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較于黃氏的憤慨,鳳傾寒卻是平靜的多,微微一笑里眉眼輕抬,靜靜的看向鳳老夫人,「敢問祖母,孫女錯在何處?」
「你被人擄走就是錯!」端坐在椅子上,鳳老夫人一身氣勢十足,輕輕呷了口茶,把手里的汝窯白瓷的茶盅放在黑翅木的條桌上,眸中一抹精芒掠過,「身為我鳳府女兒,身為承相嫡女,你被人擄走,已是有了污點,這就是錯。愛睍蓴璩」
「祖母,這不公平,這不是姐姐的錯,你為什麼要罰姐姐?」鳳傾月小臉通紅,憤怒的瞪著大眼,全然不顧禮儀風度的跳出來指責,「姐姐不過是被惡人抓走,這又不是她願意的,姐姐擔驚受怕的,好不容易才回來,你憑什麼罰她?」
「就憑她清白不再。」
這話,令黃氏臉色一白,身子搖搖欲墜榛。
「母親,寒兒她並沒有……」
「我知道你的意思。」老夫人揮手打斷黃氏的話,眸光微凝,輕輕的一哼,「她若是此刻已然沒了清白,我怕是早把她處死,而非是一個簡單的關起來了。」
「母親。溢」
別說黃氏,便是柳氏都不禁身子一顫。
處死……
鳳傾月氣的直喘粗氣,雙手緊緊握成拳。
一屋子緊張氣息中,一聲輕笑吃的響起。
「敢問祖母,您並非只是因著我還是清白之身吧,您之所以把我只是關起來,怕還有另一重考量,是在等平西王府的反應吧?」鳳傾寒笑意盈盈,眉眼彎彎,只是眸底卻一片冰寒,輕輕的撢了撢衣角上並不存在的灰塵,她嘆口氣,「祖母,您真是我親祖母,我真是您嫡嫡親的孫女麼?您這般的恨不得把孫女除之而後快?」
「你胡說,是你自己做錯事。」
鳳老夫人有點被人道破心思的惱羞成怒,恨恨一聲,眼神不自然的微微一閃,旋即鎮定下來,怒目瞪向侯在門側的幾名嬤嬤,「還不趕緊動手,難不成讓我親自動手不成?」
「月兒,母親,我沒事的,你們不用擔心。」朝著兩人安撫性的笑了下,她挑了下眉,寒冽的眼神掃向停在面前的幾名嬤嬤,「不用你們動手,我自己會走。」
「委屈二姑娘,老奴們也是奉命行事。」
說實話,幾名嬤嬤心里也是著實在打鼓。
這可是大夫人的女兒……
大夫人再不得老夫人歡心,可收拾她們幾個奴婢?那還不是手到擒來的事?
可不動手?
眼下這一關就過不去!
心思百轉間,輕輕一嘆。
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嘍。
「祖母,希望您做的是正確的。」
鳳傾寒笑意盈盈的朝著黃氏和鳳傾月看過去,「我先回去休息,等我睡好了再說其他的。月兒照顧好娘親。」
「姐,你放心,你一定會沒事的。」
傻孩子,你說沒事就沒事啊。
現在的情形明顯是鳳老夫人想要她有事啊。而且,若是她猜的沒錯,只憑剛才鳳老夫人氣勢洶洶的走進來,二話不說撩下那一番話,再加上鳳二夫人眼神閃爍,似在躲閃著她的眼神……
若是她沒猜錯,怕是二房的人看上平西王府這塊招牌,想讓鳳傾素來頂替她?
緩緩的邁步向外行去。
微微搖頭間,心頭卻是一片嘲諷。
若老太太當真這般的心思。
那她也太把楚青衣小看了去!
堂堂的平西王府,會由著別人來支使?
不過……
她眸光輕閃,眼底有抹笑意溢出。
倒是很期待楚青衣的反應呢。
老太太的萬壽閣。
鳳二夫人坐在那里,親自捧了茶給鳳老夫人,臉上是掩不去的歡喜,幾次張了張嘴,最後終
是忍不住興奮的開了口,「娘親,您說,這事真的能成麼?」
「給我收著點。」鳳老夫人咪了下眼,瞪了眼鳳二夫人,心底卻是不屑的很,到底是上不得台面的東西,就這麼丁點子事便壓不下,看看那得瑟勁,不過,若是真的二房能攀了這麼一門親……老太太笑了笑,拿銀簽拈了瓣才剝好的橘子放入嘴里,細細的嚼了,接過小丫頭手里潔白的帕子揩了唇角,方輕輕的嘆口氣,「這事你可不許在外頭說嘴,還牽扯著平西王府呢,若是最後不成事,你豈不是讓素兒沒臉?」
「瞧母親您說的,兒媳懂。您放心,兒媳不會在外頭亂說的。只是,」柳氏聲音微頓,略有些擔心的道,「依著母親您看,平西王府那邊咱們能不能成事?」
「這個我倒是有點瞧不準。」老太太把身子往後頭的軟枕上靠了靠,尋個舒服的姿勢靠好,眉頭輕輕擰起,「雖然咱們兩府只是口頭上的婚約,但他們若是嫌了寒丫頭,存了毀婚的心思,總是有那麼幾絲內疚的,這樣的情況下,若是咱們提出讓素丫頭去代嫁,想來便是平西王府也是不好真正推辭的。」
「母親您說的是。」
馬屁精,就知道耍嘴皮子。橫了她一眼,老太太搖下頭,「你也別太高興,這事還不定怎樣呢,不過,依著我想來,咱們素丫頭最不濟落個側妃的位子卻是有的……」
側妃?側妃可就是妾!
鳳二夫人聲音陡的尖銳,「側妃怎麼可以,咱們素兒豈能作妾?」
「就說你眼皮子淺你還不承認,那樣的人家,便是個側妃都比尋常人家的正妻要好的多,平西王府的名號說出去,誰敢不敬?」老太太輕輕一哼,不悅的眼神看向鳳二夫人,「我可告訴你,你若是因著這個壞了素兒的好事,我絕不輕饒你。」
「可是老太太……」
「行了行了,什麼都別說了,這事還八字沒一撇呢,等到真的有成事那天再說吧。」老太太似是有些厭煩,只揮手趕人,「這幾天你也給我低調點,事情差不多就成,你們如今可都還是要靠著紹哥兒呢。」
「母親說的是,兒媳記下了。」
委委屈屈的行個禮,鳳二夫人轉身。
慢慢退下。
屋子里,老太太氣惱的丟了手里的帕子。
「沒一個省心的。」
成嬤嬤捧了燕窩粥,笑著上前,「老太太您嘗嘗看,這是小廚房才煨好的,老奴瞅著今個兒的燕窩這成色卻是極好的……」「一個個都不讓人省心,喝什麼都是白搭的。」老太太抱怨著,可卻還是伸手接過,細細的喝了起來。旁邊,成嬤嬤蹲下去,幫她輕輕的捶著腿,一室的靜溢里,老太太突的開了口,「你是不是對我今個兒的決定奇怪?」
「老夫人您這樣做肯有您的思量,哪里容得了老奴胡亂揣測?」听著成嬤嬤極是謙恭的話,鳳老夫人滿意的點點頭,繼爾輕聲道,「你不知道,我並不是為了二房好,我也是為了紹哥兒。眼看著寒丫頭這樣是嫁不過去的,若王府怪罪下來,咱們豈能擔的起?若咱們主動開口,讓素丫頭嫁過去,他們王府再不平,那也不能說什麼的。更何況,」老太太微微一笑,眸中有抹精芒滑過,被歲月這把刀留下滿是雕痕的臉上是一副篤定和算計,「我也是為了咱們府里的平衡,雞蛋總不能放在一個籃子里吧,老大如今是承相,在朝里得罪的人定不在少數,聖威難測,日後萬一有點什麼,咱們最起碼還有個平西王府可靠,二房也不至于完全看大房的臉色……」
「老太太想的周全,老奴自愧不如。」
眸眼微垂,成嬤嬤心頭微微一曬——說這麼一大堆有的沒的,無非就是不想讓大房做大罷了。不然,若是真的只是怕二姑娘名聲被污嫁不過去平西王府怪罪,三姑娘豈不就是頂頂好的人選?
不過,這些和她有什麼關系?
她只是個奴婢罷了。
抱琴軒。
黃氏本來靠在秋香色大軟枕上的身子驀的坐起,捏著茶盅的手指泛起青白色,雙眸定定的看向站在她面前滿臉憤怒的侍墨,臉上一片鐵青,「你可沒听錯,她當真是這般的說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