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想到內幕竟然是這般……難怪城隍對何人佔據通衢土地之位漠不關心。
听他一說,這城隍哪是高高在上的神靈,完全是受道院欺負的小媳婦。
「必須要給道院供奉香火念力嗎?」常晉話剛出口,就覺得自己問的有些傻。
如果城隍不願供奉香火念力,恐怕離跌落神位不遠矣。
「道院每年清理那麼多邪祀婬祭,常公子莫非以為那里邊供奉的神靈都是邪祀婬祭不成?另外據我所知,近二十年來,有很多神靈不堪忍受道院索取壓迫,最後棄職逃亡。」葉宗人一句淒涼的話語證實了他心中所想。
仙道自由自在,無拘無束;神道重在職責……這是常晉一直以來的認知。本以為仙道只是依附在人道上的藤蔓,如今才知道這種認知嚴重錯誤,它的觸角連神道也網如其中。
嚴格說仙道和神道都建立在人道上邊,只是仙道處在金字塔最頂端,氣運經久不衰。這氣運不是憑空而來,而是從人道和神道中剝削吸取的。
這個結構看似穩定,其實根基還在于人道。一旦人道不能提供足有的氣運,神道和仙道必然崩塌。
難怪在地球歷史上,神仙二道最終沒落,怕也是因為如此。
由此追根述源,王朝廢立,皆因人道被索取過甚,造成崩塌。這里邊很大原因是因為仙道的!!如果不是他們剝削氣運過甚,又怎麼會造成人間改朝換代。
得出這樣一個結論,連常晉自己都被驚到了。他不敢深想下去,只能轉變話題︰「不知大人可知天宮和地府為什麼會出現混亂?」
結果不出意料,葉宗人對于此事也知之甚少,只是開口言道︰「天宮千年前曾經出現一場變故,漫天神靈化為虛無。如非因此,豈能道院一家獨大,將我等神靈視為奴役……而後這場變故又牽連到地府,造成數百年間地府動蕩不休。具體什麼原因,我卻也不知,這些信息,還是從城隍內的宗卷中看到的。」
滿天神靈化為虛無……常晉回想起之前和胡大海的談話,對方也曾提到這件事情。他心中愈發好奇起來,到底發生了一場什麼樣的變故。
叛亂,外來神靈入侵?這一切常晉不得而知,苦思片刻,啞然一笑。
以自己如今的境界,即使知道了真相又能如何。仙道、人道、神道、思索這些暫且無用,豈能因此亂了本心。
我常晉,不過是滾滾紅塵中一儒生,有自己的大道要追求!
一番交談,最終葉宗人又命令手下鬼將將他送回。
重新返回院中時,月亮已行至西天,常晉倒床便睡。
醒來天色已經微亮,照例練幾下劍法,開始坐回窗前讀書。
這幾日學院放假,他大多時間呆在家中閉門不出。讀書,修煉,過的也算充實。
上午還晴朗的天氣,中午天色卻陡變,空中鉛雲越來越濃。瞧那情形,怕是要下場大雪了。
瑞雪兆豐年,不知有多少百姓盼著來年能有一個好收成。
這段時間,常晉受到類似的祈求有很多。
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對普通老百姓而言,王朝興衰他們並不在意,只是希望能有平安的日子過。
心中想著事情,王啟年卻找上門來。
說是乖崖先生前些日子離京返鄉,如今已經行至均州境內,正在距離通衢縣三十余里外的鳳山驛站歇息。明陽學院內的很多同窗得到這個消息,打算明天驅車前往風扇驛站拜謁。
「真的?」听到這個消息,常晉也有些興奮。乖崖先生可以說是大燕王朝少有的全能大儒,明陽學院中很多書生對其都充滿敬仰之情。前段時間曾听人講起皇帝將乖崖先生免職後,又打算將他打入大牢,結果因為朝臣反對,此事不了了之。
這次乖崖先生能夠全身而退,也算儒門之幸。
能近距離接觸這位大儒,常晉自然不願錯過機會。他和王啟年約定好,明天一大早隨同學院的同窗前往鳳山驛拜謁乖崖先生。
哪知天不遂人願,傍晚時分天空開始下起雪。飄飄灑灑,持續了整個夜晚。
等第二天常晉起床時,發現院內不少地方的積雪足有半尺厚。一腳踩上去,整只靴子便淹沒其中。
如此大雪,常晉不便在院內練劍,索性拎起掃帚,埋頭在院內打掃起來。
等小妹和邢蘇兒起床時,常晉已經將院子清掃大半,可以行人了。
吃過早飯,王啟年仍然沒有登門。常晉等得不耐煩,直接去客棧找人。前些日子小小來縣城後,王啟年覺得自己一個外人多有不便,就和書童在客棧租了兩間房屋。
快到客棧門口,就看到小松提著一盒早點深一腳淺一腳迎面走來。
小松見到常晉,急忙伸手打招呼,卻不料腳下一滑,差點跌倒在地。
「你家公子呢?」常晉扶了他一把,開口問道。
「常公子早,我家公子還在房中睡覺,小的這就喊他起來。」
「同去」常晉跟隨小松進入客棧內,直接把王啟年從被窩中拉起。
待對方洗漱完畢,吃過早點,兩人才前後走出客棧。
誰知王啟年一看街道上的大雪,立刻哭喪著臉道︰「允升,昨晚一場大雪,道路行走多有不便。天氣這麼冷,抱著火盆都覺得冷颼颼的,咱們還是等過兩日天晴再去拜訪吧。大雪封路,乖崖先生不可能離開,肯定要在驛站多住幾日。
「呵呵,王兄,書院那些同窗肯定也這麼想,如此豈不是正好可顯示出你我的誠意。一起走吧,如果拜得乖崖先生,讓他給你指點指點行文,說不定來年縣試清遠兄就會高中……」常晉好說歹說,總算把王啟年拉上馬車。
這輛馬車是王啟年昨晚從車馬行租的,一大早就停在客棧門口。
由于大雪的原因,街道上行人很少。沒有阻礙,馬車一路飛奔,很快出了縣城。
剛出縣城不久,雪花又從天際揚揚灑灑飄下。
初始尚不覺得,很快就開始變得密集。
朝前行出十多里路,馬車突然停下。
「怎麼不走了?」感覺馬車停下,常晉探頭詢問那車夫。
「兩位公子,雪太大,走不了了。」車夫指了指地下的大雪說道。
一尺多厚,淹沒半個車輪。回首望去,只見身後兩道車轍一直延伸到遠方。
「允升,看來天意如此,我們還是回去吧。」王啟年再次打起退堂鼓。
「已經近半路程,豈能半途而廢,不如我們下車步行,」常晉性格堅毅,一旦決定,輕易不會退縮。
再說這種大雪對他來說根本不算什麼,等沒人時,他完全可以拉著王啟年奔走。
「什麼,這麼怎可以,萬一凍僵,連個人都沒有。」王啟年連連搖頭。
「放心,我保證你無事」常晉開口道。
「不行,不行,愚兄還是要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