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日宋林愛沒回家,直接去了孫家,跟孫家人把事說了一遍。讓他們放心,說紀夢溪會幫忙盯著,孫青在里面不會吃什麼苦頭。
如今江南回來了,就像有了主心骨,大家心里終于安生一點兒。
有什麼不懂或者想不明白的地方,也不用托宋林愛輾轉著去問紀夢溪了,直接打電話問江南,什麼問題都能得到解答。
孫家人是想讓江南做孫青的辯護人,對于這一點江南表示遺憾,她現在沒有這樣的權利,不過這個行當混了這麼多年,還是認識不少的好律師,答應會去事務所幫孫青找一個好的刑辯律師來打這場官司。
從z城一回來,直接去孫家。孫媽媽看到她,當即流下眼淚,就像沒什麼能指望的了,只能指望江南。孫家一家的老實人,也不認識什麼人,發生這種事跟天塌下來有什麼區別。
握著江南的手,不停說︰「江南,你一定得救救孫青啊,阿姨現在就只能指望你了,你一定得幫幫她……你知道孫青她是個好孩子,不會真的想要傷害林樂的,中間一定有什麼識會……」
至于為什麼會發生那樣的事,大家現在也是雲里霧里的。
江南只得先安慰她︰「阿姨,你先別著急,肯定會有辦法的。我托人去問一問,看看孫青那邊怎麼樣了,明天就去找個律師去見一見孫青,到底怎麼回事,馬上就能清楚了。而且,我們也得看一看林樂現在怎麼樣了,她傷輕傷重,對孫青的刑事責任有很大的關聯……」
如今就連江南也這麼說,一家人便不能不關注林樂的傷情了。
孫家人想去看,可是林家人不讓,幾次被林媽媽擋在門外,指著孫家人的鼻子罵,什麼難听的話都罵得出。口口聲聲的說︰「你們家孫青不讓樂樂好過,她自己這一回就更別想好過。就算不判她死刑,也讓她把牢底坐穿,你女兒不是想離婚了麼,現在又去坐牢,可是慘到底了……」
當年的梁子結下了,林家一直沒有報復的機會,所以耿耿于懷,這一次終于是解恨了。又怎麼可能對孫青姑息手軟,只會將傷情放得無限重。
就是這樣的狀況,孫家人還怎麼上門。只怕越是頻繁往復,越會激發兩家的矛盾。到時候讓整個關系沒法收場,對孫青不利。
孫爸爸和孫媽媽一從醫院出來,就給江南打電話。把當時的狀況說了一下,還復述了林媽媽的原話。
江南狐疑︰「說孫青離婚是怎麼回事?」
孫媽媽跟著表示不解︰「誰知道到底怎麼回事呢?唉,孫青這孩子也沒跟我們說起這事啊……」感嘆起來,覺得都快要瘋了。
江南也不敢再給他們平添思想壓力,便說︰「先不管那些事了,阿姨,現在的當務之急是先解決孫青官司的事
孫媽媽附合︰「是,是,先把這事解決了再說其他的
嘴上雖然這樣說,江南心里還是不放心。給宋林愛打電話,告訴她;「你來我家一趟吧,我去找你也行,關于孫青的事想跟你聊一聊
孫青出了這樣的事,宋林愛也無心做生意。馬上說︰「我過去找你吧
還是江南從z城回來第一次見面,見到之後不可思議的驚呼出聲︰「江南,你怎麼回事?不是出去玩了,能有多累,怎麼整個人都瘦了一圈?」
而且臉色也很不好看,蒼白得像沒有多少血色,本來臉就小,這麼一瘦,感覺就剩一雙漆黑的大眼楮了,可憐兮兮的小模樣。
江南下意識拍自己的臉,看來真的很慘。剛從外面回來時,也是嚇了江媽媽和秦涼一跳,只以為是發生了什麼事。纏著她追問不停︰「出什麼事了?還是身體不舒服?」
那時候的情形肯定更慘,本來秦秋彥死里逃生就已經折騰得夠嗆了。加上重感冒,還沒等完全恢復,孫青又出事了。熬心熬力,幾乎馬不停蹄。
怎麼回的z城都不知道,整個人一直飄飄忽忽的,說到這里還得感謝鐘慶豐。是他一起陪著回來的,有秘書接機,直接將她送回來了。一路上對她很是照顧,上下飛機取行李,都沒用江南自己動手,省事不少。
沒跟宋林愛說這些天心中經受了怎樣由生到死的坎坷,只道︰「沒事,一出門就得了重感冒,連發了好幾天的燒,到現在還沒有好利索呢
宋林愛嘖嘖嘆︰「真慘
是挺慘,顧不上說她自己了。江南一伸手把人拉到沙發上坐,當即問︰「孫青要離婚這事你听說了麼?怎麼是在這個節骨眼上?」
提到這件事,宋林愛的腸子都要悔青了。一直覺得孫青之所以有今天,都怪自己。當時吃完飯若拉著她一起離開,或者陪她到最後,也不會發生這種事了。那時候孫青的心情可想而知,怎麼能放任她一個人在那里呢。
再遇到林樂那樣的災星,不發生點兒什麼才怪。
嘆口氣,跟江南說︰「出這事之前孫青本來張羅著和方青山離婚的,而且這一回是鐵了心,離婚協議書都寫好了。看樣子跟方青山也談妥了,本來下午兩個人要去辦手續的。那天中午她給我打電話叫我一起吃中飯,吃完飯之後我要回店里,她說她還不想走,要坐一會兒……結果,誰知道竟然發生這種事了
宋林愛有些情緒失控,真想抽自己兩巴掌,孫青都要離婚了,她不陪著她,還想做什麼生意啊。
江南終于通透了,難怪林母跟孫媽媽說起來的時候,會提到孫青要離婚的事。
「現在孫青出了這種事,不知道這婚方青山還跟她離不離
宋林愛絕望得哼聲︰「怎麼可能不離,方家素來最怕麻煩,孫青現在出了這種事,他們不會覺得是孫青給他們方家丟臉了?不想離才怪
這樣一說,兩個人都憂心忡忡起來。現在的孫青已經很慘了,這個時候方青山再跟她把婚離了,無疑要是雪上加霜。
江南擔心,這樣的打擊孫青怎麼承受得了,會不會因此而崩潰了?
畢竟孫青不像她和宋林愛,經受過一些波折,心態折磨得也有些冷硬了。而孫青除了平時跟方青山吵吵鬧鬧,其他的都算平和,眼下的事對她來說,已經算是最大的波瀾了。
江南不敢懈怠,如今能做的只有盡全力。
所以沒等到明天,當天下午就去了律師事務所。
很久沒回去了,同事們見到她一樣熱情。幾個沒有外出辦差的老同事聚上來,給她倒水喝,還不停的問︰「怎麼這麼長時間都不來看我們了,是不是不想我們?」
大都是老面孔,這年頭新人不好出頭,年輕人做這一行的,很多做不久就改做其他行業了。听說進了幾個才畢業的實習生,有的拿到律師執照了,不過還沒正式的接官司。有的還沒過了那一年期限,陪著老律師四處的奔跑。所以江南過去的那個時間點,人不是特別多。
還是那個熟悉的氣息,幾年的時間過去了,竟像沒怎麼變。
只是幾個老前輩資格更老了,不隨隨便便的接官司,接一起,都是對社會有重大影響的案件。那時候跟江南旗鼓相當的同事,如今幾年下來,好多都混出了名堂,在業界內小有名氣。
江南看了一眼,在場的幾個人都是打民事案件的,沒見有刑事的。
問起來︰「現在咱們所里帶刑事案件的,哪個手上沒有官司?」
其中一個同事想了下︰「許濤手上的案子該結了吧
另一個接著說︰「對,對,今天上午開庭二審,嗯,結束了。你可以給許濤打個電話問一問
江南點點頭,以前跟許濤搭檔很長時間,對這個人很了解,業務水平自然信得過。而且這麼多年過去了,只會比以前更加的強悍。
手中還存著他的號碼,只是不知道這些年變了沒有。很有一段時間沒聯系了,還是向以前的同事要了許濤的名片。看了一下,沒有變,還是以前的那一個。
從律師事務所里出來,直接打給他。
許濤听出是江南之後,大大的驚了下。
「江南,真的是你?」
江南笑笑,跟他在電話里問好︰「是我,好久不見了,听說你混的不錯,真好
許濤說了句「哪里然後約她見面︰「你找我有事?要是有時間一起吃個晚飯吧,我請你
江南說︰「那感情好啊,在哪里?我現在就過去
這些年過去了,許濤倒是一點兒都沒有變。
看到江南像是有些激動,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覺得惋惜。如果當年沒有出那一件事,江南指定要比他混得好。誰都知道在這條道路上,江南少有的正直又果敢,而且有一種無謂的精神,無形中點燃她身上的一種熱情。那時候的江南只是靜靜的看著,就覺得無法比擬。
這些年提起江南,最難過的要算付律師了。後來事務所的同事一起聚餐的時候,幾次提到江南。有一次付律師喝多了,當桌大大的感慨。說他出師這麼多年,說實在的,最得意的門生就屬江南了,一直對她給予厚望,會在律政界打下一片天。沒想的水溝里翻了船,實在是說不出的可惜。
拉開椅子請江南坐下,張口說︰「瘦了以前就瘦,怎麼吃都長不胖的那一種,現在更瘦了。
江南笑了聲,隨意說︰「前幾天重感冒,發燒又不太想吃東西,可能掉了幾斤肉
兩個人先點餐,隨意聊了幾句,問彼此的近況。
然後才說起正題。
「有什麼事要幫忙?」劉濤喝了一口茶水問她。如若不是這樣,江南只怕不會主動聯系他,早听說她去別的城市已經很久了。
江南說︰「一個朋友因為故意傷害被逮捕了,想請你幫忙打這個官司
許濤沒問案情,就一口應承下來,能看出是刻意給江南面子,打算幫她這個忙。
「只要你信得過,我倒很願幫忙
江南以茶代酒敬他︰「先謝謝你了,不信你,我信誰。真是太感謝你了,許濤
有些出乎她的意料,沒想到這些年不見,同事的情分還在。
「千萬別這麼說,大家畢竟朋友一場,這個忙自然是要幫的
吃完飯後,天色已經暗了。
江南要打車回去,許濤叫住他。
夜色朦朦朧朧的,一切都有些看不清楚,包括許濤那一張臉。仔細看了,神色在這一刻略顯凝重起來。
江南靜靜的看著,也跟著安靜下來。
「還有什麼事麼?」
許濤走近來幾步,除了那些身為同僚的惋惜其實她對江南一直有說不出的愧疚。畢竟相安無事,不打算說出來的。可是,听說江南這些年生活的不好,當年那次轉折之後不幸接踵而至,幾乎是把她給壓垮了。
這些年,時不時也會想起江南當年的樣子,無論多辛苦,永遠精力充沛。黑白分明的眸子,思考分析案情的時候炯炯有神,許濤比她大幾歲,便一直覺得江南就像一個活力四射的小姑娘。
也想在她不好的時候去看望慰問一下,可是,沒有勇氣,想想總是作罷。今天再見到她,時隔多年,她倒是沒怎麼變,卻已然這麼瘦。
許濤想,有些話還是說出來,何必要不斷承受良心的煎熬與拷問。
「江南,我有話要對你說
江南覺得氛圍不對,也笑不出了,催促著問︰「到底怎麼了?忽然這麼嚴肅
許濤望著她,璀璨的霓虹不在這一處,到處都是暗淡的,如同許濤這幾年晦澀不明的心思。
嘴角抿了抿,有一絲苦澀,緩緩的,還是說出來︰「其實不打算跟你說的,永遠也不說,怕你不會原諒我,畢竟時間過去這麼久了……可是,就因為過去太多年了,而心理一直過不去這道坎,才覺得,真是不得不說出來。你能原諒我就原諒,不想原諒,只能怪我自找的……」
他將話說得很慎重,仿連空氣都凝滯了。
江南只靜靜的听著,不說話。
許濤便接著說︰「其實當年我進景陽集團,是有條件的,是薄總開出的優越條件,讓我贊同你的觀點,配合你打那場官司,然後我進景陽集團,拿豐厚的薪酬……」
江南點點頭︰「這些我都知道就算薄南風不說,她也想得到,否則許濤的態度不會轉變得那樣快。
不想,許濤搖了搖頭,卻說;「你不知道,你知道的只是最淺顯的東西,真相到底是什麼,你根本不知道。表面上的那些都不是真的,而薄總給我的好處也遠不止那些豐厚的薪酬,他當年除了給我一大筆錢,還給了我一棟別墅。除了那些,他還承諾給我更多……」
他眯了一下眼︰「我說到這里,你肯定想得出,我們是有交易的。我贊同配合你的做法不錯,卻不是真的在幫你。而是收集你的罪證,將你和劉春玉的對話錄音,拿到你是如何唆使當事人編造證言,引誘證人做偽證的確鑿證據。據我所知,還不止這些,我想,後來你所接的案子也是如此。
當年那個少年當事人的資料是被篡改過的,都是假的對不對?我想你那麼耿直,為了當事人,就算是這種鋌而走險的事,你一定做了。這些我也知道……當年你是陷在一個圈套里,我知道是薄總給你設的,他讓我等到時機來臨的時候揭發你,拿到法庭上做為扳倒你的罪證。那些加起來,足以定一個重罪給你。他答應我事後會給我更豐厚的報酬,保我一生衣食無憂。江南,我知道我這樣做很卑鄙。當年之所以動了惻隱之心,就是因為律師這個行業並非外人想象的那麼輕松容易,我們做得有多辛苦你該很知道。我已經干了那麼多年,不可能再轉行做其他,不知道這樣的路能走多久,也想給家庭和自己的將來一個保障……」
「于是,你就答應薄南風,答應他收集我的罪證,然後等有朝一日置我于死地對不對?」
江南睜大眼楮看著他,訕訕的問出來,這樣突如其來的真相,她還真是沒想到。
許濤看到江南眼中的一點兒涼意,慢慢的加深,直至所有的光火冷卻。
他雙臂抬起來,似想扶上江南的肩膀,告訴她冷靜,卻沒有動。只說;「你先听我說……我也猶豫後悔過,真的猶豫後悔,這些年我時不時想起當年的事,知道對不起你,很早就想跟你坦白,一直沒有勇氣,以為這世上再沒人知道,就打算一輩子不再說出來的,可是這些年你過的不好,想想當年的事總覺得不忍心。
總算當年並沒有那樣做,惡果沒在我的手中出現。在你結婚當天出現意外,住進醫院之後不久,薄總就示意我毀掉那些罪證了。你知道的,那些東西石沉大海,我們並沒有對你出手……」
江南搖了搖頭,示意他不要再說下去了。
許濤反反復復請求她的原諒︰「江南,我知道當年我動那樣的心思很不是人,希望你原諒我,不要怪我。這些年我的心里一直因為這件事不好受,覺得當年一起共事,沒能對你坦誠相待……」
如果早將薄南風給她設圈套的事說出來,或許江南也不會摔了那麼一跤。所有人都知道,江南當年的淪落都是因為薄南風。
所以,當年她雖不是「死」在那些罪證上,許濤覺得跟他沒有提醒江南還是有很大的關系,以至于她從頭到尾一點兒防備都沒有。
這樣的他,跟個幫凶有什麼區別?
江南沒听他再說下去,上了出租車往回走。
心里已經很亂了,原來有更凶險的一條導火鎖一直潛伏在她的身邊,只要輕輕的一引爆,要遠比鐘慶豐那個致命又凶險。不僅是她,就連當時僥幸逃月兌的當事人也會因此在劫難逃,那樣的毀滅才真是滅絕性的,足以讓江南銘記痛心一輩子。無論她再怎麼粗心大意,也不會忘記的經驗教訓。
這才是薄南風,縝密而凶殘的薄南風。手段從來辛辣干脆,可怕至極。
路上許濤一直拔打江南的電話,江南暫時沒有心情听抱歉的話,索性將手機關掉了。
回到家,仍舊失魂落魄。
秦涼看到她進門,從沙發上站起身。
「去哪里了?打你電話一直關機,也不知道你回不回來吃飯
秦涼一邊說話,一邊觀察她的臉色,很揪心。發現江南自打回來,狀態就很不對勁,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江南走過來,拉著秦涼坐下,挨著他,松松的攬在懷里。
「電話沒電了,我跟事務所的朋友在外面吃過了。你和女乃女乃吃了嗎?」
秦涼說︰「你的電話一直打不通,女乃女乃就知道你在外面吃了,所以沒等你,我們就先吃了
江南攬著秦涼的小肩膀便不再說話,真想把他揉進心窩里。過去的一切真相被掀翻過來,無論是什麼樣的,在江南心里,都是面目全非的樣子。
當時那麼多的美好,那麼多的希冀,都是一場空……
許多美好畫面,就像是從鏡面中影射出來的,是否真的就存在,實則沒有人知道。
江媽媽從廚房里出來,知道江南去律師事務所找人幫孫青打官司了。
問她︰「怎麼樣子?找到合適的律師了?」
江南「嗯」了聲。
江媽媽說︰「既然找到了,怎麼還哭喪著臉?」
江南發現自己沒心情應付,只說︰「光找到好律師沒有用,事情還不知道怎麼樣呢,如何不到輕松的時候
她起身去洗澡,轉身看了秦涼一眼︰「你也早點兒回房間睡,別玩太晚
七八點的時候就縮到床上去,心里壓著什麼,呼吸都很困難,輾轉反側,別說入眠。太困難了,抱著被子,整張臉埋進去,覺得自己快要窒息了,卻說不出是哪里悶。
林向雨想去看媽媽,可是林媽媽不允。說她是喪門星,怕她見到林樂哭哭啼啼的,就算林樂傷不重,也難好了。
林爸爸也不在家,林媽媽想了想,走的時候把林向雨直接鎖在家里了。
林向雨蜷在沙發上一直哭,不停的吵著「媽媽,媽媽……」直到沒有力氣,睡著了。
夢里還是夢到林樂,夢到她走上一條很遠的路,母女間相聚的時間本來就不多,林樂卻說她再也不回來了,不要她了……林向雨很害怕,越哭越大聲。
直到把自己哭醒,發現是一場夢,卻仍舊很害怕。就不停的哭,小身板不斷的抽搐,那樣子跟斷氣了差不多。
她雖然是被林樂生下來,實則想一想,並不是多有緣分。林樂自打把她生下來,唯一的感觸就是嫌棄厭惡,沒有一天愛過她。平時林樂上班時間黑白顛倒,又總是醉得顛三倒四。不會像這世上的其他媽媽那樣,給孩子講故事,念兒歌,更不會教她背唐詩,甚至是每天接送她上幼兒園。
其他孩子到了這個年紀已經上幼兒園了,可是林向雨還是每天要跟在林母身邊,當成小狗一樣呼來喝去。
有的時候林向雨想跟林樂接觸,又總是將林樂惹到盛怒。晚上喝醉的時候,林樂要躲得她遠遠的,白天林樂要睡覺,在林向雨的心里,媽媽就是這樣,周而復始的壞脾氣,不疼愛自己生出來的小孩子。
這就是世界上的媽媽,她以為母愛就是這個樣子的。
林母進來的時候,林樂正好醒著。
跟她說︰「孫家這幾天很關注你的傷,你傷的越重,孫青定的罪也就越重。這會兒那些人算是慌了,恨不得你馬上好起來,就怕孫青多判個幾年,或者干脆死在里面。醫院這邊我們已經掏錢打點了,你要做的,就是每天裝得很不舒服就足夠了,這一次絕對不能便宜了孫青
林樂躺在床上,傷口很深,可是不在要害。只是喘氣的時候,太大力了還是會帶動整個胸腔跟著疼起來。
上下床都很不方便,雖然沒要了她的命,但是,林樂仍舊不想便宜了孫青。不用林母囑咐,也知道這一次非得訛上他們,無論如何不會善罷甘休。
听到林母這樣說,就問︰「哦?他們真的很緊張?說是我傷的越重,孫青判的也就越重?」
那麼,要是她死了呢,是不是孫青也會被拉去當墊背的?
林母哼了聲︰「你以為呢,我已經跟律師咨詢過了,她這次休想逃月兌法律的制裁。至于判決結果,跟你所受的傷肯定是息息相關的也不看孫青是因為什麼被抓起來。
林樂听了之後,沒再說話。有些想睡了,告訴林母也先回去休息吧。最後想起來問︰「向雨呢?」
林母只說︰「不听話,被我鎖在家里了
林樂不覺得想她,便沒讓林母帶到醫院里來。
秦秋彥再打電話,江南不接,打多少次都是那樣。不由煩燥起來,本來之前他受傷,江南在醫院時就不是多熱切,唯怕她回去幾日就又徹底冷下來。要到了這麼一天,覺得越是在意,越像無法掌控,其實他也有怕的時候。
最後打到秦涼的手機上,輾轉著問起來。
秦涼的回答總是那樣,不是說江南在發呆,就是在看電視,或者出去跑孫青的事……除了忙活孫青的事算正事,不接電話有情可原,其他的時候就很讓人想不明白了。
接連兩天,秦秋彥狀態不好,連胃口也沒有了。鐘笑換著法子的給他送好吃的,卻換不來秦秋彥一絲半點兒的溫情,一張臉整天跟冰塊似的。不知哪里沖撞招惹他,又有變天的錯覺。
想不明白的時候就問離正揚︰「我們把秦總怎麼了?」
男人比女人更懂男人,漫不經心的笑笑︰「我想不是我們把秦總怎麼了,是有人把秦總怎麼了
秦秋彥火大,給江南發短信。
只是冷硬的三個字︰「接電話!」
可是,接起來說什麼?江南一直在跟自己打心理戰術,打到疲憊,打到倦怠。發現很糟糕,戰到最後兩敗俱傷,說不出哪一方勝了。因為總是沒有辦法,拿不出一個定論或者對策來。
她花時間想了一下,發現過去的時光很難契合,她怕更多的真相涌出來。把她最初認定的所有都顛覆了,其實有的時候無論世人怎麼說,她可以稚氣的活在一個狹隘又愚昧的狹小空間里,一輩子不出來,不理世事,那樣愛憎皆不分明,可是很好。
就像人喜歡為自己編造一個完美的童話故事,過程是浪漫的,結局亦是美好的,真的可以不被世俗牽絆。
她覺得自己僅剩的東西已經不多了,不論是真是假,在她看來真的很好,不想被打破,就只能小心翼翼的守候著,哪怕是自欺欺人,她認了。
秦秋彥的電話再打來,仍舊沒有接。
等那一端自動掛斷,給許濤拔過去。這個前仇她可以不計,而且現在孫青需要幫助,也不是她意氣用事的時候。
對于江南能再打來,許濤很高興,這就表示江南有意要原諒他了。
「江南,謝謝你
江南想了想,其實不是不可理解,人為財死,鳥為食亡,許濤想過得更好,難免要在在巨大利益的驅使下動了惻隱之心,其實他可以永遠不用說的,既然說出來了,表示他還有良心。
而且秦秋彥想辦成一件事,總是很有辦法,就算不是許濤也會是別人。人的心里都有一架天平,秦秋彥很懂得,只要砝碼加得足夠大,另一邊不可能不下沉。而且是人就會有弱點,無懈可擊怎麼像話。就算不是金錢,也會是別的。
只能說被他盯上很可怕,逃無可逃。
「我朋友那件事就拜托你了,有個幾天了,不能再托了
許濤表示︰「我知道,你放心吧,一等當事人家屬辦好相關手續,我馬上就去見她。你告訴他們來事務所找我吧,我今天一天都不出去
江南說;「好,那我馬上給孫青的家屬打電話……」
那之後去找紀夢溪,他現在不接案子了,一心辦理交接的事。不過在中院工作了那麼久,又當了一段時間的廳長,跟同事們打聲招呼,還是一樣管用。
江南跟他約在中午見面,紀夢溪駕車,兩人一起去吃中午,邊吃邊聊。
哪里還有什麼胃口,江南幾乎一口都挨不下。
紀夢溪早听宋林愛說江南出去旅游了,幾天沒見,回來之後越發可憐兮兮。操起手臂看她︰「說吧,怎麼回事啊?把自己折騰得跟非洲難民似的?」
江南擰起眉毛︰「還怎麼回事,現在的事還少麼
不跟他說實話,秦秋彥的存在無疑要是一個禁忌。江南如今最發愁的就是紙包不住火,紀夢溪要去z城上班了,而秦秋彥再不喜歡拋頭露面,也是當地的一屆名流,會不會就撞上了?
想到這里,不自知的抿緊唇,連眉毛也皺了起來。
紀夢溪盯緊她,挑了挑眉毛︰「怎麼?除了孫青這件事,還發生了其他的事讓你心煩意亂?」
江南驀然抬眸︰「還能有什麼其他的事,這一件事還不夠亂麼
紀夢溪直接靠到椅背上,問她;「你去哪里玩了?z城?」
江南听他步步緊逼的問,心中微微動了下。跟紀夢溪認識太多年了,他說話行事的套路她多少肯定會模透一些。不禁迎上他的目光︰「說吧,你到底想問什麼?」
紀夢溪定定的看了她一眼,有些不太確定,所以肺腑中的話也不知是不是真的要說出來。斟酌須臾,還是放棄。淡淡的鉤起一側唇角︰「隨便問問,我能有什麼好問的
告訴她︰「快吃吧,吃飽了再細談孫青的事。不過你放心,我已經去看過她了,沒你們想象的那麼糟糕和脆弱不堪。至少見到我的時候還知道微笑
江南還是食之無味。
「她那是硬撐呢,心里指不定難過成什麼樣了憎惡自己沒本事,要是自己還是律師多好。不用求任何人就可以親自打陣替她打這場官司,也早能見到她了。
紀夢溪看出她的心思,漫不經心的安撫︰「其實你現在改行是好事,律師這個職業真的不適合女人做,太辛苦了。一路下來要得罪多少人,一個女人總不能一直生活在防犯中
一句話,不輕不重在江南的心口打了一個轉,激起一絲絲的漣漪。或許紀夢溪說的對,人總不能一直活在防犯中。人生已經很短暫了,如果再整天謹慎小心,無時無刻跟打一場保衛戰似的,那人活著還有什麼意義可言。
所以原諒她曾經犯傻,原諒許濤這個明知她蒙在鼓中,卻不去戳穿揭破的人。如若不是無知,只怕也不會心無旁騖的以為最幸福。
人有多少個瞬間可以感覺自己最幸福呢?想一想,是件多麼難得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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