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神廟附近的異樣,終于被霍家渡百姓發現,一傳十,十傳百,很快幾十個青壯漢便手持釘耙鐵鍬等農具,跟在霍家渡村長霍長山身後,浩浩蕩蕩朝著河神廟奔去。
距離河神廟尚有一里之遙,前面已經大霧彌漫,根本看不清廟宇的位置。
抬頭看天,依然艷陽高照,只是河神廟周圍卻霧氣騰騰,似有無數生靈在其歡呼跳躍。
「霍叔,怎麼辦,恩公老爺不會出事了吧?」一個手持鋼叉的漢湊到霍長山身旁問。
「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兒,」霍長山急聲道,「快,去請趙老夫來……」趙老夫乃是霍家渡私塾的教書先生,前次請恩公老爺來此登臨神位時,就是由趙老夫主持驗神事宜。
「好」那漢不敢耽擱,直奔返回鎮內,不多時,便領著一瘦高老頭返回
「趙先生,你快看看這河神廟到底出了什麼問題,怎麼起那麼大霧?」霍長山焦急的問道。
趙老夫抬眼朝霧氣里邊看去,隨後連連搖頭,「廟宇完全被大霧阻隔,看不到河神老爺的寶光赤氣。」
他並非修道者,只是看過幾本雜書,從學了粗淺的望氣之法而已。
「那怎麼辦?」霍長山急的直搓手。自從請了恩公神靈來此坐鎮,霍家渡附近就沒有再出現過怪異之事。沒曾想這才平安了倆月時間,河神廟又出問題了。
「要想知道發生什麼事情,只能找人進去看看。」趙老夫建議到。
「這……」那些漢紛紛躊躇起來。這麼大的霧氣。誰都看不清楚里邊存在有什麼東西。萬一是邪祟妖物做亂,他們進去就要有來無回了。
「放心,兩人一起腰間系著繩進去,發現什麼異常,只要大喊一聲,外邊立刻將繩帶人拉出。」趙老夫說著朝前一步道︰「老夫算一個,還有哪個願意進去看的?」
「趙先生,你怎麼能進去?」霍長山忙出聲阻止。
「放心吧,剛才老夫雖然沒有感應到河神老爺的氣息,但也未發現有邪祟之氣,應該不會有危險。」趙老夫開口分析道。
「我跟趙先生去吧」這時,又一個滿臉橫肉的壯漢從人群走出。他乃村里的殺豬匠,頭頂氣血翻涌,倒也不怕尋常小鬼。
人選確定,很快有人取了幾盤井繩返回。
趙老夫和殺豬匠將井繩系在腰間後,一前一後走入霧氣當。
初始尚能看到人影,走出四五丈遠,便徹底消失,只能看到井繩一點點朝里邊延伸。
不多時,一盤十幾丈長的井繩就將近用完。
霍長山趕忙指揮人吧另一盤井繩接了上去,繼續朝里邊放繩。
卻說趙老夫二人剛開始還能辨明方向,等進入十幾丈遠,再回頭同樣霧蒙蒙一片,什麼也看不到了,只能听到有人聲在耳朵邊響動,卻無法辨清從什麼方位傳來的。
此刻,天上火紅的太陽也被霧氣遮擋,看不到半點蹤跡。
無奈之下,兩人只好跟著感覺走。又朝前走出十幾丈,忽然感覺眼前一亮,霧氣似乎在減弱。
他們趕忙加快腳步,拖著繩走出大霧。
「這是哪里?」在大霧呆了片刻,兩人有些辨不清方向了。看著近處的幾株大樹,有些迷糊。
「趙先生,殺豬匠你們怎麼又回來了?」這時,有耳朵靈的百姓發現側面二三十丈外有人站立,忙大聲喊道。
「怎麼回事兒?」霍長山等人忙趕過去詢問。
「我們也不清楚,在里邊什麼都看不到,走著走著不知不覺就出來了。」殺豬匠撓了撓頭回答道。
「我們再探一次,」趙老夫不甘心道。
就這樣,幾個百姓再次將他們送入大霧當。結果依然如此,根本到不了河神廟所在位置,走出二三十丈遠,便自動被大霧送了出來。
連試幾次後,趙老夫不得不放棄,最後咬牙道︰「村長,我霍家渡能有今天平靜局面不易,全靠河神老爺坐鎮。讓兒郎們擂鼓,給恩公老爺助威另外擺上香案,老夫要做祭祭祀河神」
法陣隔絕香火念力,外邊發生的事情常晉全然不知,有水流抵擋,那轟然而下的雷霆已經不能再傷到他們分毫。
反觀主持陣法的坤玉等人,臉色愈發枯寂。這誅神大陣乃是道祖所創,威力驚人。近千年前仙道伐神,不知有多少天神都在鎮內隕落。
如今坤玉等人手所持,雖非原版,但威力同樣不容小覷,也曾斬落了許多神靈。未曾想在這邪神面前,好像並未起太大作用。
「想不到此僚這麼強悍,出乎我等預料。我們準備不足,先前稍有疏忽,便被殺掉兩名弟。如今誅神法陣已經不全,再這樣下去,怕不等將對方耗死,這陣法反而就要崩潰。
此次不能講他斬于陣,以後再殺就難了。師弟、玄法,你等主持法陣,我入陣找機會殺掉對方」坤陽道人聲音有些沙啞道。
此次請來玉清道鎮山的誅神大陣,坤玉幾人只當萬無一失,是以並未請更多弟前來相助。現在方知,他們小瞧這邪神了,即使不借助外界香火念力,對方的手段也遠超乎想象。
坤玉沉吟片刻,點點頭︰「師兄,你小心些,這邪神體內有異寶遮擋氣運,到現在為止我們還沒有探出他的真實修為……」
從入陣開始,常晉就不斷將空間內的灰氣攝入泥洹宮,而後經過神印煉化還原深青氣息。
隨著深青氣息越積越多,漸漸顯化出一枚真。
將神識放入其,頓時感覺這枚真深邃空洞,和尋常煉化的截然不同。就好像眼前出現一片無邊無際的海洋,神識只是海洋上隨浪花顛簸的小舟,一個不慎,就被打入海底,徹底消散。
常晉心有不甘,再凝聚一道神識。
這次總算感應到更多內容,那真當符篥連綿不斷,一道道金光不斷波動,顯示出勃勃生機。
「這本源是洪荒混沌之氣??難怪如此詭異」常晉驚訝之下,稍一分神,第二道神識就轟然破碎,隨即無數灰氣彌漫。
幾乎同時,一股玄奧的天地法則,融入到神魂當。
洪荒混沌之氣,乃是這方世界的本源,相傳上古時期,天地間的萬物正是由洪荒混沌之氣演化而成。
隨著仙神人三道確立,這混沌之氣已經漸漸消散。未曾想,自己在這法陣竟然見到,難怪有如此大的威力,可以隔絕香火念力。
他能夠辨識出混沌之氣,並非自己博學多識,而是神印顯化出的信息。
不過這陣法混沌之氣極其稀少,否則常晉三人處在當,早就灰飛煙滅了。
只有一枚真,尚不能看出這陣法的破綻,還需繼續煉化此灰氣,方能破陣而出。常晉心想著,泥洹宮內神印快速轉動,不斷將周圍的灰氣吸入體內,迅速煉化著。隨著煉化,附近的灰氣漸漸減少,倒是顯露出一片清淨之地,使白素素阿碧身上的壓力小了許多。
只見陣一片青光閃過,坤陽道人顯出身形。他頭頂同樣頂著靈符,手持一把五彩羽扇,上面盈盈泛著寶光,顯是一件法器。
「想不到你有那麼大能耐,我玉清道小瞧你了。你們當真要和我玉清道不死不休嗎?」坤陽雙眸閃著幽光道。
「姐夫,這是打不過,準備求和了……」阿碧在旁邊插嘴道,「牛鼻,廢話少說,要麼立刻放我們出去,要麼繼續戰下去。」
「哼,大膽妖孽,貧道說話,哪里容你插嘴,你們盜取我烏山觀秘典的事情稍後再算。城隍,你心到底怎麼想的?」
「我沒什麼想法,此事自始至終都是你玉清道挑起來的。要戰,便戰說那麼多廢話于什麼」常晉盯著對方冷冷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故意拖延時間,積蓄法力不巧,我也正有此意……」
終于趕在最後一刻,又煉化出一道真。
說完,他雙手凝聚,頭頂真閃爍,片刻兩道靈符便出現在手心。手腕翻轉,那靈符便分別落在白素素和阿碧頭頂︰「這靈符可以抵擋法陣內灰氣侵蝕,你們只要頂在頭頂即可。」
「定身符,你怎麼會知道定身符的祭練方法?」坤陽道人臉色再一變。
不單他,連維持陣法的幾位道人也紛紛驚呼出聲。
此法陣含有混沌之氣,能夠暗侵蝕神魂,很多神靈進入陣內,稍有不查就著道,等發現時已經晚了。
即使早早發現,但處在陣,必須無時無刻消耗靈力抵抗。隨著時間流逝,體內靈力同樣會被消耗一空。
而玉清道弟進入陣,卻又定神靈符護體,可以免受灰氣侵神。
此消彼長,正是靠著這點,他們才可以在法陣內輕松殺敵。
對方知曉定身符祭練之法,那坤陽道人最大的依仗就沒了。
「你猜猜看」常晉口回答著,腳下動作卻不慢。身形一閃,穿透層層灰霧,眨眼來到對手身旁。
坤陽道人見了,急忙手羽扇在面前一掃而過。
頓時漫天昏黃,齊齊朝著常晉涌來。近身三尺,化作千萬烈火,熊熊燃燒
近在咫尺,常晉自然能夠感覺到那烈焰的溫度,宛如火日降臨,連神魂也開始隨之搖晃。他並不慌忙,只是冷哼一聲,劍芒便透入烈焰當。
無論烈焰是何等溫度,都被劍芒攪散。
坤陽道人能夠清晰感應到,自己扇出的火光好像遇到了一片青色沼澤,一入其,就開始凝滯,迅速熄滅。
「該死」坤陽低吼一聲,體內靈氣瘋狂注入扇內,頓時火光再起。這一次卻變成了漆黑色的墨炎。
火焰噴出,並沒有浩大的聲勢,但常晉卻從那 里啪啦的聲音感受到一股莫大的威壓,似乎能焚盡世間萬物一般。
他的選擇,仍然是手寶劍。
寶劍舉起,整個人突的仿佛成了一座高聳的山岳,體內靈氣瘋狂涌動,劍芒煌煌,形成一道無形的風浪,正在飛速醞釀。
手腕翻轉,風浪便咆哮而出,虛空出現一個又一個漩渦。帶著鋪天卷地的氣勢迎上灼灼墨炎。
「轟……轟……」相互抵消,就連整個陣法都被沖擊的作響。
眼見黑炎倒涌,坤陽道人心大驚,只覺得自己就像是一枚焦枯的樹,在狂風暴雨是那麼無力。
「不好」這念頭剛剛產生,忽然就感覺到一股透骨的冷意從後背刺出。坤陽根本來不及閃退,急忙舉起法寶朝後扇去。
眼前一黑,灰氣彌漫,硬生生在他們兩個之間隔出一道空間。
這卻是坤玉發現事情不妙,緊急關頭強行催動陣法旋轉,才救了師兄一命。即使如此,拿到劍芒仍然將灰氣展開,刺入坤陽道人體內。
他捏動手訣,腳下急閃,連續幾次,才徹底消失在遠處。
到了安全位置,坤陽張口一吐,一團黑血噴出,其呲呲作響,總算將侵入體內的浩然之氣逼出。
「此僚劍術近乎于道,一劍在手,便可破盡萬法,想要殺掉太難了。」坤陽道人此刻雙目充血,看著陣情形,無奈的嘆道。
「師叔,如今只有我們五人主持法陣,體內靈力已經所剩不多了。怎麼辦?」玄法道人催促道。
那邪神現在還在陣活蹦亂跳,若是稍後他們靈力不濟,讓對方破陣而出,到時就要面對此人了。
坤玉掃視了幾個弟一眼,發現他們頭頂氣運已有搖動之象,顯然是靈力已經消耗大半。再這樣下去,雖然可以勉力維持法陣,但不能斬殺掉此僚,再僵持下去也沒有太大的意義。
看他們的目光,顯然已是斗志喪失,不想再繼續下去了。
坤玉道人沉默片刻,神色暗淡道︰「我玉清道一脈,何其艱難呀罷了,暫退一步,就與那邪神握手言和吧。」
他心明白,此次殺不掉那邪神,以後玉清道怕是不會再派人前來了。畢竟爭龍大業已經到了緊要關頭,玉清道不可能在細枝末節上浪費太多資源和時間。
只是他的話音剛落,又暴喝道︰「師兄,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