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風雲陷入沉思。
實力至上,若想在這個時代實現自己的,拯救千千萬萬無辜生靈,首先需要強大的實力,實力發展得越快,距離自己的也就越近,所以,絕不能錯過任何一個可能存在的發展機遇。
正如李安期所說,如果楊玄感發動的這場兵變並沒有像記憶的歷史那樣轉瞬即滅,而是因為東都的失陷,最終演變成了一場曠日持久的內戰,那對聯盟來說的確是個難得的發展機遇。
不能錯過這樣的機遇,不論是即將爆發的南北大戰,還是數年後的逐鹿大戰,都需要一個強大的聯盟隊伍,而依照目前聯盟的發展速度,無論是抵御北虜,還是逐鹿稱霸,都太慢太慢了,遠遠達不到要求,因為目前聯盟連塊立足的地盤都沒有,連自己的溫飽都沒有解決,何談發展壯大?
如何抓住這個機遇?李安期已經給出了答案,幫助越國公楊玄感攻陷東都。但是,曠日持久的內戰,雖然有助于聯盟的發展,卻極大地損耗了土的國力,加速了國祚的崩潰,這顯然不利于即將爆發的南北大戰。
如果歷史改變了,卻與自己的願望背道而馳,卻不利于南北戰爭,卻給土帶來了更為深重的災難,那就是不可饒恕的罪孽,自己是罪魁禍首,所以決不能因為一己之私欲而盲目改變歷史。
李風雲在記憶努力挖掘塵封的歷史遺跡。
今年是二次東征和楊玄感兵變,明年是三次東征,後年是南北大戰,再後年聖主下江都,軍事政治上的連番失敗徹底擊敗了改革派,摧毀了大一統改革事業,同年李密崛起于河南,竇建德崛起于河北,杜伏威崛起于江淮,羅藝崛起于北平,群雄並起,天下大亂。也就是說,李風雲若想在未來的逐鹿戰場上爭得一席之地,滿打滿算只有三年的發展時間。
李風雲一直都有危機感,因為他若想實現自己的,拯救千千萬萬無辜生靈,尤其是拯救在戰亂死傷殆盡的大河南北的平民百姓,就必須在群雄並起之前,擁有強大的無可匹敵的實力,即便不能控制整個山東地區,也要控制大河南北,最不濟也要佔據河北和幽燕做為自己爭霸的根據地,否則他的就絕無實現之可能。
正因為這股強烈的危機感,李風雲才一次次行險搏殺,一次次豪賭,西進原劫掠通濟渠如此,與齊王達成政治默契如此,今日集三路義軍夾擊齊郡亦是如此,都是為了加快發展速度,但看看未來的需要,再看看現在的實力,目前這個發展速度實在太慢了,距離李風雲的目標太遠了,距離李風雲的更是遙不可及。
如何加快發展速度?如何讓自己的實力有個質的飛躍?目前看來唯有利用楊玄感的東都兵變,唯有在兵變獲取最大利益,舍此以外別無捷徑,而若想最大程度的利用這場兵變,就必須加入這場兵變。
在這之前,李風雲一直拒絕參加這次兵變,因為這次兵變敗得太快了,快得讓李風雲根本找不到獲利的機會,所以他最終選擇了趁火打劫,乘著官軍圍殺楊玄感,無暇他顧之際,渡河北上,順便在永濟渠一線大肆劫掠一番,接著就上太行山,說白了還是被動,一直在被動求發展,其發展速度可想而知。
現在李安期一句話「驚醒」了李風雲,讓他豁然頓悟,讓他突然間看到了蘊含在這場兵變的巨大機遇,讓他有了積極參加這場兵變的動力和**,但是,歷史因此而改變,是否會加重土的災難?
推演一下,若楊玄感攻陷東都,據險關要隘而戰,內戰曠日持久,直接影響到的就是第三次東征,也就是說,因時間、財力、政治因素等等相關原因,已經不具備發動第三次東征的條件,而沒有第三次東征,東都就能進行更為充分的南北大戰的前期準備,北疆鎮戍軍亦能得到出充分的休整,從而有效提高防御能力,這都有助于土人在這場南北大戰贏得更多優勢。
歷史上的這場南北大戰,土人敗得很慘,這成了壓垮聖主和改革派的最後一根「政治稻草」,直接加速了國祚的崩潰。正因為如此,李風雲非常擔心歷史改變後,影響到南北大戰,致使北虜直接殺進土月復地,大大加快國祚崩潰速度,以致土災難更為深重,但從目前的推演來看,如果歷史如李風雲所預料的那般改變,應該對南北大戰是積極的影響,不但有助于土人抵御北虜入侵,還有助于減緩國祚崩潰速度,而這一速度的放緩,會給李風雲贏得更多的發展時間,這顯然對李風雲有利。
一方面是歷史車輪在飛速轉動,留給李風雲發展的時間越來越少,一方面正好有個機會可以加快李風雲的發展速度,那麼李風雲還有什麼選擇?他沒有選擇,唯有傾盡全力、不惜代價去抓住這個發展機遇。
李風雲接受了李安期的建議,接下來兩個人圍在地圖前,反復推演東都兵變可能存在的所有可以利用的變數。實際上這個機遇稍縱即逝,很難抓住,即便抓住了還附帶有很大的危險,因為在幫助楊玄感攻陷東都的同時,齊王楊喃、代王楊侑,還有從涿郡南下的衛府軍,已經從三面包圍而來,李風雲必須在官軍的包圍圈形成之前沖出去,否則他就要給楊玄感陪葬了。
好在李風雲還有齊王楊喃這個默契對手,關鍵時刻還有一線生機,當然,戰場上的形勢瞬息萬變,理想與現實總是很懸殊,能否實現預期戰果,只有天知道。
李安期看到自己說服了李風雲,很有成就感,情緒很高昂,與李風雲理出了一個參加東都兵變的大概脈絡後,這才想到了還要兼顧崔氏利益。
「東都失陷,越王楊侗就危險了,而越王楊侗一旦出事,崔氏就麻煩了。」李安期眉頭緊皺,擔心地說道,「如果越國公妥協讓步,把越王楊侗推上皇帝寶座,崔氏不是同謀也是同謀,那等于把崔氏直接推進了萬丈深淵。」
李風雲冷笑,「某說了,這是某的推演,某並沒有任何證據證明東都一定會爆發兵變,而兵變者就一定是越國公,所以某無法滿足崔氏的要求,只能讓她敗興而去。」
李安期稍加躊躇後,忽然問道,「如果她相信你的推演呢?」
李風雲沒有說話。
李安期又說道,「去年因為你的推演,她竟然不顧一切趕赴東征戰場,陪伴在黃台公(崔弘升)的身邊直到大戰結束,而事實證明,你的推演是正確的。試想,有了這個極具說服力的先例,她豈能輕視你對未來幾個月東都局勢的推演?」
「相信又如何?她又能改變什麼?」李風雲目露不屑之色,語含嘲諷,「她不顧一切趕赴東征戰場,可曾改變敗局?可曾拯救她的父親?」
「不錯,最終還是你拯救了黃台公。」李安期說道,「所以,于情于理,她對你都更為期待,更加信任,所以,她才不惜冒天下之大不韙,親自趕到歷城城下,走進了你這座叛軍大營,出現在你這個土第一賊面前。」
李風雲的神情嚴肅了,目露寒光。李安期才給了崔鈺凌厲一擊,打得崔鈺暈頭轉向,一轉眼,李安期的態度又變了,又開始維護起崔氏利益了。這變化是不是太快了一點?
「小叔,你不要生氣,某就事論事。」李安期預感到李風雲要憤怒了,急忙解釋,「之前崔氏損害我李氏利益,某當然要予以還擊,而就東都兵變這件事而言,某必須兼顧到河北人的整體利益,必須兼顧崔氏的利益,若崔氏因為這場兵變而飽受打擊,對我整個河北而言肯定是極度不利。」
「魚與熊掌不可兼得。」李風雲冷笑道,「若攻陷不了東都,某不能獲利,反之,若東都失陷,越王楊侗罪無可恕,輔佐他的長史崔賾亦難辭其咎,崔氏利益受損,這是必然。這世上,本就罕見兩全其美之事。」
「我們沒有辦法兩全其美,不代表崔氏就沒有辦法。」李安期正色說道,「小叔,從河北人的整體利益來說,李氏與崔氏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而單從你的利益來說,你北上發展也需要崔氏的支持,一旦你大業有成,能否贏得崔氏的傾力支持就更為至關重要,所以不論現在還是將來,我們都離不開崔氏。在某看來,雙方只要平等合作,不要以強權欺人,那該坦誠的還是坦誠,畢竟合作兩利分則兩傷嘛。」
李風雲沉吟不語。
「小叔,越國公若在東都城內,拿下東都易如反掌,反之,若在東都城外,以東都之堅固,要麼有數倍于城內禁衛軍的精兵,要麼有確實可靠的內應,否則絕無可能攻陷東都。」
李安期這句話說到李風雲心坎上了,之前他之所以缺乏參加東都兵變的動力,原因正在如此。
「你的意思是……」
李風雲正猶豫如何措辭,李安期已告訴了他答案,「就算你參加東都兵變,就算越國公有十幾萬甚至更多軍隊,短期內亦無可能攻陷東都,而時間一長,各地救援之師紛至沓來,越國公就完了,所以越國公若想在最短時間內拿下東都,就必須要內應。」
李風雲听懂了,若越國公在內應的幫助下攻陷東都,越王楊侗棄城而走便有了推卸責任的借口,就能減輕自己的罪責,如此崔氏就能最大程度的保全自身利益。
李風雲疑惑了。依照記憶的歷史,越國公未能攻陷東都難道是因為沒有內應?或者內應未能幫助他打開城門?如果事實當真如此,自己就算參加東都兵變,也依舊沒有攻陷東都的把握。
難道,李安期有借助崔氏之力,幫助越國公打開東都城門的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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