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僅靠地勢被動防守,雖然有利于發揮我這只部隊的優勢,不過也太消極了,我更喜歡準備充分一些的主動出擊,于是新一輪作業兼訓練項目,就此開張了。
在小隊士兵的監督下,大量散兵和臨時民夫光著膀子,汗流浹背的勞作在臨時的工地上,他們負責各種挖坑和埋設簡易的陷阱,用橫錯的小段壕溝,將丘陵間可以通行的平地,全部截斷或是破壞現有的路面。
這樣,人固然可以跨越或是繞道過來,但是馱載輜重的車馬,就沒那麼好跳過去了。多少可以延緩阻滯可能到來的大隊人馬的行進速度和效率。
所有陷阱也是相對粗陋簡單,而且屬于不致命,唯獨方便取材和制作而已,這樣用大量的臨時民夫去堆,也能給堆出來相應的數量。
我也沒有期待過這些東西的殺傷效果,只需要其中一部分能夠正常發揮作用就夠了,從某種程度上說,制造傷員比尸體更能拖累敵軍的隊伍。
這樣下來,時間就一天又一天的很快過去了,難得休整的閑暇,我開始抽空用事先籌備教材,給將關門講授一些理論課程。
這天,我正在內部的士官集訓|課上,給他們講授大唐至今的歷代軍制沿革和異同。
本朝沿襲唐制而略有沿革,源自《衛公對太宗策問》。因此一個滿員的標準軍,擁有正編一萬兩千六百八十一員,外加輔員若于。
一般配屬甲七八千領,余皆為輕裝或是布衣,弓弩刀槍大小牌按照人頭各一具,另有陌刀、長柯斧兩千至三千之數,錘棍等重兵兩千至三千之數,除了比較專業的陌刀隊之外,其余都按照實際需要進行配備。
以營團隊火什為基本單位,然後軍下按照實際需要,分設左中右三部,或是前後左右中五部,奇兵隊,乃至左右廂的馬步隊,左右虞侯軍等主將直屬序列
而南朝的資序中,騎兵的兵力有所不足,而主要在車營和擲彈兵、神機隊等火器序列上,有所加強。
大唐的兵員,前期來自于府兵體系,中期府兵制度崩壞後則變成募兵,不過經過安史之亂—泰興改新之後,又恢復部分改良的府兵和募兵傳統,相互參雜並行的局面。
而南朝大梁亦是如此,不過陸上八道募兵的對象,主要來自各地小手工業者和礦工,然後輔以延邊各路軍府名下管理的,世襲軍戶提供武裝丁壯;而兩海道則從各藩國人眾中應募,外加上征召當地的分藩諸侯士爵,按照一定比例帶著領有的藩生子自備武裝,構成最基本軍隊序列。
就像我這只人馬一般,核心部分的武裝,大半都是來自西婆羅洲,乃至撫遠州境內的藩生子和國人,剩下則是就地應募的各色人等,既有延邊的軍戶,也有資深老義從;既有現役軍中調撥的熟手,也有退役後重新募集的老兵;既有來自高層京武的見習生員,也有出自基層講武東堂的士生和教習
可謂是兼具了多樣性特點,有都不靠的四不像……
然後一個消息,讓我不動聲色的結束宣講,將駐地營頭以上將官召集起來。
「帥司回復了了……」
我捏著一紙文書,用目光一一掃視過他們的面容。或是期盼,或是若有所思,或是躍躍欲試……
「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
我意味深長的道
「你們想先听哪個?……」
「自當是……先說好消息了……」
沉默了片刻,身為副將的辛稼軒,還是在眾人的目光中開口到
「好消息是,帥司敕以嘉勉新軍左廂部,權領毫州防御使,授永城馬步都監,余部皆沿國朝之例,各有遷升委制
「是以,帳下相關人等,都可以輟升一階……只消敘名備案」
「恭喜將主……」
「恭喜防御大人……」
他們轟得一聲,頓時很有些喜笑顏開的對我恭賀到,又紛紛交頭接耳的用新職餃道賀起來
「那壞消息又當如何……」
最先反應過來的卻是軍中總教導官,兼馬軍指揮韓良臣。
「嗯……」
我回首做了個按下的動作,讓他們從新安靜下來
「壞消息是,這個升遷只是職餃和編制上,」
「帥司以兵站正緊為由,眼下不會給我們一兵一卒的增援……」
「所需差額,就地自募補齊……」
頓時一片嘩然大喧,
「果真是小娘養的麼……」
最先爆粗口的是第四營頭楊再興
「帥司當我們是什麼了……」
不滿溢于言表的第二營官張立錚道
「閑投散置到這里來,也就擺了……」
第一營官風卷旗亦接口道
「連補充和援手都不給,拿什麼去御敵啊……」
第三營崔邦弼更是攤了攤手。
辛稼軒、陸務觀和趙隆三位次席主官,雖然礙與身份沒有像他們一般大聲抱怨,卻也流露出某種不滿和失望的神情來。
畢竟平日再這麼有分歧,但是來到這只軍中,總是期望同舟共濟,有所作為和建樹的,但一而再再而三的遭受明顯的不公正待遇,這算什麼個事啊。
「所以……」
我按了按手,讓他們稍稍冷靜下來。
「我們須的自己想法子,群策群力自力自強才是……」
「哪怕有所違規和犯禁,」
然後心中暗道,這一句才是重點,
「也要不得已為之了……」
說到這里,我意有所指留心了下軍中第三號人物,身為首席大參陸務觀,他的表情微微一變,卻又按奈下去。
至于辛稼軒和趙隆,則多少用沉默的態度,表示了某種默許和暫且觀之的態度。
當北軍董虎庭的人頭和相應的斬獲,還有請援的報告一起上去後,回復我們的就是這麼輕飄飄的一紙文書。
其中雖然林林總總的褒獎和孤立了一大堆,最終總結下來的大抵意思就是,「要援軍暫時沒有,要編制和物資可以有,自己想辦法度過困難雲雲。」
不過有了這麼一個可以在戰地權益行事的頭餃,總比沒有好。
按照南朝延邊戰區的階級分為︰總管路——置制使分路——統制——都監——指揮/正將金鎮堡寨)——都頭/部將、火頭/隊將,以火長、校尉到將軍、大將軍的相應職級的各色武官充任。
作為延邊戰區制度的最大特色,就是這些延邊武職,都可以兼管或者代行部分治民之責。畢竟為了對應戰地的突發狀況,不可能犧牲效率和職能,去玩什麼戰地文武分職。
于二線地方則並設有︰刺史——團練——提轄——巡檢——節級——隊目,以管領鄉兵義勇之屬。則同樣是延邊體制下,以當地親民官及其僚屬,兼領部分防邊的武職需要,與前者相互參雜,可以相互轉換、升遷。
而這個馬步都監,正好處于大戰區的第四資序,也算是跨出普通將領的層次,成為一方守臣的起點和門檻,畢竟從毒箭開始,就可以處置軍地紛爭的各種刑名訟務,臨時征發一定比例的錢糧丁役來鞏固防要
當然了,我這個權毫州防御使,屬于眼中縮水版的產物,能管轄的只有毫州東部的兩縣三城,而且還是人口逃往頗多,百業凋敝的新佔領區。
至于駐備毫州西部,五個城邑的那兩部人馬,那就只有實質上的建議和協調權了,對方若是不听協調,也是不理會的花,我也只能去請求帥司處分。
也就是說,光給個頭餃,就指望我們自力更生,充分發揮主觀能動性,去抵擋可能佔了大優勢的敵人,就算是失寵小妾養的也莫過于如此了。
好在,至少帥司方面在後勤供給上,不是一口說死,而讓我們酌情增補所需,不然我真要考慮象征性的抵抗下,就放棄防線讓那些決策者去頭痛好了。
隨後,我就派出一只足夠規模的隊伍,拿著這份文書,去淮河南岸的楚州和濠州境內,充分利用和壓榨這份訓|令的價值,以鞏固戰線為由扯虎皮做大旗。最終能搬多少物資回來就搬多少物資,只要覺得能夠派上用場的,都給我想辦法弄回來。
由將虞侯趙隆負責帶隊,當然我選擇他去做這件事的緣故,不僅僅是因為他想我表示出某種靠攏的態度,另一方面,相比講武科班出身的副將辛稼軒,或是名門背景,從參事府下派的陸務觀;
趙隆是鐵打鐵的軍旅實務出身,對于這種軍地交涉應該頗有經驗,而且他好歹是我和劉延慶同期的天南討逆軍帳下資歷,單純做個軍法官,實在有點大材小用了。之前或許還有繼續觀察考校的意思,但是既然他願意主動靠攏我,那就不妨承擔其更多的職責,作為進一步的考驗和試練好了。
因此,我對負責帶隊趙隆,還有一點私下的額外吩咐,就是在當地盡可能的召集民夫帶過河來,哪怕維持付出一些錢糧上的代價,也在所不惜。
相比抵抗激烈而被打的七零八落的淮上諸州,楚州和濠州乃是淮南道人口密集的望州,受到戰火的破壞和抄掠也相對少一些。
因此,用糧食是作為誘惑,就地征集丁壯勞力會相對容易一些,等他們被短期雇佣的名義,被騙過了淮河就基本沒法回頭了,我就可以乘機征用這些勞力資源,來加強我地方的防務和通勤,算是某種一舉兩得的變通之法。
早在兩天前,在江南的江陽、潤州、江寧一帶募集散兵新員的指令已經發出了,我現在只需要派出快馬追上去,將新追加的數量,交給當地的駐留營地,這一去一回至少要兩三天時間,然後當地找關系,相互作保具結,就地組織兵員,又要十天半個月的,希望能夠趕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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