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玄英說,「等候做手術的人實在太多。令郎這補不算太嚴重,先暫時吃上藥物控制病情,從現在起,不得再吃任何食物了。切記。」齊玄英實在是忙,又交代一番後便匆匆離去。
但戚丁氏卻不讓他離開,非要他現在就給兒子看病,並且很是不滿地嚷道:「你知道我是什麼身份嗎?你師父王錦繡還要恭敬叫我一聲姨母呢。你怎能這樣對我?」
齊玄英愕然,在心里納悶,自己的師父什麼時候有了個姨母來著,並且還是這麼的有權有勢,以前怎麼一直沒听說過?
戚丁氏把他的愕然當作是被自己的真實身份嚇著了,又威嚴不滿地命令,「你師父呢?她怎麼不來給我兒看病?」
「楚王身子不爽,師父走不開。再則,軍營里還有好些要緊事等著師父處理。」
戚丁氏不滿地道:「再忙再要緊,自己的姨母也得抽空見一見吧?」她越說越不忿,又望著其他太太都朝這邊望了來,大多還都是熟面孔,不由加大了聲音,「這有了名氣,受人捧上兩句,就以為自己成神仙了,架子倒是拿得老大。連自己嫡親的姨母也敢怠慢,成什麼樣?」
簡陋的病房內倒是置了幾盆名貴的銀絲炭火,設置了七八張病床,這間病房里也還有其他病人在場,聞言忍不住紛紛看了過來。
病房內大多都是從京里來的,並且能住進頭號病房的,自然身份不會太低,也都認得戚丁氏,紛紛在心里嘀咕著,「這戚夫人真是王錦繡的姨母?我怎的一直沒听說過?」
「王錦繡對自己的親姨母都這般態度,想來平時候關系也不怎麼樣。」
大家都同處廄,自然知道戚丁氏的踩低捧高又愛使長輩的款兒,也就沒什麼奇怪了。
戚丁氏見眾人目光都朝這邊望了過來,並且竊竊私語著,心里越發得意,你王錦繡拿大是吧,擺架子是吧,我就讓你擺,讓世人都瞧瞧你這個小輩對自己姨母是什麼德性。♀哼,大周朝可是講究孝道的,我倒要看看你能否敵過不敬長輩這頂大帽子。
更何況,我可是也你未來婆母的親姐姐呢,你居然這般怠慢,到時候看我不在妹妹跟前告你一狀。
齊玄英拜在錦繡名下已有三年了,自然知道師父的身世,錦繡的身家再是清白簡單不過,什麼時候冒出了這麼個姨母?于是他問道:「這位夫人,在下師父只有一個嫡親的兄弟,除此之外,在這世上別無任何親人。這位夫人口口聲聲說是我家師父的姨母,請問可有憑證?」
戚丁氏當然不會有什麼憑證,但她底氣卻是非常足的。再來這齊玄英說話態度忒討厭,一點恭敬之心都沒有,當著眾多貴婦的面這般質問她,一時羞惱,忍不住道,「你師父再如何厲害,總歸要嫁人吧,我妹妹威國公老夫人便瞧中了她,打算讓我那佷兒也就是當今的威國公娶她作平妻。我是威國公老夫人的親姐姐,這樣算下來,不就是王錦繡的姨母長輩麼?」
「……」齊玄英。
「……」病房內的眾位婦人也是好一陣無言。緊接著,便是炸開了鍋般的熱鬧。
有的人驚呼,威國公老夫人果真好樣的,居然能把女神醫王錦繡娶進門。也有的說她們也是才方廄過來的,怎麼就沒听說這件事呢?
戚丁氏見眾人都朝自己涌來,又見齊玄英呆若木雞,更是得意,于是又大聲地把錦繡與顧東臨之前就有過婚約的事兒抖了出來。
「……大家有所不知,王錦繡其實早在前年就與我那佷兒訂了婚。原本在去年八年就該成親的,誰知我那妹夫命薄,在去年六月就為了國捐了軀。恰巧皇上憐恤我妹妹和佷兒,便召他們進京,並親自賜了婚。當時我那佷兒原本就與王錦繡訂下婚約的,可賜婚聖旨一下,我妹妹為了尊重聖上,尊重呂家,便忍痛與王錦繡退了婚。雖說王錦繡是無辜的,可這樣一來,也被耽擱了婚事,都已年過十八了,還無人問津。我妹妹深感自己罪孽深重,這又放段,懇請皇後娘娘作主,準備給王錦繡平妻之位,一來感念錦繡對顧家的救命之恩,二來也解救王錦繡于水火……」
戚丁氏見眾人恍然大悟的神情,越發得意,說得也越發順溜,驀地,身邊響來一陣暴喝,「哪來的無知婦人,敢在這兒信口雌黃。瞎了你的狗眼,敢在這兒拿髒水潑我們錦繡大夫,活膩了是吧?」
一個身形魁梧的大胡子越過人群,對嚇呆了的戚丁氏喝道:「放你女乃女乃的狗屁。這般敗壞錦繡大夫的名聲,安得是何心?齊大人,這種品性敗壞的婆娘,還與她客氣什麼,直接叉出去。」
齊玄英認出這人是被自己師父救過老命的一位將軍,此人的一個親戚也得了重病,送到醫館來醫治,這回倒讓他當頭棒喝,喝醒了自己。自己師父好歹也是女兒身,怎能任人這般胡亂潑髒水的?師父受侮,身為弟子的哪能忍受得住,回過神來後,也對戚丁氏好一通厲聲痛喝。
「腌贊婦人,好大的膽子,膽敢破壞我師父名節,安得什麼心?來人,把這婦人抓起來,打入大牢,純當作鬧事者處理。」這陣子醫館病人太多,好些從京里來的仗勢身份,也鬧了不少欺人的事來,後來被趙九凌得知後,嚴重者,一律丟進大牢侍候,輕者也是被打上幾十板子滾出宣府,果然,效果非常好。
戚丁氏剛才一番言論早就惹了眾怒的,只見幾個穿白大褂的人蜂擁上前,把戚丁氏抓的抓,扯的扯,有的甚至還在衣服底下狠命地揪她幾把,叫你侮罵錦繡大夫,叫你侮罵我們最尊敬的人物。
戚丁氏傻了眼,很是不服,「大膽,我可是廄定國公夫人,chkee浪客中文你們敢這樣對我?」
但沒有人理會,反而嗤笑起來,有一個白大褂甚至涼涼地說,「王爺有令,但凡在總督醫館鬧事者,嚴重者,一律打入大牢听候處置。」
「前陣子懷王府的小舅子還被打了三十軍棍,趕出了宣府,這位夫人要不要試試?」
戚丁氏大駭,但仍是不敢相信,自己堂堂定國公夫人,居然會被如此對待,仍是不信邪地高呼,「我是定國公夫人,唉,朱太太,趙二女乃女乃,你們幫我說兩句話呀,我真是定國公府的夫人呀。」
被點名叫姓的朱太太與趙二女乃女乃不得已幫著說了兩句好話,「這位大人,此人確是定國公府夫人。」
齊玄英板著一張臉,冷笑一聲:「既然是堂堂國公夫人,為何要學市井潑婦一般,侮辱我師父?」
二人滯住,對這戚丁氏也很是不滿,就算王錦繡真要嫁入威國公府吧,又與你何相干呢?女兒家的名聲自是非常重要的,在還未過明路之前,都是私下里進行的,不管王錦繡是否真要嫁入威國公府,但事情還未明朗之前,你就大擺長輩架子,也太把自己當回事了。
再說了,你給兒子看病也就罷了,何必跑來毀人家姑娘名節呢,這位齊大人可是王錦繡的高徒呢,你這樣侮蔑人家師父,會給你治才有鬼,真是笨蛋加豬頭。
其實她們冤枉戚丁氏了,戚丁氏一直以為王錦繡會是妹妹將來的兒媳婦,這年頭,婆婆大于天,在娘家再如何尊貴的閨女一旦嫁入婆家,都要受婆家管制。所以她篤定王錦繡也會和大多數兒媳婦一樣,在初進得門後,都得謹慎言行,討好婆家。更別說王錦繡這還沒嫁入顧家呢,是以有未來婆母的親姐姐親自送上門來,為了討好以後的婆婆,自然得好生款待的。
討好婆母,並討好婆母的親戚,這都是大多新媳婦普遍的做法,沒道理你一個沒身分沒背景的醫女就敢例外的。
再則,她故意把以前的事兒嚷出來,也是得了妹子的暗示的。你王錦繡如今是翅膀硬了,但你與顧東臨訂過婚約是事實,就算錯不在你吧,但你的名聲就是有了污點了。真要把你與男人訂過婚約的事傳揚出去,誰還敢娶你呀,還不得乖乖嫁入顧家。
但是,戚丁氏的悲劇就在于,她太把自己當回事了,也太把自己的妹子當回事了。
當錦繡听說戚丁氏在醫館里的事兒後,氣得幾乎蛋疼,當然,她沒有蛋蛋,但有兩顆不算小的饅頭,所以氣得胸痛。
齊玄英很是愧疚憤怒,深深低下頭來,「師父,是弟子無用,當時因為太過震驚了,再則,那戚丁氏說得頭頭是道,弟子便以為她果真是您姨母,所以沒能及時阻止這人的信口雌黃。是弟子失責,請師父降罪。」說著雙膝著地,跪了下來。
錦繡當然也氣他,做了自己三年的弟子了,難道還不知道她的身份背景嗎?人家說什麼就什麼,一點腦袋都沒。
冬暖也氣這戚丁氏欺人太甚,「這人太卑劣了,明擺著不安好心,存心要污了姑娘的名聲。」
錦繡償償不知道這戚丁氏打的主意,所以更加怒不可竭,對顧夫人更是深惡痛絕。這個死老太婆,以前還只以為她只是自以為是忘恩負義,又鼻孔朝天的人物,現在看來,這人還真是十足十的卑劣小人。
冬暖冷笑,「先前嫌棄姑娘身世太低,就可勁的作,明明就是這人勢利攀高枝與姑娘毀了婚約,她倒好,還敢倒打一耙,說什麼解救姑娘于水火,呸,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人。」
巧巧也忿然地道:「這老太婆的心思不難猜。不就是瞧著姑娘如今名氣大了,她眼紅了唄。又怕姑娘計恨以前的事,所以先下手為強,四處破壞姑娘的名聲,好讓姑娘嫁不出去,到時候姑娘再拖一兩年,不就任她搓圓捏扁了?」
夏兒和青蓮倒吸口氣,罵道:「好歹毒的心腸。」
錦繡當然也知道顧夫人心腸的歹毒,生氣想殺人的心都有,但現在她卻還沒來得及去殺人,只是擔心著,她與趙九凌,估計徹底沒戲了吧。
以顧夫人歹毒又自以為是的性子,若真不想失去她這個政治與官方資本,自然得劍走偏鋒,一方面進宮申請皇後的同情,另一方面又四處散播她的壞話,等把她的名聲弄臭了,自然就無人可嫁了。若成功申請到皇後的同情,來個所謂的賜婚,到時候還不得乖乖嫁入顧家?
趙九凌已經寫信回京請旨娶她,帝後本來就嫌她的身世太低,這會子在得知她曾與顧東臨有過婚約,肯定不會再同意了,說不定還會無比震怒,然後就依了顧夫人之計,讓她給顧東臨做小。到時候賜婚聖旨一下,她縱然有再大的本事又如何?還不得由著顧家搓圓捏扁?
越想越氣的錦繡真恨不得立馬去廄,把顧夫人給抓來痛打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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