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色閃電劃破夜幕.瓢潑大雨急驟而下.雨勢凶猛.雷聲轟鳴.
梅雨季節總是像女圭女圭的臉說變就變.潮濕的空氣混雜著某種不安分的氣息.
夜秋雨獨坐在練習室.修長的手指在黑白琴鍵上柔緩跳動.兩行清淚順著臉龐滑落.
一曲《斯卡布萊集市》鋼琴曲.旋律傷感優美.
淒美婉轉的曲調.深深觸及到人的靈魂深處.似乎眼前見到了吹著祥和的風、四處長滿和煦陽光普照的芫荽、鼠尾草、迷迭和百里香的大地.
曲子的背後有一個感人又感傷的故事
美麗的村莊斯卡布萊集市.一對兒青年男女陷入熱戀.憧憬著美麗的未來.一個充滿愛和甜蜜的家.四周環繞著盛放的鮮花.孩子圍繞膝前歡樂游戲.
可是.天不遂人願.戰爭爆發打破了這里的寧靜安詳.凡塵中最為普通的幸福快樂成為了奢望.男人告別心愛姑娘踏上戰場.從此一別.生死兩茫茫……
曾經的誓言.被無情的炮火吞沒.男人戰死沙場無法再回到朝思暮戀的家鄉.斯卡布萊集市成為他永久的懷念與遺憾.
不甘的靈魂為了信守承諾一路飄行回家的路.逢人便問︰「你是否曾去過斯卡布萊集市呢.芫荽、鼠尾草、迷迭和百里香.帶我向那個姑娘傳遞思念.她是我曾經最愛的人.」
淒美的故事.讓人心里一陣陣酸楚剜痛.所有的愛情在戰爭面前顯得那麼蒼白空洞.留下的只有遺憾、傷心還有思念的淚水.
鋼琴的聲音戛然而止.夜秋雨的低聲啜泣.取代了黑夜中練習室里不安的氣息與躁動.
「為什麼不談了.」
黑暗處.狄亞倫的聲音幽幽傳來.
夜秋雨深吸口氣.抬手擦拭了下眼角濕淚.她剛才太過投入.居然忘了這里還有一個人.
「曲風太悲傷.有些彈不下去.」
「是因為想起自己了嗎.」
狄亞倫的身影漸漸從黑暗中走出.來到夜秋雨身邊.高大的身姿將落地窗遮擋去三分之一.外面路燈照進的光線被阻隔.在夜秋雨的臉上形成一片暗影.
「想起自己.你說這話這好笑.我又沒有什麼愛情.哪來的那麼多感同深入.抱歉本人代入感不是很好.似乎讓你失望了吧.真要和你說聲對不起.」
狄亞倫微微一笑.
「玩笑話何必當真來听呢.不過我一直很好奇.你到底和誰學習的鋼琴.調查資料明明寫著你沒學過鋼琴.可是這般造詣還真不是蓋的.讓我不得不好奇心很重地想要稍稍打探一下.你到底遇見哪位高師.居然能夠在一年這短暫的時間里.把你的琴藝打造得如此完美.」
夜秋雨心底一顫.狄亞倫追問她鋼琴老師的事.還說這樣的話.該不會是已經知道葛逸宸和她的關系了吧.不然的話.為什麼又要抓住這個話題想要展開討論.
難怪.狄亞倫干嘛突然間讓她來練習室彈琴.原來是想探知這種事.
不能慌.千萬不能慌亂.
夜秋雨不停的在心里告誡自己別慌了手腳.狄亞倫也不過是問問而已.說不定根本就沒像她想得那麼多.千萬不能自己嚇自己亂了陣腳.
「呵.狄先生對我的興趣還真是不淺呢.既然你能夠調查我這麼多事.你想打探出我師出何處.莫非是想再去進修一下.好讓你鋼琴上的造詣再次得以升華.」
夜秋雨站起身.看著瞧不清面色的狄亞倫.
「不過我個人覺得.如果是狄先生去求教的話.老師他可未必會收你.」
「為什麼.覺得我水平不行.」
狄亞倫聳了下肩.他從小被冠以「鋼琴神童」名號長大的.這種事還真難不倒他.
夜秋雨冷聲嗤笑.看樣子她不必那麼擔心.狄亞倫這樣繞彎子說話.證明他還不知道.
「狄先生的心思不夠單純.心術也不是那麼純正.你要想拜師學藝.先好好學學如何做人.研究者怎樣漂白你那顆心再說吧.」
不想再和狄亞倫就纏上什麼其它話題.夜秋雨轉身就往外走.
「用了我的練習室.連個表示都沒有就想走嗎.」
狄亞倫的話讓夜秋雨稍稍駐足.她眉頭緊蹙不悅的回頭.
「又不是我自己要用的.是狄先生你主動提議的.我不過是找你吩咐去做而已.要說表示這種事.似乎你該付給我辛勞費才對.畢竟我的手指在彈奏付出了體力.你說呢.」
狄亞倫面帶邪笑走近夜秋雨.她本想後退腳步躲避.可是雙腳卻好像灌鉛一樣怎麼挪也挪不動.任由狄亞倫捋起她一縷發絲.指間纏繞緩緩滑落.隨即又捋起一縷在手中把玩著.
「你給不給.不給的話就別浪費時間.」
夜秋雨甩開狄亞倫的手轉身欲走.卻被他手拽著頭發又給拉了回去.夜秋雨疼得抬手抓住狄亞倫的手.他用另一只手順起一縷發絲湊在鼻前輕嗅了嗅.
「辛勞費嘛……好說.我這就給你.」
話音落下.狄亞倫突然擁住夜秋雨來到她身後.濕滑的吻湊近她白皙的頸子.一路順滑著繚繞著耳畔後又慢慢向下移動.舌尖舌忝舐在凸起的鎖骨上輕輕打著轉兒.
「呃嗯……」
隱忍不住的低吟.從夜秋雨喉嚨里帶著壓抑發出.她恨極了這種下意識的反應.雙頰也瞬間染滿緋紅.燒熱的感覺讓心里異常焦躁.
「放……放開我.」
夜秋雨有些掙扎.可是狄亞倫力氣很大.禁錮住她的身子和手無法隨意動彈.
「如果你堅持不肯說.那麼這個就是對說謊還隱瞞事實的孩子給予的處罰.你要是老實交代.我會考慮放開過.怎麼樣.你覺得這個公平交換的方法好不好.」
狄亞倫說這話的同時.溫熱的氣息就一陣一陣鋪灑在夜秋雨的頸子上.她身體的某處難耐也被高高挑起.想反抗還有些舍不得放手.糾結的感覺在心底不停蕩漾.
「我呸你個公平交換.不管你做什麼我都不會開口.而且也沒什麼好說的.最初我就和你說過.因為狄亞倫在鋼琴上的造詣很高.所以我才學的鋼琴.目的只為了能夠接近你.只不過當時還沒等運用上鋼琴.就被你發現了我的身份.既然學彈鋼琴是為了尋你報仇.那麼到底是誰教我並且學有所成的.好像根本沒有必要吧」
夜秋雨此時說話看似底氣很足.但是她的心里已經沒有了底兒.既然狄亞倫就纏上了這個問題.那他一定不會善罷甘休的.
對于狄亞倫那番纏人的功夫.夜秋雨領教過也對此深有體會.他最重要的不是一竿子打翻整個船.而是用一把大鋸慢慢的拉磨.最終在人們各種驚恐尖叫聲中水漏船沒.
說白了.狄亞倫最喜歡的是那個讓人心生畏懼、在各種心里糾結中焦慮不安的過程.
「別拗了.直接和我說吧.不然憋在心里多難受.」
含著溫情的言語.細細癢癢的感覺襲擊著神經.讓夜秋雨全身汗毛豎立.她忍不住打了一個哆嗦.在狄亞倫懷里顫抖的滋味兒真不好受.
「姐姐.」
夜茜茜突然推門而入.狄亞倫動作稍微地一停滯.夜秋雨趁機推開他獲得自由.
「茜茜.你怎麼來這里了.」
夜秋雨心底帶著擔心詢問.狄亞倫沒說過夜茜茜可以來練習室.她這突然出現攪了狄亞倫的性質.還破壞了他「審問」的現場.不知道狄亞倫會不會因此雷霆大怒.
夜茜茜跑過去擁進夜秋雨懷里.小手抓著她的衣擺.將臉貼在夜秋雨的身上尋求庇護.
「因為下雨打雷了嘛.我一個人會害怕.到處找姐姐都沒找到.就不知不覺的找到了這里.終于看見姐姐太好啦.姐姐.和我一起回房間吧.你一直陪著我好不好.好不好嘛.」
「這……」
夜秋雨面有異色的看向狄亞倫.練習室太暗.她出了感受傳遞而來的氣息之外.根本看不清楚狄亞倫臉上的表情.
「姐妹情深啊.每次都這麼感人.」
狄亞倫陰陽怪氣的說完.從夜家兩姐妹身邊走過.路過夜茜茜身旁時.還用手模了下她的頭.又似乎帶著某種意味兒般的用了下力.
「壞人.」
夜茜茜手模著腦袋小聲嘀咕著.狄亞倫沒再說什麼直接離開了琴房.夜茜茜這才縮了一下脖子輕吐舌尖兒.仰著頭滿臉堆笑的看著夜秋雨.
「姐姐.我厲害吧.就連壞人都讓我騙了呢.」
听著妹妹這樣的話.夜秋雨突然感到心一陣暖暖的.夜茜茜已經不是第一次做出打擾狄亞倫的舉動.不過這一次卻是她主觀意識上的.讓夜秋雨心底觸動很大.
「茜茜真的長大了.現在不再是姐姐保護茜茜.而是茜茜可以反過來保護姐姐了.茜茜……姐姐好感動.真的好感動.」
夜秋雨的眼淚啪嗒啪嗒掉落.夜茜茜的懂事讓夜秋雨的心說不出的酸楚.此刻她只想大聲痛哭.可是憋得時間久了.除了默默流淚.似乎已經不會如何放聲哭泣.
「姐姐別哭.茜茜以後就是姐姐的靠山.有茜茜在.姐姐不會再被壞人欺負.」
小丫頭揮舞著小拳頭.說著有些不知天高地厚的誓言.小小年紀的她根本就不明白.如果狄亞倫想要計較.管她是不是一個人害怕還是怎的.都會一路做到底.
或許在小孩子的心里.並不會記得許多是是非非的事.和人心中那寫九轉十八彎的道道兒.她會因為狄亞倫最近的「善舉」.而忘記他曾經做過的那些事.
「茜茜.姐姐不用你惦記.我會很好的.而你……一定要記得.無論何時何地.保護自己是最最重要的事.你听懂了嗎.」
夜茜茜眨著大眼楮抬頭望著夜秋雨.雖然不是太明白她為什麼要這樣緊張.可是夜茜茜還是很听話的點了點頭答應.
「茜茜答應姐姐.一定會好好保護自己.姐姐也要做到哦.拉鉤.」
夜茜茜伸出小手.跟夜秋雨做個形式上的心理安慰.夜秋雨苦笑著.將自己的小手指纏繞在夜茜茜的手指上.
「好.拉鉤……一言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