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後,豪宅恢復平靜,唐韻璇端坐在沙發上,大理石長桌上添置了兩杯熱騰騰的香茶,嚴子毅與她面對面坐著,相互對視。
「妳明明知道的,我告訴了妳。」他不解的問。
六年多前的一個晚上,他的未婚妻跟他父親在家里上床被他撞見,未婚妻羞慚的奪門而出,他的父親卻一臉無所謂的說︰「不過就是個女人!」
那女人是他未來的媳婦,听完父親的回答,他只覺得惡心骯髒,雖然他並不愛未婚妻,也無法接受這種luan倫的行為。
生長在一個冷血無情的家里,他不曾感受過親情的溫暖,就連婚姻都被拿來作為擴張集團版圖的一種手段,他也無異議的接受了,但一個可以跟自己準媳婦上床的父親、一個可以跟準公公上床的未婚妻,他嚴子毅的後半人生難道要和這樣兩個丑陋惡心的人度過?
無法接受,所以,他飛到台灣,切斷跟所有人的聯系,不用信用卡,即便提領個人存款里的錢,也刻意選擇不在居住的台北提領,就是不希望讓父親或其他人找到他。
就連最好的朋友,因為不希望他被父親等人施壓,他也完全不與之聯絡,成了一個完完全全的寂寞人,沉潛、沉斂、沉郁的過日子,直到與他的天使相遇—「我初識你時,」唐韻璇終于開了口,「你常用一種諱莫如深的目光視人,雖然不到憤世嫉俗的地步,但那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離感讓我感到不忍,你把自己困在寂寞的牢籠里,好不容易,緣起,我們相愛,緣滅,你離開了。」
她沉沉的吸了一口長氣,「再次見到你,你沒死,但忘了那麼丑陋的事情,我以為這是老天爺善意的安排,而且,你還有了另一位未婚妻,我希望你能幸福……遺忘了就讓它過去。」她難過的搖搖頭,「但我真的沒想到,你爸竟然找人刻意消除你在台灣的所有記憶。」
他也吸了口長氣,起身走到她身邊,將她緊緊的擁在懷里。
他明白的,她在乎的只有他的快樂,所以,不想他為過往的事再次受傷、再次變得不幸,可他的父親卻惡劣的干預他遇到韻璇後的人生,派人查到他的行蹤,再親自打電話給他—「我派了輛車子在你住的大樓前的公園等你,司機將載你到機場再一起返回日本,有什麼事面對面談,你要是不照做,唐韻璇接下來會發生什麼意外,我也不敢保證……」
就是這通電話讓他不得不屈服,但其實,父親根本沒有打算和他談。
他一坐進車內,就被人往脖頸注射了一針,陷入昏迷,接下來,鈴木廣對他進行催眠,讓他遺忘在台灣發生的種種,以及那件導致他離家的丑陋事情,之後,他就像個听從指令的機器人,上了飛機、回到日本,再在三天後听從指令打電話給韻璇。
至于發生船難、受傷、養傷的事都是假的,是被催眠植入腦中的假記憶,聯絡韻璇發生船難等事的人也是鈴木廣,在背後操控這一切的就是他父親,也因此,鈴木廣藉此一再向他勒索。
「你怪我嗎?」她抬頭問他。
他搖頭,「如果沒有妳,我真不知道我的人生還有什麼意義。」
「不是每個父親都那麼差勁的……」
「我知道,但我覺得是時候讓我父親知道,他做的丑陋事我全都知道了。」他深吸一口氣,看向放置在客廳里的計算機,走過去坐下,要求與父親視訊。靜靜的走到他身邊坐下的唐韻璇,伸手握住他的,給他無聲的支持。
他回握她的手。一切都要過去了,他們有新的人生要過,而不值得在乎的人就留在過去的世界,別再來打擾。
終于,嚴劭出現在計算機屏幕中,一看到兩人,他冷笑,「上回不是話都說完了,怎麼,後悔了,又想回到集團當總裁?」
「鈴木廣全說了。」
「什麼?」嚴劭臉色丕變,但又想否認,「他說了什麼?」
「我岳丈說不想弄髒自己的手,所以會將他再扔回日本,到時你可以去探望他的傷勢,順便問問他催眠的事。」他連「爸」都不想叫了。
嚴劭臉上一陣青一陣白。
「謝謝你,讓我對你僅存的一點點親情、尊敬都消失殆盡。」他冷聲冷語,「從此以後,各自生活,別再有任何交集。」
「那怎麼行你……我不管你怎麼想的,但這一切都是你太大驚小敝,不過上一個女人,有那麼嚴重?你負氣到台灣去,看上黑道千金,還想在那里落地生根,要我眼睜睜的看著由別人來繼承集團總裁大位?你對這個家族有責任,有與生俱來的義務……」
「而你有責任主宰、偷竊我的人生?」嚴子毅冷冷的打斷他的話。
嚴劭被堵到無言。
「我們之間的親子關系就到此為止,反正你也從來不曾把我這個兒子放在心上,我不願意繼續虛耗自己的人生來創造財富利益,總裁這個位置,我相信只要你把對女人的精力用在工作上,自己就能坐得穩了。」他的眼神里盡是冷嗤與鄙夷。
「你為了唐韻璇一個女人……」
「你要感謝她,因為在她身上我感受到愛和溫暖,不然,在你的教養下,我該是一個不講情面的人,該會把你跟鈴木廣做的事公諸于世,讓世人看看一個父親能對親生兒子做到多狠。」
「不可以!」他急急道。
「那就看你的表現了,別再讓我听到一些不好的事,安分守己,你還有機會可以快樂的過日子。」
講完該講的,嚴子毅連「再見」都沒說,就結束視訊。
嚴劭悶悶的坐在計算機桌前,看著畫面已經消失的屏幕,心,莫名的刺痛。
唯一的兒子不會再回到他身邊,這就是他要的嗎?他突然困惑了。
「你在這里發什麼呆子毅給你的股票你要轉一半給我,你對他做了什麼,我可是一清二楚,別想糊弄過去……」中山美久一身貴重的日本手工粉紅刺繡和服,梳了包頭,打扮得美麗雍容,但貪婪的嘴臉只讓人覺得扭曲丑陋。
嚴劭突然想到兒子跟他說過的一句話—不要太貪心,爸,貪婪讓你看起來很丑陋。
「你到底在想什麼?我在跟你說話呢!」中山美久生氣的瞪著他。
「哈哈哈……」嚴劭突然放聲大笑,笑聲中有著好濃好重的苦澀。
他到底在爭什麼?他要財富,然而,財富轉了一圈到他口袋後,又轉了出去,值得嗎?
財富跟親情,一個少了,一個沒了,他真的窮得只剩下錢。
知足的人比較容易幸福。
幾天後,在拉拉小鎮舉辦了一場小而溫馨的婚禮,沒有豪華排場、沒有昂貴的進口玫瑰、沒有彩帶氣球、沒有五星級飯店料理與美酒,只有鎮民親自布置的小小典禮台,還有很台味的「黑松大飯店」—流水席,前來祝福新人的只有鎮民、齊潤東、黃峰、松元健,還有連夜從國外趕回來參加妹妹婚禮的康威德、聶丹丹。
唐亞歷是他們的花童,親自見證父母交換誓言最動人的一刻。
「大帥哥嚴子毅、大美女唐韻璇從此結為夫妻,今生今生,互相扶持,不論生病、貧窮都不能將他們分離,禮成,請交換戒指。」
這席話是老早就想當當看牧師的齊潤東,在將正牌牧師請到主婚人的位子坐下後,自己上場說的,當女婿吻上女兒的那一刻,他差點沒有飆淚,感動啊。
他哽咽道︰「冷凍庫,你要是敢讓韻璇不幸福,偶絕對會將你放進冷凍庫,讓你成為名副其實的冷凍庫。」
但沒有人听到這一句話,因為嚴子毅、唐韻璇蜻蜓點水的親吻讓眾人齊聲抗議,于是,臉紅紅的新人不得不重來,讓眾人是嗨翻天,尖叫聲、歡呼聲、掌聲不斷……
只有一個人例外,松元健一直注意著微笑看著父母與賓客交流的唐亞歷……不對,他已經改叫嚴亞歷了。他走到他面前,「你是亞歷吧,我是……」
「松元健叔叔,我爸最好的朋友,你今天來參加婚禮時,跟媽咪聊了一下,我都听到了。」
松元健用力點點頭,「但我還沒來得及說,我接下來要開一間偵探事務所,因為我的偶像是柯南。」
他蹙眉。開玩笑吧?
「是真的,『真相只有一個』,」松元健帥氣的微低頭,模仿柯南查案時露出「我知道了」的表情。
嚴亞歷覺得頭頂上有好多只烏鴉飛過。
但松元健再抬頭時,一臉興奮得就像是一個青少年看到自己偶像一樣。「老實說,我一直很期待跟你見面。」他從好友那里听聞不少這小子的種種事情,他覺得嚴亞歷根本就是「名偵探柯南」的真人版,小孩的身體里住了一個大人的靈魂。
嚴亞歷瞪著這個跟父親一樣高大的男人。
「來,我們這里坐,」松元健笑咪咪的拉著他到其中一張桌子坐下,「我跟你說說我有多麼厲害,我一個人抽絲剝繭的破了一件大案子。」其實到現在為止,他也只偵辦了好友這樁案子而已。
「為了查出幕後主使人,我找到跟壞人勾結的催眠大師,為了逼他說出事實真相,我又侵入銀行系統、易裝跟蹤、監听他的電話。」松元健眉飛色舞的說起自己的成就,表情好不得意。
「太麻煩了。」嚴亞歷蹙眉打斷他的話。
「麻煩?」
「我只要找一個比催眠大師更會催眠的人來催眠他,真相就能水落石出。」
松元健怔怔的瞪著他。這、這……來人啊,誰家的小孩快把他帶走!
一整晚的熱鬧喜宴,典禮台上高唱卡拉OK助興,有人點唱了台語歌「嫁不對人」,也有人唱了「雙人枕頭」,笑鬧聲、鼓掌聲,伴著滿天的星斗,嚴子毅從沒想過自己的人生,會有如此熱鬧又台味十足的一天。
他很滿足、很快樂,在微醺的狀況下,與新娘被推著送進二樓的新房,然後,四周有齊潤東的手下站崗,嚴禁任何人鬧洞房。
所以,在隱約可以听到的笑鬧聲中,他們度過一個纏綿繾綣的新婚夜。
然後,夜晚隱去,晨曦來臨,從窗外溜進的金色陽光映亮室內。
已然清醒的嚴子毅靜靜凝睇著窩在自己懷里的女人。
白皙淨秀的臉龐即使在沉睡中仍綻放著誘人的溫度,嘴角微揚,透露了幸福的訊息。
黑眸閃動著深情,他伸手拂開落在她頰上的一綹烏絲,溫柔低語,「謝謝妳,讓我的世界有了溫度。」
彷佛听到他說的話,睡夢中的唐韻璇嘴角的弧度更上揚一些,溫暖的小手環著他的腰,頭往他的胸膛更貼靠些。
他不自覺的泛出笑意,唐韻璇的小手偷偷的往上爬到他同樣上揚的唇,緩緩的張開眼眸,「生日快樂,老公。」
他一愣,笑了。她記得,他以為發生這麼多事還有婚禮,她不會記得的……
「我想我可以省下三個願望了,老公,你笑了,笑得闔不攏嘴。」
他眼中的笑意更濃了,「今天是我的生日,老婆,許願的人是我才對。」
「夫妻是生命共同體,你的生日就是我的生日,我的生日也是你的生日,多好,我們一年可以過兩次生日,許六個願望。」她嫣然一笑。
「六個願望都給妳,妳想許什麼?」
「那第一個,是完成亞歷的願望……」
「是什麼?」
她紅著臉道︰「替他添個弟弟或妹妹。」
嚴子毅微笑,直接付諸行動。
*欲知聶丹丹如何收服花心康威德,請看陽光晴子甜檸檬638逆轉征愛之一《改造風流男∼1c.c.的時間》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