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意如刀,水可載舟亦可覆舟,那些流民無衣無食,自然產生了怨念,進而滋生出邪祟之氣.如果長期得不到宣泄,這些邪祟之氣便會一步步侵蝕人道汽運,最後必然釀成大亂。
自古揭竿而起大亂天下者,其實都是這種怨念的體現。
在前世地球上,釋道從來都不只是主流。即使這方世界,道院那些道人雖然法術神通廣大,但是對治國之道並不精通。
所以他們高高在上也罷,卻無法阻止已經腐朽的人道根基。
一葉落知天下秋,單從萬山府城,常晉已經能夠知曉一二。恐怕大燕王朝的江山已經千瘡百孔,只要來一場暴風驟雨,很可能就會巋然崩塌。
只是不知道這場大亂到底什麼時候來臨,而自己又能做些什麼。
帶著重重疑問,常晉返回客棧,陰神入體,而後一躍而起。思索良久,他發現自己能做的不多。現在只有盡可能的提高實力,以便在亂世來臨之際能夠保護家人。如果有余力,還可以兼顧到更多……
就在常晉操縱陰神暢游之時,城西烏山觀中,兩個道人端坐在蒲團上。
其中年老的那名道士面前擺放著一枚龜殼,隨著他的大手揮舞,絲絲靈氣打入龜殼內。很快就看到龜殼表面變得光亮起來,顯示出莫可名狀的紋裂。過了片刻,那些紋裂又漸漸消退,龜殼重新恢復平靜。
「師兄,這次推演結果如何,那李迎祥是否就是條潛龍?」見對方停手,年輕道人有些著急的問道。
「哎……」老道人嘆了口氣,失望的搖搖頭道︰「我推演過三次,這李迎祥的氣運始終模糊不清,不過應該不是潛龍格局。」
「師兄,為防止潛龍早衰,其出生之時便受人道庇護,以師兄的推演之術尚不能看清楚他的氣運演化,這本身就說明李迎祥有大氣運傍身。去歲他來萬山府,正是均州龍氣大動之時,我也悄悄看過此人現在的氣運,已成赤青之色,隱約成虎形……凡此種種,都說明此人確實有龍虎氣,為什麼師兄反而不確定呢?」
「玄壇師弟,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從我們注意到李迎祥起,師門就派人去李家祖墳查看過,並未在那里發現龍氣勃發的跡象,而且李家祖墳格局甚小,潛龍雖隱,但卻不能失了格局氣度,否則根本不會有龍氣隱藏。」
鳳凰非梧桐不落,龍氣也是同樣的道理,非寶地而不聚。這個道理玄壇也懂,他沉吟一下,不甘心的問道︰「也許是天授呢?」
龍氣分為幾種,或是皇子皇孫,自打娘胎里出來,血脈中就帶有,或由山川河流地氣凝聚而成,又或者是人道降下,稱為天授……
其中前兩種皆有脈絡可循,唯獨最後一種天授,根本無法捉模,只能讓人徒留下一句「人道難測」。
「那更不可能」老道堅定的否決掉︰「天授之人,得人道庇護,其命格極貴,內含紫氣。按照師弟你先前的觀察,這李迎祥並非此類。剛才我雖然沒有準確推算出他的氣運演化,卻也窺得一絲,此人身後黑氣滔滔,顯然是怨念殺劫所致。如果我沒有猜錯,李迎祥應該是一條偽龍,為王者先驅罷了。這樣的人,初始氣運大都極其強烈,宛如烈火烹油,鮮花著錦,只是這氣運來得快,散的也快,根本不值得師門下功夫……」
玄壇知道師兄在氣運演化一道上高出自己甚多,听完分析已經認可了這判斷,只是有些惋惜道︰「如此以來,怕是要重新尋找真龍了,希望這次龍氣變革,我們玉清道能夠得享新朝氣運。」
「我倒希望師門放棄這次爭龍之事」老道聞言苦笑道,「如今大燕王朝十四州內道派凌亂,有爭龍之心的足有十幾個。人道難測,到底哪一個能押到真龍,誰也說不準。人道爭龍,不成即死。道院在背後支持,牽扯自然過深,成功則罷,不成功怕是對自身氣運也會大有損傷。」
玄壇也知道他說的有道理,點點頭道︰「師兄言之有理,只是如今道派與世俗牽扯頗深,卻是不得不爭了。」
「是呀」老道嘆息道,而後起身來到殿前,怔怔望著遠處的夜空。
一旦新朝鼎立,輔佐新龍的道派必然會打壓其他道派。原因很簡單,投入那麼多資源誰會願意和別人共享人道氣運。
用世俗的話講就是狼多肉少,人道氣運穩定,而自從道法顯聖,修道之人卻急速增長,如此以來,資源自然不夠用。
這一缺陷早在百年前已經出現……道法顯聖之初,時時听聞有人修成地仙,二百年後,成就地仙的道人已經寥寥無幾,近百年來,只聞有兩三人。
其余大多在真仙之境徘徊。
不成地仙,長生無望。即使是真仙,也不過比常人多享百年壽誕罷了。到真仙境地,長生大道已經遙遙相望,誰人又甘心放棄,待二百年後,化作一抔黃土呢。
既如此,只能爭上一爭,為師門,也為自己。只要助人成龍,就可以借助世俗之力扼殺打壓掉其他道派,從而獨享新朝氣運。
畢竟,死道友不死貧道。
老道心中如是想,不知怎地,卻有一絲不安。人道難測,自己這看法是否就真的正確,冥冥中他感覺有雙大手在撥弄著……只是不敢深想下去。
見他久久不語,玄壇也走到殿前,沖著無邊的黑夜看了幾眼,轉換話題道︰「師兄,這萬山府城內邪祟之氣日益增多,各種鬼物層出不窮,而且還有其他道派的人夾雜其中。咱們是否要清理一下……」
「算了,邪祟鬼物都是小事,如今最重要的是查找潛龍所在,且由他們猖狂吧。至于那些道人,多是一些散修。他們不知天命即將變革,如今還妄圖聚在官員身邊分享氣運,根本就是找死,也不用理會。」
***
今日無事,吃過早飯常晉本想趁此機會買些糕點去朱元昊家登門拜訪,哪知道卻被王啟年拉住詢問︰「允升,你今天陪我出去逛逛吧,來府城一趟不容易,哪能一直呆在家中。」
「陪你逛逛?」常晉听著新鮮。這些日子,王啟年幾乎每天都領著小松在勾欄瓦肆、妓館畫舫間轉悠,甚至弄得夜不歸宿,今天怎麼會突然想到自己。
見對方臉上帶著疑惑,王啟年微微一愣,繼而明白過來︰「允升,你想哪里了,愚兄今天不是領你去喝花酒,而是去瀆水江邊逛逛,今天是河伯誕辰,那里有廟會,非常熱鬧。這樣的場面可是非常難得,每隔三年才舉行一次,咱們這次算是趕上。」
「河伯廟會?」常晉听了心中一動。萬山府的城隍他已經見過,不知此地的河伯又是何種風采。
小松看常晉沒有答應,也開口勸說道︰「常公子,你就隨我家公子玩一天吧。那河伯廟听說很靈驗的,咱們可以到廟里祈求河伯老爺賜福,讓兩位老爺都能高中。」
「既然這麼熱鬧,的確不容錯過,咱們就去那里看看」常晉也點頭答應下來。反正登門拜訪一事尚未來得及和朱元昊說,推月兌幾日也好。
至于小松說的上香祈求賜福,他根本沒放在心上。一句話,求神不如求己。明白了香火念力和氣運後,常晉就知道類似的祈求很荒謬。
文脈氣運和人道相連甚深,如果神靈強行干涉,必然遭到反噬。沒有哪個神靈會為了凡人這麼做。
三人來到大街上,叫了輛馬車,快速朝瀆水江邊奔去。
大約過了一刻鐘時間,馬車忽然停下,那車夫扭頭叫道︰「兩位公子,就在此地下車,前面百姓太多了,過不去。」
聞言,常晉將頭探出車窗看去,只見不遠處的道路上人頭擠擠挨挨,熱鬧非凡。
「就到這里」王啟年也點點頭,抬手付了半錢銀子。
瀆水河伯廟會,三年舉辦一次,果然不同凡響。
道路兩旁早早的被小商販佔去,攤位上賣什麼東西的都有,什麼衣帽扇帳、鮮魚豬羊,糕點蜜餞,時令果品等等,應有盡有。尤其是哪些賣胭脂水粉的攤位,更是被妙齡女子圍個水泄不通。
這些女子和常晉前世所見沒兩樣,平時養在深閨,難得出來透透氣,一旦有機會自然要血拼購物。
這種熱鬧的場面,常晉也是第一次看到,很快融入其中。
三個人走走停停,速度慢的像烏龜爬。半個時辰功夫,才走了不到二百米的距離。
「允升,咱們過去看看,前面圍了那麼多人,肯定有熱鬧可看。」
又朝前走出一段距離,王啟年看到拐角處圍了很多人,立刻來了興致,領頭朝里邊擁擠過去。
圍觀的百姓太多,王啟年墊了幾次腳都沒有看到。常晉放出神識感應到場中情況,哭笑不得起來。
看來不管什麼地方,人們看熱鬧的心理都不會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