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林愛跟于群過日子本來就很倦怠,人有的時候沒辦法,不得像現實屈服。宋林愛常說的一句話就是如果沒有父母她會怎樣怎樣。如果宋林愛真的沒有父母,她將是最肆無忌憚不服管束的那一個,骨子里天生就是帶著野性的。宋林愛說每個人的心里都有一個魔,只是大多數的人可能一生都沒有勇氣放出來。她倒是有這個勇氣,只是不能。別人都知道宋林愛的父母不是親生的,當年宋家本來有一個跟她一般大小的男孩兒,後來得病死了,宋媽媽心里難過,就抱來了宋林愛。親戚們都知道這事,可誰也沒跟宋林愛說過。而宋林愛肯定是知道的,這世上就沒有不透風的牆。只是宋家的人對宋林愛太好了,比親生的還好,宋林愛從沒問起這件事。只是做事的時候有顧及,要比一般的人知深知淺,到了該嫁的年紀就嫁了。
孫青知道宋林愛有多不滿意現在的生活,當時江南和林樂在外面讀書,有幾年的時間里孫青和宋林愛走得最近。都在商場里工作,孫青賣鞋子,宋林愛賣男裝,合租一個小區的房子。那時候宋林愛有男朋友,一個有夫之婦,年過四十,但宋林愛喜歡,覺得那樣的生活像冒險,讓她整個人興奮得為之瘋狂。這種婚外戀很難和金錢與性月兌離關系,宋林愛沒多久懷孕了。不聲不響的,連孫青都不知道,那個男人怎麼離開的,孫青也在後來才听說。紙包不住火是在宋林愛懷孕五個月的時候,被宋媽媽看出端倪,追問之後才知道那檔子事,自然不能讓外人知道壞了自己女兒的名聲,礙是逼著去醫院打掉了,那時已經快五個月了,身體傷得很狠。所以後來再懷孕宋林愛才格外珍惜,看著這個孩子的份上結婚了。
于群哪個方面都不在她的理想擇偶條件里,于家雖然有房,地段也不錯,但于群本事一般。最早做公交司機,後來在公交公司里掛著名又去看出租,事態百出。以宋林愛的性格不煩才怪。
提到于群就牙齦癢癢︰「讓他在里面呆著吧,死了我也不管。」
孫青傳統的中國式家庭婦女,顧家,保守,對老公體貼入微。宋林愛這個想法她自然不苟同,勸說︰「你跟于群不是一家人?別竟說氣話,趕緊該怎麼辦怎麼辦吧,你不幫他,損失的還是你們自己家的收入。再說,他不是小九的爸爸呀?」
宋林愛每天被這些鎖事纏身,三千煩惱絲都快愁白了。現在最顧慮的也就是自己的女兒,否則她真不敢保證會做出什麼事來。
孫青在一旁好話說盡︰「不就是賠點兒錢的問題麼,說要負法律責任了麼?要不去找找江南,讓她給找個人。」
宋林愛再意氣用事,到頭來也不能不管于群。給江南打電話︰「小南,在哪兒呢?今晚有時間麼?我過去找你。」
江南正在和紀夢溪邊吃飯邊探討薄南風的案子,紀夢溪語言簡潔,思路清析,已將事態條條擺明。既然是誣告,凶案現場也確實存在,卻不是薄南風所為,只能說明一點,案發現場壓根不是兩人。
但考慮到這個案子在警察局那里已經結案了,凶手也已認定為薄南風。要想重新深入調查,只能靠律師自己的力量,當然,有紀夢溪在這里,江南如果有需要,某些證據的提取可以申請法院幫忙收集,無疑省去不少麻煩。
「時間有限,別的不要查了,直接從案發現場入手,去查他們酒店的監控錄像,只要你能證明當晚有第三人存在,且不管凶手到底是誰,你的當事人可以月兌罪了。」
紀夢溪言簡意賅,直中命門。
江南已然像見到黎明的曙光,而紀夢溪也說了,這個案子再審合議庭成員要更換,肯定沒他什麼事了,他倒可以一起幫忙收集證據,效率無疑要提高許多。宋林愛再打來電話的時候,正是江南拔雲見日心情開闊之時。招呼宋林愛︰「是于群的事吧?你過來吧,我們一起回我家,路上還能細說這事。」卻忘記紀夢溪這茬,小姐妹們再見他,是會紅眼的。
等江南反應過來,想打電話告訴她們不要過來,而宋林愛的車子已經開到飯店門口。
紀夢溪和江南並排著出來,燈火輝煌中的俊男美女。
宋林愛老遠便感嘆︰「玉樹臨風,真正的帥哥。」
孫青眼神沒她的好用,走近幾步才看清。怔了一下,驚為天人。
江南急迫的想打發紀夢溪走人,其中的厲害關系紀夢溪不曉得。而他那種家庭出身的,修養良好,不可能對人視而不見轉身就走。
宋林愛和孫青笑盈盈的走過來,跟江南打過招呼,直接問︰「這位是?」
紀夢溪笑得溫潤。
「你們好,我叫紀夢溪。」
宋林愛和孫青前一秒笑逐顏開的臉忽然凝住,怔怔的看怪物一樣看他。
孫青實心實肺,難听的話已經月兌口而出。
瞠目結舌︰「負心漢?!」
宋林愛一張臉也變得跟黑包公一樣,這個女人說起難听的話兩個孫青也比不了。江南有求于紀夢溪,現在不是討伐前仇舊恨的好時候。
快她一步出口問︰「是于群高速路上調頭的事吧?怎麼說?罰款還是負法律責任?」
宋林愛只著痛心疾首︰「兩個車都追尾了,據說撞得很嚴重,于群還在公安機關呢,也不知道怎麼處理。」
這些問題紀夢溪更熟練,直接問︰「有人受傷?」
宋林愛看了他一眼,不太願意作答。
江南眼神示意她別不知好歹,若真弄到法庭上,說不準這個人就能幫到忙。
「愛愛,這是紀法官,你就和他說說吧。」
宋林愛翻起白眼,才說︰「人沒受傷,但那兩輛車損毀得厲害。」據說還是高級車,宋林愛懷疑把于群賣了是否賠得起,日子眼見越過越無望。
紀夢溪沉吟。
江南側首︰「應該到不了負刑事責任的層面吧?」
紀夢溪到底說到宋林愛的痛觸上。
「這得看那兩輛是什麼車,如果損害數額巨大,也能轉到刑事責任的層面。」
宋林愛當即絕望了。
孫青推推她︰「那兩輛什麼車?」
俱體什麼牌子宋林愛也不知道,當時一听到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就氣得死去活來了,連于群都懶得管了,哪還會顧及那兩輛車什麼牌子。
「不知道,但听說都是好車。」
紀夢溪想了一下︰「不用擔心,基層法院的人也有幾個關系不錯的,我回去幫你們問問什麼情況,托個朋友能通容一下。」
宋林愛還沒反應過來,江南已經開口道謝。
「學長,那這事就麻煩你了。」他能出面最好,中院和基層法院打斷骨頭連著筋,紀夢溪能出面比她找人面子還大,若能將事平了,花點兒錢也是好的。否則于群的檔案關系里留下案底,對他以後的人生都有影響。
江南這樣一說,宋林愛也跟著妥協了。只能這麼辦,于宋兩家沒有從政的,想找個人都困難。
紀夢溪這回算好事做到底,送佛送到西。看了江南一眼,話語說得十分妥貼︰「你不是有官司要忙,你朋友這件事我找人去辦,就等結果吧。」
不用說,肯定是令人滿意的結果。現在整個社會都在被一張巨大的關系網籠罩著,有時腦袋削出尖的剜門盜洞,也不如別人的一句話管用。
宋林愛比誰都認可這樣的潛規則,以前也曾向往過這樣的權勢,可她沒那個命,只嘆無人來憐惜。
今天的宋林愛有些消沉,自打上車就默默的注定著窗外不說話。
孫青正在跟江南熱議她很沒節操的這件事,沒注意到宋林愛的異樣。
「江南,那個紀夢溪你還理會他干什麼呀?還學長呢,當初拋棄你的人不是他啊?」
江南不這樣覺得,越是急切的想跟一個人拉開距離,越發說明這個人在你心里根深蒂固。過去她很難堪,時至今日才不想讓人覺得她仍是余情未了的那一個而更加不堪。偏首笑了一下︰「要不然還怎麼樣?跟他怒劍拔張麼?豈不是更掉價。而且低頭不見抬頭見的,想想除了這樣,哪一種情緒都不合適。再說這次我主要為愛愛,總不能因為我的那點兒骨氣讓于群吃上官司吧。」
還講什麼骨氣呢?!早在她哭著說沒他不可的那一刻起便什麼骨氣都沒有了。她也不想矯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