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十四州道門入世爭龍？」常晉面上不嫌,心卻驚駭異常,甚至超過了剛才發現異域邪神一事。
自古帝王為真龍,入世爭龍,這四個字的意思他瞬間就想明白。
早在剿滅來世尊者時,常晉就心存疑惑,不知上玄門為何縱容那槐樹妖作亂,還暗下了約定。
現在推來,很有可能他們想要借助來世尊者禍亂潁州,然後趁機輔佐世俗人爭奪天下。
再看海雲道放任扶余國邪神妖人沿海作亂,此等行徑和上玄門無異,顯然也是在等南越州生亂。
還有當初的洪大功……有時候知道了原因和結果,再推測其的過程,一切了然。正是這種了然,讓常晉心寒的發冷。天下十四州道門,平時吸納百姓提供的香火念力,不似感恩,卻意圖禍亂天下。他幾乎是咬牙切齒在心默念︰「天下道門,皆可殺」
常晉自修道以來斬殺鬼物妖人無數,可以算是步步殺劫,此刻心有所感,胸殺意自然蜂擁而出,一時間,近處的燕赤霞三人都感覺有股恐怖的寒意襲來。
燕赤霞驚詫的抬頭,心一凜,這樣的常允升,讓他有種敬畏的感覺。
旁邊廣義師兄弟同樣感覺到了,彼此對視一眼,臉上凝重之色更甚。此人不經意間流露出的殺意,讓他們心不由生出一絲恐懼和深深的忌憚。
「允升,你怎麼了」倒是燕赤霞率先醒悟,急聲問道。常晉當初在報名時用的假名張浩,字號仍然是「允升」二字。所以燕赤霞隨口喊出,並沒有引起廣義師兄弟多想。
听到同伴問話,常晉心才肅然驚醒,將殺意重新收回︰「不好意思,想起一樁舊事,失態了。」
說著,他又沖廣義師兄弟道︰「允升並不是針對兩位道兄,還望兩位道兄不要介意。」
「哪里,哪里」廣義師兄弟雖然不知道對方為什麼發瘋,但也能感應到那殺意並非對著他們二人,所以心有芥蒂,面上卻沒有表露出來。
隨後廣義道人又轉換話題道︰「貧道還有事情要與兩位道友相商,這次剿滅邪神,怕是有不少危險,我們四人不如結伴而行,相互也好照應。至于俞將軍的事情,以後再說……」
常晉和燕赤霞互相看了一眼,點點頭︰「如此最好」
此處神靈已經逃離神位,只余下一座空殼泥塑。雖然搗毀神廟沒有太大用處,但廣義師兄弟還是做法將廟宇化為廢墟。
不出他們所料,廟宇根基被毀時,同樣顯現出一個芒星法陣。
初次登島過夜,害怕海盜夜襲,俞戚自然小心翼翼,早早安排手下軍士守夜。
常晉和燕赤霞用過飯菜,便早早返回軍帳休息。
期間燕赤霞幾次欲言又止,最後仍不做聲。
常晉看到笑問道︰「燕兄,你我以兄弟相稱,有什麼疑問盡管開口。」
「允升,你先前在邪神廟前為何失態？」
「因為想明白了一件事情,實在難掩殺意。」想起不久前的推斷,常晉語氣重新帶有幾分殺意︰「燕兄可知道門入世爭龍一事？」
「曾听師傅講起,帝王失德,天下有亂,十四州道門為安定天下,派出門人輔佐真龍另立新朝,這是大功德之事,怎麼了？」燕赤霞有些奇怪的反問。
「好個大功德,好個道門算計。」見對方不以為然,常晉長嘆之後,又出聲問︰「那燕兄可知天下大亂,到底是何人在背後鼓動？」
「這我怎麼能知曉……」燕赤霞話說到一半,面上突然大驚,「允升,你不會以為是道門在背後推動吧,這也太荒謬了。」
「荒謬,未必。」常晉搖了搖頭,「燕兄可還記得當初你我剿滅來世尊者,她曾經有言和上玄門有約,正是道門默許,才可以廣納信徒的。」
「那也不能說明上玄門有意禍亂天下」燕赤霞辯解道。
「的確不能說明,不知燕兄想過沒有,如果沒有我們二人斬殺來世尊者。對方廣納信徒,驅除其他神靈,長此下去,肯定能夠成為統領一府,甚至一州的神靈。門下信徒十萬,上百萬都有可能,這樣的信徒,一旦失控,會是什麼結果？」常晉反問道。
听完好友的分析,燕赤霞只得報以沉默。
他發現常晉推測的事情很可能發生,去歲洪大功叛亂,背後就有邪神作祟,說什麼「莫道石人一只眼,挑動大河天下反。」在那件事情上,道院同樣沒有插手阻止。
良久他才開口道︰「照允升的推斷,這異域邪神背後應該也是海雲道暗縱容了？」
「十有八如此,否則為什麼俞戚將軍數次邀請,他們卻只是推諉。」
「這些道院,為了一己私利,實在是,實在是」燕赤霞聯想到廣義師兄弟的話語,此刻已經完全接受常晉的推斷。只是胸一時有些氣悶,站起身在軍帳來回走動,最後也咬牙道︰「該殺」
伴隨著他的聲音,突然听頭頂霄雲外,轟隆一聲,暴怒的巨雷響徹天地,隨即一道刺目的閃電落下。電閃雷鳴,直震得軍帳內燭光搖曳。
「下雨了」帳外有人大喊一聲,接著就听到 里啪啦的雨點聲落地。
這場夜雨來的太突然了,毫無征兆
大雨一連下了半個時辰,最後才逐漸轉小,淅淅瀝瀝,仍沒有停息。
軍帳雖然能夠阻隔雨水,卻無法阻擋水汽侵襲,此刻被濕漉漉的,兩人都沒有睡意,索性盤膝打坐。
以他們如今的境界,三五日不睡覺也無妨。
常晉剛將讓靈氣在體內運轉一圈,忽然又睜開眼楮。不知怎地,他心莫名有些不安。
仔細感應,周圍一切如常,似乎並無意外發生。
或許是因為道門入世爭龍一事,心怨念未平……常晉自我安慰後,深吸一口氣,重新沉寂下來。
哪知剛閉上眼楮,那股莫名的煩躁情緒又冒出。
如此再三示警,常晉無心打坐下去,急忙起神識潛入泥洹宮內,激發神印上附著的真,仔細感應著其其香火念力的變化。
自從神筆化為神印後,常晉就一直在推測其的奧妙。如今已有幾分確認,這枚神印既然可以吸納煉化香火念力為己用,很可能和神道有關聯。
借助神印真觀察自己頭頂氣運變化,應該更為清晰。
隨著神印表面附著的真相繼被激發,其上赤青氣焰如柱,正是常晉自身氣運內在表現。
不等他細看,突然一團黑霧出現,直朝自己襲來。在這個過程,真灼灼其華,快速沖撞過去。
黑霧撞散,泥洹宮內顯現出一副圖像來,當似有無數陰兵,口嘶叫著喊啥而來,在陰兵前方,還有一手持長劍,騎著高頭大馬的鬼將。
沒等常晉細看,突然神印上方的赤青氣焰一晃,隨即飄搖不定。只見那黑霧重新凝聚成一張面孔,其上充滿著怨氣、死氣、殺氣,又帶有一種難以描述的威嚴。
泥洹宮內看到的圖像,瞬間消失,再也無法感應。
常晉睜開眼楮,緊皺著眉頭。
剛才神印的感應,顯示的確有禍事即將發生。自己無法感應,很有可能是被那異域邪神于擾屏蔽了。
他知道神靈強大到一定程度,可以動用秘法于擾天機氣運。就好像自己泥洹宮的神印,也有類似功能。
想到這里,他臉色大變,急聲叫道︰「燕兄,有人要襲營,我們速速通知俞將軍」
說完,常晉已經竄身出了軍帳,急速沖著俞戚將軍所在的地方奔去。
卻說俞戚勞累一天,安排好守夜的軍士後,便躺在軍帳睡去。只是不知怎地,忽然做起噩夢,在夢,自己被一群餓狼追趕。身邊守護的親兵不知在何處,只留下他獨自一人面對餓狼。
俞戚手持寶劍,一邊砍殺,一邊後退,不知不覺間退到一處斷崖。
沒有後路,餓狼很快圍了上來,齜牙咧嘴,伸著猩紅的舌頭,想要將他吞食。
處在絕地當,俞戚能做的只是不斷揮動寶劍自保。剛猛不可持久,很快他就力竭,一個不小心被餓狼撲倒在地。
對方張著大口照著脖頸處撕咬而來,俞戚心一驚,急忙睜開眼楮。他發現自己躺在軍帳之,先前不過是做場噩夢罷了。
被噩夢擾襲,俞戚一時沒了睡意,索性穿衣下床,就著書案前昏黃的油燈,手捧兵書夜讀。
讀了幾頁,他心卻始終不曾平靜,感覺有事情要發生。
俞戚本身就是有大氣運之人,身處在危局當,心自會有所感應。他當即出聲喊道︰「來人」
軍帳外有親兵守護,听到主將呼喚,立刻起身進賬︰「大將軍,有什麼吩咐？」
「馬上喚呂將軍前來,就說我有事相問。」
「是」親兵應答一聲,掉頭離開。
很快,呂平義身披簑衣出現在軍帳當,帶著濕漉漉的水汽出現在軍帳內︰「大將軍,不知你喚屬下前來有什麼事情？」
「平義,外邊守夜的軍士可曾發現什麼異常？」俞戚開口詢問道。
「末將剛剛查崗完畢,並無異常發生。」
呂平義正仔細稟報,忽然听到軍帳外又有聲音傳來︰「貧道是張浩,這是號牌,大將軍可在帳內？速速稟報,我有急事相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