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帥奇道「結仇?因為方輕衍?和他有什麼關系?」
那青袍客道︰「姓方的自然是一元萬法宗……慢來,或許不是。倘若果真是為了方家,那應該更加興師動眾。常琚算什麼東西,還不配出來追捕姓方的。」
孟帥心道︰怎麼著,姓方的也是大人物?怎麼我前前後後左左右右都是來頭了得的大人物,相比較而言,我這個前世的小職員有點不夠看了。
那青袍客道︰「下面那些人為什麼而來,一查就知道。不過我想知道你這兩天的經歷。」說著把手放在他肩頭。
孟帥心道︰又來了,又來了。當下只得將這兩天的行動說了出來。
好在這一次他更有準備,暗進行的活動更多了。能不能最後行險一搏,就看現在。
龜法自然已經無用,他還有最後一招——靈蓍觀神法。
太上五法身最後一法,靈蓍觀神法,是他學過的最少的一法,也是最神秘莫測的,同樣是他見過唯一和精神力沾邊的絕學。
因為精神力實在虛無縹緲,靈蓍觀神法的口訣也是所有口訣最模糊不清的一段,偏偏連水思歸也沒有給他詳細解釋過,他也只有模模糊糊的概念,並沒有使用過。
但不知是因為現在他到了緊要關頭,頭腦特別明白,還是因為前日悟通了龜法自然,往日晦澀的,對他幾乎沒有含義的口訣在心頭流過的時候,竟也被他抓住一點點蹤跡。
靈蓍觀神法的精髓,在于心神專一。
減損雜念,才能心神專一。
其他的四法身,所代表的都是一種動物,唯有靈蓍觀神法,卻指的是一種靈草,靈草靈而且靜,取其不動之意。
辭不煩而心不虛,志不亂而意不邪。誓若決水于千仞之堤,轉圓石于萬仞之谷,此法方成。
孟帥現在,略微領會了其之意。
雖然只是小有體會,但他畢竟是龜門弟,還有龜息功的底,還有太上五法身的獨門心法「明暗扣」在,只要心念稍動,立刻就是運轉,能不能圓滿另說,但是能夠推著轉動,已經遠超平常。
孟帥的心神思慮,跳出了一個窄小圈,上升到了另一個高度。給孟帥的感覺,他好像突然超月兌到了新的世界,那是精神的世界,藏在他的體冇內,與其他思維的世界截然不同。
這種感覺就像他從意識里驟然進入黑土世界一樣,只是那時進入的是一個真冇實清晰的世界,對于世界的轉換有具象化的認識,卻反而失去了對本質變化的抽象概念。
現在,他卻在一片沒有光的世界里,只憑精神的感覺,觸模冇到了世界的分野。
意識……潛意識……還有更高的精神層面……
他現在就在精神層面。已經是很飄渺,很混沌的層面,而他能感覺到在更高的層次,定然還有新的世界。
更高的層面,他現在是接觸不到的,冇也不需要。他已經在精神層面上發現了自己被人趁機的漏洞。
是潛意識層面被人侵入了。
孟帥感覺到一縷類似于精神力的意念突破了自己的意識層,直接牽引著潛意識層。因為潛意識層不受意識層的支配,所以他無法阻止自己把潛意識層里儲存的信息往外傾倒。
這也能解釋,為什麼龜法自然無效了,龜法自然本也是影響潛意識層的,那入侵的精神力先把潛意識層佔據,自己後學末進,實力不足,自然進不來了。
同時他也出了一身冷汗。
那外來的意識只侵入到潛意識層,對他本身的破壞就有限了。就算那意識大發神威,將他潛意識層破壞殆盡,最壞不過是完全失憶而已,相當于將硬盤格式化。倘若要是再往上升一層,到了精神層次,再要破壞,哪怕一點點,也會把他變成白冇痴,那是徹底的不可逆的破壞!
孟帥心一動,總覺得有一種感覺——此人若是再往上進一層,大概自己也無法阻止。難道還真是他手下留情的緣故?
心有所動念,孟帥卻一點沒有遲疑——既然知道在問題哪里,那就行動。
驅逐,驅逐!
把雜念驅逐出去,把惡念驅逐出去,把入侵的意念驅逐出去。
他的精神力從上層降臨了。
精神如靈蓍,靜靜的卻也瘋狂的滋長著,一個回首的功夫,已經爬滿了空間。從上而下的佔滿了意識空間,同時將那意識纏繞住,然後——
滾出去!
孟帥在外面,講述一直沒有停止,已經講到自己發現了樓梯上的圍欄被人調換,馬上就要到邵峻送自己筆刀了。
「然後……他就下去查看了。」孟帥這麼說道。
那青袍客一直听著,這時笑道︰「很好,然後呢?」
孟帥嘴角一揚,道︰「然後沒了。」
那青袍客一怔,顯然孟帥的改變出乎他意料之外。
在這一瞬間,他有些微失神。
盡管只有一瞬間,但孟帥等的就是那一瞬間,早有準備,身一低,就地一滾,從桌底下鑽了出去。他看退路的時候早已經看好路線,從桌底下出來的時候,宮步已經選好,連續三步斜退,退到了窗戶邊上。
窗戶外面,就是那片湖水,也是孟帥上次想跳而沒跳出去的地方。
孟帥並沒有直接跳出去,因為他知道出不去,剛剛自己走這三步的時間看似電光火石,其實對于高手來說時間已經不短,足夠他反應過來的,如果他的反射弧比自己還長,那麼上天讓他活到這把年紀還真是不長眼。
因此,如果現在跳出去,結果不過是再被人掀翻在地,一個坑里面跌倒兩次,孟帥還不允許自己的智商有這樣的硬傷。
至少最後打個招呼再走。
孟帥轉過頭來,道︰「前輩,該問的您都問了,該說的我都說了,咱們就此別過行不行?」
那青袍客自從孟帥月兌身以後就一直坐著沒動,這時看著他,目精光閃動,讓人看不出情緒,但似乎對孟帥從自己手逃月兌並無憤怒情緒,也沒有再抓他的意思,只是道︰「別過?你要去哪兒?」
孟帥看苗頭還算好的,略松一口氣,道︰「從外面走。離開這個亂七八糟的地方。」其實天幕本身還算吸引他,不同于一般交易會的市儈,這里反而充滿了一種近乎學術的氣氛,在這個打打殺殺的世界還是挺少見的,就是他遇到的糟心事兒太多了,讓他對天幕這個地方產生了心理陰影。
也許下次他還會來,但現在他不會再呆了。
那青袍客道︰「離開?我倒想知道,你怎麼從這里月兌身?大頭朝下跳下去就行了麼?死遁這一招犧牲太大了吧?」
孟帥不料他也會說俏皮話,咳嗽一聲,道︰「反正我能逃出去,無非上天入地而已。」
那青袍客略一思忖,道︰「是了,你要入水?倒也不是不行,小心點水里的魚。
孟帥本來打算跳的,這時突然停住,道︰「水里……有魚?」
那青袍客道︰「有大魚,吃肉的那種。」
孟帥揉了揉自己的頭發,道︰「還有這種事?」
那青袍客略帶戲謔的道︰「你道底下是什麼?那本是天幕的寒潭,是養著守護獸的地方,天幕若遇到攻擊,最大的底牌就從這里出來。竟有人想從寒潭往外跑,那可冇真是嫌命長了。」
孟帥滿心的郁悶,但也知道他不至于欺騙自己,道︰「那倒是難了。真他麼……這會往哪里去?外面還有人再等著堵我呢。」
那青袍客道︰「你不想知道,外面那些人為什麼堵你麼?」
孟帥道︰「當然想知道,但現在不重要了。」
那青袍客道︰「為什麼?一元萬法宗可是不好惹的對手,你知道了原因,倘若只是誤會,雙方和解,你去了一個心月復大患,豈不是好?」
孟帥道︰「解開不了——」他指了指倒在地上的兩個小道士的尸體,道,「既然出了人命,那就結成死仇了,怕也沒有用,這門仇家我認下了。要來就來吧。」
那青袍客微微搖頭,道︰「原來如此。那也罷了,倘若我年輕的時候,也不會去追究原因。因為——不管是什麼原因,只要他們對我動手,那就作戰吧。該小心的就不是我,而是他們。他們不找我,我也要找他們的麻煩,不死不休,一直到他們死絕為止。」
孟帥贊道︰「厲害……二之氣沖雲霄。」
那青袍客道︰「年輕人就該有志氣。既然一元萬法宗這個仇人你接了,那就做好準備了,那可是一個你想都想不到的龐然大物,而且作風極端j 烈,內里又錯綜復雜,是一灘渾水,也是一灘臭水。你永遠也不知道他們會用出什麼手段來。」
孟帥道︰「是吧,哪兒都有這樣專門找茬兒的勢力,我就知道。」
那青袍客道︰「雖然你不在乎,但還是小心點兒你的室友,邵峻——還有那個叫秦雙的,是他們把你牽扯進來的。」他見識何等高明,雖然只听孟帥說了只言片語,就已經推測出其隱情。
孟帥道︰「這個我也猜到了。不過……首先我要先出得去。」
那青袍人道︰「你要出去,我建議你走水路。」
孟帥道︰「剛剛不是說有魚嗎?」
那青袍客道︰「我可以幫你。只要你回答一個問題。」
孟帥道︰「願聞其詳。」
那青袍客道︰「你出去之後,還回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