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處黃石地上,血影把孟帥放了下來。
這還是孟帥第一次踩上黃石,感覺腳下堅硬光滑,如踩在了打磨光亮的大理石地板上。
血影看了看四周,道︰「這附近荒無人煙,也不在各地的交通要道上,料想不會有人飛過,你且在這里等一等。我也沒有其他安全的落腳地了。」說著將一個玉環卡在孟帥腰上,正是那抵擋鬼壓的玉帶。
孟帥道︰「多謝……今天讓您為難了。」雖然他認為自己不該被關起來,但對于血影為了保護自己和長輩爭執,還是很是感激。且不說道理在哪一邊,立場不同,本不能比較,光親疏內外,也是他落于下風。
血影面色一沉,道︰「與你無關,我不是為了你,而是為了……姑母已經瘋了。」
孟帥目光一轉,道︰「難道是為了那個叫靈兒的女孩?」記得那老婦說讓靈兒生個孩,血影臉色一下就變了,孟帥覺得,可能關鍵在那里。
血影不意他竟注意到這種細節,眉毛一動,道︰「靈兒是我的表妹,也是姑母的女兒。今年才二十歲出頭,但沒有繼承家族的血脈。姑母一直心有病,從她十歲開始,就塞給她不同血脈的男人。連續四個,懷了五次。除了第一次生下一個血脈稀薄的男孩兒,剩下都是流產。姑母還不死心,她還想要血脈更純的男和靈兒生。」
孟帥只覺得一陣惡寒,道︰「這也太令人發指了你為什麼不阻止?」
血影目光微抖,輕輕嘆道︰「靈兒她……不願意違背姑母的意思。至于姑母……我幼年曾得姑母照顧,她也是我現存唯一的直系長輩,我曾經十分尊重她,但現在已經漸行漸遠。難道真的要和她決裂麼?」
孟帥心不以為然,這種晚輩對長輩不分是非的服從,他向來是嗤之以鼻,只是這時的人大多如此,他說也沒用,只道︰「恕我直言,乾坤家族的人,也不是很靠譜的樣。有點豬隊友的意思。要帶著這樣的家族復興,恐怕難于登天。」
血影道︰「我從沒指望他們幫我什麼,復仇也好,復興也罷,是我的事,與他們何于?家族的其他人,對我來說,是親戚,從來不是同仇敵愾的伙伴,也不配做我的伙伴。」他說到這里,突然勾起一絲冷笑,道,「小的時候我常常想,姑母那麼在意血脈的延續,是不是因為她的存在也只有這一個意義?」
這句話說得甚是惡毒,血影不再多說,道︰「反而是那些留在州大地上的那些族人,盡管當初未受到多少庇護,如今卻更有勇氣,也更堅強。老呂他們是其的佼佼者,也是我志同道合的同伴。我在四門來去縱橫,雖然明知于大事無益,但也不會停止,有時只是為了能讓他們看到希望。」
孟帥心暗道︰雖然如此,但這樣于事無補吧?光當精神支柱,沒有實力積累和反攻計劃,一萬年也成不了事。他好像沒什麼章法定計,空自武功高有什麼用?又沒有彈指間灰飛煙滅的本事。還是說,他在前面拉穩了仇恨,後面還有人實際操作復仇計劃?不過看他們的表現,也沒那麼高端的樣。要是讓我來……草,跟我有什麼關系?
孟帥搖了搖頭,趕緊把發散的思維收回來。到現在他也只是對血影這個人略有好感,對乾坤家族和自身的血脈,沒半點感覺。
血影交給他一滴血珠一樣的鮮紅石頭,道︰「若有敵人,就捏隨他。」當影一動,已經飛走。
孟帥這幾日懸著的心,放下了一點兒,雖然不知道能不能找回他那只大鳥,但至少已經有了幾分回家的希望。
等血影飛走了,孟帥在原地活動了一下,便坐在光滑的黃石地上。
他用手模了一下地下的黃石,感覺比大理石更光滑,觸手微涼,有一種玉的質感,溫潤細膩。
難道說,整片土地都是玉石組成的?
孟帥驚嘆不已,再仔細看時,果然見黃石帶著玉一樣光澤,只是少了玉的純淨通透,但絕非一般石質可比。而一眼望去,同樣質地的黃石,一望無際,綿延萬里,直到遠處與天際相接,柔和的黃色始終不絕。
玉石為大地,這造化有多神奇?
雖然玉石如此之多,自然談不上什麼價值,但能有這樣的地面,著實令人眼界大開。
而且,對孟帥來說,這方石地給他一種別樣的感覺,似乎是一種——親切感?
對,這土地莫名的給他一種熟悉的感覺,仿佛從黃石沁出一種芬芳,令他想起了故鄉的味道。
真見鬼,他的故鄉可是水泥都市,壓根聞不到一點泥土味,從未背井離鄉的他,也沒有過那種游思鄉的深刻感情。但這里就是給他那種從所未有的親切感,坐倒在石地上,竟有回到母親懷抱的感覺。
不由自主的,孟帥眯起了眼楮,享受起了在這片土地上曬太陽的幸福。
突然,孟帥的肩頭被人輕輕拍了一下。
孟帥一驚,下意識的回頭一看,只見背後站著一個粉琢玉砌的孩,正是白也。
孟帥呆住,好幾秒鐘都沒有反應過來,過了片刻才道︰「你……你怎麼來了?」
白也不是留在雲城的山上麼?怎麼一晃眼就跑到山下,還找到了這里來了?這可是血影隨意找的一個地點,外人想要特意來找,真如大海撈針一般,難道說,這孩竟然有本事跟蹤血影不被發現?
白也看了他一陣,眼楮彎了起來,露出笑意,道︰「我來找你的。」
孟帥只有受寵若驚,無奈道︰「小祖宗,你什麼時候來的?」
白也道︰「我早就來了。只是你和家里人說話,我沒有出來。」
孟帥一怔,道︰「我家里人?」隨即想到是血影,搖頭笑道︰「那還不算是我家里人。」
白也道︰「不是麼?你們聞起來很相似。應該就是他們所說的家人吧?」
孟帥汗顏,只覺得這說法太詭異,也不知白也是什麼鼻,能聞出各種味道。但隨即奇道︰「我和他聞起來一樣?你說那種好聞的味道,血影前輩也有
白也搖頭,道︰「不是說那種味道。另外一種味道,你們聞起來很像。」
孟帥自然弄不明白這種味道那種味道的區別在哪里,不過白也雖然來歷不明,但他的話有一種不容置疑的味道,孟帥忍不住就相信了,遲疑道︰「真的?難道我們真是近親?」
白也點頭,道︰「是的。所以你找到了家里人,要回家了嗎?」
孟帥笑道︰「他還不是我家人——就算可能是近親,不能相認也是枉然。不過我真的要回家了,那是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將來有機會我再回來看你。
白也把孟帥後半句話置若罔聞,道︰「我跟你回去。」
孟帥心里咯 一下,怕什麼來什麼,他就是怕白也說這個。其實他並非討厭白也,相反還比較喜歡他那種本真的狀態,但這孩確實太莫名其妙了,跟著他有點不踏實的感覺,使得孟帥本能的想要逃離這個麻煩。
對白也這樣詭異的存在,孟帥不能直說︰「你跟我回去算怎麼回事?」,只得搜腸刮肚的找了個理由,道︰「這不方便啊,白也,我家實在太遠,你去不了的。不如留在這里,我回來了,咱們還能一起愉快的玩耍。」
白也道︰「不怕遠。只要我想去,就能去。」
孟帥暗罵自己傻了,這孩最大的特點就是神出鬼沒,血影他都跟得上,路遠這等理由更是阻攔不住他,只得又道︰「我家住的那邊,有好多討厭的人,味道又難聞,恐怕你不會喜歡。」
白也道︰「我跟著你,和別人有什麼于系?不好的人,不理他們就好了。
孟帥道︰「我回去還有事啊,沒有時間陪你玩,你會無聊的。」
白也道︰「我平時也不玩啊。跟著你就行。」
孟帥無奈,心暗暗覺得,除非白也自己改變想法,否則恐怕沒人能攔得住他,只得暫且由著他,說不定哪天他又消失了呢?好在他不像是會惹事的人,本事也大,不用自己費太多心思,便道︰「那你以什麼身份跟著我呢?」
白也道︰「身份?什麼身份?」
孟帥拍了拍腦袋,心知身份這種俗世的東西,與白也怕是絕緣了。道︰「如果別人問起,你就說是我表弟,好不好?」
白也想了想,突然冒出一句道︰「表弟是不是沒有弟弟親?」
孟帥道︰「算是吧……也不一定……不過弟弟都是同姓……」
白也立刻道︰「那我當你弟弟。」
孟帥無語,只得道︰「隨便你。」
白也露出笑容,突然又問道︰「哥哥親還是弟弟親?」
孟帥忙斬釘截鐵的道︰「當然是弟弟親。」
白也點頭道︰「那我還是當你弟弟。」
孟帥擦了擦汗,心暗道︰要是你知道爸爸最親,你還不想當我爸爸了?趁熱打鐵道︰「做弟弟的,要听哥哥的話,你知道麼?」
白也若有所思的道︰「是嗎?」
孟帥再次重申道︰「有。不听話不帶你回去。」
白也道︰「沒關系,你不帶我,我可以跟著你呀。」
孟帥捶了捶腦袋,心知這孩心里一點兒也不糊涂,自己想要騙一個听話懂事的女乃正太怕是妄想,只得道︰「反正做弟弟就要有做弟弟的樣,不然我真不帶你回去。」
白也道︰「我可以保護你。」
孟帥哈哈一笑,道︰「那倒不必了,你跟著我,我還要為你的安全操心呢
白也道︰「你身邊有壞人啊。後面那個就是吧。」
孟帥一怔,驟然回頭,就見一個老婦被一個年輕女扶著,緩緩走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