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頭暴雨如瀑,屋內,一燈如豆。愛睍蓴璩
鳳傾寒斜倚在榻上,身後是個秋香色彈墨大迎枕,她意態閑悠,語氣卻是難得的慎重起來,「你是說,是你沖撞了對方的女客,所以,對方便直接打了你二十板子?」
「……是,奴婢給姑娘丟人了。」
杏兒滿臉的慚愧,自己竟然給姑娘丟了這麼大一個人……想著對方那黑漆不見底的寒眸,以及那聲音冷的如同外頭的雨,杏兒便忍不住的打個寒顫。
鳳傾寒卻是以為杏兒冷,只歉意的道,「是我的錯,外頭這麼冷還讓你一個女孩子家出去,這會可好,可有傷到哪里?我帶了瓶藥膏子,讓果兒拿了給你涂……輅」
「多謝姑娘。」杏兒紅了眼圈,自家姑娘明明還那麼小,可看這行事作派,哪家的大姑娘能趕的上她們家姑娘?杏兒驕傲的挺了挺小胸脯,想了下又低聲道,「對方的人來去匆忙,應該是在急著趕路,而且,領頭的是一名年輕的公子。」要不是那位公子無心糾纏,怕是自己還得多打一通板子!
又問了杏兒幾句,鳳傾寒拍拍她的手臂,「你先好生歇著,我明個兒再來看你。」
「多謝姑娘。紆」
一道驚雷打下去,鳳傾寒看著杏兒慘白的臉,忍不住便皺了眉頭——竟然知道她是鳳府的人,還執意下了手……
對方到底是什麼來路?
「啊,姐……」
「我在我在,月姐兒醒醒。」
鳳傾月做惡夢,夢到自家姐姐被人拿刀在砍,她拼命的想過去幫忙,可卻一步都走不動,她大哭大叫……
「姐,姐。」
「傻丫頭,我在呢。不過是個雷,怕成這樣?」笑著把鳳傾月抱在懷里安慰著,此刻姐妹兩人都沒了睡意,相反的鳳傾月卻發現自家姐姐的心神不寧。
不禁蹙了下眉峰,「姐,有事?」
「嗯,在想一點事,這會天還不亮,你要不要再睡會?」鳳傾月搖下頭,「不睡了,我去看看鳳雪去。」
「去吧,我讓果兒陪著你。」
鳳傾寒坐在窗前,听著外頭密集的雨聲,心頭的煩悶一點點涌上來,這雨怎麼下了這半天還不停?
「哎哎,你們是什麼人,為什麼要闖進我家姑娘的院子?」
「啊,你們站住。不許動……」
「姑娘……」
風雨里,傳來慘厲的呼喝,鳳傾寒先是一怔,繼爾猛的起身,霍的一聲推開門,院前的雨地里,一名黑衣男子挺身而立,他的身後帶著幾名侍衛模樣的人,看到鳳傾寒竟是眸光一閃,朝著她微微一笑,「鳳二姑娘好。」
「你是……」
「在下乃定國將軍潘敬德。此次前來奉旨緝盜,還請二姑娘給個方便,」話音猶落,果兒已然跳了起來,「憑什麼啊,你查你的大盜,憑什麼要搜我家姑娘的屋子,難不成我家姑娘長著張受人欺負的臉不成?」
鳳傾寒聞言點點頭,對于果兒這話深表同感——你看看,要不然為什麼和她沾上關系的都或多或少的出了事?
「啊,姑娘,剛才杏兒說在外頭沖撞了貴人,挨了打,肯定就是這些家伙。」果兒真的生起氣來她才不管你是誰,哪怕是鳳二夫人呢,為了鳳傾寒,她可是照罵不誤的,這會本就憋著肚子氣,杏兒後背上可是一條條的鞭痕,雪般白的肌膚,偏那一道道的紫青血痕讓人看著觸目驚心,這會一听到潘敬德自報家門,實在忍不住的果兒便跳起了腳,「我說你姓潘的,你一大男人你打女人,你還活著做什麼,就沒見過你這樣沒風度沒規矩的男人。」
「……」
潘敬德張張嘴,眼底是一片幽芒。
心頭卻有幾分好笑和無力感。
自己竟然被個毛頭丫頭給罵了?
抿了下唇,潘敬德眼角余光好巧不巧的撞入那如星海般無垠的眸內,小臉帶著幾分蒼白,可小身板卻是挺的筆直,那雙眼內好像是一個黑洞或漩渦,情不自禁的便把人的眼神給吸進去!
嘴便不由自主的張開,「姑娘,貴府丫頭的事真的不怪在下,是她,是她偷了對方女客的玉佩,被人家發現,所以,所以才挨了打……」
「不可能,你胡說八道。」
輕輕的拍下果兒的手,她挑眉,一抹厲色掠過,垂眸,再抬起來,她面上的異樣消去,輕輕一哼,「我的丫頭我自是知曉,她說沒拿便是沒拿的。」
「……」潘敬德覺得自己估計是差事久沒辦好,線索又被這大雨給沖的七七八八,一時心有不憤,所以,才在對上這位鳳二姑娘時心起怪異,深吸口氣,只是才開口,身後嘩啦一陣響動,接著是腳步聲響起來,「郡主,就是這個院子,老奴親眼看著她走進來的,對,就是這個。」
「……」鳳傾寒忍不住一聲喟嘆,得,又是一樁麻煩!她抬起頭,靜靜的望著對方一行在雨夜里漸漸而近,她甚至可以看到領頭那名年輕女子臉上閃著的傲慢和不屑,她笑著搖下頭——
又是一個被大人寵壞的孩子呢。
「喂,你就是這個院子的主人?」
「敢問姑娘有何吩咐?」
「把那個偷我東西的小賊交出來,我便饒你一命。不然,今個兒你們統統拉出去打板子。」小姑娘十一二歲,嬌俏的身子裹在一襲簑衣里,只露出兩個大眼,指著鳳傾寒恨聲道,「你們給我搜。搜到本姑娘的玉佩為止。」
「姑娘,這是在下的院子,您便是身份再貴重,可強闖的罪名還擔不起吧。」鳳傾寒似笑非笑的上前一步,擋在果兒身側,沖著對方那女孩擠下眼,輕輕一笑,「我這里什麼都有,就是沒有小賊。讓姑娘見諒了,抱歉,讓你失望了。」
「……」
那女孩被這一番話給敢的臉色蒼白,恨恨的一指鳳傾寒,「給我上,把她拉開,找到那個丫頭為止。」
「悅兒,你鬧夠了沒有?」一道帶著焦色,卻依舊優雅動听的男音響起,鳳傾寒听到這聲音,忍不住的抬頭看了眼,只一眼便皺了眉頭——
遠遠過來的不是楚青衣又是哪個?「表哥,你凶我。你竟然凶我。」被喚為悅兒的女孩眼底狠色一閃而過,恨恨的瞪著楚青衣,巴掌大的小臉上全是倔強,「為了這樣一個女人,一個幾次三番污了名節,不要臉的女人,你竟然凶我?」
啪。
楚青衣一掌摑的悅兒後退好幾步。
身子一晃,忍不住便坐在了雨地里。
無數火把燈影下,鳳傾寒甚至可以看的清楚青衣額上突突直跳的青筋!
「表哥,你竟然為了這樣一個髒女人打我,我回去告訴外祖母去……」
「你再罵一個字試試?」
楚青衣眼底的森然駭的那女孩甚至忘記了哭,只是抽抽嗒嗒的聳著肩膀,由著丫頭婆子扶起,恨恨的盯向鳳傾寒——
若是眼神可以殺人。
鳳傾寒覺得自己這會估計被人給生吞活剝了!
「她是我正在議親的女子,是我心里珍之護之都來不及的女子,是我一輩子的發妻,是你的表嫂,你竟然這般的看不上她,那麼,你就是看不上咱們平西王府嘍?」楚青衣的聲音很平靜,可卻就是這份平靜,讓被丫頭攙著的悅兒手腳發冷,一顆心直直的沉下去,「表,表哥,你想做什麼?」
「來人吶,送表姑娘回莫府。即然你看不上咱們平西王府,那麼,我王府也不敢收你這樣的客人!」隨著他的話,身後幾名小廝走進來,朝著莫悅兒行了禮,「表姑娘,您請……」
「不要,表哥,我不要回去。」
「堵了她的嘴。」
「是,主子。」
莫悅兒拼命的掙扎著,眼神惡毒的像毒蛇,「鳳傾寒,你等著,我不會放過你的,我要讓你不得好死……唔……」
總算是耳根子清淨了,鳳傾寒一臉的輕松卻在扭頭看到挨過來的楚青衣時猛的沉了臉,重重一哼,「世子爺挺得意的啊,對吧。恭喜世子爺桃花朵朵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