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鳴聲由遠至近,那原本在天際的小黑點,也漸漸露出了它本來的面目。
「是獵鷹f—1偵察機!」安失聲道。
喬博琰眸光凌冽,淡淡點頭︰「應該是之前那伙人的總部派來的。」
巨輪失事沉沒已經過去一夜,或許,在巨輪和所謂的總部之間一直存在著定時發布坐標的安全信號,所以,當這個安全信號消失後,那些隱藏在深處的人,終于忍不住派人來尋了。
「他們看到我們了。」安抬頭看向自己的父親,心里有些隱隱不安。這種不安,來自于未知,他記得父母的談話中,似乎對這個幕後黑手有些忌憚,因為,連父母的勢力都不知道他們究竟是什麼。
喬博琰收回視線,心中冷哼。恐怕他們還沒有注意到這個偵察機的時候,他們這艘船就已經納入了對方的視線。
「無妨,既然我們找不到他們,讓他們來找我們也是一樣。」
喬博琰的聲音里仿佛有著一種令人安心的力量,在他話音落後,安有些躁動的心情也平復下來,學著父親收回仰視的目光,他問道︰「那我們接下來怎麼辦?」
「什麼也不做。」喬博琰挑唇冷笑。他料定那偵察機不會靠近,只會在周圍盤旋後,便離開。
偵察機的主要任務是進行偵查,而不是戰斗。
果然,沒到一刻鐘的時間,天上的獵鷹便調轉機頭,向遠處飛去,漸漸消失在了清朗的天際中。
「爸爸,獵鷹是m國研發出來的,會不會……」安說出自己的猜測。
喬博琰不置可否的搖頭︰「不能輕易下結論,你要知道,在這個世界上,如果想要一件東西,只要你有足夠的金錢,就會有供應的人。」
安抿唇,垂下的眸子里思考著父親的話,突然間,他覺得他們兄妹三人雖然已經比普通人經歷更多,但是,似乎也被父母保護得更好。
……
海溝深處,人魚秘境。
在人魚王安祥專門為安雲兮準備的宮殿里,最先享用的是她的女兒,喬玥。
「原來真的有這麼一個地方啊!」喬玥站在那被藥宗先祖屏蔽出來的空間里,打量著干燥的洞府,眼里充滿了好奇。
在這里,她終于可以自由呼吸,可以自由說話,一切都和陸地上一樣。
美得猶如雕像般精致的安祥站在屏障外,看著里面的少女天真的模樣,生硬的五官不自覺的淡淡浮現出笑容。
‘我們無法進入其中,所以可以請你幫個忙麼?’安祥的聲音在喬玥腦海中響起。
喬玥轉身,看向自己的義兄,每看一次,她都會覺得這個義兄美得讓人難以置信,即便他不是人類,卻依舊能夠迷惑人。
「原來,童話里美人魚迷惑世人的故事是真的。」喬玥小聲的嘀咕著。
‘你在說什麼?’看到喬玥嘴型微動,安祥問道。
呃……
‘沒什麼。’喬玥笑得兩眼彎彎的看著安祥,她已經學會了如何與人魚交談,將一些不希望被知道的事隱藏。
安祥漆黑的雙瞳里滿是疑惑,卻沒有繼續追問。
‘對了,你說要我做什麼?’喬玥突然想起之前安祥的話。
說到正題,安祥的雙瞳里又重歸平靜。‘是這樣的,我們進不去,所以無法對里面進行布置,想麻煩你將里面收拾一下,一會雲兮媽媽就要到了。’
提到安雲兮的時候,喬玥明顯的感受到了安祥內心的激動和期待。
當然,她也不例外。‘媽媽來啦!’
漂亮的星眸中,倏然一亮,喬玥精致絕美的小臉上浮現出激動之色。
安祥點點頭︰‘雲兮媽媽的寶貝女兒失落大海,她怎麼會不親自來尋找呢?’
‘可是你怎麼知道媽媽會找到這?’喬玥疑惑的看向安祥。
安祥的嘴角微微上揚︰‘因為,我相信雲兮媽媽。’
‘好吧,似乎祥哥哥和媽媽之間有一種我們兄妹三人不知道的感情牽絆。’喬玥懊惱的點點頭。
‘你叫我什麼?’安祥驚訝的看向喬玥。
喬玥不解的眨了眨眼楮,如小鹿般純淨,又黑白分明的眼,直接撞擊在安祥的心靈上,讓他听到了自己的心跳聲。
‘我叫你祥哥哥啊!你是媽媽的義子,自然就是我們的哥哥,可是我已經有兩個哥哥了,大哥二哥都已經叫習慣了,所以只能叫你祥哥哥。’喬玥認真的解釋,說完,又甜甜的笑道︰‘你不會介意吧。’
安祥搖了搖頭,笑容中多了幾絲寵溺。
他沒有兄弟姐妹,從一出生他的使命就只有一個,努力成長,接受血脈傳承,成為金尾人魚王,保護人魚族。
雲兮媽媽帶給了他家人的微暖,而現在這個如精靈般可愛的少女,同樣給了她很溫暖的感覺。這種感覺,想讓他把自己所有的一切都拿出來,只希望這種感覺能夠多存留久一點。
‘我很喜歡。’安祥柔聲的道。
得到肯定,喬玥笑得更開心︰‘那以後我就叫你祥哥哥啦。’
‘嗯。’安祥重重的點了點頭。
他伸出手,他的手和人類很接近,或者說比人類的手還要漂亮,雖然也有手指間相連的蹼,但是它們卻是透明的,薄如蟬翼。
當手指接觸到屏障時,屏障很自然的對手指進行了反抗,阻止它的繼續前進。
指尖傳來的阻力,讓安祥皺了皺眉,完美的唇被他抿成了一條線。停頓了一下,他再次發力,手指又往前了一些,那原本看不見的透明屏障,居然被他撐出了一個手掌的輪廓。
喬玥不解的看著安祥的動作,卻在此時听到腦海里的聲音道︰‘過來。’
幾乎是下意識的,喬玥就遵循那道聲音,向屏障靠近。靠得近了,她才看清楚,那只漂亮的手竟在微微顫抖,似乎與屏障之間的爭斗,耗費了它巨大的力量。
‘祥哥哥,你的手真美。’雖然不知道安祥要做什麼,但是喬玥卻善解人意的沒有去提及安祥此刻的艱難,而是把話題轉移到他的手上。
听到這毫不作偽的聲音,安祥抿成線的嘴角噙著笑意,手又更向前了一步。
終于,安祥的手與喬玥的臉近在咫尺,似乎只要再進一步,他就能觸模到她的臉。望著快要觸及自己鼻尖的手指,喬玥突然有些心慌,她不明白這突然加快的心跳是怎麼回事。只能懵懂的看著那如玉般的指尖。
原本,喬玥以為安祥是想模自己的臉頰。可是,他卻改變了方向,大手向上,最後落在了喬玥的頭頂上。
撫模的感覺從頭頂上傳來,很奇怪,和母親一樣,一向不怎麼喜歡別人觸踫到自己的喬玥,卻絲毫不覺得反感,更沒有下意識的避開。
反而,頭頂那只大手給她帶來了陽光般的溫暖,驅散了深海里的濕冷。
‘小玥兒,你說你叫小玥兒。’安祥的手在喬玥的頭頂上緩緩的撫模著。
喬玥皺了皺鼻子,心里月復誹︰我明明說自己叫喬玥,什麼時候說過我叫小玥兒?
可是,當她想要反駁的時候,卻看到安祥原本就蒼白的臉,變得幾近透明。
‘祥哥哥,你沒事吧!你的臉色好差。’喬玥失聲道。
安祥搖搖頭,慢慢收回手,當他的手離開喬玥的頭頂時,她的心中突然涌現出一種淡淡的失落,說不清楚是什麼感覺。
手離開了屏障,屏障恢復原狀,沒有留下一絲一毫的痕跡。而安祥的臉色也變得好了些。
不一會,有幾尾人魚捧著箱子游了過來,將箱子放在安祥身邊後,向他恭敬行禮後又退去。
喬玥看著那些箱子,知道里面就是要給她布置洞府的東西了。
‘辛苦你了,你在這里休息,我去外面迎接母親。’安祥對喬玥道。
‘我也要去。’喬玥不假思索的道。
安祥寵溺的搖了搖頭︰‘不行。你無法在海中自由呼吸。’
殘酷的現實,將兩人之間的不同分離,望著安祥離去的背影,喬玥突然覺得鼻尖有一種酸酸的感覺,心里很不舒服,好像她和她的祥哥哥之間永遠都被一層透明的,無法突破的屏障隔離著。
……
越接近海溝底部,四周的生物就越少。當海藻和蜉蝣都變得十分難見的時候,安雲兮立住了身形。
喬瑄緊緊跟隨,站在母親身邊,同時也在默默打量著四周的環境。
他並未錯過母親眼里流露出來的懷念,很顯然,這里母親是熟悉的。
事實上,安雲兮懷念的並不是這里的景色,而是自己與人魚族之間的糾葛,還有那個心甘情願犧牲一半壽命,將唯一一滴眼淚送給她的小人魚王,她的義子安祥。
當初,那個如受驚的小獸一樣,緊緊摟住自己脖子,依偎在自己懷里的小人魚王,如今是否有變樣呢?他是否還記得自己?
收拾心中的感慨,安雲兮突然自嘲的笑了笑。是不是自己老了?每當遇到從前的事,總是喜歡回憶一番。
‘走吧。’對喬瑄吩咐一聲,安雲兮繼續向下游去。
母親的聲音在腦海中消散後,喬瑄也跟上母親,一前一後的靠近那條通往人魚秘境的秘密通道。
剛到秘境入口,突然水流發生變化,堵住秘境入口的巨石緩緩被推開。
安雲兮抓住喬瑄的手腕,止住他的身形,眯了眯眼,兩人就停在原地,等待接下來的情景。
終于,巨石完全被移開,人魚從狹窄的通道中游出。
喬瑄目瞪口呆的看著這些傳說中的生物,雙眼里寫滿了難以置信。
人魚的存在,他一直知道,而且不是那些童話故事里的描述,而是母親親身講述。可是,听到是一回事,真正見到又是一回事。
之前通過望遠鏡,遠遠見到被打撈上來的人魚尸體時,內心的震撼根本不及此刻一分。
這可是真的啊!而且是活著的!
喬瑄在心中吶喊。
就在這時,現出來的人魚散開,分成兩邊,一道金光的出現,徹底亮瞎了他的眼。
這是用黃金和寶石做成的雕塑麼?
果然是兄妹,第一眼看到這金色俊美如天神般的人魚王時都是同樣的感受。
金色的魚尾,天藍色的長發,無可挑剔的五官,立體而神秘,如果不是喬瑄心中清楚他不是,恐怕都會以為這是神話里海神的化身。
‘雲兮媽媽!’
安雲兮的腦海中響起一道努力壓抑著的激動聲音。
‘安祥?!’同樣的,安雲兮也吃驚的望著眼前這個俊美的男子。這是她的義子?十一二年前,看上去還不到三歲的小人魚王?
這發育是不是太好了些?!
‘媽媽,是我!’並不知道安雲兮心中的月復誹,安祥整個人沉浸在見到安雲兮的激動之中。
雖然這是第二次見到這個義子,但是因為人魚之淚的緣故,安雲兮和安祥之間有一種難以描述的感情。
看到自己的義子‘長大成人’,安雲兮欣慰的點點頭︰‘很不錯!你成為了一個合格的王。’
這句話意有兩指,安祥卻能完全明白這其中的含義。他開心的道︰‘因為媽媽告訴我,最好的防守就是進攻。’
‘我什麼時候說過?’安雲兮一愣,立即回憶當年。
安祥微微一笑︰‘您雖沒有親口說,但是卻用行動告訴我了。’
安雲兮雙眼一眯,想起當初自己殺掉鯊魚的那一幕。或許……就是那一幕,讓安祥記憶猶新,成就了他現在。
想起之前的作為,安雲兮有些抱歉的模了模鼻子︰‘那個怪物,一開始我不知道是你的手下,所以下手重了點。’
她突自的道歉,可是安祥卻不在乎,他只是看著裹在潛水服里的安雲兮,漆黑的瞳孔里滿是復雜的情緒。‘媽媽,我終于又再見到你了。’
接著,安雲兮就感到眼前金光一閃,自己就被擁入了一個冰冷卻又帶著淡淡溫度的懷抱中。
愣了一下,安雲兮就淡然的笑了起來。
曾經,安祥只能依偎在她懷里尋求庇護,如今,卻能擁著她,傳達思念了。
安撫的怕了怕安祥的背,安雲兮才將看得愣住的喬瑄介紹給安祥︰‘這是你弟弟,喬瑄。’
海里,喬瑄無法出聲,但他眼神中的情緒,還是讓安祥感受到了他的真誠。
‘你好,弟弟。’安祥的聲音在喬瑄腦海中響起。
這一下,喬瑄凌亂了。為什麼每個人都能在他腦海里說話,而他卻有口難言?
只是,現在情緒比較激動的安祥儼然忘記提醒他如何和人魚交流,而安雲兮此刻也沒有把這個放在心上。
‘媽媽,我帶你去見小玥兒。’安祥拉起安雲兮的手,向人魚秘境游去。
游了兩步,他又折返,拉住泄氣的喬瑄一起向里面游去。
‘小玥果然在你這里。’安雲兮看向安祥。
安祥抱歉的笑笑︰‘一開始並不知道是妹妹,讓母親受驚了,是安祥的不對。’
安雲兮卻無所謂的道︰‘沒事,讓這些孩子吃吃苦也好。’
突然,安雲兮想起海面上的事,對安祥提醒道︰‘來尋找你們的那個組織很神秘,雖然現在暫時被阻止了行動,但是卻不知道他們接下來是否會繼續。所以最近一段時間,你要讓人魚族減少活動,我也會在地面上布置一切,確保人魚族的安全。’
安祥轉眸看向安雲兮,淡淡一笑︰‘我相信母親。’
很多事,並不需要說得太清楚,一句‘相信’便代表了一切。
那個神秘的組織,成功的挑起了安雲兮的興趣,又險些讓她的兩個孩子受到傷害,無論是為了孩子,還是為了人魚族,她都不會坐視不理。
人魚秘境里的景色,帶給安雲兮的震撼遠不如喬瑄,在人魚的簇擁下,他們來到那嶄新的宮殿里。
路上,安祥已經告知安雲兮這個宮殿的來歷。這讓安雲兮咂舌海底的財富之余,又感動于安祥的用心。
再見到老祭司,對于曾經自己的承諾,安雲兮有些歉意的向他點了點頭。出乎意料的,他並未對她冷眼相待,而是恭敬了行了禮。
「媽媽!大哥!」屏障內,當安雲兮和喬瑄額身影出現時,剛剛完工的喬玥就激動的在洞內跳起來。
安雲兮帶著喬瑄進入洞穴中,一把將喬玥抱在懷里。雖然心中一直知道女兒不會有事,可是現在親眼見到後,懸著的心才能落下。
「你嚇壞你父親了。」安雲兮愛憐的敲了敲喬玥的額頭。
喬玥調皮的吐了吐舌頭,眨了眨眼︰「不是嚇壞母親麼?」
說完,不等安雲兮發怒,又撲倒她懷里,親昵的撒嬌︰「媽媽,我可想死你了。你都不知道我被那怪物帶走的時候有多怕。」
安雲兮捏了捏她的鼻子,笑道︰「你不是常說自己天下無敵的麼?」
喬玥皺皺鼻尖,也不反駁,只是賴在母親懷里。
「回去吧,你父親和哥哥都在等著你。」安雲兮拍了拍她的頭頂。
「回去?那麼快?」喬玥有些錯愕的看向安雲兮。
安雲兮挑眉︰「怎麼?」
「小玥,爸爸和小都等急了,咱們得快點回去。」終于能夠說話的喬瑄也在旁催促。
「可是……」喬玥有些猶豫,眼神不由自主的看向站在屏障外,看上去讓人心疼的安祥。
安雲兮隨著她的視線轉身,對安祥道︰‘如今這個情況,我會在這個洞穴里,設置一個傳送裝置,等將小玥帶回去後,我會再回來,談一下那個神秘組織的事。’
‘好,一切都听從母親的安排。’安祥點了點頭,並未表現出任何不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