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督府的大廳里,趙九凌正坐在朝暉廳里,擰著眉對一名下人不悅道︰「今日錦繡身子不大舒服,本王允了她在府里休息,怎麼這會子卻沒人?」
那名下人膽戰心驚地跪著道︰「回王爺的話,早上王姑娘也都還在的,只是後來被福國大長公主給叫出去了。至今未歸。」
「蠢材,錦繡身子不好,早就該好生歇著了,你們怎的還讓她跟著出去?萬一累壞了身子,你們擔當得起嗎?」
「冤枉呀王爺,長公主身邊的人說得很是清楚,若是不去,可就要治王姑娘怠慢之罪,要打板子的。小的哪敢阻攔呀?」
趙九凌怒拍幾子,「胡鬧。姑婆一向明事理又最體恤人的,如何會這般欺侮一個姑娘家?本王看分明是你這刁奴沒有盡到勸解之職,還把過錯推到長公主身上,著實可恨。來人呀,把這人叉出去,打二十軍棍。」
不理會那人的求饒,趙九凌又問其他下人,「長公主究竟把錦繡叫到哪去了,你們可清楚?」
一名下人戰戰兢兢地道︰「好像是姚府。」
「那還不派人去姚府,把錦繡請回來?」
終于不必再面對楚王嚇人的冷臉了,幾名總督府的下人好不容易落了口氣,正要抬腿出去,哪想趙九凌卻冷冷地吩咐身邊的朱棒槌,「你親自去姚府,把錦繡請回來。」
朱棒槌趕緊領命而去,趙九凌又冷冷掃了幾名下人,語氣輕描淡寫,「本王讓你們守著門房,就是不許讓不相干的人來打擾錦繡,累著了她,你們倒好,把本王的話倒是當成了耳邊風,要你們何用?來呀,統統拉出去,重打二十軍棍。」
幾名門房的以及悠然閣的下人全哭喪著臉被叉了出去,卻連半句求饒都不敢,只在心里恨極了福國大長公主,在心里把她罵了個遍。
趙九凌又朝萬公公歉意地笑了笑,「請萬公公再等候一會兒,錦繡馬上就回來了。」
一旁的萬公公欠了欠身,恭敬地道︰「王爺這話可真是折煞奴才了。王姑娘是主,我是奴,主子讓奴才等候也是天經地義的。奴才可不敢有任何怨言的,更何況,能即將見到名動天下的神醫娘子,也是老奴的福份呀。」
趙九凌莞爾,盡管他也不喜歡閹人,不過這話听起來還真舒服,加上平時候為人低調謹慎,也難怪這老東西極得父皇寵信,想來也不是沒道理的。
萬公公看了趙九凌一眼,又似有似無地笑道︰「老奴在京里便時常听到王姑娘的大名,原以為是很威風的,不曾想,卻也是如此辛苦的。大長公主一向最是寬厚不過的,怎的這回卻這般行事?」
趙九凌眸光一閃,一臉的無耐,「本王也很是奇怪,姑婆一向是明事理的,為人也寬厚,怎麼這回見到錦繡,卻總是咄咄逼人,甚至還……罷了,姑婆是長輩,哪有渾說長輩不是的道理?或許是本王有些地方沒做好,讓姑婆她老人家不高興了,卻不好發作本王,所以只好讓錦繡代為受過了。」
大長公主應該不是真的要找錦繡的麻煩,而是別有目的。萬公公不用想也知道一些名堂,心里好笑,但嘴里卻說著,
「王爺日理萬機,北方邊防又千頭萬緒的,王爺忙公務都抽不出手了,或許確實在禮儀上怠慢了長公主也說不定。等奴才回了京,一定稟明聖上,讓聖上親自向長公主道個歉。這樣一來,長公主氣也就消了,自然就看王姑娘順眼了。王爺您覺得呢?」
長公主私自來到宣府,楚王因忙于公務,略有怠慢,惹得長主公不快,便把氣撒在錦繡身上。甚至連錦繡生了病也還要錦繡前去服侍,端得嚴厲不近人情。若是讓皇帝知道了,一向護短的皇帝肯定會惱怒的。
尤其錦繡又沒惹她,她卻在錦繡跟前端架子耍威風,甚至耽擱錦繡接旨,皇帝會痛快才會有鬼。
趙九凌臉上笑意加大,擊掌道︰「公公這話有理。本王的私事,倒讓公公操心了。本王在此謝過公公。」
萬公公笑眯眯地道,一臉的恭敬,「王爺這話說得?這是奴才應當做的。」
然後一個王爺,一個太監,又相視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惹得一旁的張文英看得目不轉楮,沒能听懂這里頭的名堂,但這二人話里肯定是有機鋒的。
張文英在心里斷章取義地埋怨起了福國大長公主,心想,你不在京里享福,沒事跑來宣府做什麼呀?你一來,總督府上上下下里里外外花了多少銀子呀?庫房里好不容易能捂住的銀子又沒了,我的肉痛感都還沒過呢,你還嫌人家楚王怠慢了你?真是豈有此理,還要擺著公主架子欺負咱們的財神爺,真是不像話。
這世上怎會有這種人呢?
長公主這回來宣府,帶來的上百人馬,吃穿住行用全都是由總督府供應,這才幾日功夫呀,就吃掉了兩千士兵半年的餉銀了,真真是豈有此理,不行,一定要想辦法,讓這長公主把這筆錢吐出來。
……
姚老夫人親自送長公主和錦繡出了姚家大門,長公主看著姚老夫人還與錦繡在那兒為著一個頭禮物推來推去的,很是不耐,輕斥︰「真是個眼皮子淺的。嘉和縣主賞你,那是瞧得起你,收下便是,別一副燭家子氣上不得台面了。」
姚老夫人與錦繡的動作瞬間僵住了。
所幸,朱棒槌打著馬遠遠地奔了過來,邊跑邊來,邊跑邊喊道︰「王姑娘,快,快回總督府,聖上的賜婚聖旨來了。萬公公要您親自前去接旨。」
轟!
四下一片清靜,羨慕的嫉妒的眼神全射向錦繡。
姚老夫人瞬間呆滯,她剛才沒有听錯吧?聖上不是給楚王賜婚麼?怎麼還有錦繡的一份?難不成,聖上還一天同時下了兩道聖旨?
長公主也有些呆滯,想法也與姚老夫人一般,聖上給楚王賜婚,怎麼還又給錦繡賜婚了?唉呀,難不成,是給無夜賜婚來著?
福國大長公主想著先前曾上表過一回,又親自進宮見了皇帝兩回的事兒,越發高興起來,原來皇上表面上說不同意無夜娶錦繡,可暗地里卻還想給自己一個驚喜呀?
「唉呀,聖上的賜婚聖旨到了,王氏,你還愣著做什麼,趕緊回去呀。」盡管對錦繡不怎麼滿意,不過大長公主仍是拉了錦繡一把,算了,這個孫媳婦已經是自己的了,只要等以後再好生教便是了。
錦繡愣愣地,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反應。
賜婚聖旨來了,是給楚王下的。她害怕楚王妃的最終人選不是自己,所以沒敢回去。只想鴕鳥地躲避。
現在,皇帝的旨意明確下來,她卻又有種做夢的感覺。
錦繡狠狠地捶了自己幾拳,強迫自己鎮定,連忙問道︰「什麼聖旨?」她等這個賜婚聖旨可是等了大半個月了,如今總算等到了,心里落了口氣的同時,又怕遇上什麼突發事故,總之,這時候的她就是一個緊張。
朱棒槌騎著馬一路飛奔到姚府,這個胡同雖說與總督府只有一街之隔,可從胡同里進來,到姚府也還有一段路呢,再來跑得又急,這時候也弄得氣喘如牛,不過再苦再累都比不上巴接未來王妃來得重要,「凜王姑娘,是皇上的聖旨,萬公公已經來了,姑娘還是趕緊回總督衙門去換了衣裳再去接旨吧。」然後朱棒槌又告誡錦繡,「這位萬分分可是聖上身邊第一得用之人,連王爺也要禮遇三分。」
意思就是說,這回由萬公公親自宣旨,證明了皇帝的重視,也側面證實了,這回的聖旨,含金量頗重。
上回在金陵接聖旨的排場,便讓錦繡對皇家氣派有了深刻的印像,這回,似乎還要盛大一些,隆重一些。
欣喜的同時,錦繡又有些忐忑了,這應該不是真的嗎?她是在做夢吧?現代草根族忽然一躍為王妃,大跳十五級,越過士族,越過勛貴,一舉嫁入皇家,飛上枝頭做鳳凰,這是啥感覺來著?
朱棒槌見錦繡呆呆愣愣的,又急道︰「王姑娘,別愣神了,趕緊回去吧。王爺和萬公公都還等著呢。」
福國大長公主不滿地揪了她一把,斥道︰「不就是賜婚聖旨罷了,你害怕什麼勁呀,趕緊回去吧,聖旨又不會吃人。」見錦繡仍是沒能回過神來的模樣,似乎三魂還有七魄沒有回歸,更加不滿,「這沒見過世面的人就是這事德性,朱大人可別放心上。」
朱棒槌唇角抽了抽,奇怪地看了大長公主一眼,對長公主的長輩架子不以為然。準王妃一介平民,從來沒有見過天顏,如今陡然被賜婚,自然會震驚了,這是人之常情嘛。想當初,他初次接到皇帝聖旨貼身保護王爺時,不也激動得一整晚都沒能睡好?在接旨的時候,還差點嚇過去呢?
總算,錦繡回過神來,如踩在雲里一般,飄回了總督府。
賜婚聖旨自是一人一份,趙九凌一份,錦繡一份。
聖旨來的非常忽然,但也不算意外,在抵達總督府後,錦繡忍著忐忑的心思,在一干人又羨又妒的注視下,一路回了總督衙門。
馬車才駛進總督衙的西角門,便被幾名侍女迎接住,然後把她迎到悠然閣去換衣服。
而福國大長公主則直接進入朝暉廳,與萬公公套起了家常。
「萬公公,錦繡何德何能,居然讓您親自跑一趟。」其實她很想說的是,皇上這也太看得起錦繡了,對她恩寵太過也不是好事呀,萬一這丫頭仗著是聖旨賜婚得瑟了不服自己管教那可不好辦。
趙九凌很是不悅,說︰「姑婆這話可就說錯了,自然是有德有能者,才能讓父皇另眼相待的。」
福國大長公主倒沒有生氣,看得出來,楚王對錦繡還不是一般的維護呀。不過這樣也好,她與楚王一向不甚親近,日後還可以靠著錦繡與楚王攀上關系了。
于是長公主又笑問趙九凌,「恆陽,听說皇上也賜婚給你,不知是哪家閨秀來著?」
趙九凌愣了下,不明白這位姑婆問的是哪國鳥語。
倒是萬公公愣了會兒神後,把福國大長公主前前後後的態度與語氣拿出來兩相對比,然後再推測,得出一個讓他哭笑不得的結論。
但萬公公似乎也對這位長公主沒什麼好感,卻沒有明著說出來,只是笑盈盈地道︰「長公主莫急,一會兒便可知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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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坑,《人定勝天》編輯說名字太普通了,要我改,我那個頭大中,最恨改書名了,尤其是那種俗到狗血的書名,一萬個不待見。最近正在努力想書名,如果能想一個勉強文藝些,又能月兌離狗血的書名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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