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月後。愛睍蓴璩
鳳傾寒此時已然是七個多月的身孕,這會正扶了果兒的手坐下,果兒乖巧的捧了參茶退下去,屋子里,只余下一個。
不,應該說是兩個大人。
外加鳳傾寒肚子里的那一個。
床上躺著的是楚青衣,雙眼緊閉,人事不醒。這樣的情景已經是三個月,面對著人醒不知昏迷不醒的楚青衣,鳳傾寒滿臉的憂色,可出口的聲音卻很柔,「你呀,都睡了三個月了,要是再不醒,可是趕不上看咱們的兒子出生了呢。燧」
「這三個月啊,發生了很多的事,你知道嗎?小蔡氏和楚青辰他們搬出了王府呢,王府分了家,小蔡氏被王爺直接分了出去……」雖然她也不清楚王爺是怎麼想的,哪家府上男人還在,小妾卻被分出去和兒子媳婦一塊過的?不過她對于這樣的結果卻是樂見其成。
「莫悅兒現在是真的安心了,我們兩個聊了好久,嗯,雖然算不得是一笑泯恩仇,可怎麼說呢,最起碼日後不會再針鋒相對了吧。」
都是女人,女人何苦為難女人猷?
鳳傾寒的手自小月復滑過,語氣微頓,輕輕的笑,眉眼里的一抹憂色一閃而過,她的語氣仍舊的輕柔如風,似這三個月來的每一天,安安靜靜的說著她已經說過不知多少遍的話,「剛才你兒子又踢我了呢,你啊,趕緊給我醒過來,等你醒過來,一定要好好的幫我教訓教訓他,揍他才對。」
「還有母親。父親如今正忙著挽回母親的心呢,不過依著我看啊,想讓母親回頭,怕是父親還有的忙呢。」鳳傾寒笑了笑,端起面前的茶喝了兩口,看著眼前床上的楚青衣,心頭涌起一抹失望。
今天又不能醒過來了吧?
外頭,杏兒刻意壓低的聲音響起,「少夫人,您已經在這從了半個時辰,差不多該回了呢。」這是楚王妃,包括御醫在內給鳳傾寒定下的時辰,可以來看人,但每次不許超過半個時辰。
而且,每天最多只能來三次。
要說楚青衣這樣,最難過的人,楚王妃絕對算的上。但楚王妃能只管著傷心不理別的?要是鳳傾寒再出點什麼事……
她後悔都沒地兒後悔去!
「楚青衣,我走了啊,晚上再來看你。」鳳傾寒嘆口氣,起身幫著他掖掖被角,幫著他把額前的兩縷碎發挽至耳後,低頭在他臉上淺淺一吻,「趕緊醒過來啊,不然,我可不要你了。」
她轉身而去。
所以,並不曾看到身後榻上,楚青衣微微顫動了一下的眼睫毛。就那麼一下,隨即便恢復了平靜。
回到屋子里,鳳傾寒覺得有點累,歪在窗前的榻上,接過果兒遞來的蜂蜜水輕呷了一口,放下,「周嬤嬤還沒回來?」
「還沒呢,姑娘要找周嬤嬤?」
「沒事,我只是隨口問問。」
果兒蹲子,幫著鳳傾寒輕輕的揉捏著有些腫漲的小腿,一臉的心疼,「少夫人您的腿都腫了,也不知道那御醫是怎麼診治的,這麼簡單的事都醫不好。」
「好了,哪來那麼多的話,我想歇歇,你也下去吧。」打發了果兒,鳳傾寒一個人歪在榻上,面上終于浮現出幾許的狼狽和疲憊——
將近四個月了。
楚青衣足足昏迷了四個月。
是被人抬回莊子的。
甚至沒來得及和她和楚王妃說上一句話,只看了她們一眼,朝著她們欣慰一笑,直接就暈了過去。
這一暈就是將近四個月。
四個月里發生了很多的事,皇上崩,大皇子登基,一番血腥鎮殺,二皇子被囚,三皇子被誅,四皇子則是成為擁立新皇有功,被封安親王。
而楚青衣是因為救大皇子,被刺客一劍穿胸,那劍又事先淬了毒……所以,新皇登甚,連帶著楚王府都跟著水漲風起。
可惜,楚青衣卻是一睡不起。
所有的御醫都束手無策。
毒已經解了,傷口也好了。
可人就是不醒。
鳳傾寒和楚王妃為了這事幾乎耗盡了心思,張貼懸醫,重金懸賞,所謂的高手來了幾個,可一個個卻都是束手無策。
到了現在,鳳傾寒覺得自己都有些絕望了。直所以支撐自己到現在,是因為肚子里的這個孩子吧?
次日一早,用過早飯,鳳傾寒看向周嬤嬤,「夫人可有說什麼話?」鳳府也發生了不少的事,鳳承相雖然沒有被免職,可一朝天子一朝臣,大皇子登基之後,立馬就把他這個承相的位子給晾了起來。
鳳承相失勢,鳳府自是一落千丈。
便是連鳳老夫人都跟著低調不少。
所以,現在可以說整個鳳府都是鳳大夫人說了算。至于鳳二夫人?如今連鳳二老爺的差事都得求大房出頭寒暄,再有現在鳳大夫人的強勢,她還敢如同之前那般的囂張?
「回姑娘話,大夫人請老奴和姑娘您說,三姑娘的婚事已經定了下來,是城面的黃家,行二的公子……」
黃家?鳳傾寒挑眉細細想了下,有點印象,應該是武將之家,想到這里她不禁笑了起來,「終究還是如了月兒的心願,這下月兒該開心了。」
「可不是來著,這婚事老奴听說,可是三姑娘親自點了頭之後,鳳大夫人才應的口呢。」
黃氏也是怕鳳傾月反彈吧?
鳳傾寒笑笑,點頭,「這事我知道了,下聘的日子我是過不去的了,你幫我送份禮,親自送過去。」
「姑娘您放心吧,大夫人說了,您只管著把自己個兒身子骨養好,余下的事來日方長呢。」
鳳傾寒笑笑,鳳傾月的婚事可是黃氏的一樁心事呢,如今也已落定,想來應該是能輕松不少吧。
楚王妃的院子。
楚王爺陪著笑,「王妃,你看這釵子好不好看,這可是我親自挑的,那家銀樓里最貴的,王釵你戴了一定好看。」
能不最貴麼?
金光閃閃,能刺花人的眼!
楚王妃看著這釵子氣的直想笑。
把這樣一釵子簪頭上,她是被別人笑暴發戶,依著她看,她也不用出門了。
「王妃,你戴戴看,一定好看。」忍著要把楚王爺踢走的心思,楚王妃似笑非笑的瞥他一眼,「王爺,這釵您還是自己個兒收著吧,愛送誰送誰,妾身可是用不起。」
「王妃……」
「好了,我可沒王爺這麼閑,一會處理完了事還得去看看衣哥兒,王爺您不關心自己的兒子,我可是當娘的,衣哥兒是我唯一的兒子,我可是心疼的緊。」
「王妃,衣哥兒也是我兒子,我能不心疼嗎?」楚王爺提到自己的兒子,終于沒了笑容,眼底一抹痛楚掠過,自己唯一的嫡子,他打小寄予厚望的兒子如今生死未卜,他能不擔心?
眼看著家里氣氛極是壓抑。
妻子消瘦的面龐,兒媳婦挺著肚子,為著自己的兒子忙來奔去,他看似鎮定,可能平靜的下來嗎?
伸手握住楚王妃的手,「你放心,我一定會找到大夫治好兒子的。他還那麼年輕,我絕不會讓他在床上躺著不醒的。」
「……好,我等著。」
楚王妃掙了兩掙,沒掙出來,抬眸看到楚王爺認真而專注的眼神,不由自主的便心軟了下來。
這日,鳳傾寒一如繼往的坐在楚青衣的床前說著話,才想著如往常般說些瑣事,便覺得肚子一疼,她忍不住一聲悶哼,果兒有些緊張的上前,「少夫人,您沒事吧?」
「果兒,果兒,我肚子疼,好像要生了……」果兒有點傻,才八個多月就要生了?外頭杏兒反應過來,一迭聲的叫起來,「快來人,少夫人不舒服……」
產房里。鳳傾寒疼的直打滾。
房門被人給撞開。
穩婆正想趕人,便被人給劃拉到了一塊,沙啞里透著焦灼的聲音響起,「寒兒,我來了……」
「楚青衣你個混蛋,你給我滾。」
「啊生了生了……恭喜世子,少夫人,是個兒子……」
門外,楚王妃看著襁褓里的孫子,淚流滿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