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天心中暗嘆一聲,愈彥才剛來省委,就一個打架事件,竟然讓蔣學忠幾乎慌了手腳,這個愈彥,還真是不能小瞧。
夜色已深,被緊急召見的王智淵和馮開嶺前去和蔣學忠會面,與此同時,在夜色掩蓋下,孟大山和馬九英在一間面館的後院,也在商議大事。
孟大山在愈彥調來北欒半個月後,他就來到了齊南市。他沒有身份限制,他的工資由王玫瑰負責發放,愈彥對他也不薄,不但待遇豐厚,還為他在齊南市也安排了住處,並且在馬九英的幫助下,還為他找了一份用來掩飾身份的工作。
「馬局,近年來舉報高德喜的材料匯總都整理好了。」孟大山將厚厚的一疊資料遞給馬九英,「請您過目一下。」
馬九英接過資料,只簡單地翻了翻,說道︰「高德喜的問題,我都能倒背如流了,現在的問題是,怎樣拿到高德喜最確切的證據。」
高德喜的政治生命發生質的變化,是在他擔任蔣學忠的秘書之後,而他大肆撈錢並且墮落的開始,也是從擔任蔣學忠的秘書並且認定蔣學忠對他近乎無條件的遷就縱容之後。
在高德喜擔任省長秘書後,他開的車是00002的省政府二號車,寓意他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其後,
他的車牌號又換為00038,意思是他認為在他38歲時是他人生的一個坎,邁過去,就前途廣闊,邁不過去,他以前的種種努力就有可能毀于一旦。
今年,高德喜35歲。
高德喜還認為,在38歲之前,如果他的00038的專車被攔下超過八次,他就會前半生風光後半生遭殃。
「00038的專車還沒有一次被攔截的紀錄。」馬九英意味深長地笑了笑,「舉報高德喜的事情就交給愈秘書和王天宇了,攔截高德喜專車的工作,就由我來負責。」
「攔截高德喜的專車,有什麼用?」孟大山不解。
「用處大了。」馬九英微微一笑,「這事兒,早晚讓薛局長喝一壺。」
「薛小剛?」孟大山驚問。
「直接讓薛局長跳坑,可能性太小了,但如果讓薛天闊跳坑,事情就好辦多了。」馬九英微微一笑,一副智珠在握的自信,「愈秘書一出手,果然不同凡響,馬上就要風起雲涌了。」
孟大山疑問,「真的可以找到高德喜貪污受賄的證據?」
「肯定能。」馬九英篤定地說道,「愈秘書不打無準備之仗,高德喜的問題,他基本上已經掌握了大量翔實的一手資料。」
幾年前,中央辦公廳和國務院辦公廳信訪局就將一封寫給某中央領導的信件轉往中紀委辦公廳。
信件署名是「眾聲」,顯然是取群眾的心聲之意。
信件十分詳細地檢舉了高德喜的經濟問題山魯省省長蔣學忠同志的秘書高德喜,利用蔣學忠身在山魯省的威望,到處封官許願,接受巨額賄賂。
高德喜得到一部日產凌志400型豪華轎車,車輛為黑色,停放在京城某部。高德喜經常開著這輛車,頻頻出入高級賓館、舞廳及桑拿浴室,揮金如土。這件事許多人都知道,但礙于蔣學忠的面子,都敢怒不敢言。
1988年3月,高德喜用極不正常的手段為其妻馬某非法辦理新加坡移民手續,不日將出國定居,還有部分現金將一同轉移。高德喜的經濟收入與其消費水平極不相符,他在山魯省的所作所為,在省委及政府大院內民憤極大,人們都敢怒不敢言,我們真誠地希望中央能派工作組徹底查清高德喜的一系列問題。
事隔一個月後,全國人大常委會主要領導也收到了和上述反映內容較為一致的舉報高德喜的信件。全國人大對這封信甚為重視,很快,這封信也被轉往中央紀委。
1990年5月,國家煙草專賣局收到了一封來自赫巷市卷煙廠群眾來信。信中舉報高德喜利用權力和職務之便,伙同他人先後拿到赫巷市卷煙廠各類高檔卷煙批條26張一萬余件,經轉手倒賣後,高德喜分得37萬余元……隨後,國家煙草專賣局將這封信轉交到中央紀委信訪室。
在此後,中央紀委、最高人民檢察院等有關領導機關的主要領導也都先後收到了來自山魯省對高德喜經濟問題的舉報信件。由此,高德喜問題漸漸浮出水面,在中央紀委的辦公室。關于高德喜的舉報信堆積如山。
出于對山魯省省委的信任,中央紀委接到高德喜的如雪片般的舉報信後,並沒有直接對高德喜采取相關措施,出于對蔣學忠本人的信任和負責,以適當的方式將高德喜的情況向蔣學忠進行了通報。
蔣學忠得知有人舉報高德喜的問題後,不是對高德喜引起警惕或積極配合組織查明高德喜的問題,反而先後兩次致信中央有關部門,為高德喜竭力進行辯解和庇護!
蔣學忠在信中對針對高德喜的兩件事情一一辯解,一,告高德喜用70萬元買了一輛凌志400的汽車。二件。告高德喜用50萬元給其妻子在新加坡買了一個移民,並聲稱其妻子已經到了新加坡。關于這二件事情,純屬造謠。一、關于車的問題,高德喜同志去京城看病,為了方便借了一輛凌志400在京城跑了幾天。告狀人說高德喜買的車,根本沒有這回事。二、高德喜同志的妻子現在仍在山魯市,根本沒有移民新加坡。
由于有身為一省高官的蔣學忠信誓旦旦地擔保,給有關部門的查證工作帶來了重重困難和阻力。高德喜也因為有了支持和庇護。瘋狂起來,公開叫嚷︰「現在有人告我,真是瞎了眼。要讓我查到是誰告的我。我非得讓他傾家蕩產!」
「蔣學忠對高德喜太維護了,蔣學忠不倒,高德喜就倒不了。」孟大山搖了搖頭,「只憑赫巷卷煙廠的事情,恐怕還是扳不倒高德喜。」
馬九英點頭︰「你說得對,但你顯然還是不夠了解愈彥,以愈彥的性格,他會只抓高德喜的一根手指,他要雙管齊下。」
之前不久,中紀委信訪室再次收到了署名為「鄭一言」寓意正義言用鉛字拼湊而成的舉報信,信中以「山魯省最大的奸臣高德喜」為題對高德喜的問題進行了舉報。信中將高德喜比作山魯省的和,揭發他道德品質敗壞,對上一套,對下一套,大耍兩面派手法,他靠說空話、說大話起家,到處宣揚和中央領導關系密切,拉大旗作虎皮。並強烈呼吁,為了端正黨風,消除*,山魯省人民盼望中央派人對問題進行認真查處。
為了核實信中反映高德喜愛人馬某是否取得新加坡國籍一事問題的真實性,中央紀委向山魯省省委有關領導進行側面了解,該領導根據掌握的情況,明確地說︰「確有此事。」
「高德喜要被立案了?」孟大山喜形于色。
「還沒有到立案的程度……」馬九英搖了搖頭,又笑了一笑,「不過,紙已經包不住火了,高德喜的問題,現在已經擺到了中央紀委領導的案頭,現在只需要再推動一把,高德喜就有可能應聲落馬了。現在愈秘書要做的事情,就是臨門一腳。赫巷卷煙廠的事情,就是壓垮高德喜的最後一根稻草,再加上有今天高德喜在省委大院門口的猖狂的形象再傳到中央紀委,身為一名國家公務人員卻當眾行凶,他再不倒,天理難容。」
如果讓愈彥听到馬九英的話,或許會笑出來,天理難容從馬九英的嘴中說出,怎麼听怎麼都有諷刺的意味,因為馬九英行事,似乎也和天理不符。不過好在一點,馬九英是以惡治惡,所謂惡人自有惡人磨。
「高德喜落馬和薛小剛又有什麼關系?」孟大山現在也進入了狀態,儼然成了半個政治通,「難道說高德喜和薛小剛也有勾結?」
「高德喜和薛小剛有沒有勾結還不好說,但高德喜和薛天闊卻有經濟上的往來。高德喜手里有兩張信用卡,其中一張就是薛天闊給他辦理的。」馬九英微微一眯眼楮,他的表情在深夜昏暗的燈光下,有幾分陰沉,「既然要查高德喜,不讓薛天闊一起落馬,也對不起愈秘書精心設計的一出大戲。」
「動了薛天闊,就動了薛小剛。而動了薛小剛的利益,三大幫派如果知道背後有領導和馬局推動,會不會對領導和馬局不利?」孟大山來到齊南市不久就查明了一個事實,三大幫派表面上和薛小剛沒有直接的利益來往,實際上暗中和薛天闊交往過密,甚至可以說,三大幫和薛天闊有錯綜復雜的利益交集,說是利益共同點也不為過。
「會,肯定會。」馬九英十分肯定地說道,「牽一發而動全身,從三大幫到薛天闊,再從薛天闊到薛小剛,從薛小剛到市長莊曄,再從莊曄到省里,只要一開戰,就會觸動許多人的利益,我和愈秘書就會成為許多人的眼中釘肉中刺,不過,為了山魯省的明天更美好,一馬當先沖鋒在前,我不奉獻誰奉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