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重立臉色一變,道︰「你說什麼?」
孟帥道︰「我沒說什麼,我只是奇怪,一個名門大戶出來的公哥,出來求學,連一個侍從都帶不起麼?」
滕重立悻悻道︰「百鳴山不許弟從外面帶人,你難道不知道?」
孟帥道︰「那護送到山門呢?你家里人都不管你的安危麼?」
滕重立冷哼道︰「求學路上一向安全,家里也有意放我出去鍛煉。」
孟帥道︰「倘若是別人說這話我也信了。不過你可是剛剛說過,你根本不信齊躍的為人,早就知道他要害你。既然你都知道齊躍要害你,你家里人能不知道?他們不派個高手保護你,也得給你幾個封印器防身吧?怎麼後來你驚慌失措,還要靠我的朋友來保命?這就是你們大家族的底氣?還是那些底氣用不到你身上?至于你在剛才吹噓多少個兄弟里拼殺出來之類的話,我就不重復了吧。」
滕重立臉色變了又變,道︰「你不信我,果然還是要動手麼?」
孟帥笑了笑,道︰「沒。我只是說你別老用居高臨下的口吻跟我說話,我很煩這個。」
滕重立道︰「我雖然現在還不是滕家的核心弟,但早晚會是。能進百鳴山就是第一步,再進內門。等進了內門,滕家和馬姓的長老都可以收我為徒,踏入核心弟輕而易舉,再往上就是先天,等我入了先天,就該是滕家巴結我,而不是我依靠滕家。你現在和我結盟,比之後在上門找我好上太多。」
孟帥心暗道︰你可真是臉大如盆,說你是理想主義者算好听的。正經的外門弟沒當上,就已經規劃到先天了
不過他並沒有繼續諷刺,那樣也不符合他的規劃,只是道︰「原來如此,那我先祝你成功了。既然你的大業如此順利,還有我的地方麼?」
滕重立何等敏感,立刻察覺出孟帥有心跟他結盟,心略感喜悅。他雖然傲氣,卻也有些自知之明,自然知道剛剛那番牛皮只是一說,眼下還什麼都沒有,孟帥本人雖然不見得如何,但他有白也這個大殺器,也算個強力盟友,現在結交這麼一位,也是一件好事。
退一萬步說,就算結盟之言不可信,先訂下盟約,眼下拿來保命總是好的,總比被白也的骷髏頭吞了好。
想到這里,滕重立竟泛起了一絲不算難看的笑容,道︰「怎麼沒有?我要在外門弟當月兌穎而出,也是要一番奮斗的。多則三五年,少則一兩年。外門弟的競爭也很激烈,你我攜手,互為奧援,應當沒有敵手。等我到了內門,成了核心弟,便接引你來內門。」
孟帥笑道︰「倘若是我在內門呢?」
滕重立道︰「那也不錯,咱們互為援手。誰要是有事,就拉對方一把,沒問題吧?咱們倆本來沒仇怨,有機會同路,且互有所長,正可互補,先天就是盟友。我可以把你帶進世家的圈,介紹你資源和訊息。你可以做我的一招暗手,強有力的援兵。大家都有好處。」
孟帥道︰「听起來還不錯。不過我怎麼信你?」
滕重立道︰「互惠共贏的事,我們主動去做還來不及,還用得著取信麼?不做是傻。好,既然你要取信,我可以發誓——對了,咱們拜個把如何?義結金蘭,立誓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孟帥被他嚇了一跳,想也不想就拒絕道︰「這倒不必了吧?咱們哪有那麼親熱?」
滕重立臉色一沉,他義結金蘭的主意是臨時想出來的,但也是有因可查。拜把是一些微末時期的大人物收取小弟的不二手段,因為好處許不了太多,只好許以恩義。但這種金蘭當然也不必太認真,裝樣即可。
但孟帥連樣也不跟他裝,直接拒絕,分明不是真心了,且擺明不把他放在眼里。滕重立心里也暗暗咬牙,心道︰如今你這樣看我不起,到時候我站在巔峰,叫你好看。
孟帥一合手,道︰「好吧,你發誓吧,發下毒誓我就相信你。」
滕重立到底松了口氣,眼也不眨的發誓道︰「皇天在上,後土在下。我滕重立指天起誓,真心與孟帥結盟,互為援手,絕不背叛。若有違背,全家不得好死。」
孟帥瞪著眼看了半天,搖了搖頭,道︰「好吧。」
滕重立見他搖頭,以為他要找茬,但最後卻說出好來,也不知道他搖的什麼頭,心道︰信了就好,這種起誓哪能當真?不過看你也有些用處,又是個不叫的狗,說不定還真有用得著的地方。倒不急著跟你翻臉。
孟帥道︰「既然你發了誓,我信了你,咱們就是伙伴了,一起走吧。」
滕重立道︰「你不用立個誓麼?」
孟帥道︰「我若有心害你,現在你已經死了。既然不動手,就是對你沒惡意,比你發誓還可靠多了。走吧。哦,先把尸體處理一下。」
滕重立哼哼兩聲,也沒再要求。兩人便先將那尸體處理了。死在這里一共三個人,齊躍,他二哥,還有那胡爺。其齊躍不過是尋常弟,他那個二哥來歷不明。既然能對滕重立外門弟的銘牌動心,當然也不是什麼要緊人物。兩人草草把他們搜了一遍,只搜出幾兩碎銀,一張地圖和聯絡用的煙火,沒找到任何值錢的東西。他們本來也沒指望,目光所聚,還是那胡爺的尸體,好歹他也是百鳴山的入門弟。
那胡爺死的于淨利索,尸體也還算完整。兩人將上去尸體身上的東西扒下來。
憑那胡爺的身份,還用不上乾坤袋這樣的寶貝,也就放不了多少東西,無非一點兒銀兩,幾件雜物,一件封印器都沒有。只有兩件值錢的東西,一個丹藥瓶,一個項圈。
兩人對視一眼,都覺得不至于為這兩件東西翻臉。畢竟丹藥瓶里面不過五粒谷飼丸,項圈也就是兩環項圈,算是好東西,但不算特別珍貴。單論價格,項圈高出一籌,但谷飼丸是硬通貨,用處廣一些。
滕重立看了白也一眼,道︰「你先挑。」
孟帥拿起谷飼丸,道︰「項圈歸你了。」
滕重立心暗喜,他在滕家雖不受重視,但谷飼丸還有一些,自然覺得項圈更珍貴,暗笑孟帥眼皮淺。兩人分完了東西,碎銀二一添作五,將三個尸體堆在一起,放火燒了。且二人都是心思縝密之輩,等著尸體燒于淨,再次檢查完全沒有痕跡之後才上路。
各懷鬼胎的走在一起,兩人明面上至少比先前親近,滕重立也不再繃著一張臉,也聊了幾句,雖然他明顯不會聊天,但是也看得出在努力了。倒是白也,默默地跟在後面,仿佛幽靈一樣自外于他人。
孟帥一面敷衍,一面在心里問白也道︰「真行麼?只要他發誓就行?」
白也回道︰「可以。惡靈禿鷲琢他的時候,叼了一絲魂魄來。只要他發誓,引動業力,就可以制住他。只要他有心背叛,魂魄散去,必成行尸走肉。
孟帥點了點頭。在這個世界多年,他早不是心慈手軟的人了。滕重立是個傻瓜還好,這麼一個心機深沉、氣量狹窄的毒蛇,實在不必留著。只憑他幾次想對孟帥下手,殺了也不算是冤枉。
只是白也提到了能控制滕重立,孟帥才動了一點心。滕重立提的條件,什麼核心弟,接引入門之類的,孟帥絲毫不感興趣,但是有一點他說的沒錯,滕重立倒是能提供一些咨詢和資源,讓孟帥更容易在百鳴山做一些事。
至少在山放這麼一個人,只要不是對頭,應該利大于弊。
至于說殺人滅口,孟帥倒沒覺得滕重立看到了什麼不該看的東西,白也很厲害,很超出常識,但沒什麼可忌諱的。反正他神出鬼沒,不怕被人抓住,其他的孟帥根本沒動手。只要是在百鳴山,以孟帥的身份還真沒那麼多顧忌。
其實這種控魂,應該是告訴本人已經被控制,讓他不敢起二心。但孟帥考慮了一下,還是不說。因為滕重立偏激驕傲,心思還多,大抵是不肯甘心居于人下之輩,如果直接說控制了他,他未必就肯束手就擒,說不定要狗急跳牆,起些別的心思。
只要滕重立保持面上的互利互惠,哪怕是虛與委蛇,孟帥都無所謂。他又不是真心要收服這個手下,只是多牽一條線罷了。他若不作死,兩人還有合作的機會,等他作死,分分鐘弄死他,也不可惜。
其實兩人現在的心思都差不多,都是︰看你還有三分利用價值,且和你湊合湊合,將來走著瞧。不過孟帥多了一重底牌罷了。
就這麼聊著走著,走出了隱人谷。過了隱人谷,前面就是一馬平川,且一條求學路上漸漸有了行人。
再走半天,森林漸漸變得整齊,顯然是經人修飾過的,腳下的土地也變成了青石板路。
滕重立停下腳步,指著前面一座山峰,百感交集道︰「我們到了。離著山門大典還有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