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政女王,我愛你 (078)造化弄人罷7

作者 ︰ 鏡未磨

江南再想湊上來。愨鵡曉

秦秋彥已經轉過身去,悶著聲音說︰「睡覺。」

江南從身後攬住他,細軟的手臂纏在他的腰上。嘟囔一句︰「又沒說那樣,幫你一次都不肯……」

秦秋彥愣了下,又轉過身來抱住她。用指月復摩挲她的臉頰,似笑非笑的低低問︰「用嘴?」

秦涼睡覺一直很安穩,不磨牙不打鼾,也不會說夢話,甚至連次廁所都不去。從睡下一直到天亮才醒來。而且他沒有其他們小孩子睡懶覺的習慣,早早就能爬起來,該做什麼做什麼。

這一晚卻例外,從睡夢中哭醒過來的。

連宋林愛都被驚醒了,馬上爬起來打開燈,確定是秦涼在哭。伸著兩只小手在半空中胡亂掙扎著,一直喊一直喊;「女乃女乃你別走……女乃女乃……女乃女乃……」

淒厲的幾聲,連嗓子都喊啞了。

宋林愛撲到他的床邊,輕輕搖晃,把人叫醒。

見秦涼茫然的睜開一雙眼,里面仍舊布滿驚懼,明顯是做惡夢了,額頭上出了一層的汗。

宋林愛在床邊輕聲哄他︰「秦涼乖,沒事,你只是做惡夢了……」

秦涼只是呆呆的躺在床上,半晌回不過神來,小身體時而抽搐一下,不從沒見過他這個模樣。

最後眼楮慢慢恢復焦距,看到床前的宋林愛之後,猛然坐起身︰「女乃女乃……」

秦涼要下床,被宋林愛拉住。跟他說;「秦涼你做惡夢了,沒事了,醒了就不害怕了。你睡吧,不要害怕,阿姨在這里陪著你,一直等著你睡著。」又問他︰「夢到什麼了?」

秦涼睜著眼楮不說話,似乎在細細回想那夢中的情景。

他夢到江媽媽了,夢到他坐在床上看書,像無數個往常一樣。然後房門開了,江媽媽從外面走近來。

仿佛還是在江家,江媽媽臉上有慈愛的笑,即便不知道他就是江南的兒子,還是會把他當親孫子一樣待。從來沒這麼喜歡過一個小孩子,打第一次見面就喜歡,就覺得秦涼像是長在她心頭上的一塊肉。

秦涼也是住進江家之後,才知道,原來小孩子有一個女乃女乃是這麼好的事。倒可以真的像個小孩子一樣,做什麼事情都是肆無忌憚的。

江媽媽走近來,先是模了模他的小腦袋問︰「我們秦涼看什麼書呢?」

看的一本什麼書呢?秦涼回想著,似乎是一本故事書,在夢中他想看很多很多的故事,然後講給江媽媽听。

江媽媽就夸他;「秦涼真是***乖寶貝。」看著他,至始笑著的,卻慢慢流下兩行流來。

秦涼伸手幫她把眼淚擦干;「女乃女乃,你怎麼了?你怎麼哭了?」

江媽媽告訴他︰「女乃女乃是高興的哭,女乃女乃有這麼一個好孫子,聰明,听話又懂事,女乃女乃怎麼可能不高興。有秦涼這麼一個好孫子,就算女乃女乃死了,也安心了。」

秦涼扔下書,拉起江媽媽的手臂,很堅決的說︰「我不要女乃女乃死,我要女乃女乃一直陪著我。等我長大,我要好好孝順照顧女乃女乃。」

江媽媽笑中帶淚;「傻孩子,女乃女乃年紀大了,而你還小。女乃女乃怎麼可能一直陪著你呢。你的路還行長,而女乃女乃不一樣。但是,無論女乃女乃去到哪里,都會一直保佑你。你要好好孝順照顧的人是你的爸爸媽媽,還有江南肚子里的寶寶,你將來也要好好的照顧他……」

江媽媽伸手將秦涼攬在懷里,仔細端詳孫子的模樣;「女乃女乃可真是舍不得你,這一輩子女乃女乃最遺憾的事情,就是跟你相處的時間太少了,沒有見到江南肚子里的孩子……無論以後的路怎麼樣,秦涼啊,你一定要好好的,只有你過得好,女乃女乃才不會掛心。」

秦涼雖是小孩子,還是心緒不平起來。

「女乃女乃,你為什麼這樣說?你要出遠門了嗎?」

江媽媽說︰「是啊,女乃女乃要走了,去很遠的地方……」

然後她就要走了,秦涼怎麼拉都拉不住,急速的向門的方向退去。

秦涼急得大喊大叫起來,想下床去將女乃女乃拉回來,可是一副身體根本無法動彈,只能揮舞著手臂在空氣中胡亂的掙扎。

直到被宋林愛叫醒,仍舊心有余悸。

宋林愛見他一直瞪著大大的眼楮盯著天花板,不睡覺也不說話。

湊上來問︰「秦涼口渴不渴?要不要阿姨給你倒杯水喝?」

半晌,秦涼點點頭。

只說︰「我要喝水。」

宋林愛告訴他︰「那好,你等一等,阿姨去給你倒。」卻發現房間里沒有水了,只得端著空杯子去江南那里要。

敲開門進去,說秦涼要喝水。討上水再回來,就見秦涼的床上空無一人,她里里外外的找過,都沒有發現。最後想起來,放下水杯往江媽媽的病房里去。

打秦涼睡夢中就一直喊著江媽媽,醒來後就想過去,被她攔下,卻躺在床上一直心神不寧的不肯睡。便懷疑他可能是不放心江媽媽,所以跑去看看。

秦涼是個懂事的孩子,跟江媽媽又格外親近,能做出這樣的舉動一點兒都不例外。

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候,所以整個醫院的走廊都是靜悄悄的。宋林愛獨自走著竟有些害怕,其實她這個人不太喜歡醫院,畢竟歷經生老病死的地方,都說這里的陰氣重。

其實那些鬼啊神啊的,她不願意相信,但是,太多恐怖電影的取景都是在醫院里,那種長長的走廊空無一人,然後面前突然站著一個小女孩兒,或者頭發蓬松,目光呆滯的女人……再或者盡頭傳來清脆的高跟鞋聲……

宋林愛打了一個冷戰,不敢再想下去了,實在不能這麼自己嚇自己。屏住呼吸,加快速度。

老遠卻听到呼喚聲,是從江媽媽的病房里傳出來的,而那聲音……分明又是秦涼的……

「女乃女乃……女乃女乃,你醒一醒啊……」

「江阿姨……江阿姨……」

混雜著看護的聲音一起,在這黎明來臨之前顯得亂雜不已,仿佛整個世界都是吵雜而混亂的。

宋林愛的心「咯 」一聲,耳朵嗡嗡作響,連心髒都跳動得很急,快速跑進病房,就看到看護和秦涼站在病床前搖晃江媽媽,看樣子像是睡著了,一張熟睡的臉,很安靜,太安靜了,要多安靜就有多安靜……

宋林愛扶著門框,不等走近,全身都癱軟了。如同被人抽去了骨頭,身體軟成了一攤泥,無能為力,只能任由它一點點的滑落。

轉眼視線一片模糊,覺得是下雨了,整個世界霧氣蒙蒙的。可是,這里是病房,又怎麼可能有雨水呢,分明是她哭了。

看護早已經按了床頭的響鈴叫醫生,不多時醫生也便真的來了。

任由他們喚人,檢查狀況,然後無能為力的說,病人已經走了……

宋林愛都一動不動的坐在那里,目不轉楮的盯著江媽媽那張臉。她那張臉很平和,是一位慈詳的老人該有的樣子,想起醫生分明說江媽媽情況穩定,明天就可以出院了。她今天才歡天喜地的將東西整理好……

可是,江媽媽卻在晨光灑向大地之前,黎明前這個最黑暗的時候離開了世界。

宋林愛別過臉,不想拿自己淚流滿面的一張臉來面對江媽媽,轉首面向牆壁,整張臉貼上去。眼淚是熱的,牆面是冷的,她的心那麼疼,宛如被什麼劃割著,一下下的,真是疼。

世界早已經陷在一片轟鳴中,漸漸的,什麼都听不清楚。沒有江南和秦秋彥沖進病房時哀切的聲音和歇斯底里的痛哭咆哮,也沒有江南當場暈厥的混亂不堪……

她只看到秦涼跟她一樣,瑟縮成一團,在那里哭到哽咽無聲。

原來,江媽媽真的離開了。

無疾而終。

醫生說老人家年紀大了,情緒大起大落,繃緊後再松弛,從一個高點驀然跌落歸于平靜,或許是累了,或許是安了心。想要松一口氣,就是這一個喘息的機會撒手人寰,並非什麼不可思議的事。

前一天的神精那麼好,吃的很多,拉著那些人聊天,從早到晚。如今想來,像是回光返照。

或許人在將死之時是有預感的,江媽媽分明感覺到。于是跟每一個人告別,舍不下江南,跟她回想以前的事。最舍不得的要屬秦涼,即便秦涼很晚回來,還是讓宋林愛帶到身邊來,一直到睡覺才放開手讓他去睡。

江媽媽的葬禮都是秦秋彥一手安排的,江南狀態不好,而且還懷著孕,再打不起精神做事。

一切都在Z城操辦,各項事宜井井有條,原本很費心思的事,索性一些朋友都來幫忙,事情短短幾天就已辦得周全妥當。

江媽媽的骨灰要回S城下葬,宋林愛陪著江南,帶著秦涼一起送江媽媽回去。

秦秋彥不能跟他們一起同行,只能在暗中默默的看著。

任誰都沒想到,本來已經要出院了,卻突如其來傳出死訊。

江南把江媽媽和江爸爸葬在一起,冰冷的石碑上有溫暖的笑容。綻在陽光下,如同以往的歲月中,無數個並肩而立,笑容以對的瞬間。

那一天的天氣很好,陽光灑在江爸爸江媽媽石碑上的相片上,似都像有了溫度。江南伸手觸上去,指月復感受到微微的暖意。

她輕輕的叫了一聲︰「媽……」

江媽媽說他很想江爸爸了,那時候沒想到,她就要去找他了。江南想,現在一定是見到了,他們又能手牽著手,所以才會有這樣溫暖的笑容。

江爸爸走了這麼多年,一定很想念江媽媽,他們的感情一直很好。沒有江爸爸的那段日子,江媽媽定然很孤寂。現在好了,他們都不用再承受孤獨,又可以在一起了。

江南抬頭看天,不知道此刻他們是否就在天上看著她。想讓他們放心,說她可以過得很好,哽咽一聲,眼淚簌簌而下。

禮成之後,賓客已經散去。走之前上來輕拍她的背,告訴她節哀順變。

江南呆怔的站在那里,一句話都不肯說。只怕一張口,就破了音,要當著這些人的面痛不可遏的哭起來。

最後只剩下宋林愛,離正揚,黃宇,鐘慶豐,鐘笑他們不肯離開。執著的站在那里陪著江南,知道江媽媽一走,她的世界又空了下。又是走在這個節骨眼上,好日子才要開始,便成了曇花一現。

江南穿著一襲黑衣,半大的風衣,很寬大,包裹著江南那副瘦弱的小身骨,看著如中空一般。即便是懷著寶寶,肚子已經有幾分凸顯,卻一點兒看不出痕跡。清風撩起她的衣角,亦是微微的動。

時間好像靜止凝固了,天地無聲,只有天空朵朵白雲,悠悠飄動。

起初江南只是無聲的掉眼淚,慢慢的,輕啜起來,直到肩頭聳動,真正嗚咽的哭出聲響。仿佛忍耐了一生一世那麼長,這些天她都沒有這麼痛痛快快的哭過。躺在床上,即便傷心難過,也只是默默的掉淚。

這一刻才像終于明白,江媽媽真的是走了,她去陪江爸爸,再也回不來了。

那種空乏的絕望跟當年那麼像,她蜷縮在江爸爸的石碑前甚至試圖將他喚回來,以為一切不過一場凶悍的夢,睡醒了,就都好了。

她不能既沒有爸爸又沒有媽媽啊,那麼,兒時的記憶還有誰幫她記得,會在一個陽光溫暖的午後幫她慢慢的回憶起。告訴她,曾有那麼多快樂的時光,她也是個孩子……

沒有了,一切都沒有了……

當一個人的父母都不在了,哪里還有他的青春年少,哪里還有那些呼嘯而過的青蔥歲月。即便他們年邁,卻永遠不能忽略他們的重要性。沒有他們,再不能肆意玩鬧,不是誰掌心的寶。

宋林愛過來扶住她,也是眼眶通紅,一直沒停下掉淚。

啞著嗓子安慰她︰「別傷心了江南,你這樣會哭壞身體……阿姨走的也不安心,她去找叔叔了,你就讓她休息吧。」

即便這些年江媽媽為她操碎了心,江南還是自私的不想放手讓她離開。知道人都有老去的一天,沒有誰是長生不老的。

但她仍想讓江媽媽可以多陪她一天,哪怕再多一天……

秦涼這些天一直寡言,從江媽媽離開,狠狠的哭過之後,就沒怎麼說過話。

此刻站在江媽媽和江爸爸的墓碑前,終于肯說一句話︰「爸爸,女乃女乃……我會听話,好好照顧江南,照顧爸爸,照顧江南肚子里的寶寶……」

黃宇嗓子發干,卻極力的想抽一根煙。走到一邊去,遠遠的看著。掏出一根點上,接連幾口,太猛烈了,直嗆得咳嗽起來。

那樣心疼,這場景于他而言,就是一場回放。

當年江爸爸的喪事是他一手操辦的,那個時候江南在看守所里不見天日。他們將江爸爸送到醫院,很快便咽了氣。

那時候離正揚著手運作江南的事,江媽媽支撐不住倒下了,江家安葬江爸爸的事宜就只能交給他。親朋好友是孫青接待的,有方青山打下手。當年的一場悲,就那麼過來了。

江爸爸下葬的那一天他亦永遠都記得,不如這般時節,之前下過雪,名副其實的冰天雪地,冷戾入骨。他們陪著江媽媽就在這石碑前站了很久,冷風瑟瑟,拂過江媽媽花白的鬢角,仿佛一剎那老去許多。

江媽媽不肯離開,只是安靜的站在那里,一句話也不說。

黃宇卻知道,她一定有很多的話要對這個已故的人說。他們要是這個世界上最親近的人了,相扶相伴走到老,有成年累月的情份。那些時光和年歲積攢沉澱下來的,成了壓箱底的歲月如歌。

有人把夫妻比做同一林子里的鳥,樹欲靜而風不動的時候,尚可棲息在一起,或鳴叫,或比翼雙飛。可是,大難一來,「呼啦」一下作鳥獸散,便可謂勞燕分飛。

親近的時候,沒人比那更親近,一旦分開了,便要成為這世上最熟悉的陌生人。

黃宇游戲花叢,卻從不認為夫妻情份是這麼淺薄的事。這一輩子能陪你走到老走到死的人,想一想並不多。與父母的情份再濃厚,不過就那幾十年,他們會早早的同你揮淚告別。兒女亦不會,他們一旦有了心愛的人,就不再是你的,一年半載見一次面也不是什麼稀罕事。

只有這個人,只要死亡沒將他拉走,他是很願陪你走到最後的。即便他先走一步,仍是陪你最長最久的人。

多少大風大浪走過來,他並沒有如鳥一般飛走,仍舊在你身邊。算什麼勞燕?

午夜夢醒,對著天花板想嘮叨一些細碎家常的時候,會傾听的只有身邊的他。

這是個吵一次架,吵兩次,三次……哪怕無數次拌嘴,卻仍能自動愈合,生命力頑強的情份亦是他能給你的。

就是這個人走了,感慨萬千,悲傷至極,總要有許許多多的話要說。是多少年來積攢下來的,那些想說而沒有說的,這一次是最後一次,便想要通通說出來。

江媽媽站在那里,像是凍得麻木了。

孫青攬著她的肩膀,一聲聲的勸;「阿好,我們回去吧,你的身體還沒恢復,這麼站下去會感冒。」

江媽媽搖了搖頭,只說︰「你們先回去吧,不用陪著阿姨,阿姨想一個人靜一靜……」

黃宇月兌下自己的大衣外套過來給江媽媽披上。拉著孫青到一邊去,就讓江媽媽她一個人靜一靜。有什麼話想說,就通通的說出來吧。

沒走幾步,便听身後爆發出猛烈的哭聲,那麼震撼,仿佛天崩地裂。黃宇身體一僵,才看透了一個老人的心傷。

他們唯一的女兒不能過來祭奠,她該是很傷心的吧?

黃宇執意吸手里的煙,隔著裊裊煙霧看過去,江南仍舊站在那里哭個不停,太慘痛了,身體站不穩,一點點的往下滑。

秦秋彥什麼時候走過去的,他一定一直都在附近,只是不能現身。現在正把江南攬進懷里。

黃宇將煙揉滅在掌心里,燙傷了掌上的肌膚,一陣灼燒似的疼。

江南縮在秦秋彥的懷中,哭了太久,意識逐漸渙散,反倒不知道自己是因為什麼在哭了。只覺得很傷心,咬著唇齒一直嗚咽。

秦秋彥攬著她,盯著江爸爸江媽媽的照片靜靜說︰「媽這些年為我們操心,很累了,她年紀大了,想要休息,我們這樣,會讓她走得很不安心。乖,放手讓她去找爸吧,你這樣緊緊的揪著,只怕媽她沒有辦法離開……」

江南搖頭,拼命的搖頭,拳頭卻越攥越緊,好像她再任性一次,緊緊的抓著不肯放開,江媽媽就不會走。

秦涼走過來,伸手去掰她的手指,很用力,一根,兩根,三根……直到將她的掌心坦開,暴露在空氣中,讓一切都灰飛煙滅。

告訴她︰「讓女乃女乃走吧,你這樣,她真的會很痛苦。你還有我,有爸爸,有肚子里的寶寶……我已經答應女乃女乃,這一輩子會好好的照顧你……」小手幫她把眼淚擦干,傷心欲絕,卻比一個大人還想得開︰「女乃女乃真的是累了,就讓她好好的睡吧……有爺爺陪著她,女乃女乃不會覺得孤單。」

江南緊緊盯著自己的掌心里,那里分明什麼都沒有,空空如也。心也是空的,卻疼的厲害。

「媽……」

她不是不懂,她什麼都懂,只是放不開。人沒了媽媽怎麼辦?那些小心安放,蒙了塵的歲月怎麼辦?掌心那麼空,竟像是真的一無所有了。

她不停的哭,不停的哭,信服了秦秋彥和秦涼的話。太自私了,明明知道自己不省心,卻仍舊想要牽絆媽媽的步伐……

江南做了那麼多年的不肖女,這一次真的打算放手讓她離開。如果說……不做她的媽媽可以省心一些,不用那麼累。那麼,就放手讓她離開。

最後江南哭累了,在墓碑前睡著了,秦秋彥一直抱著她,將人裹得嚴絲合縫,坐在墓碑前。那時候的陽光暖極了,正晌午的日光,絲絲如金織線一般灑下來。天那麼藍,風那麼輕……有潔白的雲,隨風慢慢遨游天際。不擔心哪一陣風起就散了,肆意變換形態,好像兒時一抬頭看到的那樣,心里習慣把它們想象成棉花糖。

秦秋彥在听江媽媽說起江南童年的那些趣事前,覺得熟悉,小孩子總有相仿的心態……其實做女孩子很好,長大了,還是可以被看成公主捧在掌心里。

那個時候他想起兒時的天,兒時的雲,兒時街頭的人流如織,車水馬龍……便在想,如果他的父母還活著,是不是也會時而提起來,幫他回家憶那些青蔥往事呢?

人都已經散去了,就連秦涼,秦秋彥也讓鐘慶豐他們帶著離開。他要陪江南在這里呆一會兒,當是送江媽媽最後一程。

其實秦秋彥更想江媽媽一旦過了那條奈何橋,就不要再記得他。輪回轉世,就算再遇見,也不知道誰是誰。

他對江家這麼不好,讓所有人多災多難,心里真是愧疚不已。生命結束了,就終于有了了結,便不想所有人再記起。

這一生所有的不幸,就當是造化弄人罷。

鐘慶豐和宋林愛的婚禮沒有和離正揚他們一起辦。

這段時間出了這麼多的事,宋林愛累得不輕,而且也沒有心情籌辦喜事。打從Z城回來,店都不想開了,就一直關門歇業。

有的時候甚至想,關掉算了,整天早出晚歸,忙得連個人影都見不到。哪能有時間多陪陪父母?人生如斯短暫,死亡又是突如其來,漸漸經受的事情多了,才越發的心生感慨。

哪里還有心情籌備任何喜事,整天呆在家里不想出門,大多時候就關在房間里睡覺。有的時候幫宋媽媽擇菜,洗衣服,拖地板……干那些最為尋常的鎖事。以前就算有時間,坐在沙發上看電視,也不會伸手把媽媽干一點兒的事情。

看著宋媽媽染過發的鬢角仍舊生出灰蒙的一層銀發,恍然,她的爸爸媽媽也都老了。

去監獄看望孫青,听方青山說,他已經把江媽媽的死訊告訴她了。一下子便哭了,連話都說不了,呼吸急促困難。

等宋林愛再去,仍舊還是很難過。一問起來,就忍不住 里啪啦的掉眼淚。

說她出不去,就連江媽媽去世,也沒能送她一程。虧江媽媽以往對她那麼好……孫青不停的責備自己,說她讓江媽媽失望了。

宋林愛安慰她︰「不要難過了,阿姨一定理解你。前段時間她住院的時候我一直陪著,她還時不時的跟我提到你。說你雖然坐牢了,可是看著方青山現在那麼上進,總算婚姻穩定了,說她比什麼都安心,也不用再掛心你的事了……所以,你沒能去送她,阿姨她一定不會怪你。等你出來了,再去看她,也不遲。」

孫青低著頭,眼淚就一滴一滴的打在手背上。

哽了聲,問她︰「江南還好吧?是不是很傷心?」

怎麼可能不傷心,江南是個看重至親至愛的人,失去了,就跟在抽她的肋骨一樣。

宋林愛嘆口氣︰「她回Z城了,阿姨一下葬,就回去了。呆在這里只會更傷心,肯定要緩一段時間才能回過神來……」

孫青便不再說話了,覺得許多事情就像發生在昨天,所以再有不幸傳來的時候,那感覺就像是接連而至,命運殘酷到連個喘息的機會都不留人。

就那樣,「砰砰砰」的響動乍開在耳畔,有的時候真希望自己是失聰的,听不到這世上任何的噩耗。

是不是那樣……就可以安然的過?

離正揚和鐘笑的婚期轉眼到了,這個時候秦秋彥和江南肯定不會再來參加婚禮。江南那個狀況,秦秋彥要一直陪著。

就算他們真的想來,離正揚也不會讓他們過來。

這樣沸騰的喜慶,只怕是種殘忍的事,要傷心的人如何強顏歡笑?

所以,離正揚給秦秋彥打電話的時候就直接說了。誰都別過來了,在他看來,證都領了,無非走個過場,她和鐘笑這種新新人類都不當一回事。

只是婚禮當天,秦秋彥一家人打電話祝賀。還以江南的名義送去了紅包和禮物,也算是沒有落下禮數。

秦涼一直心情不佳,自然連調戲鐘笑也很沒有心情。

鐘笑要結婚了,第一次嫁人,沒什麼經驗,雖然看過無數次,真到自己上場的時候卻難免緊張。

半夜三更便給秦涼打電話,想尋求一點兒安慰,听秦涼說一句「舍不得」或者「不想你嫁」之類的話。也算功德圓滿,死而無憾了。

不想,電話接通之後,她惴惴難安的說︰「秦涼,我要結婚了,忽然不想嫁了,好舍不得你們……」

若是一般的小朋友,只怕會說︰「我也舍不得你……」

而秦涼卻很平靜的說︰「難得有個人肯娶你,趕緊嫁了吧,還猶豫什麼。這個世界上能坑的男人不是遍地都有,何況是離正揚那樣的男人,說不定哪一時他想開了,就會將你掃地出去。而且你嫁了,鐘伯伯也能省心一點兒,省著你將他煩死。」

鐘笑之前只是難安,打過一通電話之後就成了絕望,不想自己竟然如此不堪。

跟離正揚說起來的時候,離正揚便安慰她;「不要跟一個小孩子計較,你也知道秦涼現在心情不好,定然沒有心情敷衍你,才會這樣直來直往的講實話,你也得體諒他……」

鐘笑提著裙子淚奔︰「離正揚,你丫的,我不嫁你了。」

離正揚拉住她,滿是不解︰「怎麼了?安慰你呢,怎麼說翻臉就翻臉。」

鐘笑扯他的臉;「你這是安慰我呢?還是嫌我死得不夠利索,想再趁機補一腳添一拳?我看你就是反悔了。」

離正揚抓著她的手,飄飄的笑了嗓︰「反什麼悔啊,新婚燕爾,稀罕你還稀罕不夠呢。再說,你就這麼走了,豈不是便宜我。不知道二婚男在這個社會是很吃香的,你犧牲自已,就為提高為夫我的價值所在,不感覺特別吃虧麼?」他撫著她的臉︰「我怎麼就不知道你是這麼大公無私的人呢。」

真的是虧大了呢,不僅證領了,都已經被他上了又上,吃得骨頭渣都不剩了,鐘笑真的是不想再折騰了。

這個男人雖然也有點兒壞,但現在遍地走的男人又哪有好的。萬一很不幸,再找的時候遇上個類似秦秋彥或者鐘慶豐的……鐘笑翻了個白眼,還不如讓她死了算。

嫁,怎麼不嫁。

婚禮采取老傳統,新郎率眾兄弟連去鐘家接新娘。

叫門,遞紅包,宣布誓言,掙錢養家洗尿布,此去經年對老婆惟命是從。找鞋,穿鞋,抱新娘子上轎……竟有這樣多的麻煩事。

黃宇帶頭替新郎打沖鋒,手頭一劃拉,呼朋喚友,上流社會的一票公子哥,別提氛圍多高漲,只差要將鐘慶豐家那扇雕刻大門卸下來。

最後終于如願將新娘子抱上車,鐘笑穿白紗,化濃妝,美麗不可方物。被西裝革履的離正揚抱到花車上,輕風撩起半面妝,人間天上,爛銀霞照通徹,仿佛是那醉了時節的人面桃花相映紅。

就是這紅妝灩灩的佳人,在坐上喜車,車門關上那一剎,回過頭,已然淚流滿面。

女人最最動人的時刻,也是最最心酸難舍的時刻。

從此跟著一個男人走,浪跡天涯,就是他的人了。不管驚濤駭浪,還是歲月靜好,真真正正成了自己的人生。

再不是小孩子了,不遂人願,可以想不工作就不工作,跑到哥哥的身邊來撒嬌。怎麼樣任性都好,誰讓她還是個小孩子。

可從此之後再不是了,煙雨紅塵,女人通通都是這麼結束自己的天真爛漫,任人老珠黃。

鐘笑想起自己看過的一次攝影比賽,有一幅參賽入選的作品,名字似是叫做《台灣新娘》,也是攝影師通過鏡頭補捉到的一個畫面,尋常萬分,看到的時候不覺怎麼。只是不曾走進那人的心里,孰不知女人的心中此刻有怎樣的驚濤駭浪。

鐘慶豐遠遠的看著,直到車門關上,將鐘笑的那張臉阻隔。

這樣大喜的日子,他的臉上卻不見一點兒歡笑。正因為太親近了,是他一手帶大的妹妹,讓別人帶走的時候,就仿佛是在他的身上割肉。那麼鈍的一把刀子,一下一下就將她給割掉了取走了。

車隊壯大,每一輛都是名車,加上記者,轟動全城。

來時轟轟烈烈,走時熱熱鬧鬧,親朋好友都跟著去了酒店。

鐘慶豐卻沒有即刻跟去,等人走了,返回到客廳里坐下來,那麼安靜。

掏出一根煙點上,喉結微微的顫。總算……對父母有了交代,將妹妹撫養長大,再看著她嫁個如意郎君,他這個當哥哥的沒有愧對。

宋林愛關上門,進來陪他。打早上就見他板著臉,心情沉重,半點兒笑意都擠不出。就猜出他是不舍了。

坐到他身邊,奪過他手里的煙按滅在煙灰缸里,跟他十指相扣。

「我知道鐘笑嫁人,你心里不舍。但這是大好事,都說女兒家留啊留的留成了愁……就像我,你看,我家人看著多糟心。」

鐘慶豐看了她一眼,把她攬到懷里來。

「胡說,誰說你留成了愁,你早就是我的人了。是你還不肯嫁,我早就想把你也這樣轟轟烈烈的娶到身邊來了。」

宋林愛枕在他的心口上,靜靜說︰「等鐘笑嫁出去了,我們也選個好日子,你把我娶回來。省著放在家里,要別人看著在背後指指點點,說我宋林愛沒人要了。」

鐘慶豐說︰「好,我馬上就去娶你進門。」

宋林愛笑起來︰「你不是也想娶,人家離正揚有老婆,當然也想接回家去住,老放在娘家算怎麼回事啊。所以笑一笑吧鐘總……」拉起他︰「走,我們去觀禮,再晚一點兒離家人肯定瘋了的四處找你。女方的大家長不去算怎麼回事啊,你不是成心砸場子。」

鐘慶豐和宋林愛一起趕過去。

鐘笑正在休息室中嚎啕大哭,離正揚實在沒辦法了,只能把化妝師叫進去,再好再防水的妝也經不起她這個哭法,都已經沖花了,頂著張大花臉一會兒其他程序還怎麼走。

連化妝師看在一邊都匪夷所思,沒見過這麼能哭的新娘,懷疑她是不是被逼的,實則根本就不願意嫁。

其實鐘笑不過就是接了一通電話,所以感動不已。

秦涼打來的,電話里聲音仍舊平和,一絲不苟,不歡愉,也不熱切。

他只是說︰「笑笑,今天你結婚,恭喜你,祝你幸福……你是個好女人,將來一定會很幸福的,離正揚會對你好一輩子。如果,如果他欺負你了,就來找我……」

鐘笑握著電話一句話都說不出,哭聲就像洪荒一樣爆發出了。直到秦涼已經掛了電話,她還在那里一直哭一直哭……

直到最後搞得人實在沒有辦法。

便不得把鐘慶豐找來。

鐘慶豐點活著自己妹妹的腦袋瓜子,一臉嚴肅的說;「你就出息點兒吧,瞅你這德行,不就是秦涼肯好好的對你說一次話,你還想把酒店淹了?別哭了!」

鐘笑抹著眼淚︰「人家不是感動麼……」

鐘慶豐便威脅她︰「你要是這個樣子,我馬上給秦涼打電話,讓他以後都別理會你了。」

鐘笑憋屈的要命。

「那我不哭了還不行麼。」

鐘慶豐轉首叫化妝師︰「馬上給她補妝。」然後又瞪了鐘笑一眼︰「再哭就滾出去,別嫁了。」

鐘笑癟了癟嘴巴,想著嫁出去也好,省著這麼受鐘慶豐的氣。

一出來,宋林愛就責怪鐘慶豐。

「今天笑笑結婚大喜的日子,你還那樣罵她,就不會對她好好話說。」

鐘慶豐眯起眼楮︰「離正揚是好好說話了,可是能控制得了她麼。指望她自己良心發現,停下來,這婚禮也別辦了。」哼了聲︰「要是秦秋彥在這里,罵得她更狠。」

偏要是這樣的毒舌男,才能治得鐘笑啞口無言,惟命是從,否則她就沒完沒了。

就這樣,鐘慶豐後來跟秦秋彥說起鐘笑結婚當天,接到秦涼的電話,哭個不停的時候,秦秋彥飄飄的冷笑了聲,還慢條斯理的說︰「就你那個奇葩妹妹啊……離正揚肯娶她,也算是為民除害了。」

結婚是件累人的辛苦活。

程序瑣碎也就罷了,之後開席的時候還要被人犯勁灌酒。

離正揚幾圈周旋應付下來,喝得明顯有點兒多了。借著上洗手間的溜到外面去透氣,松了領帶扣子,好不容易走到無人的休息室去。

癱坐在沙發上,頭腦暈眩。

全身的口袋模了模,不知道什麼時候把煙給掉了。

忽然有人遞上來一支,抬頭一看,是黃宇。

貼著他坐過來,也是一身的酒氣。

先把煙點上,又去幫他也點著。

才問︰「喝多了吧?」

離正揚吐了一口煙圈,按著太陽穴說︰「頭疼的厲害……」

黃宇說︰「結婚就是這樣,一群相干不相干的人跟著瞎湊熱鬧,無非就是禮尚往來。當事人累得半死,就是個折騰。」

他算是有經驗了,上次辦完婚事,休息了兩天不想動彈,只覺得比上班時公事繁忙還辛苦,真跟打了一場大仗似的。

看離正揚懶洋洋的,連眼皮都要睜不開,問他︰「怎麼,昨晚沒睡好?」

半晌,離正揚目視不知名某處,淡淡說︰「做夢了,整晚都在做夢……」觸目驚心的,已經不是第一次,怎可能睡得好。

黃宇盯著他︰「夢到什麼了?」

離正揚閉上眼,倒是沒有答。

躲不了太久,就被那些嗜酒如命的玩命之徒翻出來,一群人吆喝著。

「離少,你不夠意思啊,說是上洗手間,結果偷跑出來躲清靜,可沒你這樣的……」

「是啊,是啊,得罰酒……」

「把人拉回去,還有黃少一起。」

……

接著又被扯回去,舍命陪君子,就跟被泡在酒缸中一樣。

都說**一刻值千金,人都睡死了,還哪有那樣的精神頭。離正揚倒覺得,沒有哪一天比新婚夜更安份的了。

怎麼回去的都不知道,耳根之前是吵鬧的,最後安靜下來,只剩一縷熟悉的女音。

靜靜柔柔的一聲一聲的喚他︰「正揚……正揚……」

他翻了個身,醒不來,就接著睡。

連洗澡都換不起,只能幫他月兌了衣服任由他去睡。

過半夜的時候猛然坐起來,明顯是做了惡夢被嚇醒的。

分不清今夕何夕,就坐在那里呼呼的喘氣。

動作這樣大,連鐘笑都被驚醒了。

揉了揉眼楮問他︰「怎麼了?」

離正揚側首看過來,還有些心神不寧,告訴她︰「沒事,我去喝點兒水,你要不要?」

鐘笑搖搖頭︰「我不喝。」躺下又睡了。

離正揚幫她蓋好被子踩著拖鞋出去,客廳內燈光通明,鬧騰了一天,還沒來得及打掃,一攤凌亂。

不知誰的西裝外套都落在這里了,都是價值不斐的,明顯是不能再要了,只等著明天收進垃圾袋里丟掉。

離正揚扯開一件扔到一邊,坐下來,喝了一杯清水總算好些。晚上喝了太多的酒,幾乎沒怎麼吃東西,這會兒胃里灼燒似的疼起來。

听到有下樓梯的腳步聲,一抬頭,是鐘笑。

「你怎麼下來了?」

鐘笑穿著睡衣,整個人精神了一點兒,沒那麼困了,只說︰「我給你做點兒吃的,突然想起來你晚上喝了那麼多的酒,胃里肯定不舒服。吃點兒東西會好些。」

離正揚走過去抱住她︰「不用了,上去睡吧,今天你也累壞了。」

鐘笑拉開他的手臂。

「沒事,我不累。」

離正揚又攥上她的手腕︰「真的不用,乖,去睡吧。明天早上再吃,我們一起上去睡。」

抱著她上樓,方想起那句「**一刻值千金」。告訴她︰「今天是我們的洞房花燭夜呢。」

又有文件發下來。

同事在一旁囑咐說︰「看一下,下午把合同起草出來,拿來給我看。」按了按江南的肩膀︰「辛苦了。」

江南嘴角動了下︰「不辛苦。」嘴上說著不辛苦,肩膀卻酸得要命。

下午除了這份文件要起草,還有會議要參加,昨天安排下來的擬定員工普法活動方案,也是今天下班之前拿給領導過目……這樣一想事情還真是多,必須馬不停蹄,否則下班之前估計沒法交差。

下午在會議室里看到秦秋彥,人員到齊後,會議室的大門打開,他在秘書,助理的陪同下進來。

跟大家打過招呼,會議就宣布開始了。

要討論的事不止一項,所以開了近三個小時的會,勉強趕在下班前結束。

秦秋彥站起身,率先離場。緊接著會議室的人員也都散空了。

江南坐在原位上沒動彈,把最後一點兒東西整理好,才慢騰騰的從會議室里出來。

沒想到會看到秦秋彥,他還沒有離開,就倚在會議室門外的牆壁上,黑襯衣黑西裝,這樣沉悶的顏色穿在他的身上卻不死板壓抑。

明顯是在等她。

樹起身,過來撫她的臉,蹙了下眉頭︰「累不累?吃得消麼?」

江南額頭抵到他的胸口上,整個樓層都是會議室,這個時候臨近下班的時間了,沒有會議,更不會有人上來,她才敢這麼肆無忌憚。

說實話,累,真的很累。可是不能停下來,只怕停下來會更累,到時候連呼吸都會變得很困難。

這樣每天可以做很多的事,吃很多的飯,然後就想睡了,生活似乎沒有哪里是不正常的。

是她自己要求重新回到工作崗位上來的,掂量了下,覺得自己的身體吃得消。

秦秋彥也由著她,她既然想來工作,那便讓她過來了。而且會吩咐人把零散的工作拿給她做,每天都是些小事,卻馬不停蹄,幾乎沒有空閑時間。

這樣一來,她就沒有多余的時間想些亂七八糟的事。因為一旦跑神,哪里出了問題,或者出錯,秦秋彥也會冷著臉罵人,問她長一顆腦子是干什麼吃的,知不知道這些小錯處對于公司來說,卻要損失多少錢?

江南自然知道,所以秦秋彥這個大老板肯親力親為板起臉訓話的時候,她會毫無怨言的听著,然後告訴他︰「以後不會了。」

秦秋彥公事公辦的本事了得,涼涼的眯起眼︰「我不喜歡職員說空話,是真的不會了,還是只是嘴上說說?」

江南也有些氣,堵氣似的說︰「真的不會了,秦總。」

秦秋彥又跟她唱老調︰「要是再屢犯不改,就收拾東西走人,公司不養閑人。」

等到回家的時候江南也會沉下臉跟他翻小帳。

等秦秋彥給她做飯,給她洗澡,洗腳的時候,江南就會擺起臭臉,陰風陣陣很不是滋味的說︰「不敢勞您大駕,怎麼用得起。知道你們公司不養閑人,怕被秦總您給開了。」

秦秋彥若有似無的笑著,過來親她。

「公司不養,家里養,秦總不養,我秦秋彥養還不行麼。」

江南點著他的胸口,不滿的問︰「那你為什麼在公司的時候對我那麼凶?」

秦秋彥挑挑眉︰「那不是因為在公司麼,我是老板,你做錯事我不罵你?」

「那你怎麼不罵別人啊?」

「別人又不是我老婆,我為什麼要罵?我每天的事情那麼多,除了肯管教最看重的員工,才沒有心情去過問別人怎樣。做好做壞那是他們自己的事,開不開除,我也不會管。反正這個年代的人才前僕後繼,我們最不怕的就是職員耍大牌。」他真的笑起來︰「但是老婆就不一樣了,就這一個,是家里的寶,放到職場上自然要全力以赴的教,傾囊相授,你說是不是?」

江南哼聲︰「你就會挑好听的話,分明是我在家里的時候欺負你,一到公司你正好公報私仇,可以打擊報復。」

秦秋彥作驚訝狀︰「沒想到你自己知道平時在家的時候欺負我啊?你還真看得起你老公,把我想得那麼足智多謀。真沒想那麼多,做錯事就要罵,否則你怎麼長記性?又怎麼知道你那不是玩,也不是過家家,而是在上班工作呢?

工作的時候就要精神百倍,用心應對。要是你犯了錯,我模模你的腦袋說‘算了,寶貝兒,這都不是事’,或者親親你,哄著著你說‘下次可不能再犯了,要長記性’,這樣你能真給我長記性麼?關鍵時候照樣還會出錯。正因為我是你老公,你明知道我心里是疼你愛你的,罵你的時候也會舍不得,更加的會心疼,所以你的心里本來畏懼值就已經降低了,如果我不嚴厲一點兒,你真的會當一回事?」

曲指彈她的腦袋︰「別說你會,你是真的不會。今年你這樣,明年再沖出江湖,你還是那個模樣,人要懂得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原地踏步,算什麼英雄好漢。那樣一來,在公司里玩和在家玩有什麼區別?」

江南癟了癟嘴巴,看著他不說話。這個男人絕對是治愈系的高手,是啊,輕來輕去的,怎麼可以讓她武裝上陣,抵得過江媽媽去世的心痛,而專心工作,保證不會想其他的事呢?

只要松一點點,她絕對立刻就能讓自己松懈下來,想這想那,然後就那麼任自己的精神崩潰掉了。還不是因為無法承受,所以才想讓自己忙起來,無心顧及其他。

如果沒有一個比痛心更嚴苛的環境,沒有一個人能像秦秋彥這樣整治著她,根本就管不住她那顆心。

只怕稍懈怠,就會停滯下來,然後該想什麼還想什麼,該做什麼還做什麼。那樣重歸職場干什麼?豈不一切都是徒勞。

而秦秋彥這個人最忌諱的,就是做無用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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