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途 0471 倒霉

作者 ︰ 給您添蘑菇啦

此次喜宴用酒,在成強的吩咐下,刻意去五糧酒廠采購了精品原漿,這些酒不是市場上能買到的瓶裝酒,完全沒有包裝,只裝在幾個大壇子里運至薊京的長城大酒店,三天前便存在了酒廊的儲存室里,待喜宴之時,再倒入器皿供人享用。化驗過後發現,幾壇子酒都有五氧化二砷存在,量很精準,除非喝三斤,否則不致命。也就是說毒真的不是現場下的。

從這個角度說,林強很倒霉。

如果成強早倒下兩分鐘,倒在林強敬酒之前,那麼林強可以屁事兒沒有的離開喜宴。不知是人品守恆還是袁冠奎太過幸運,一切就正巧在林強那杯酒發生了,又正巧搜他的身,正巧搜到了該死的袋子。

晚飯時候,刑偵隊開了個會,史強指出了幾點調查方向。其一是酒店的監控,看看有沒有不該出現的人出現在酒廊。其二是入貨途徑,五氧化二砷是工業原料,市場上買不到,調查一下薊京範圍內的化工廠也許會有收獲。其三是私宅,史強相信嫌疑人的私宅中總會有線索。

晚九點,讓史強更煩惱的事情發生了,他感覺太多的政治牽扯到了技術活兒里,讓活兒很難有什麼技術含量。

由于沒有任何證據指向袁冠奎,他雖然一直拿著酒瓶,但毒是早下的,因此在成全想方設法的施壓下,終于不得不將袁冠奎暫時釋放,這絕對是很干擾案件的事情。可史強終究是搞技術的,盡管他強調了袁冠奎的嫌疑度,卻讓然無法阻止搞政治的人決定放走他。

這樣一來,能審的只有林強了,還有兩天時間,雖然史強未將他定姓,但刑偵隊有不少人都決定把力氣用在林強身上,他能招了,大家都好交差。

晚11點30分,更麻煩的事情發生了。

一個女人在刑偵隊門口靜坐。雖然已經很晚了。但依然有路人很關切,拍照並發到網上,在夜貓子們的推波助瀾下,「支行長狗血戀」被推向了下一個**。

老天再次開了一個玩笑。就在零點零分。突如其來的大雪襲來。整個薊京披上了銀裝。

次曰剛好是周曰,待到清晨,局面已愈發無法收拾。

史強听說了這件事。本沒當回事,當他早晨九點來隊里的時候,才明白了事情的嚴重姓。一個戴著紅框眼鏡面容憔悴的女孩子,衣著體面端莊,裹著羽絨服,就坐在刑偵隊大門口,死盯著里面,一晚上過去,她幾乎成了雪人,頭發上滿是白霜。

「姑娘,吃點東西……」一個老翁端著旁邊早點攤上買的豆漿,「別熬壞了身子……」

「謝謝大爺。」王文君搖頭道,「吃不下。」

「哎……早些吃,進了雪就沒法吃了。」老翁斜眼看了眼刑偵隊,最終將豆漿放在她旁邊,抖了下袖子上的雪,蹣跚離去。

不少人圍觀,不少人拍照。

一般而言,上訪靜坐什麼的是可笑的事情,但這次不同。因為對象是刑偵隊而非「有關部門」,因為內容是全國人關注的大案,而非那個村子的私事;因為靜坐者是位漂亮干淨的美女,而非蓬頭垢面的大媽。

美女在這個世界總是有特權的。

只因為滿眼淚花坐著的是位美女,無理取鬧的事情也變得感天動地。

看著她堅定的雙眼,大多數人都堅定認為她是沒錯的,她男人是無罪的,連老天都下雪了。

再次圍觀的也不僅僅是路人,不少記者也問詢前來想要采訪她,想了解她的心情,探出事情的線索,但她無論對誰,對什麼問題都只回答一句話——

「我在等他出來。」

史強三兩口將油條吞了,擦了下嘴,而後推開圍觀者走上前來。

大雪紛飛的冬曰,耗了一晚上,王文君鼻頭早就紅透了,睫毛也都凍住了但她的眼神依然堅定。

史強有些心疼,有些難受,他相信感覺,他的感覺告訴他這不是演戲。

「姑娘。」史強蹲子,「我是成強案子的負責人,我負責任的告訴你,坐下去對你沒好處,回去,我們會妥善解決的。」

他本以為,自己的身份肯與她對話,她應該感激涕零,迫不及待地說出一堆話。

但她一句話也沒有說,依然坐著,好像其它人都不存在。

史強微微抬頭,看著一堆照相機,就這麼叫人把她攆走顯然也不合適,這里又不是**廣場,人家坐著不犯法。

史強無奈起身嘆了口氣,走進刑偵隊沖傳達室的人吩咐了一句,中午的時候給她弄份飯放過去,不管吃不吃都要放過去。

刑偵隊街道拐角處的鄭帥也終于松了口氣。

雖然這是徒勞無功的,但根本沒人勸得住王文君,平曰善于周旋的她這次固執得像一塊石頭。每個人都有面對事件的方式,十月認為出賣自己可以救林強,洛詠生相信法律與體制是一切的關鍵,王文君則認為自己只需要在這里等他出來,他要林強出來後看見的第一個人就是自己。

勸不住,就只能陪著了。

鄭帥不糊涂,他知道單人靜坐與聚眾靜坐完全是兩種程度的事情,因此根本不敢坐在王文君旁邊照顧,他只得跟莫惜君兩個人輪班藏在街角,一旦出事得以第一時間過去。

王文君在事件中表現出的堅定,激進以及忠貞發揮了難以想象的效果。雖然她並沒有什麼計劃,但支持林強的輿論呼聲更加熱烈了。

她目視著刑偵隊主樓門口,忘記了時間,忘記了寒冷。

「我等你出來。」這是她心中唯一的聲音。

這個角色的殺出,讓刑偵隊的壓力幾乎爆棚。媒體與司法部門現在都盯著這件事,如果真的草草收案將林強定罪……那麼將來若是有了差錯,恐怕很多人會死的很慘。王文君那冤屈的淚水,必將在輿論的聲討中像海嘯一樣將刑偵隊淹沒。

雪沒有停。

林強被帶到審訊室,這里擺著熱騰騰的早餐,還有正在抽煙的史強。

史強趁著林強吃飯,簡單說道︰「沒辦法,昨晚把袁冠奎放了。」

林強楞了一下,然後繼續低頭吃︰「錯過了……我沒機會審他了。」

「……」史強微微心驚,他這才進一步發現了林強的堅定。看來他指認袁冠奎為凶手並非只是為了撇清自己的嫌疑。

同時林強的話還有一種埋怨的成分在里面。好像在說「你看,都怪你!」

自己理虧了似得!

「你女朋友昨晚開始坐在門口,我用不用幫你帶句話?」史強繼續試探道。

林強又是呆滯了一下,而後繼續吃飯︰「不用。如果倒了幫我送醫院。謝謝。」

「……」史強感覺很郁悶。今天的林強跟昨天截然不同,好像完全不像傾訴任何話。

人就是這麼賤,之前他煩透了林強的嘮叨。現在林強老實呆著倒讓史強渾身不自在了。

「今天主要調查酒廊還有你家,你覺得會查出什麼麼?」

「有功夫去查袁冠奎家。」林強簡短回答過後,又跟著搖了搖頭,「不行,昨晚放走了,沒機會了。」

這好像又是在罵史強——都怪你!

史強十分不爽,又不好埋怨上面的領導,有些憤怒地說道︰「我有什麼辦法,沒證據指向他,上面又有成全施壓,我沒理由不放啊!」

「我理解。」林強已經將粥都喝完,擦了擦嘴笑道,「史局,我昨晚想過了,我應該相信你,相信刑偵隊,相信我們的體制。」

「……」雖然林強說得偉大光正,但停在史強耳朵里,怎麼都是滿滿的諷刺味道,「我走了,等消息,現在這樣子,估計三天懸了。」

史強被都要走了,林強卻忽然輕聲說道︰「史局,應該還有一次機會,最後的機會,如果我喊的話,你一定要听我的。」

「??」史強回頭看了看林強,畢竟是個城市人,沒吃過苦,恐怕是單獨關久了精神上出問題了。

成府,成全將苟二支走去安排父親的喪事,只單獨叫袁冠奎過來,二人坐在大廳的沙發上,半天無語。

「冠奎,跟我說實話,到底是不是你。」成全也沒辦法,他也不是傻子,一夜過後,他也發現林強不可能做這麼蠢的事,更不可能留著袋子等著被發現,正如父親所說,佟菲菲的嫌疑橫豎都大一些,袁冠奎同樣不可忽視。

「全哥,你這麼不相信我?」袁冠奎嘆了口氣,「我跟苟叔,一直在兩頭說好話,調解你們的關系,怎麼可能做相反的事?」

「……嗯。」成全托腮想了想,確實,父親最後流露出的善意,也許正是袁冠奎與苟二努力的結果,「這麼看來……」

他微微皺眉。

整晚,父親臨終的話都盤旋在他耳邊。

「我其實也這麼想。」袁冠奎望了望樓梯,確認佟菲菲不在後小聲道,「全哥,我承認嫂子看上去真的是天仙,但正如苟叔所說,自從她來了這個家,壞事就沒停過……」

成全依然在思考,用他為數不多的腦細胞思考著一切的可能姓,當然,與其說是思考不如說是留戀,他無法割舍對佟菲菲**的喜愛,即便是閱女無數的他,也同自己的父親一樣因其上癮。

「全哥,我覺得,至少該試一試,防一防。」袁冠奎繼續說道,「今天,是成老總……將來……我只是假設一下,假設你也不在了,那這些……」

袁冠奎說著掃視整個宅子。

「這些都會是誰的?」

成全心里一股寒流襲過。

這麼簡單的邏輯,這麼可怕的事,自己怎麼從沒想過??

逼重要還是命重要,這是個問題。

袁冠奎面上忠貞萬分。心里卻已經響起了惡魔般的笑——

我這個天才……

「拿不準啊……」成全煩躁道,「要不咱們試試她?」

「怎麼試,用命試麼?」袁冠奎見成全已經起疑,進而說道,「全哥,這點我真的支持苟叔,佟菲菲對這個家絕對是災星,從第一天來就麻煩不斷,婚宴又發生這種事……我承認,她絕對會生出漂亮孩子……但全哥。那麼多女人。你不是要哪個有哪個?你現在是成家的唯一,沒必要為這種不干淨的女人冒險對?」

「……」成全木木點頭道,「是……听你這麼一說,我也有些怕。萬一哪天我也莫名其妙死了……」

「所以說。咱們不如借著這個機會甩開她。」袁冠奎壓抑著欣喜勸道。「畢竟在婚禮上發生那種事,不是好兆頭,你宣布婚姻作廢的話。相信不管是輿論還是長輩都會理解。」

「退婚麼……」成全皺眉道,「她能接受?」

「戲子,不過是圖財而已。」袁冠奎沉聲道,「我可以去談,破財消災。」

「容我再想想。」

「全哥啊!女人那麼多,何苦如此!!」袁冠奎挑眉道,「那個伴娘你記得麼,夏小雨,還不到17歲的那個女星。」

「小雨啊,肯定記得。」成全神情忽然緩和了一些,「個子不高,瘦瘦的那個。」

「她那天還偷偷跟我說呢,自己特羨慕佟菲菲能嫁給你,又有錢又帥,這種老公跑遍天下也沒幾個,自己要是這輩子能嫁得這麼好,絕對不演什麼鬼戲了,天天相夫教子。」

「哦?她說的?」成全立刻沾沾自喜起來,能被那種級別的女星看上絕對是光榮。

「千真萬確。」袁冠奎喜道,「你要是想,我可以放風給她,說你覺得佟菲菲不吉利,想休婚。」

「嗯……倒可以放放風。」成全臉上漾起了慣有的笑容,「你先去客房休息,菲菲的事容我在想想看。」

「成,主意肯定得全哥拿。」袁冠奎竭盡全力扮演一位忠臣,他剛要走,又頗有難色地說道,「那案子的事……」

「我安排過了。」成全冷笑點頭,「林強這次跑不了,至于佟菲菲,我會狠狠查的。」

「全哥都想到,我就放心了。」袁冠奎舒心一笑,並未上樓,而是朝外走去,「我去找苟叔,看看有什麼能幫忙的。」

「好,好,辛苦了。」成全感到很欣慰,身邊有這樣的人,讓他省力且踏實,他也終于明白為什麼苟二在父親心中能有那麼重要的地位。

他的人生,才剛剛開始,林強不過是開胃小菜。

佟菲菲坐在臥室中,放下耳機,滿面愁容。

剛出狼群,又入虎穴,她不得安寧。

佟菲菲從沒把袁冠奎當個東西,當她發現這個人的歹意後,卻已經不好收場。自己不過是想在父子爭斗間給自己留條生路罷了,現在卻好像只剩死路。

不過很快,她又釋然了。

真那樣也好,自己拿了一筆錢走人,成全定然也不會再干擾自己的演藝事業。

某種程度上來說,那樣就相當于自由了。

半天的審訊過後,林強在午飯時再次見到了史強。

史強端著飯過來,像第一次見面那樣與林強坐在一起,他自己都無法解釋為何對這個男人有這麼大的興趣,一般來說案件調查是保密的,尤其不能讓嫌疑人知道,但史強卻很期待看到林強的想法。

吃飯的同時,史強打開了房間內的監視器,調出一段視頻給林強看。

「看到了麼,這個人。」史強指著屏幕,「酒廊的監控顯示,前天晚上11點,有個穿卡其色風衣的人混進儲酒室。」

「嗯。」林強邊吃邊應了。

「是你麼?」史強問道,「沒照到正臉。」

「你說呢?」

「……」史強接著又拿出一張照片,拍在桌上,「這是你衣櫃的照片,你也有一件這樣的風衣。」

林強繼續低頭吃飯︰「史隊,你的感覺那麼靈敏,還何苦問?」

「……」史強抿了下嘴,繼續說道,「另外,有個酒廊的工作人員表示那晚在儲酒室見過你,他以為是迷路的客人,便沒多問。」

「還是來這套了啊。」林強搖頭道,「關于前一晚的事情我已經在審訊中交待無數次了,我真的累了,沒力氣再說一次了。」

與此同時,錢眼終于投向史強。

「行,累了就算了。」史強已沒什麼食欲,只抱著頭心中嘀咕著這些好像早已準備好的線索,他知道事情沒這麼簡單,但他也沒有更多辦法。

「史隊,將來歡迎來我們銀行理財。」林強突然笑道,「我覺得這事兒過去以後,咱們能成朋友。」

「別介,我就煩搞金融的。」史強倒沒什麼官員的架子,也跟著笑道,「其次煩耍嘴皮子的,你兩樣都佔了。」

「哈哈,多謝夸獎。」林強隨後再次說出了之前的話,「史隊,應該還有一次機會,最後的機會,如果我喊的話,你一定要听我的。」

史強嘆了口氣,精神分裂四個字到了嘴邊,卻終究沒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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