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為什麼,孟帥看到那雙冷漠無比的眼楮時,第一個想到的是「龜法自然」。
自然界的弱肉強食,就在這時適用吧。
孟帥看到如此殘酷的眼神,想到的龜法自然,並不是像遇到白鶴那樣企圖親近,而是想要化身為「龜。」成為自然的一部分。
龜在自然沒什麼了不起,不是凶狠的捕食者,也不是健碩的奔跑者,但它依1日適者生存。它雖小,卻能自保,因此可以至萬年。化為自然,全身堅硬,也能抵御霸道猛獸的碾壓,這才是龜在自然的真正地位。
而他的門派,就是「龜」門。
他拜過的祖師爺,並不是畫像上才有的高人,而是一只真真正正的烏龜。
這個門派大概真的就是「龜」這個神奇物種演化出來的吧。
想想龜門太上龜息功所擁有的特殊能力,第一斂息術,第二水息術,無不是加強自身生存能力的簡單實用的法門,不求攻擊,但求自保。
而同出一門的龜法自然,難道又會例外?
面對對面來的自然界的萬壽之王,果然要尋求成為真的「龜。」才能自保麼?
這難道才是「龜法自然」的真意?
孟帥心噴b 出萬般念頭,但心又平靜的可怕。
龜法自然一
隨著氣息的運轉,如那天雪地里的奇妙感覺再次涌了上來,如此平靜,如此平和,一直浸入心底。
然而,其還有微妙不同。
上一次,他也殘留著靈台的一分清醒,但那份清醒是世俗的不能再世俗的「貪欲。」也是他的人欲。他心底的人欲在不停地沸騰,只是被龜法自然的強大意識壓制了而已。
而現在,他依舊存在著理智,而且更加堅定,只是這分理智是強大的「活下去,冷靜的活下去」的信念。
這並不是人欲,這是本能。
任何自然生物的本能,都是生存。生存的意念,也是自然界生生不息的最重要一部分。孟帥的心理,與那些掙扎在食物和繁衍之間度過一生的野獸並沒有區別,所以
意外的和諧!
理智和功法自然而然的意識都是同一個方向,因此意外的融合在一起,拆分不開,孟帥一直停留在潛意識層的理智漸漸地蔓延出了自己的範圍,和上層的自然意識混在一起。噗一就像捅破了一層窗戶紙,戳破了一個巨冇大的泡沫,整個人起了化學反應。眼珠微微一動,孟帥思維深處的意識完全附體,整個人恢復到了正常狀態。是龜法自然狀態下的正常狀態。正常狀態,也就是完美狀態。他的思維就像平時一樣敏捷,或者說更為靈動,情緒如熟睡一樣平靜,唯一變化的,只有氣質。
上一次他面對白鶴的時候,已經能做到完全沒有敵意,充分融入自然,不引起注意,還有一分天然的親切感。這時更上一個台階,更是幾乎無質無形,雖然站在那冇里,卻如一棵花樹,一堆新雪,渺然天地間。比之當初,那絲親切感卻消失了。
因為游離于外,才有親切感,才有想要融入的吸引之意,等真正融為一體,不分彼此,彼即是此,此即是彼,又用不著親切感那樣的多余情感了。
在一片和諧的外部氣質下,孟帥的精神卻又高度集,每一寸身體都做好了戰斗準備。手指無聲的一動,八寶鐵蓮落在手,在指掌之間轉動,八顆一起轉動,錯落有致,卻不發出一點聲音,隨時都能月兌手而出。這是他最有效最強的武器。也是他自己認可,唯一可能傷到這巨獸的武器。同時力貫雙腿,那是他用來瞬間逃跑的保命絕技「倒騰龍」。無論是戰是逃,他都做好了完全的準備。
但如此戒備下,別說殺意,連一絲絲敵意都沒發生。一切來源于自然,歸于自然
內緊外松,這是自然界的正常狀態——安適和煦的環境,不知何時就會爆發出一場生存和死亡的爭奪戰。
這就是他所做的選擇,應該沒有更好的選擇了。
他這里運轉「龜法自然」也只是一瞬間的功夫,那白虎哪知道他身上發生了什麼。但畜生本能,已經發現了眼前的改變。
倘若是一只尋常畜生,這一下就要懵住,倘若它不餓,恐怕連攻擊的心力都沒有。但是這一只卻不是,它是天生的靈獸。
即使孟帥的龜法自然神妙無比,即使他在無意突破到了功成的境界,那白虎依舊不為所動,一步步向前,連目光的漠然也沒有絲毫改變。
只是,腳步的韻律,略有改變。
之前,它的步伐是沉穩的,也是堅定地,後腿用力,隨時都要蹬起撲身,這是捕食前的狀態,也是殺戮之前的狀態。但現在,它的後腿無意松了下來,四腿落地的腳印幾乎沒有力道的差別,它只是在走,走向一個可能感興趣的目標。
至于走上去是舌忝一舌忝,還是撕碎了,這都是之後的問題。
孟帥盯著四個腳印,已經敏感的觀察到了白虎的狀態變化,因此他保持在動與不動的臨界點上,沒有再做改變。
當然也沒有松下這口氣。
近了,更近了。
當白虎更近的時候,他已經漸漸聞到虎口特殊的腥味,也能感覺到噴b 而出的熱氣。這是恐懼的催化劑。能把人心底最深的恐懼一發勾出來。
孟帥沒有恐懼,可能是因為龜法自然的狀態下,他已經絕少有這些負面情緒了。他只是默默的計算著,計算著出手的時間。
已經纏繞在指尖的鐵蓮,出手只需要四分之一秒的時間,這個時間即使是猛獸也來不及撲身。所以他不擔心出手太慢,完全可以後發先至。
麻煩的是倒騰龍。
那本就是蓄力的招數,要氣息完全運轉開來,才能獲得一瞬間的爆發力,瞬間月兌出戰團。而這個時間最不好拿捏,晚了自然出不去,早了也可能功虧一簣,反而引起反撲。
孟帥一直保持著臨界點,就是力量要發不發,隨時可以騰空而起的態勢。這個狀態很累,負擔很大,這就不用說了,最麻煩的一點是,這個狀態將他限制住了,牢牢地釘在地上。
要知道倒騰龍原本就是爆狀態的絕技,心法和內息的運轉才是大頭,他經過一個月的反復練習,才能保持這種臨界的狀態,但心神也高度緊張,不能分心。讓他在控制內息的同時還要再控制腿部肌肉,能前後走動甚至奔跑,已經力有不逮。
也就是說,要麼立刻發動,要麼原地直立。能立刻發動的機會,要靠原地直立的靜待來換取。
孟帥抬起頭,露出一絲微笑。
緊張到極致的笑容,竟如此平和。
那白虎步步前進,孟帥就這麼笑臉相迎。兩人——一人一虎在某個瞬間對視之後,同時停住。距離——一個頭!白虎比孟帥高太多,它到了近前時,垂下頭俯視孟帥。孟帥並沒有停止指尖的動作,但微笑更加平和,點頭致意,就像見到了一個久違的好友。
如沐春風。
白虎或許不懂這個詞的意思,但孟帥的姿態它竟然懂了,再抬起頭的時候,便幾乎沒了敵意,但似乎也不肯走。
一人一虎就這麼對峙著,說是對峙,似乎也不像,更像是單純的對視。
孟帥身在冇龜法自然的狀態之,對周圍環境和對方情緒的變化掌握的縴毫不差,明顯感覺到了白虎越來越松弛的情緒,于是他露出了更和善的笑容,說了一聲︰「回去吧。」
那白虎看了他一眼,微微頷首,雖然沒有轉過身,但已經慢慢後退一步。
成了!
孟帥心驚喜交集,正當他真心要松一口氣時,突然,遠處傳來一聲 哨。
短促尖銳的呼哨聲,直沖耳鼓!
那白虎的目光一變,殺氣四溢!
孟帥心頭閃過一個念頭︰
這不是野獸!
有人在驅使!
有人要殺我!
白虎剎那間狀態轉變,有一個壓低後腿的動作,顯然是為了進撲做準備,這個動作被孟帥捕捉到了,而且——出乎意料的慢。
就是現在。
「噗」
孟帥伸手彈出本就在指尖徘徊的鐵蓮,雙腿用力往後推去
倒騰龍!
一道弧線劃過,孟帥往天上沖起了七米,刮過一道相當平緩的拋物線,落在十米開外,被樹叢牢牢擋住。
與此同時,白虎也騰身而起撲了過去,這一下快如閃電,卻沒撲到孟帥,只撕下了一片衣角。
白虎落地,眼前已經沒了獵物,虎吼一聲,已經向著孟帥的落地點追去。
正在這時,又是一聲 哨,那白虎目光再一變,那種咄咄逼人的殺氣瞬間消失。
不但殺氣消失,連最初出場的冷峻眼神也消失了,白虎眯起了眼楮,原地趴下,就像一只溫馴的大貓。
從花叢走出一個少女,望著孟帥的背影長嘆一口氣,伸出手來,撫向白虎的頭頂。那白虎雖然趴下,仍比她高不少,見她手伸過來,低下頭來讓她撫著。
在白虎身後的花樹從,另有兩人負手而立,都是身材高挑的男,左邊的男一身青袍,右邊卻是一襲白色斗篷,頭戴斗笠,斗笠下面露出一頭長長的白發。
看到白虎被安撫下來,白發人開口道︰「你干什麼?」
那青袍人似乎在出神,盯著孟帥離去的方向,隔了好久,才道︰「抱歉,林兄說什麼?我干什麼了?」
白發人道「問你干什麼。」對這個青袍人,他似乎耐心更好一點,道,「我說他不錯,帶你來看,你非要試他。試他就是了,最後那一下什麼意思?你要他死?」
那青袍人答道︰「不是。我並沒有傷人之意,不然也不會讓月洲前去阻攔。我只是……想看看最後那一下。最後終于出來了……」
白發人道︰「最後?怎麼樣?」
那青袍人道︰「林兄認得他最後的那一下麼?是不是倒騰龍?」
白發人皺眉道︰「不是倒騰龍是什麼?你竟來問我?」
那青袍人輕嘆一聲,道︰「真的是倒騰龍,真的是他……」一面看孟帥離去的方向,一面喃喃自語,不知道說的是什麼。
白發人顯然沒見過同伴這樣的神色,略感吃驚,突然就見那青袍客轉過身來,對著他一躬到底,正色道「今日林兄大恩大德,沒齒難忘。結草餃環,難以報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