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口,所有的人排成一行,正在等待通過檢驗。這隊伍也不甚整齊,卻還安靜,在十來個雲城弟的注視下,沒人隨便交頭接耳。
孟帥也站在人群當,和他站在一起的,還有封十和那老掌櫃以及那個神秘的老錢。這當口,別管是普通人還是假貨販,或者什麼神秘高人,還不是老老實實出來排隊?其實孟帥倒很樂意看有神秘人突然出現,把這些惡霸弟一掃而空,無奈沒有這樣的機會。
封十看著隊伍一點點縮進,心著實擔憂。他自己當然沒什麼問題,假貨店老板是雲城的老人,也不會出問題,而且就算他出了事,封十也根本不會在意。唯獨孟帥,他和封十有交情,兩人關系還不錯,可他手里拿個通行令牌不是真貨,要查出來不是玩的。
都是有身份的人,跟人家說清楚不好麼?于嘛要買假貨呢?
封十出身世家,雖不是能動用權力的那一批人,但也被家族保護的不錯,沒經過大風浪。他一向是循規蹈矩,能正常解決的事情,就不用歪路,對于孟帥直接買假貨冒充的解決方法,心很不以為然。
雖然不以為然,但他還沒到主動舉報的地步,本來想著能不能勸勸孟帥放棄那種想法,但出來之後,整個隊伍沒人說話,他也找不到開口的機會。
現在,封十已經想著,萬一孟帥被人查出來要怎麼分辨,自己在旁邊怎麼幫腔,幫他過了這一關了。當然,最好不連累自己。
隊伍一個個前進,檢查的很慢,但大體上還算平穩,也沒有意外出現。畢竟雲城雖然不是沒有紕漏,但大體上守護還算嚴密,每個人都是有來歷的,縱然有一二不法分,分布在雲城的各個角落,也不會剛巧就出現在這里。
從概率學上講,孟帥這個不法分的出現,降低了其他不法分出現的概率。
孟帥看著對方的檢查,不外是檢查令牌然後問口供,能對的上來就行。主要負責檢查的是幾個年輕弟,那嫡系弟盧青只是在旁邊看著。孟帥倒也不擔心,老掌櫃已經把和令牌相關的資料告訴他了,和孟帥還挺契合,挑不出毛病。孟帥自問口才不錯,城府也還足夠,只要不是運氣太差,不至于露餡。
雖然孟帥私心里臆想,要是真有一個大盜賊被查出來,然後遭人圍剿,最後大殺四方這樣的劇情就有趣了,但一直平平安安也不錯。因為這種普查都是有慣性的,就算那些弟一開始重視,長時間的無結果之後就會懈怠,更容易蒙混過關。
事實上,確實有弟懈怠了。畢竟令牌都長得一樣,盤查所問的問題都是一樣的,連回答都差不多,一般弟很快就疲了。倒是那盧青,還是目光炯炯,並未放松。
突然,天空暗了一下。
血影再次劃破蒼穹
整個天空好像再次升起了一輪血色的太陽,大地萬物莫不能逃。廣場上的眾人一起看向天空,殷紅的血氣籠罩了每個人的眉目。
須臾,血色再次消失。天空再次恢復了澄淨。
經過上一次的經驗,孟帥沒感到那麼震驚,但是但他仰頭看到那璀璨的血色時,還是感到了一種發自內心的震撼。
那血色好像能讓人著迷一樣,孟帥也忍不住暢想,這漫天的血影背後是怎麼一個高人?
那幾個雲城弟也驚動了,只是神色當然不似旁觀者輕松,一個弟啐了一口道︰「血影又出手了?看他那囂張的樣。」
其一個女弟道︰「因為我們抓不住他,他當然囂張了。」
眾弟齊齊皺眉,雖然那女弟說的是實話,但這種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的話,怎麼能隨便說?還是在外人之前說?
那女弟又道︰「既然有血色閃過,說明血影在遠處動手了,咱們在這里盤查豈不是徒勞無功?」
「吳凡,你住口」
盧青終于開口,喝道︰「胡說八道些什麼?誰說我們是來查血影的?就你我這點本事,查出來難道等著送菜麼?我們查的是……」
眾弟同時回頭,都露出驚異之色,盧青卻閉口不談,只道︰「別愣著,繼續查。」
孟帥心略奇,暗道︰怎麼好像這些弟都不知道他們查的是什麼?那還查個屁啊?
突然,盧青臉色一變,一抬頭,道︰「她怎麼來了?」
眾人抬起頭來,只見天邊一朵雲彩飛來,正是又一輛雲車。這輛雲車比之前的雲車更小,地下只有一個霞光形成的輪,竟是獨輪車。
若是一般車輛,這獨輪車沒有人在後面推著,非翻車不可,不過雲車到底是機封的秘寶,行駛的十分平穩。
那車緩緩駛來,緩緩降落,整個過程沒人說一句話。主要是雲城弟個個斂息屏氣,如臨大事,眾人也不敢開口。
車停穩,上面走下一個女,二十七八歲年紀,長眉入鬢,英姿颯爽,背負三尺青鋒,形貌氣度非同等閑。
盧青雖然皺著眉頭,還是上前道︰「莊師姐,您怎麼來了?」
那莊師姐只點頭還禮,道︰「我來看看。你們還在盤查呢?用心了麼?」
盧青暗自不爽,那莊師姐固然比他排名高,但也是一個層次上的人,說話卻總跟上司對下級似的,令人討厭,當下只回答道︰「還在盤查——你們愣著于什麼,繼續查啊。」吼了一句愣在那里的群弟,他轉回頭對莊師姐道,「至于用不用心,師姐自己看。」
隊伍再次緩緩前行,那群弟在莊師姐的目光注視下,全都打疊精神,仔細盤查,唯恐出了差錯,原本三個問題放一個人,現在連問十多個問題兀自不
莊師姐冷眼看著,過了一會兒,道︰「停。」
這一個停字出口,眾弟立刻停下,令行禁止,可見威風。盧青卻是變色,這莊師姐一開口,必有故事。
盧青咽了口吐沫,道︰「師姐,你……」
莊師姐道︰「之前查過的人呢?都放走了?」
盧青道︰「在後面,單獨集合在一處,等最後再一起放人。」
莊師姐道︰「叫他們回來,重新查過。」
盧青驟然失色,道︰「師姐,你這是說小弟不可信麼?」
莊師姐道︰「不是不可信,是你查的方法不對。這樣一年也查不出半點端倪。」
盧青越想越是不忿,道︰「那師姐有什麼高明的查問方法?」
莊師姐絲毫不理會盧青的神色,自顧自道︰「我不問。要找那些賊,靠查問能問出什麼來?你們這些人斗心眼不是人家的對手,要查,就要釜底抽薪
盧青似懂非懂,道︰「請師姐指教?」
莊師姐一面找人去把查過的人叫回來,一面從雲車上拿出一個盆來。那盆不知道是什麼材料燒成的,呈黑白二色,在盆底央形成一個太極圖的圖案。只是顏色頗為暗沉,不但沒有金玉的光澤,連瓷器的光澤都沒有,倒有點像土窯的陶器。
莊師姐取出一個瓶,往盆里面注入液體。液體透明,似乎是水,但比水略微粘稠一些。
做完這些,她指著正在接受盤查的人,道︰「你過來,滴一滴血進去。」
那人怔住,旁邊的弟推了他一下,道︰「師姐的話沒听見麼?快滴進去
那人只是個尋常過客,來歷還不如封十,哪敢多言,走上前去,用指甲在指尖一劃,立刻劃出一道口,滴出一滴血入盆。
鮮血落入容器,只有淡淡的血色,迅速融入了溶液當,瞬間淡化的連血色也沒有了。
莊師姐點頭,道︰「你走吧。下一個。」
隊伍繼續檢查,盧青在一旁看著,先是驚異,隨即道︰「這是……查那個血脈?」
莊師姐道︰「對,就是查他們立足的根本。」
盧青驚異的神色消失,漸漸露出欽佩來,道︰「師姐好大手筆,一般人縱然想得到,誰又能做得到?」
莊師姐道︰「那不是我做的,那是我師父……」
說到這里,只听身後一陣「嗡」的輕響,原來有一個人滴血入盆,血液落入,盆突然輕輕地顫抖起來,液體噴出一團蒸汽,發散在空。
莊師姐眉毛倒豎,道︰「好賊」伸手一抽,抽出腰間寶劍,噗地一聲,把那人穿了個透心涼。
這一下不要說別人,盧青也是吃了一驚,道︰「師姐,于嘛那麼著急?留下活口啊。」
莊師姐道︰「不必。掌門師伯和師父都吩咐了,一旦查出,格殺勿論。有殺錯無放過。哪怕是萬分之一的血脈也不可留。剛才那人的血脈大概有百分之一,只是小卒,也沒有留取口供的價值。」說著血液在鞋底一擦,還劍入鞘
眾人看著倒下的人,都覺得心驚肉跳,但又不明所以,怎麼就糊里糊涂的給殺了?這判死刑還不給罪名,就算他們勢力大,也不能令人信服。
莊師姐卻是不給解釋,喝道︰「繼續」
孟帥看著人一個個的過去,心里雖然也疑惑,卻也放寬了心——連令牌都不查,只查血脈,這應該沒問題了吧。孟帥壓根就不是這個世界的人,跟那什麼血脈八竿也打不著。這麼說這對他還是好事了。
終于輪到孟帥,他滿不在乎的割開手指,一劃,一滴血落入盆。
嗤——轟
那一滴血落入盆,卻如冷水入滾油,激起了千層浪,黑白盆劇烈的抖動起來,差點沒直接翻下去,整盆的溶液如噴泉一樣沖天而起,直沖出數丈高,才如雨點一般落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