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輕衍沒想到他真的猜到了,震驚之下,隨即明白,道︰「你提前知道消息了?」
孟帥道︰「我如此神機妙算,你才驚訝了五秒鐘,給不給我面啊?」
方輕衍呸了一聲,又道︰「你怎麼能提前知道消息?我都是剛知道的。難道你閉關只是假裝,實際上四處亂逛才是真?」
孟帥道︰「事有湊巧,我也是剛剛知道消息。」說著伸手取出壓在桌上的一張信箋,敲了敲,道,「就比你早知道一步。」
方輕衍疑惑非常,突然想到剛剛那個和自己擦肩而過的那女官,奇道︰「莫非是……剛剛那女官送信給你的?她是誰?」
孟帥郁郁道︰「七公主的人,七公主……她也請我去觀禮。」
眼見升土大會的會期還遙遙無期,那璇璣山的斗印卻已經定下了日,就定在七天以後。冼正真沒有摻和龍木觀的事,當然也不會拖延。之所以等上幾日,不過是等外面幾個有前途的封印師趕來比試而已。
現在據說已經湊齊了包括二女在內四位少年封印師,冼正真也不再拖延,定下七日之後,正式斗印,也算是為升土大會打個前站。
本來斗印跟他沒關系,但是斗印的人跟他有關系。一大早田景瑩就派人來找他,緊接著張瑤卿也來了。
方輕衍兀自不解,道︰「七公主和你有什麼關系?好端端的為什麼叫你觀禮?你和她有交情?」
孟帥皺眉道︰「與其說有交情,不如說有瓜葛。」至于究竟有什麼瓜葛,孟帥不打算對外人道,方輕衍也不能說。
方輕衍也不細問,卻肅容道︰「那你站在哪一邊?莫不是要腳踏兩只船?
孟帥道︰「什麼腳踏兩只船?你用詞小心點。」
雖然說兩個少女都是好船,但輪不到孟帥來踏。張瑤卿的船上有方輕衍,田景瑩的船……他還是扎到水里比較痛快。
方輕衍正色道︰「我只是這麼一說。實話說吧,你立場向來復雜,行事更是多線籌謀,我也沒打算多問。七公主是阿瑤的主要對手,我問過阿瑤,她口不說,但看起來並無十分把握。我一直很擔心。你知道她的性,太驕傲倔強。她只請你去觀禮,並沒向你請教,想是不肯叫人擔心。但我私下想請你去給她輔導一下,哪怕是增加她的信心呢?但若你有別的打算,我就不說什麼了
孟帥搖頭道︰「我沒有別的打算。群玉堂的事,就是我的事,哪怕是看在你的面上,我也會全力助她。何況指導一下,根本就不是難事,你別說得好像要我掏心挖肺好不好?」
方輕衍道︰「我替阿瑤謝謝你。可不是我說的鄭重,是你一臉的糾結,我看的不好意思,才有此言。真的令你那麼為難?」
孟帥撓了撓頭,道︰「我擔心的事情,和群玉堂沒一毛錢關系。是七公主。她不光請我去觀禮,還請我去找她,簡直……唉。」
方輕衍道︰「那你去唄。你就算是神人,也不可能在三兩天提升她們的水平。所以我只是請你去幫阿瑤安心。那七公主也是想要你鼓勵一下吧?你就該做什麼做什麼,到時候各憑本事,各安天命就好。」
孟帥道︰「那才有鬼。你以為公主是群玉堂麼?她叫我才不是為了安心,肯定是有什麼疑難差事叫我做。我不做又不行,老覺得欠了她的。」說著把信紙一折,放到了燭台底下。
方輕衍看著他的動作,突然道︰「是麼?我雖不知道你們是什麼關系,但倘若她喜歡你,听了你剛剛那番話,她一定很傷心。」
孟帥張了張嘴,只覺得一陣奇異的感覺翻上來,半響無言,過了一會兒,只得笑道︰「你什麼時候變成情感大師了?大師求指點,我也想弄懂女人心。
方輕衍道︰「扯淡,我自己還顧不過來呢,你自己悟去吧。明明你比我懂得這些人情世故,只是有些事你不肯去理解。」說到這里,他便不好再說下去,只道︰「既然你答應了,那就約個時間?那公主約你什麼時間,要不然你趕在同一天好了,去完公主那邊,隔壁就是阿瑤,你也方便。」
孟帥忙道︰「這是什麼餿主意?趕場麼?你知道女人最在乎的就是誠意,要按你的主意,我非里外不是人不可。七公主約的時間是明天,你私下里問群玉堂,我什麼時候都行。她要來我這里也可以,于脆就請她過來吧。過兩天,我整理一份兒資料給她。這個璇璣山的名額,咱們還非拿下不可。」
方輕衍道︰「好,你打定主意就行,那我先走了,有事叫我。」說著離開
孟帥坐在椅上,怔怔出神——比起張瑤卿的技術指導,和田景瑩的會面更是一件煩心事,
可能終結他在東宮難得的一段閑地日。不管田景瑩是不是對她有感情,她不會無緣無故的叫他是真的。明日相會,必有故事。
而且現在這種敏感時刻,那事真不會是小事。很可能牽涉到外面的大事。
比起這個,他對于斗印的立場,倒是現在最不要緊的事。本來他曾想過阻止田景瑩去璇璣山,後來轉變立場,支持她去璇璣山,到現在,時移世易,各種情勢紛至沓來,事情早已月兌離掌握,他也不能確認自己的想法了。
順其自然吧。正如方輕衍所說,到了這個時候,他也不是神人,不可能有扭轉乾坤之力,那些選手誰能贏得席位,當然是各憑本事,他的支持就如國球迷對世界杯球隊的支持一般無關緊要。
田景瑩當然也知道,所以她找孟帥,不會是主要為這件事,必有其他麻煩
他討厭麻煩,卻不能推月兌。
一來他找不到不去的理由,二來他也有必須要去的理由。
第二天清晨,孟帥無精打采的出了宮門,來到西偏殿。
西偏殿雖然在宮,卻跟其他宮室隔了一堵牆,據說這里之前是儲君的書房,最是緊要所在,因此才有了這一堵高牆。
高牆之外,大門緊閉,門口釘著著一面玉石牌,用朱砂寫著四個大字「閑人免進」。
孟帥嘖了一聲,早听說璇璣山自尊地位,不肯與其他人混住,沒想到這麼高冷。那玉石板和朱砂都是封印師常用的材料,能用這些做牌,也是他們顯示自己果然與眾不同。
推門進去,就見寒光一閃,兩柄長劍刺來,速度奇快。,孟帥身法更快,輕易一低頭,閃了過去,回頭一看,只見兩個青衣童持劍趕上來,喝道︰「什麼人?好大膽,竟敢擅闖禁地。」
孟帥不欲惹事,道︰「在下孟帥,是外面的選手。是七殿下邀請我來做客的。」
那兩個童互相望了一眼,劍尖漸漸垂下,卻也沒放下手的劍,只道︰「七公主請來的?有什麼憑證?」
孟帥拿出信箋交過,一個童接過細看,嘟囔道︰「縱然是七公主,也不該隨便請人進來啊。倒叫我們為難……」
孟帥也不在意,那兩個童的打扮與世俗不同,想必是璇璣山的學徒,對世俗皇權不恭敬也是尋常。但他們心肯定還是有所顧忌,不然也不會認真看信,且只是小聲嘟囔了。
過了一會兒,那童放下信箋,道︰「信是沒錯。但你來的太突兀,讓我們很為難。本來這件事必須要稟告堂尊知道,但堂尊大人今天不在,卻是不行。我看你不像壞人,有心讓你進去,卻怕堂尊回來怪我。」
孟帥一听就知道他的意思,取出兩塊玉質上佳的印坯,遞過去道︰「不妨事。其實我也是封印道人,進這里也不算太壞了規矩。這印坯是我的憑證,煩請之後轉交冼公,他看了之後自然明白。」
那童見他懂事,方才露出笑臉,道︰「既然如此,你先進去,回頭我轉交堂尊便了。」
孟帥剛要進去,就听廊下有人道︰「我道璇璣山是什麼好地方,原來也是藏污納垢的鬼蜮所在。光天化日之下,公然索賄納賄,見錢眼開,真是勢利小人。呵呵,這樣的地方不去也罷。」
孟帥回過頭去,只見廊下站著一個少年,十七歲年紀,一雙眼楮白多黑少,看天不看地。見孟帥看過來,再翻一個白眼,轉身就走。
目送這位莫名其妙冒出來的少年離開,孟帥道︰「那位高冷的二是誰?那聲呵呵,很標準啊。」
那童噗嗤一笑,道︰「一個腦有毛病的封印師,叫什麼來著?嗯,叫鄒哲。前兩天他也想找人進來,被我們阻攔了,他心里不平了唄。陰一句陽一句,說完怪話就走,他倒有本事站在我們面前說一句啊?且等著,斗印大會他若能贏,我倒賠腦袋給他。你先進去吧,不必理他。」
孟帥也不在意,拱手道︰「有勞二位。」
田景瑩住的房間,在宮室的最里面。
孟帥站在門口,猶豫了很久,還是推門進去。
宮一個人也沒有,記得上次在皇宮見面,田景瑩就打發走了下人,兩人單獨相對,看來今日,又是如此了。
雖然只相隔短短幾日,孟帥倒有些物是人非的感覺。
等了一會兒,孟帥叫道︰「殿下,我……」
只听砰的一聲,房門驟然關上。孟帥呆立不動,眼前人影一閃,一把利刃已經架在他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