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人雄跪下,齊天臉上滿是震驚,劉忠目光中也流露出來不忍之色。不等他說話,人雄先開口了。
一米九的漢子須發皆張,虎目之中卻有瑩瑩淚光。他看著劉忠,聲音依然宛若奔雷,但卻帶著難言的惆悵與苦澀的情感。
「師父,人雄今年二十九歲,自從九歲在京城天街第一次遇到師父之時起,足足二十年的養育之恩我銘記于心。人雄兩字是師父所取,皮肉一身是師父所育。一直以來,我敬你愛你,師父于我,不是生父勝于生父。但今日,人雄要違抗師父你的命令」
「你」劉忠一只手抓著八臂佛爺的脖子,另一只手伸出來指著人雄,呵斥一聲之後,面色卻暗淡下來,也不知道惱怒還是羞愧。
「師父曾教育過我,江湖人有江湖規矩。仁義禮智信,忠孝勇恭廉。人雄雖然是渾人一個,但江湖道義一直謹記在心,無論生活困頓還是富足,無論年幼體弱還是肢體強健,人雄從未敢僭越道義之外。但師父你這些年卻變了」
人雄繼續說道︰「我幼年之時,師父你艱難求生,卻從未做過虧心之事,但這些年師父你成了盜門話事人,生活富足卻忘了江湖道義,手段高強卻不去劫富濟貧。人雄是小輩,本不該指責師父,但師父你卻一次次指使人雄去做那違心之事以前介于師徒情分,人雄不敢分辯,也不敢抗命,但如今這件事上,師父你的作為讓人雄實在無法沉默下去」
隨著人雄的訴說,劉忠指著他的那只手指緩緩放了下去,臉上青白變幻,嘴里說不出一句話來,只是另一只手依然緊緊抓著八臂佛爺的脖頸,沒有要放手的意思。
人雄繼續說道︰「咱們本就是盜門中人,師父你圖謀那幅畫並沒有錯,從張居合那種人手里盜畫也算是蘀天行道,但這一切與齊天兄弟何于？你先是綁架勒索,逼迫齊天兄弟答應你的條件,等他將那幅畫盜來之後,你卻又定下計謀要將奪人性命如此這般手段,怎稱江湖義氣？人雄是您的徒弟,不敢與師父過手,只懇求師父念在江湖道義,放過齊天兄弟」
說完之後,人雄彎腰下去,重重在地上扣了個頭,抬頭之後聲音已經變的冷若冰霜︰「若是師父一意孤行,就請在謀害齊天兄弟之前,先殺了人雄」
「好好很好」劉忠忽然狀如癲狂的大笑起來︰「你也知道我養育你二十年二十年的養育,就換來一只罔顧一切的白眼狼嗎？老二,我今天只問你一句,為了這個只有幾面之緣的小子,你寧願與我決裂嗎？」
「人雄說的是江湖道義,對事不對人。」人雄依舊跪地不起,硬邦邦的答道。
「好既然你一心求死,那我就成全你就當沒養過你這個徒弟」劉忠臉上神色重又猙獰起來,凶狠拉扯著八臂佛爺,往人雄這邊快步走過來,大有一掌將人雄格斃的意思。
人雄看著怒氣沖沖殺過來的師父,面上毫無懼色,只是緩緩的閉上眼楮。
眼見一場師徒相殘的悲劇就要發生,齊天卻忽然出聲了。
「劉門主且慢」齊天忽然跳出來站到了劉忠面前。
劉忠冷笑一聲︰「你小子別幸災樂禍,等收拾了這孽徒,我再跟你算賬
說完,他還獰笑著回頭看了眼八臂佛爺,加了一句︰「還有燕三兒,你們一個也別想跑」
或許是人雄的舉動對他刺激太大,劉忠此時就像一條亂咬人的狗,神態異常猙獰。
齊天沒理會他的威脅,他的目的是解救人雄。就像劉忠所說,齊天跟人雄只是數面之緣,但人雄的性格齊天能看出來,他恪守江湖道義,性子十分倔強,如果劉忠真的要殺了人雄,他絕對不會有任何反抗。無論如何,齊天不能眼睜睜看著人雄為了解救自己而斷送性命。
「劉門主。」齊天深吸了一口氣,開口道︰「咱們打開天窗說亮話,我並沒有覺得咱們之間有什麼仇怨,為何非要拼個你死我活？如果我身上有什麼東西時你想要的,或者你還需要我去做什麼事情,劉門主但說無妨。我只是個小人物,所求不過是穿衣糊口出入平安,此行任務無非也只是為求月兌身而已,那一千萬要不要根本無所謂。如果劉門主還需要從我這里得到什麼,還請明示。
齊天記得劉忠曾經說過一句話,大概意思是說,現在的江湖中人相互之間只是個買賣關系。從這句話中能看出來,這個李忠的思維更偏向于商人邏輯,所以齊天推測劉忠肯定還是對自己身上有圖謀,所以才一直不肯放過自己。
基于現實、擁有合理邏輯的推測一般都**不離十,齊天這次推測的結果也不例外,直接猜出來了劉忠的目的。
盡管劉忠曾經在幾個徒弟面前說過,他要殺死齊天,但他並沒有說過為什麼。這一次听完齊天的話,他愣住了,臉上猙獰神色逐漸消退,面容平靜下來
他思索了好一會兒,又轉頭看看跪在地上的人雄,最終頹然嘆了一口氣,開口道︰「罷了,罷了…我實話實說,你身上的確是有我要的東西。江湖紛爭本就是利益驅使,就算是你死我活的仇恨,最初也只是由利益紛爭逐漸衍化而來的。」
劉忠不愧是老江湖,才幾句話功夫,便從之前那歇斯底里的狀態中徹底恢復過來,臉上重新帶著淡淡的笑容,似乎剛才滿臉猙獰,威脅要殺死齊天的那個人根本不是他。
這時候齊天可沒功夫諷刺他的言行不一,只是心里松了口氣。劉忠既然說出來了這話,肯定準備放棄用強,齊天倒不是因為自己的安危松氣,而是為了人雄的處境。至于劉忠所說的那件東西,齊天則也是一頭霧水,不知道自己身上有什麼是堂堂盜門門主所圖謀的。
正當齊天準備發問的時候,劉忠搶先問道︰「你是不是殺死了郝瘸子？」
听到「郝瘸子」三個字,齊天一下呆愣住,怎麼劉忠忽然跟郝瘸子扯上了關系？難道他是要為郝瘸子復仇？
郝瘸子的手腕上也有一個盜門「飛燕」標志,證明他也是盜門中人。想到這里,齊天臉上的血色瞬間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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