愈彥自然知道馬九英是怕自己調往齊南的美夢泡湯,所以才會有這麼大的反應,「馬局,正所謂山高水長,書記不會永遠留在安泰,同樣,你我也不會居安一隅。是安泰蓬勃發展的階段,書記不會選擇在這個時候離開,這個時期的安泰,才是時勢造英雄的年代!」
馬九英意味深長的看著愈彥,眼神里閃過一絲光芒,接著笑道︰「愈老弟有話不防說個明白,我是粗人,還是不太明白愈老弟到底什麼意思?」
愈彥哈哈一笑,絲毫不介意馬九英的真真假假,說道︰「我最大最堅定的靠山只有一個,就是張書記,書記的進步就等于我的進步,同樣也是馬局的進步。」
茶水變淡了,愈彥又讓服務員添了新茶,不緊不慢的喝著。
馬九英沉吟片刻,又問道︰「張書記的下一步,愈老弟心里可有數?」
愈彥知道馬九英明白了自己的意思,輕松的搖了搖頭︰「書記的下一步我心里還真沒數,不過有個事情我能猜到。」
「哦?什麼?」
「礦產整合成功之時就是書記要調往省委的時候,到時候可能隨便一個副省長的職務,書記還看不上。呵呵,這樣想來,馬局的春天還會遠麼?」
馬九英如釋重負,連連點頭,只要他的目的能達成就好,「幸好有愈老弟提醒,這份兒情誼,我記住了!」
「呵呵,馬局見外了。」既然馬九英上了船,愈彥自然不會把他當外人,「馬局,改天你幫我約一下董源遠,就說我請他吃頓飯。」
「愈老弟有事?」馬九英十分納悶,怎麼又說到了董源遠身上,愈彥思維他一時還真模不準。
「呵呵,到時候你就知道了,我還會邀請幾個人,記得你也要去!」
安泰的夏天,因為愈演愈烈的傳聞,比往年更加炎熱了幾分。
傳聞還是關于張思文和吳麒的調動。
比起前一階段雲山霧罩的傳聞不同的是,幾天之後,伴隨著陡然轉熱的天氣,傳聞也如夏天的陽光一樣明朗而清晰了——幾乎所有人都知道了風聲,張思文是否調任省建委主任暫時還沒有確定,和張思文去向不明前途未卜的處境相比,吳麒升任赫巷市委書記,差不多成了板上釘釘的事實……
省委組織部已經正式啟動了吳麒的考核程序!
作為安泰一戰的勝利者,張思文本該政績在手高枕無憂,而且他還有兩年的任期,完全有機會有時間在安泰實現終極夢想,卻終究抵擋不住上意的勃然大怒,眼見勝利在望,果實就是觸手可及之處,卻還是要被調離。
據傳,在針對張思文是去是留的問題上,省委主要領導意見分岐很大,最初,蔣學忠本想安排張思文調任省文化廳廳長——比省建委主任還有所不如——但王國良不同意,認為張思文在安泰一任上的政績有目共睹,如果將一個大有作為深得民心的市委書記毫無理由地調到文化廳,會寒了許多地市一把手的心。
最後在王國良的力挺下,蔣學忠退讓了——只不過退讓了一步,算是給了王國良三分薄面——擬調張思文為省建委主任。
據說為此王國良氣得不行,雖說張思文不是他一系的人馬。但他既然為張思文開口了,身為省委一號,蔣學忠多少也要考慮一下他的意見,好嘛,他堂堂省委書記的面子就只是一個省建委主任和省文化廳廳長之間的差距?
欺人太甚!
張思文和王國良並無多深的交情,按說王國良犯不著為張思文出頭,但有時候事情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當王國良想拿張思文的調動來證明他的存在和權威,而蔣學忠絲毫沒有將他這個省委書記放在眼里時,張思文的調動就不是一次蔣學忠公報私仇的小事了。就上升到了省委書記和省長之間的第一次較量。
張思文意外就成了省委一號和二號第一次交手的支點。
當然,如果僅僅是蔣學忠和王國良之間的對峙還好說,以王國良在山魯省的根基,他即使貴為省委書記,也和樹大根深的蔣學忠不可同日而語,而且他性格又遠不如蔣學忠強勢,和一山不容二虎道理相同的是,山魯省只能有一個掌舵者。
本來在張思文調離安泰的問題上。身為三號人物的雷衛東一直保持沉默,似乎有意避免卷入其中,但在王國良介入張思文調動事件之後,事件的性質就陡然一變,由一起普通的人事調整上升成了政治事件。在這種情形下,雷衛東再置身事外就不合適了。畢竟,他是主管人事的省委副書記。
誰都知道雷衛東在省委多年的立場一直是堅持原則,幫理不幫親,而且低調內斂,從不展露鋒芒,經常讓人遺忘他的存在,在省委組織部長穆少華的光芒下,他作為主抓人事的省委三號人物,在山魯省幾次重大人事調整中似乎都沒有發出自己的聲音。
一個沒有聲音的省委領導是沒有權威的省委領導,人在官場,發言權大于一切,沒有發言權就沒有表決權,因此在蔣學忠和王國良之間因張思文的調動第一次上演一場重量級踫撞時,正當省委無數人都期待光芒四射的省委組織部長穆少華表明態度時,卻不成想穆少華出人意料地在張思文調動一事上保持了沉默。
同時,更讓**吃一驚的是,向來低調的雷衛東卻及時表明了態度。
「張思文同志為安泰的發展付出了大量的心血,安泰的各項成就有目共睹,我個人認為,現在調張思文同志離開安泰不太合適,時機不對,從為安泰和安泰百姓的考慮為出發點,關于張思文同志的任命,是不是太輕率了?我覺得有必要再多議議。」
雷衛東態度鮮明地站在張思文一邊,讓省委所有人都大吃一驚,輕易不開口的雷衛東一開口,分量極重,讓蔣學忠也不得不慎重三分。
就在省委一干人都以為雷衛東金口一開,蔣學忠必然會退讓三分時,不料才隔幾天就又傳出了風聲,省委組織部不但正式提交了關于張思文調任省建委主任的提議,而且還啟動了吳麒調任赫巷市委書記的程序,等于是說,蔣學忠沒給王國良三分面子,也沒有理會雷衛東的反對意見,悍然繼續推動他想要達到的目的,霸道、強勢、絲毫不在意別人想法的無恥嘴臉一覽無余!
雷衛東在省委多年,給人的印象是低調內斂並且平和,身邊的工作人員幾乎沒有見過他發火的時候,就連和他共事多年的同事對他的評價也是極高,稱和他一起工作如沐春風,有謙謙君子之風。
確實也是如此,即便有工作上的分岐,雷衛東從來都是以大局為重,不會因為個人感情而誤了公事,但這一次,他確實怒了,蔣學忠的霸道在于從來不打商量,說一不二,表面上開個會听取大家的意見,听完意見之後轉身就將所有人的意見拋到腦後,還是繼續推動他的想法,似乎所有人的意見只是放屁一樣。
雷衛東一怒的結果就是,組織部上報的提議,不管是張思文的調動還是吳麒的升遷,他都壓下不批,他倒要看看,蔣學忠能奈他何!
比起雷衛東的含蓄,蔣學忠的動作不但迅速,而且直接——組織部越過雷衛東,直接成立了考核組,即日啟程前往安泰對吳麒進行考核。
還好,只先考核吳麒而沒有考核張思文,等于還是給了雷衛東一分薄面,不過也就僅僅是一分而已。
好一個蔣學忠,夠強勢,想提拔吳麒,想打壓張思文,誰的面子也不賣,不管是王國良還是雷衛東,誰的話在他面前都沒有多少分量,言外之意就是,他在山魯省要唯我獨尊,哪怕省委書記和省委副書記聯手,也別想動搖他魯省一號的地位半分。
省委的局勢到底是怎樣的緊張,愈彥不身其中自然不得而知,不過省委有風,安泰必然會隨風動蕩,最直接的感受就是吳麒由前一段時間的沉默和低調突然變得高調和張揚了。
在孫彥事件過後,在張思文完全掌控了大局並且定了安泰的發展方向之後,吳麒先是病休了幾天,上班後還真如同一副大病初愈的模樣,成天無精打采,人也衰老了七八歲一樣,似乎整個人都被抽空了力氣。
在將近一個星期的時間里,吳麒除了主持召開一次政府常務會議之外,其他會議,要麼不發一言,要麼附和張思文的意見,堂堂的市委二號人物成了擺設,就讓無數人感慨,三年河東三年河西,想當年呼延市長是怎樣的意氣風發,看如今,竟成了這副風燭殘年的模樣。
誰知形勢變化之快,就如五月的莊稼一樣,風一吹,轉眼就是瓜熟蒂落開花結果,花開的是張思文的花,果……結的卻是吳麒的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