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莫三個小時後,嚴子毅來到台中一家六星級大飯店,齊潤東訂了一間豪華包廂,保證相親的進行完全不受打擾。
嚴子毅一出電梯,快步的尋到名叫「松竹軒」的包廂,看見服務生正要將一車刻有冰雕的好酒好菜推入已經開門的包廂內,他連忙上前,「我推進去就行。」隨即拿張鈔票給服務生當小費。
見他長得俊美尊貴、氣質冷峻,服務生心想他應該也是這個包廂的客人,但又有點不敢確定,于是他看向里面,嚴子毅也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只見黃峰就站在門後一角。
這是怕有過去在道上結怨的人跑來找麻煩,盡避,這些年這樣的事已經很少發生,但小心點總是沒錯。
黃峰也看到他了,主動上前將推車拉進來,並示意嚴子毅和他們是一道的。
服務生這才放心的收下小費,恭敬的向兩人行禮後,退出了包廂。
嚴子毅已听到談話聲,他低聲向黃峰說了句「謝謝」,就往房內走,一邊听到一道男聲開心的表示—「我一點都不介意唐小姐有個孩子,老實說,我也擔心自己年紀大不能生育了,嫁我可能有些委屈唐小姐,不過我的人品、身家背景,絕對不輸時下的年輕人。」
齊潤東替女兒找的相親對象年紀很大?嚴子毅心想。
「只是,我真的沒想到唐小姐這麼年輕、美麗,」男人的聲音含著滿足的笑意,「其實,這幾年,也有不少美女主動示好,但她們根本就是看上我的錢,只想找張長期飯票過虛榮富足的生活,可我看唐小姐就是不一樣,氣質高雅,年紀輕輕就是個開業的醫生。」
何茂天像只麻雀嘰嘰喳喳的說個不停,「所以,我真要感謝齊董這麼看得起我,願意將女兒介紹給我……」
雖然齊潤東有黑道背景,但他不介意,事實上,有這樣的人當靠山也是一種助力,至少在談生意喬事情時可是很有用的。
「唐小姐的確是不一樣,不過她跟我還有些帳要算,請你先離開。」
嚴子毅走到男人的身邊,目光冷颼颼的打量這名一身西裝筆挺,但兩鬢發白的斯文男子,年紀粗估已有五十。
背對著嚴子毅的唐韻璇飛快的回頭,一臉的驚愕。他怎會出現在這里?
「要何董離開?你以為你是誰啊」同樣背對他的齊潤東直接從椅子上彈跳起來,回過身,火大的拍桌。
「她是我孩子的媽,我不允許她跟別的男人相親!」
唐韻璇錯愕的瞪著他。她頭一次看到他冷峻黑眸里閃動熾烈的怒火,簡直要將人給燙傷了。
但這雙怒眸馬上轉向看傻也听傻的何茂天「你是健克集團的副總裁何茂天吧?若我沒記錯,,貴集團與日本朝富金控在下半年有個合作案,我是朝富的總裁嚴子毅。」
何茂天大眼一瞪,哪敢再留下。「抱歉,齊董、唐小姐,君子不奪人所愛,我先走了!」急急的點頭致歉走人了。
唐韻璇傻眼,再看向擺明來搞破壞的嚴子毅。他竟然連她相親對象的身分都一清二楚這一點當然是拜黃峰之賜,不過也是老天爺幫忙,嚴子毅馬上聯想到對方是想將生意版圖跨足日本而找上朝富談融資的健克集團副總裁。
「哇哩咧,怎麼會有這麼巧的事!沒關系,跑了一個偶還有很多個,就不信所有企業都跟你這個冷凍庫的金控集團有往來!」齊潤東火大了,甚至煞有介事的拿出手機,要滑出一串的名單來—但有人就是不怕死,嚴子毅伸手蓋住他的手機,壓抑著怒火道︰「我知道你跟拉拉小鎮的鎮民誑稱自己是臥底刑警,但你其實是前黑道大哥。」
「那又怎樣?」齊潤東一點也不意外他會知道,畢竟嚴子毅在小鎮也住了一段時間。
「不怎樣,只是好奇如果把你真正的身分向他們說了,韻璇和亞歷還能不能在那里安靜的生活。」他冷冷道。
齊潤東臉色一變,「砰砰砰」握拳猛搥三下桌子,氣到說不出話來。
「不許再安排這樣的事,不然,我不介意找些臨演到鎮上演一出黑道火並的戲碼!」嚴子毅繼續加碼威脅,他血液里也有奸商特質的。
「你當我是被威脅大的,我會怕你」
「我知道你不怕我,但你在乎你女兒跟外孫。」
七竅生煙的齊潤東氣到快要咬斷牙根,偏偏嚴子毅的氣勢凜人,黑眸里的冷意絕對破零下一百度,冰與火的戰爭,冰似乎更勝一籌。
齊潤東瞪住他,瞪到眼楮都快月兌窗,「該死的,女兒,妳看看妳選的好男人,竟敢這樣對妳老爸!」
老大竟然搬救兵!很聰明的繼續站在門後方觀望的黃峰忍不住笑了。
其實,唐韻璇早已不知所措,她先安撫父親,再將嚴子毅拉到包廂的另一邊說話,「你到底為何而來?有必要把氣氛弄得這麼僵嗎?」
「妳欠男人?」嚴子毅答非所問,話里還帶著不滿的控訴。
「她欠男人也是應該的!她替你這冷凍庫守的寡還不夠嗎!」齊潤東又突然跳過來朝他吼,還是唐韻璇急急的拉住他,將他拖到和嚴子毅最對角的位置,也就是拉開到最遠的距離。
她還沒遲鈍到感覺不出嚴子毅身上迸射出的幾萬噸火氣,急急回到他身邊,她開口解釋,「我只是覺得該給亞歷一個安定健全的家庭,你終究會離開的。」
「妳就這麼確定?妳問過我了?妳在打算給亞歷一個安定健全的家庭時,卻直接將他的親生父親摒除在外?為什麼?為什麼我永遠都不是妳的第一個選項」
體認到這個事實時,他的胸口都氣爆了!
「追求物質生活容易使人迷失心靈,妳一定懂得越簡單越幸福的道理,才帶著亞歷搬到純樸的拉拉小鎮生活,可是,替他找一個集團副總裁的繼父,跟一個集團總裁的生父,差別在哪里?」他惡狠狠的盯著她,只有她有這種能耐可以讓他一向引以為傲的自制力瀕臨崩潰邊緣,她真的很行!
他真的氣瘋了!但她無法否認他說的沒錯,只能愧疚的點頭,可下一秒,他突然牽起她的手,還朝她父親走過去齊潤東雙手環胸,斜眉瞪向牽著女兒走到他面前的討厭男人。
其實,他長得跟他最疼愛的寶貝金孫根本是一個樣,讓他對他是既討厭又喜歡,真煩耶!
「請你將韻璇跟亞歷交給我。」嚴子毅的眸里沒有怒火只有真誠。
但齊潤東的反應可不同了,他立即跳了起來,怒不可遏的指著他的鼻子罵,「臭小子,你第一次要我女兒時問過我了嗎?把她弄大肚子後再搞失蹤,現在孩子辛苦養大了,你才回來,開口一大一小全都要,到底憑什麼」
「憑我愛他們!」他回答得毫不遲疑。
唐韻璇眼眶泛紅,心緒復雜,既感動又有一種難以形容的喜悅充塞心房。他第二次愛上她了,在他始終沒有想起他們過去的情況下……
「偶听你在放屁,你連你們曾經相愛的事都想不起來,說愛就愛,騙肖哦!」齊潤東沒好氣的吐他槽。
「我會努力想起來的,若想不起來,我們可以創造新的回憶,我們擁有現在和未來,總而言之,我不想再浪費生命,我要韻璇、亞歷跟我在一起。」
蘇姿儀的到訪,讓他更清楚自己要的是什麼,眼中只看得到「利」的生活,他已過了三十五年,夠了,他離開朝富金控集團,未來就算不工作,他也能讓他們母子過得很優渥,更何況,韻璇向來就不是很在乎物質生活的人。
但齊潤東很在乎他現在說出的話。他黑眸半瞇,伸出一根手指比著自己,「他們跟你在一起啊偶咧?你是當偶死翹翹了?」
「爸要看他們,隨時都可以過來,我們會一起住在拉拉小鎮。」
突然的改口,還有一連串承諾讓唐韻璇止不住靶動的淚水,但兩個男人的戰爭尚未結束。
「爸你的頭,偶不準你喊偶爸!」
齊潤東大手一揮,就要巴向他的頭。
但嚴子毅的動作更快,輕易就閃過,反而是齊潤東火氣太旺、力道太猛,整個人往前踉蹌,差點沒跌個狗吃屎,他氣到抓狂,月兌下礙事的西裝,扯掉領帶,打算大打一場。
唐韻璇急忙阻止,一邊大叫,「黃大哥!」
黃峰跑了過來,但沒敢拉住老大,只敢用身體擋。
一團混亂中,嚴子毅的手機響起,他接起,就听到好友興奮的聲音。
「協商的事成功了,細節之後再說,但你的財富可能大失血,不過依你的能耐,大概半年就能掙回來,你現在方便嗎?姿儀正等著跟你視訊。」
「我知道了。」
他看了一眼因為听到「姿儀」兩個字而突然靜下來的三人。
他直接手機切換模式,屏幕中出現的是精明干練的蘇姿儀。利落的她很快的梭巡一圈畫面里的人。
不意外的看到唐韻璇,隨後才看向她未婚夫臉上。「時間寶貴,我們解除婚約的條件松元健都跟你確認了?」
聞言,齊潤東、唐韻璇雙雙一怔,再看向彼此。
「我沒問題。」嚴子毅的神情早已變回漠然。
她微笑,「別說我太狠,再怎麼說,我的家族在日本商界也是有頭有臉的人家,狠刮一層油水補償我成為棄婦的命運也是應該的。」
「我了解。」
「那就這樣了,最後,」她的目光突然看向他身後的唐韻璇,「這個婚姻解除的精神撫慰金比起許多名人支付的贍養費還高出許多,個人資產一夕爆增我沒什麼好不滿足的,但同時,它也意謂著,我丟掉一個強而有力的聯姻對象,也許就長期來看反而是種損失,說真的,我不知是該謝謝妳,還是討厭妳?」
唐韻璇很尷尬、很抱歉,但她覺得—「婚姻這件事不應該只談到錢而已。」
「很多事到最後就只剩錢的問題而已,罷了,話不投機。子毅,把我要的給我,這樁婚約就結束了,當然,若他人問起我為何答應放走你,我會答得很有骨氣,因為我不需要巴著一個不要我的男人,」說到這里,她勾起嘴角一笑,「至于你給的錢,放心,我絕對會有效運用,替我的接班人之布局,我要忙了,拜了。」
她利落的掛了電話。
唐韻璇、齊潤東、黃峰簡直看傻眼。這談論的是終身大事「怎麼這麼『青菜』?」齊潤東難以置信。
嚴子毅走回他的面前,「婚約解除了,如果爸不反對,這一、兩天,我就會再讓集團發言人發布聲明稿,我的準新娘不是蘇姿儀而是韻璇。」
其實這些事他沒有必要向外人交代,但他必須給韻璇一個名正言順的身分,免得到時不實報導出來,要收拾時傷害已經造成。
「等等,姿儀的父母、你的父母呢?怎麼可以這樣單方面決定?」她也許年紀輕,但她還知道聯姻這種事不是兩個年輕人說了算。
「姿儀會搞定她父母的,至于我的生母早已另組家庭,多年來不曾來往,我的父親、繼母會有意見,但人生是我的,過去的我沒有在乎的女人,誰當我的妻子都行,但現在,不可以!」
他的神態和語氣堅定。
她哽咽得說不出話來,沒想到—「啪啪啪……」鼓掌聲陡起,黃峰笑著用力拍手,不過—怎麼連老大也在拍手?
「贊贊贊!說得好,做得好,偶答應了,趕快去處理,立刻、馬上、現在。」齊潤東笑咪咪的催促著他,腦海中浮現的是嚴劭一張氣歪的老臉。
真是爽啊!何況,嚴子毅這小子這次展現的魄力就跟他一個樣,女兒又愛,他就別再當擋路的石頭。
嚴子毅從善如流,很快的以總裁身分,要集團發言人發聲明稿給各大媒體。
然後,齊潤東跟黃峰決定不當電燈泡先行離開。
空氣中曖昧流動。
明明孩子都生了,他們卻有種重新戀愛的感覺。
「我很抱歉曾經從妳的生命中消失,不過我回來了,而且再也不會離開。」嚴子毅深情的凝睇著她承諾。
淚水盈眶,她知道,他們將相愛相知相扶持的走完人生,而她,怎會不願意?他是一個不善說愛,也不知道如何去愛的男人,但他愛上她了,真的愛上了。
她的腦海里響起楊宗緯唱的「那個男人」—「……不論要多久、多長、多受傷,我還是愛著你,每分每秒一樣,就好像一個傻瓜,對著那空氣說話,等著被你愛上……」
她終于等到了。
她笑中帶淚的點點頭,迎接她的是一記深情的吻,還有一雙有力的臂膀,將她擁得緊緊的,再也不放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