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烽火根本就不想跟孔雀去任何地方,他只想離這個單純的女孩遠遠的,永遠不要在見到.
他可以對天發誓,自己只是跟這個丫頭吹吹牛,絕對沒有任何勾搭的行為,自己就是把這個丫頭當成小孩來看待。他承認自己某些時候挺油嘴滑舌的,可絕對不是那種張口就勾搭女孩的流氓。嚴格意義上來說,自己跟流氓掛不上邊,因為自己是一個地地道道的痞子。
這個丫頭怎麼這麼死心眼呢,怎麼才能讓她死心?
「我不是不讓你走,」孔雀啞著嗓子道︰「我知道留也留不住你,我只想讓你喝一口我親自釀的米酒。」
听到這句話,顏烽火百感交集,自己在不經意間就傷害了這個敢愛敢恨的姑娘。他開始相信書上說的了,苗族的女孩只要敢愛就敢說出口去追求,遠沒有大多數女孩具備的矜持。她們很直接,很坦蕩,也正因為這種性格,才流傳下許多關于苗族女孩的愛恨情仇。
「孔雀……」
「進寨米酒相迎,出寨米酒相送,顏家阿哥,你不要再說什麼了。」孔雀轉過頭,沖顏烽火露出一個牽強的笑容。
顏烽火不再說話,默默的跟在孔雀身後走進一座吊腳樓。
吊腳樓里彌漫著一股藥味,但在藥味中,顏烽火清晰的嗅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這股血腥味不是動物身上的,而是人身上的。但他未做多想,因為這股血腥味很淡很淡。
兩碗米酒擺在桌上,一碗白色的,一碗紅色的。白的清透,紅的絢爛。
孔雀把紅色的那一碗端給顏烽火,自己端起白色的那一碗,痴痴的看著這個短短幾天就讓自己心醉的男人。她知道自己不了解這個男人的內心,也知道自己喜歡的不是這個男人的本質,她喜歡的是這個男人驚心動魄的生活。
喜歡一點就已足夠,還有什麼男人比得上一個生命精彩紛呈的男人?
迎著孔雀痴痴的眼神,顏烽火一口將米酒喝的底朝天。他清晰的嘗到米酒里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卻與空氣中散發的血腥味不一樣。
看到顏烽火喝下米酒,孔雀也一飲而盡,痴痴的眼神里布滿了知足。
「顏家阿哥,我給你下蠱了。」孔雀放下酒碗柔聲說道。
听到這句話,顏烽火一愣。
苗疆的巫蠱幾乎是從小听到大的,什麼金蠶蠱、噬心蠱等等,五花八門,相當可怕。但顏烽火這個接受正統科學教育的人對這種蠱持著的態度是不相信,他不信世界上有這麼神奇的事。
「什麼蠱不蠱的,那都是小說里騙人的。」顏烽火搖頭笑一下,認定這只是孔雀童心未泯的說法。
「顏家阿哥,我給你下的是忠情蠱,你不會有任何感覺的。」孔雀抿抿嘴,凝視顏烽火繼續說道︰「我只對你一個人說過喜歡,如果我再對別的男人說喜歡,忠情蠱就會發作。這輩子我不能喜歡別的男人了,否則就會腸穿肚爛而亡。」
顏烽火皺起眉頭,他依舊不相信這種東西,因為沒有任何科學依據。
「這是何必呢?」顏烽火輕嘆一口氣道︰「盡管我不相信巫蠱之說,但是……」
「不,你要相信!」孔雀堅定的說道︰「我這輩子只會喜歡你一個人,而且從未對別的男人說過我喜歡他,以後更不會。種下忠情蠱是為了讓你相信我,我願意拿自己的生命換的你的信任。」
此時此刻,顏烽火已經不知道說什麼才好。他不相信什麼蠱,但是面對孔雀堅定的眼神,又覺得並非虛假。如果這是真的,完全都是因為自己一句話引起的,自己的一句話將要搭上一個女孩的一生。
忽然間,顏烽火有種想要流淚的感覺。他想把孔雀這個女孩緊緊摟在懷里,可惜他又不能。
「我有未婚妻。」顏烽低聲道︰「我很愛她,她是我生命的一部分。」
「我不在乎,對我來說,你已經是我生命的一部分了!」
「我的意思是解開我身上的蠱,你才十七歲,不可能把一輩子壓在我身上。」顏烽火用非常溫柔的聲音道︰「孔雀,我把你哥哥當成兄弟,把你當成妹妹,你懂嗎?」
孔雀搖搖頭,突然露出一個笑容︰「解不開了,因為你喝下的米酒里有我的鮮血,已經跟你的鮮血融在一起。」
「那要怎樣才能解開?」顏烽火問道。
「除非你死了才能解開,否則不管怎樣都解不開。」
「死了就能解開?」顏烽火盯著孔雀。
「沒錯,你死了,蠱就能自動解開。」孔雀很認真的說道。
顏烽火點點頭,大步朝外走去,走出吊腳樓,走向依舊被圍著的龍紅玉與少校,走出老龍寨。
吊腳樓上,孔雀翹首目送,眼楮里滿是笑意,臉上卻滿是淚痕。
一個身著棉布長裙的女孩出現在孔雀身後,輕輕將她攬在懷里為她抹去淚水,嘴里發出憐愛的責怪道︰「小傻瓜。」
「我不傻!」孔雀抽抽鼻子倔強的說道︰「我不管他怎樣,我只知道我喜歡他,這一輩子都會喜歡他。」
「值嗎?」長裙女孩輕聲道︰「那樣的男人不屬于你,他也不會為你放棄屬于他的天空。」
「那你呢?你值嗎?」孔雀轉過身指向吊腳樓里道︰「你不也藏著一個男人嗎?」
長裙女孩輕笑一下沒有說話,一張平淡無奇的面頰即便是笑,也給人一種淡到風輕雲淡的感覺。
的確,她的相貌沒有任何可圈可點的地方,但是她擁有一雙讓人一看就會迷失在其中的雙眼。
當你看到她的雙眼,就會忽略她外在所有的一切。這雙眼楮就是一個世界,無爭無吵,無嗔無恚,平靜、寧靜。進入這個世界,就會處于紅塵繁世之外,讓人舒服的想永遠沉醉當中。
「我在救人。」長裙女孩撫著孔雀的長發道︰「倒是你,竟然下了忠情蠱,太倔了。」
孔雀舒服的靠在長裙女孩的肩膀上,擦了一把淚痕喃喃道︰「他不會為了我放棄整片天空,但他卻是我的天空。」
兩個女孩靜靜的站在吊腳樓上凝望遠方,直到顏烽火一行人徹底消失不見。
「咳咳咳……」屋里傳來虛弱的咳嗽聲,緊接著是一個男人重傷卻依舊不失底氣的聲音︰「那個男人很好。」
「咦?你也知道顏家阿哥很好呀?」孔雀沖屋里開心的問道。
「是,他知道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會死,所以他不說話,選擇離開。」
「怎麼可能?顏家阿哥是世界上最厲害的人!」孔雀撅著小嘴用力搖頭。
里面的男人不再說話。
「阿姐,顏家阿哥真的會死?」孔雀揚起靈動的臉頰問道,但還未等長裙女孩回答,就幸福的自語道︰「顏家阿哥死的時候就是我死的時候,我能跟他一起死。」
長裙女孩笑笑沒說話,拉著孔雀走出吊腳樓,而後轉身走進來把門關上。
這是她的一貫作風,孔雀早已習慣。從給顏烽火下了蠱,她的心情變得好多了,因為她用自己的方式證明自己永遠不會變心。
吊腳樓里,長裙女孩掀開里屋厚重的門簾,一股濃重的藥味夾雜著血腥味迎面撲來。
床上躺著一個全身纏著紗布的男人,盡管重傷躺在那里,可依舊給人一種強大的感覺。
他的臉頰稜角分明,粗獷有力,一雙因為傷病深陷的眼窩里無時無刻不再閃爍著凜冽的鋒芒。
這是一條龍,這是一頭虎,這是一個可與龍虎媲美的男人!
「惟楚……」
「祖燕山!」長裙女孩剛才還淡入秋水的眼神變了,變得狡黠無比,在配上她微微上揚的嘴角,以及露出的一顆小虎牙,簡直就是一個小惡魔形象。
「惟楚,我們可以好好商量一下的。」祖燕山看到女孩瞬間變換的眼神,腦袋不自覺的朝里貼了貼。
「當然可以商量了,嘿嘿。」叫惟楚的女孩嘿嘿一笑,右手抓起一條蜈蚣,左手抓起一個蜘蛛,不懷好意的笑道︰「祖燕山,今天想吃蜈蚣還是蜘蛛呢?」
「非得選擇嗎?」祖燕山沉聲道。
「非得選擇。」惟楚用力點點頭。
「那就……」
「嗖」的一聲,散發著腥味的蜈蚣與蜘蛛同時飛進祖燕山的嘴巴里,順著喉嚨滑進去。
「呃!呃!……」祖燕山瞪著雙眼張著大嘴,仰頭發出干嘔聲。
盡管他知道這是藥,盡管他在野外生存的時候也會吃這些東西,但是沒人想吃這玩意呀!
「認錯。」惟楚拍拍手,坐在祖燕山床邊沖他笑。
「我沒錯。」祖燕山瞪著惟楚。
「再給你一次機會。」惟楚的眼楮變成了兩個小月牙,那露出來的小虎牙尖上竟然泛著一絲光芒。
「我沒有錯!」祖燕山發出低吼。
「小樣,吃蛤蟆吧。」
惟楚二話不說,抄起一只癩蛤蟆塞進祖燕山的嘴里。
一股濃濃的腥味直竄鼻孔,祖燕山終于忍受不住,雙眼一翻昏迷過去。
「喂,祖燕山,你醒醒呀。」惟楚伸手拍著祖燕山的臉頰道︰「蛤蟆都是死的,都是藥,你怎麼這麼不禁嚇呢?還是個男人呢,簡直比女人膽子還小。」
過了老半天,祖燕山才晃晃悠悠的醒轉過來。剛睜開眼就看到眼前有一條肥肥的蠶寶寶,不由自主的打了一個哆嗦。
隨著哆嗦,渾身上下的傷口疼得鑽心,張開嘴發出申吟聲。
蠶寶寶被一只手送到他的嘴巴里,祖燕山的瞳孔瞬間收縮成針孔狀,死死盯著惟楚。
「這個不是給你吃的,嘿嘿。」惟楚把活的蠶寶寶拿出來,拍拍祖燕山的腿說道︰「說吧,認不認錯?」
「我到底哪里錯了?」祖燕山睜著一雙虎目低吼。
「不認錯?你確定真的不認錯?」惟楚歪著腦袋。
「我沒錯,所以不會認錯。」祖燕山盯著惟楚沉聲道︰「就算你把活的毒蛇蜈蚣塞到我肚子里我也不會認錯,你太刁蠻了。」
惟楚撇撇嘴,伸出兩只小拳頭問道︰「猜猜哪只手里有東西,猜對了我就不讓你認錯了。」
「左手!」祖燕山毫不猶豫。
「錯啦,再給你一次機會。」惟楚把手背到後面之後再拿出來,讓祖燕山繼續猜。
「左手!」祖燕山依舊十分篤定。
「又錯啦,再給你一次機會。」
「左手!」
「再猜。」
「左手!」
「繼續猜!」
「左手!」
「……」
「死腦筋,你能不能換一個手?」惟楚叫道。
「不能。」
「為什麼?」
「你會讓我猜中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