補天道 二一零 狗血家族事

作者 ︰ 離人橫川

听到這一句話,姜期腳步停下了。

他回過頭來,震驚之色已經藏起,道︰「陛下竟能得到天外的消息?果然是一代聖主,聖明燭照。」

孟帥也是驚異,暗道︰我還道是和我不相于的朝政之事,原來竟然是大荒七大派的消息?這皇帝連大荒的消息都有,倒真是消息靈通。不過,就算他消息靈通,跟一代聖主有什麼關系?這馬屁拍的真瞎。

皇帝收起了剛剛陰郁的神情,道︰「姜兄感興趣?那好極了。說來也是,天下還有比宗門更大的事麼?何況是于系到天下局勢的大事。」

他故意不說具體消息,姜期也頗感無奈,道︰「陛下耳聰目明,臣等萬萬不及。」

皇帝道︰「這回跟耳聰目明無關。只是一件例行的大事,就是許多人都忘懷了。十年一開啊,大荒升土盛會。」

孟帥在這一瞬間心跳差點漏掉一拍,暗道︰升土大會,竟是是升土大會?得來全不費工夫

姜期神色出現了微妙的變動,終于笑道︰「陛下說的是升土大會?那也……不算什麼大事吧?」

皇帝露出訝色,道︰「姜兄眼光這麼高?連升土大會都看不上?這可是我大齊弟唯一有機會堂堂正正加入七大宗門的大會啊。」

孟帥心一震,隨即釋然,暗道︰原來如此,這就是升土大會。也沒什麼出奇,都是司空見慣的花式。七大宗門和俗世有這麼深的淵源?直接從俗世輸送弟?

姜期搖頭,道︰「陛下說的都是當年的事了。現在升土大會,早就名存實亡了。不單單是七大宗門視大會如無物,早沒有誠心從大齊接收弟,就連大齊本土也對升土大會失去了信心。再沒有人提這件事了。過了年雖然是會期,但若沒人出面組織這件事,恐怕大家也都當做不知道,讓這件事徹底成為歷史的塵埃罷了。」

皇帝道︰「誠然,現在確實已經式微了。想當年,這是多大的盛事啊。當年太宗皇帝和七大派約定,每十年選擇前七十名弟,分入七大派學習。七大派每十年派出七十位弟,如朝廷為官。當時不論朝堂上,江湖,一片繁花錦簇,胡虜遠遁,四夷賓服,除了升土大會,大家竟不知道爭斗為何物。」

姜期長嘆道︰「恕臣無禮,盛況雖大,也是當初了。當初太宗皇帝本人就是先天高手,手下諸將絕頂高手、超一流高手雲集。又有靈侯、靈官在朝為供奉,論實力完全不下于任何一個宗門。當初升土大會與其說是選拔弟,還不如說是一個交流的窗口。」

皇帝道︰「是啊,今非昔比了。升土大會的衰落,就是我大齊國運的衰落。原本是前七十個弟能登堂入室,漸漸地變成前五十,後來變成前二十,乃至前十。到了五十年前,連前十的名額也不能保證了,升土大會幾乎成了擺設,只留下了一線生機。」

姜期先是疑惑,隨即恍然,道︰「恕臣直言,這一線生機有不如無。所謂的生機,不過是升土大會每期有幾名大宗門的長老圍觀,如果看到天才弟,會出手點,帶回門去。若無人相,那大會就白開了。這樣的入門形式仿佛笑談,主動權全在對方手。若宗門無心,就算驚才絕艷,一樣棄如敝履,臣記得多少年都沒出一個合格的弟了。」

皇帝突然笑了起來,道︰「姜兄,旁人說這話還罷了。可是你說這話未免假裝,我記得二十年之前,有一位年僅七歲的男童,就曾經被大宗門看重,一步登天啊。」

姜期笑道︰「二十年前?那時臣年紀還小,沒什麼印象了。」

皇帝道︰「那年朕才四歲,當然也不記得。不過後來听母後說起過,那位少年天才,就是姜廷方姜並州的獨,姜璋。」

孟帥本來當八卦听得十分開心,只覺得自己的疑惑一點點兒解了,突然听到這個轉折,不由呆住了,暗道︰姜璋,這是哪位?姜大帥有這麼個兒?我怎麼不知道?

姜期面色淡然,好像沒听過這個名字一樣。

皇帝卻不容他輕松,道︰「剛剛姜兄說當時你年幼,但想來你也有印象吧。當時你已經被姜並州收為螟蛉,帳下听用了吧?姜璋走後,你娶了姜並州的長女為妻,他很喜歡你,座下這麼多義之唯獨你姓姜。甚至後來你妻死後,你們父關系也沒有受到影響。你跟隨他南征北戰,因為他膝下無嗣,漸漸地眾人都以少帥稱呼你。以你的戰功和威望,倒也居之無愧。」

他沒說一句,孟帥就覺得新世界敞開了一扇大門,等到這番話說完,新世界已經開門開的跟漏勺一樣了。

還有這樣的事?

果然家家有本狗血的經。

姜期神色不變,保持微笑道︰「陛下說的沒錯。姜期並非父帥血脈,這是眾所周知的事情。」

孟帥心暗道︰眾所周知?是了。這種事情又不是天大的秘密,有什麼可保密的?我不知道,是因為我就在並州,大家都認定姜期是少帥,這件事提起來沒趣罷了。

皇帝淡笑道︰「當然,你這少帥當的很順利,但少帥和大帥之間,終究有一道鴻溝。今天你為姜家出生入死,立下汗馬功勞,明天那姜家學成歸來,有大荒宗門的庇佑,有驚人武功傍身,又有姜大帥的血脈,這名分的鴻溝,你還跨的過去麼?」

姜期微微一笑,道︰「姜期幼年失怙,孤苦無依。能得父帥收容教養已是天幸,結草餃環報答也是不夠。追隨父親沙場征戰乃是天經地義之事,難道是為了其他麼?璋弟是父帥血脈,繼承父親的基業也是應當,難道反而是陛下有什麼不滿麼?」

皇帝看不出他面上有其他異色,接著道︰「我替你可惜。不患寡而患不均。我當然相信姜兄高風亮節,絕非窺伺家業之意。但那姜璋心胸不知會不會有你這樣寬廣?他看見你得人望,會不會感到不悅?會不會來對付你?到時候他在大宗門學習多年,恐怕有了驚人的武功,你有什麼辦法抗衡?」

姜期道︰「我一心侍奉父帥,照顧璋弟,需要什麼抗衡?」

皇帝道︰「你誠心侍奉姜並州,他可誠心待你?我听說這些年老帥從不上戰場,血里火里都是你去,可曾想過的危險?別的不說,就說這次京師,別人都知道是龍潭虎穴,為什麼他自己不來,反而讓你來?幾次三番讓你擋在前面,難道不是等你死了給親兒騰地方麼?」

姜期微笑道︰「這是陛下所認為的父親麼?臣從不知道,陛下會如此看待臣。上有所好下必甚焉,還請陛下為天下人做個表率。」

孟帥在後面听著,胡思亂想不止。他本來以為姜家至少在繼位這個問題上沒有黨爭,不想還是天真了,這繼承問題是天下最難解的問題,一不小心就會成定時炸彈,炸飛整個姜家。

不過皇帝的那一套說辭,肯定是大有水分,危言聳听的。至少孟帥認為,姜廷方屬意的繼承人,應該不是姜璋。不然的話,少帥的稱呼根本不可能出現

再有,如果姜廷方有意為姜璋鋪路,打壓不打壓姜期是一回事,至少不會讓姜璋這個名字消失這麼多年。威望這東西跟明星的人氣一樣,要常常刷存在感的。至少要時時刻刻讓姜璋這兩個字出現在姜府高層和層成員的視野里。不然到時候從天而降一個連名字都沒听說過的人,那些從戰場上滾過的老軍頭,會輕易地放棄自己追隨的將領,改變立場?

自然,姜廷方立姜期為繼承人,並不是說他不愛自己的兒,而是人各有志,孟帥覺得探索武功極限的妙處勝過世俗權力百倍,姜璋走的路,也可能是武道,經過大荒宗門洗禮的人,可能根本看不上所謂的繼承權,皇帝眼界忒小了。

然而,如果姜期真的要順利接位,卻也不能忽視姜璋。姜璋現在不在,哪一天回來了,若無意地位還罷,若有意,他身上的血統也確實是一張大牌,夠姜期喝一壺的。那時候若壓不下去,至少要大亂一場。

無論如何,皇帝提起這件事,自然不是好意,他要將姜期從姜氏集團分出來,別管能不能拉到自己這邊,先讓姜家塌一根柱再說。

從現在來看,姜期的回答還算合適,並沒有任何可以抓的把柄。別管他心里怎麼想的,這時候若有一點不適當地表露,立刻就會被人抓住做章,弄得里外不是人。他始終站穩了立場,沒順著皇帝走,就已經不錯,這個話題只能采取守勢,反攻難上加難,只有先穩住再說。

但是皇帝會讓他這麼簡單了結麼?他挑起這個話題,應當還有殺手 埋在後面吧?

皇帝微笑道︰「我相信你沒有害人之心,不過多年歷練,防人之心是不可能弱的吧?姜璋是七大宗門弟,背後靠山很硬。要想抗衡,應該也只有大宗門弟了。姜兄你有沒有準備?發掘天才少年,悉心培養,準備放到升土大會里面再搏一次?」

姜期笑著搖頭,雖然沒說話,但面上神情很像是︰「呵呵,陛下你腦洞真大啊。」

孟帥本也想「呵呵」一下,但突然心一凜,想起一個事情來——

那個莫名其妙的「大人物」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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