道上的人滅口,其實你沒得選。也猶豫過,或許你只是逃竄了,並沒有那樣的打算。就是因為這樣的遲疑,又覺得金蟬月兌殼是唯一可以逃生的機遇,讓逃無可逃便成一片生機。便不管你是不是如此想,還是導演了這個戲碼,如果你那個時候還有命活著,這樣一來,該能遠走高飛了。
這樣做的理由很簡單,只是不想看到江南那樣絕望。她在獄中的那段時間幾乎讓人一眼看到盡頭,就擔心某一天她怕是會瘋掉。不是沒顧慮過自己的身份,也曾苦苦掙扎,要不要那樣做。最後到底是做了……人一生總會沒有節制的瘋幾次。不僅是你乍死那一次,就連蘇老爺子被劫走,也是我在暗箱操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