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陽仔細看了一下,這個人年紀可能有六旬左右,比他叔叔要老一點,渾身也有泥塵之色,看起來應該是在戶外有一段日子了。讓他有點詫異的是,這人身上穿著一襲僧衣,頭頂光亮,竟是一個和尚,這是他在酆都世界見到過的第一個和尚。
不過仔細一想,也沒有什麼好奇怪的,酆都世界如此之大,而他只是在那個小小的酆都城待過,見過的人並不多。
「這位師傅,您是勸誡于我,還是以正義的名義來審判我呢?」他沒有兜圈子,單刀直入的問。
和尚愣了一下,「我當然是勸誡你,我作為路人,也沒有審判你的權力。」
「真的嗎?」蒲陽略帶諷刺的反問了一句,路人?這鳥不拉屎的裂天崖邊沿,還會有這麼巧的路人?還有人會特意從裂天崖區域里面趕過來勸誡?
和尚對他合十一禮,毅然道︰「我雖然沒有審判你的權力,但你的行徑實在讓人心寒,不說人人得而誅之,最起碼你應該懺悔!他們不是三塊石頭,是三個活生生的人!就算是野獸妖魔,也是有血有肉有生命的,何況是和你一樣的人呢?」
「那我呢?我是不是一條生命?是不是一個人?」
和尚一怔,似乎沒有想明白他的意思。
「您說的有道理,殺人奪寶確實有違天和。但您似乎沒有了解到源頭?我只不過是在這樹下小憩,是他們見我落單,又見我從裂天崖里面回來的,便找了一個我強奪他們晶石的借口,要把我斬殺了。請問大師傅,你有沒有想過我的家人?如果我實力不濟,被他們圍殺在此,他們的家人朋友該多麼的痛苦難過?不,我的家人朋友可能根本就不知道我實在哪里了。那又怎麼說?」
蒲陽先是認定這人是和他們幾個一樣,都是找個正義的理由想要來黑他,只是因為語氣和善,所以也是平靜的應對。現在看他是一個僧人,也不知道是真慈悲還是假慈悲,但他佔著道理,就還是先說出來。
「這……」和尚不由得低頭看了地上分離的三具尸首,一時間無言以對。
「還是說……您根本不管緣由是什麼,只看現在的結果,就可以站在道德制高點上來審判我?」蒲陽發出了冷笑,這是最大的可能!要不然他們交手的時間很短,他不會就只是看到了後面。
「斷斷不敢……」和尚忙搖頭,然後嘆息道︰「坦白說,我不知道你們之前的源頭。只是剛才感覺到這里有元氣波動,似乎有人動手,便趕了過來,我也沒有看到你殺他們,但見你把他們的東西都收了,想來……」
蒲陽仔細的凝視了他一眼,想要看看這和尚到底是不是真心話。不過他過來的時候,是在裂天崖里面頗遠的地方,能感應到這里的元氣波動,能迅速的趕過來,本身就說明了他的實力不凡,比剛才那幾個要強上許多。
還是那句話,蒲陽並不是嗜殺之人,只要能和平解決,他也不想殺人。
伸手往懷中一模,再拿出來,他的手上已經多了幾個小藥瓶。「大師,這些是剛剛從他們身上搜出來的,我年紀輕,見識少。您看看是不是一個門派的,是不是他們自己的!」
說著他直接把藥瓶扔了過去,和尚忙伸手接了過去,然後仔細的查看了起來。
「如果我猜得沒錯的話,他們三個根本不是來裂天崖尋寶淘金的,他們就是來獵殺所有落單行人的,不管是自己帶著的東西,還是從裂天崖里面得到了什麼寶物,都是他們的目標。♀剛才我也跟他們明說,我是從對面過來的,要他們自己掂量一下,是他們非要殺我。我只是用劍殺的他們,您感覺到的元氣波動,全部是他們準備擊殺我的!
所謂的殺人奪寶,我是在敵眾我寡的時候自衛殲敵,他們都已經死了,身上有什麼東西留在這里也是浪費,我還沒有那麼迂腐,當然帶走,但像衣服我就沒有動他們的。」
和尚已經檢察過了,他能看得出來,這些確實不是一個門派的,就算他們三個分屬不同的門派,也不會那麼雜。而且他在這邊時間久,也听說過有人專門獵殺一些落單者、幸存者,已然相信了蒲陽的話。
他並沒有貪下,而是把那幾個小藥瓶再次扔了回來。
蒲陽不知道剛才和尚有沒有高度戒備,反正小藥瓶扔回來的時候,他是高度戒備,避免這是明修棧道暗渡陳倉的掩飾。
結果是這個和尚並沒有惡意,真的就只是把小藥瓶扔還給他。這讓他多了一份好感,最起碼沒有說一套做一
美女
套,不過對于陌生人,戒備之心還是不可放下的。
「唉……殺人總是不好的。」和尚輕嘆了一聲,然後低垂著眼皮,似乎在念誦了什麼往生咒之類的,然後他就開始忙開來了。
為了避免蒲陽的誤會,他是先退開了幾米遠,然後也是對著外側開始揮手,隨著一絲絲元氣波動,他每一次揮手,都猶如挖掘機一般的在地上刨出了很多的土,很快就挖出了一個坑。
蒲陽怔了怔,他始終保持著戒備,就算和尚想要動手也不怕,但沒想到動手是動了,但卻是動手挖坑!
和尚卻似乎沒有絲毫的戒備他,對于這幾具尸體,也沒有隔空的掃過去坑里面,而是過去分別把他們抱起來,一一的放入了坑中。雖然是三個人公用一個坑,也沒有棺木之類的,但卻是把他們平順的放好,把頭和身體接好擺正,最後才推土把他們掩埋了。
要是普通人做這事,最麻煩的是挖坑,放尸體的時候就算一樣的尊重,最後填土的動作也會很快。而這和尚剛好是反了一下,他因為有強大的法力,挖坑很快,後面的放置尸體之後,掩埋的速度還是很慢,很輕柔,仿佛怕驚擾到了下面躺著的人。
整個過程蒲陽都在一邊看著,雖然這耽誤了他的時間,也沒有先離開。剛開始見老和尚要掩埋他們,覺得有點做作,這種地方掩埋和不掩埋,也沒有太大的區別,也不會有家人來祭拜。但後面看完老和尚的整一套動作,卻無法再評說做作了,或者說能做作到這程度,本身就已經是真誠了。
「抱歉,耽誤你的時間了。他們有三個人,而且你比他們強大很多,想來也不會是你打劫他們。物盡其用,我也贊同你把物品帶走。但既然死了,就還是把他們埋葬了吧,將心比心,有一天我也會死在野外,我也不想暴尸荒野。」
老和尚這像是對蒲陽解釋了一下他剛才的行為,又像是自我感慨的唏噓。
「請。」
「嗯?」
老和尚再次合十︰「因為我的冒昧,耽誤了你的時間,抱歉。」
他這麼說,讓蒲陽有點不好意思了,他也不想多在這里停留,不過剛剛老和尚的一番舉動,讓他從開始的懷疑惡感,到後來有一份好感,這會兒忍不住仔細的感應了一下。
僧人就算做不到無欲無求,也不會成天想著在裂天崖尋寶吧?
果然,仔細一感應,腦海中就有了一份熟悉的感覺,可以確定這也是有那個老人印記的同道中人。
「大師,莫非您是在裂天崖尋找修補空間裂縫的五彩晶石?」真見到了一個同道中人,讓蒲陽有點小激動,至少說明老人不是忽悠他的,真的是在為這艱巨的任務奮斗。
這話讓僧人眼楮精光一閃,矍鑠的緊盯著蒲陽︰「你說什麼?」
「我也是一樣的。」蒲陽攤開雙手,示意毫無敵意。
僧人重新打量了蒲陽,他同樣能感應到自己人,只是怎麼也沒有想到蒲陽這麼一個年輕人,竟然會是參與「補天」這麼艱巨任務的人,加上先前趕過來,就是為了教育感化凶手,根本沒有往這方面想。此刻用心感應了一下,才發現竟然真的是同道中人。
「好!好!好!」
他看向蒲陽的眼神變了,變得驚喜和欣慰,連說了三個好字,然後嘆道︰「事關兩界巨變,雖有虛無大尊力擎,但時日無多,我輩能添磚加瓦的做出一點,也是盡己所能。但我們都老了,能看到你們年輕人加入,我還是非常的高興。而且你的實力不凡,洞玄尊者果然有本事。」
蒲陽之前對這事的了解,是自己的猜想聯想和老人灌輸的記憶,現在從老和尚的話,多了解了一點,但還是想要求證一下。
「您說的洞玄尊者,是不是在一個狹小山谷里面,有一個山洞的老人?他那門口有一個小水潭,他卻說那就是岡頂山區的落岡湖。」
「正是。」僧人含笑點頭,能描述出來,更是對應得上了,確定是自己人。
「那虛無大尊……就是他的師傅?」蒲陽根本沒有見過這個虛無大尊,老人也沒有提起過。
「不錯,虛無大尊是一個偉大的人。以他之大能,無論兩界怎麼裂變,他都是頂端的人物,甚至可以去我們無法想象的地方。但他並沒有一心自己修煉,而是花費數百年的時間,為兩界眾生默默貢獻一生修煉,用我們的話來說,他選擇的是普渡眾生的菩薩道!」說起那虛無大尊,僧人非常的敬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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