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通判口中的師爺,就是劉道長。由于劉道人身份特殊,平時為了不引人注意,馬通判都以師爺相稱。只是他卻不知,此人早已魂飛魄散。
下人很快去了又回,跪在堂中報告︰「老爺,劉道人師徒並不在府內,據服侍劉道人的人說,劉道人這些日子也待在別院,平時由他送飯過去。」
「師爺這些日子和進兒在一起?」聞听此言,馬通判臉色變得煞白。先前他還抱著一線希望,現在聞听劉道人師徒也不見痕跡,他心中已經明白,自己的兒子怕是凶多吉少。
關于修道者的事情,外人不知,馬通判卻知之甚深。那劉道人的本領先前他曾听兒子講過,手段十分了得,身旁養有一頭豢尸,可于萬人軍中去大將首級。
馬通判前些日子還想向梁侯舉薦,誰知尚未來及,已經出事了。
不過只要沒見到尸體,絕不能放棄︰「你們長隨進兒左右,他這些日子可有什麼異常?」
「少爺和往常一樣,不過前幾日曾經命小的查找兩個通衢來的書生下落……」
「書生……通衢縣來的。查出什麼?」馬通判急聲追問。
「他們是來萬山府參加府試的書生,其中一人為通衢縣案首,前些日子在遇仙樓和少爺起了沖突
「哦」馬通判聞听此言,已經失去興致。
只是兩個書生而已,在他的印象中,書生都是手無縛雞之輩,雖然有些文采,但也僅此而已。別院內發生的意外,肯定是修道者所為。
會不會是烏山觀?想到修道者,馬通判腦海中立刻冒出一個名字。
萬山府是玉清道的地界,自己暗中替梁侯招募別門修道者,很可能惹惱烏山觀。♀如果他們暗中派道人下殺手……沒錯,一定是了。肯定是他們在圍殺劉道人師徒時,將進兒和樊羽一同殺掉。
想到這里,馬通判自覺已經猜到「真相」,臉色氣急敗壞,最後幾乎扭曲起來。難道他們不知道進兒是我的兒子嗎?該死
那僕人久跪在地,此刻只覺得膝蓋發酸,想要起身又不敢,只得偷偷抬頭看向自家老爺,結果發現馬通判雙目好像要吃人一般。他嚇得一哆嗦,趕忙低下頭。
「你下去吧,關上門……」良久,馬通判吐了口氣道。
「是,老爺」下人戰戰兢兢的關門退出。
剛走出門外,便听到里邊嘩啦一聲脆響,隨即壓抑的怒吼聲傳來︰「烏山觀,老夫跟你們沒完,進兒之仇我必報之。」
將屋子里的瓷器摔了個遍,馬通判才滿臉陰沉的坐下。
他怒到極點,卻並未失去理智。自己位居通判之職,深的梁侯信任,但說到底還是凡人,和那些高高在上的修道者沒有可比性。
這仇恨只能暫時壓在心底,等有機會再報。
烏山觀幾個道人不知道自己一時行為失措,給道門惹上了無妄之災。不過即使知道,他們怕也不會放在心上。道門行事一向如此,什麼時候需要事事向官府報備了。
通判家公子身死,常晉原本以為萬山府會鬧騰一陣,他甚至做好被官差詢問的準備。結果出乎意料,一切平平靜靜,好似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過。
見確實無事,常晉才放下心來,隨後給王啟年打聲招呼,朝郎玉柱家中奔去。前次去此人家中,雖然只是匆匆一瞥,但常晉發現郎家藏書種類甚多。不但有儒家正統書籍,還能夠看到不少道經,更甚者他還發現有幾冊釋門典籍。
今日上門,常晉就想厚著臉皮借上幾本閱讀,希望對今後要行走的道路有所啟發。他沒有做純儒的打算,所以看書頗雜。
至于即將到來的府試,常晉卻不擔心。自己乃通衢縣案首,最不濟也有一個秀才功名,更何況他對自己的水平相當自信。
到郎玉柱家時,他正被妹妹郎小玉扶著在院中走動,氣色比先前好了三分。和王啟年不同,此人先前被陰氣侵體,陽氣大失,是以恢復速度很慢。看這情形,再有月余怕是才能恢復如常。
郎玉柱還記得常晉的名字,只是對他無端上門有些驚訝。
「德冰兄最近可好?多日不見,德冰兄可還記得我。」常晉送上幾盒糕點,笑聲問道。
伸手不打笑臉人,郎玉柱面上帶著疑惑,卻並未攔著門口不讓常晉進入,只是有些尷尬的拱手道︰「允升說笑了」
「常公子來了,哥哥,這就是我給你說的恩人,當日我無錢替哥哥抓藥,是常公子替我墊付的藥費,正是有了那藥,哥哥現在身子才好起來。」旁邊的郎小玉也笑盈盈的上前行禮。
聞听此言,郎玉柱真心誠意感謝道︰「謝過允升」
「德冰兄客氣,我這次登門,確有一事相求。」常晉也沒繞彎子,直接將自己登門求書的目的說
「這……」換做以前,郎玉柱自然一口拒絕。不過想起麗娘的叮囑,他猶豫起來。
「哥哥」旁邊的郎小玉見哥哥書呆子氣又要犯,當即嗔怒到。
「罷了,允升隨我去書房一觀。看中什麼書籍可拿回去研讀,只是到時別忘了歸還。」郎玉柱有些肉疼的答應下來。
最後一句話讓常晉哭笑不得,好像自己借書不還似得。
看他挑出兩本道經和一部釋家典籍,郎玉柱滿是好奇地問道︰「允升對修道感興趣嗎?」
「隨便翻翻」知道大多儒生對道士沒好感,常晉自然不會實話實說。
「哦」郎玉柱點點頭,不再吭聲。
隨後常晉謝絕了他們兄妹二人留飯的請求,又在巷子口買了些糕點去朱元昊家坐了片刻,原本打算就此返回。哪知道朱母說什麼也不讓,遷人去碼頭喊兒子回來。
在朱元昊家用過早飯,常晉並沒有返回客棧,而是晃晃悠悠沿著集市逛下去。
沒走多遠,便看到幾個獵人正在路邊擺小攤賣一些草藥獸皮。常晉對這些不感興趣,剛要從他們身邊經過,忽然又停下腳步,怔怔望著鋼叉頂端綁著的一只小狐狸。
小狐狸皮毛火紅色,油光發亮,月復部帶著個血窟窿,看樣子應該是箭傷。另外就是腿部,還有兩處尚未長出皮毛的疤痕。
這小家伙,不是自己前些日子剛剛從捕獸夾中救下的那只嗎,怎麼又被人給捉住,可真夠背運的
查看過對方頭頂虛弱的妖氣,常晉已經認出小狐狸,苦笑著搖搖頭。
見一書生站在自己的小攤前,那身材矮小,眼冒精光的獵人立刻明白來了生意,大聲叫道「公子你真是好眼力,這是我上午剛從山中獵到的火狐,極其珍貴。上次……」
「多少錢?」常晉制止住對方吹噓。
「這火狐皮毛受損不大,如果在冬天,最少能賣七兩銀子,公子如果想要,給我六兩即可。」獵人眼中露出幾分狡黠。
「趙老八,你想錢想瘋了,一張狐狸皮你也敢要七兩銀子,這位公子,來我這里看看,上好的狼皮,做件皮襖還有剩余,只要五兩銀子就行。」
「老四,你他媽敢給我搶生意,活得不耐煩了。」那矮瘦獵人怒道。
「四兩銀子」常晉開口道。
「公子,要不你給五兩銀子吧,我為捉這頭火狐可費了老大的勁兒。」
「好,」常晉一口答應下來。
他平時出門,身上都帶些碎銀子。剛才已經用神識感應過,小狐狸體內生機非常薄弱,常晉不敢再耽擱下去。直接付賬,抱起小狐狸走人。
待他走遠,叫老四的獵人才羨慕的說道︰「趙老八,你小子真是撞大運,出門上個墳也能獵到狐火狐,而且賣出大價錢。」
「哈哈,老子的運氣好」矮瘦獵人也大笑起來。
早晨他去山下掃墓,剛走出不遠就看到一只火狐被兩只惡狗追逼,一瘸一拐的在山道上走。趙老八二話不說,搭弓射箭,直接將那小狐狸釘在地上,而後拿到城中販賣。原本以為皮毛受損,很難賣出,沒有想遇到個傻子書生,竟然真個買下。
月兌離兩人視線,常晉立刻找了個沒人的角落,仔細查看小狐狸身上的創傷。月復部傷口雖然對穿,但並未傷及要害。倒是體內妖氣凌亂,顯然受了其他內傷。
常晉不懂得包扎,不過有了先前救助白素素的經歷,他並不覺得恐慌,伸出手指沖小狐狸的體內輸入絲絲靈氣,修復受損的經脈。
不一會兒,小家伙就掙開明亮的眼楮,口中發出哀哀啼叫,似乎在乞求援助。
等看到是眼前的人類,它目光中露出幾分喜意,接著又閉上眼楮,昏昏沉沉睡去。
這小東西大概真有些運道,兩次遇險都被自己撞見。既然遇上了,自然要管到底。常晉把小狐狸帶回客棧,果然惹來王啟年主僕一陣驚嘆。
「允升,我真佩服你,你還有閑心養只狐狸玩。」王啟年說著伸手去模。
「嗚……」恰好小狐狸那小狐狸醒來,一看是陌生人,立刻皮毛豎起,口中齜牙咧嘴的發出低吼聲,牙齒差點咬住他的手臂。
王啟年嚇了一跳,急忙縮手退到遠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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