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上這位宗室里的祖宗,鄭貴妃被刺得滿面通紅,很快就敗下陣來。
皇帝見事情發展差不多後,這才無比威嚴地道︰「好了,時辰也不早了,朕也該走了。母後,您好生養病,朕改日再來看您。」
皇帝又對大長公主道︰「不過是些雞毛蒜皮的事兒,也要驚動姑母,朕深感過意不去。姑母年紀也大了,可得注意身子才是。」然後又對錦繡吩咐,「王氏,楚王府離韓國公府也不算遠,你平日里沒事就給大長公主把把脈,不得怠慢。」
錦繡恭身稱諾。
皇帝目光淡淡地看向鄭貴妃婆媳,二人心里一緊,皇帝面上越是平靜,她們卻越是心頭發慌。
皇帝看了鄭貴妃半晌,說︰「剛才大長公主的話,鄭氏,你可听清楚了?」
鄭貴妃心里一緊,皇帝平日里都是叫自己鄭貴妃,這回卻是直接叫上她的姓氏,想來心里已經惱了自己。
「听,听清楚了。」心里卻是憋屈得要瘋掉。
堂堂貴妃,當著兒媳婦和佷女小輩們的面,被人當眾扒掉臉皮,這種羞辱,確實夠她回味一輩子了。
「皇後這陣子身子不舒服,恁若是無事,也一道過去侍疾吧。」皇帝聲音淡淡,卻是無比的威嚴,如重錘敲在心頭,「楊氏,你也要好生服侍。」
皇後鳳體有漾,鄭貴妃身為妃嬪,確實該去侍疾的。皇後又是齊王妃的嫡母,媳婦床前服侍,也是應當的。
皇後什麼時候身子不舒服來了?但鄭貴妃和齊王妃卻辯駁不得,恭身稱是。
皇帝最後目光才看向淑和,「你都已是出嫁女,怎的還時常往宮里跑?蔡詠就不管管你?」
她是公主之女,又是郡主,誰敢管她呀?但淑和嘴里卻說︰「夫君心疼華寧出嫁多年方與娘家人相見,倒是挺支持華寧進宮的。」
「蔡詠倒是不錯。不過你都嫁入蔡家多年,沒替蔡家涎下嫡子。蔡敘已不止一次在朕跟前哭訴。你雖是佷的外甥女,又是郡主身份,但事關子嗣傳承,也容不得你使郡主威風。改日朕再另給蔡詠賜一名二房,早早替蔡家涎下子嗣,方為大事。」
淑和睜大眼,舅舅給外甥女婿賜二房?這要是傳揚開去,豈不讓外人說她不得皇帝舅舅的寵愛?
太後說︰「皇帝,你堂堂一國之君,哪能管臣子的家務事,真要賜二房與蔡家,這要淑和顏面往哪擱呀?哀家知道,淑和做事沒個章法,惹惱了你,但也請看在她年輕不懂事的份上,給她重新改過的機會。淑和,還不趕緊向你皇帝舅舅認個錯?」
盡管心中不服,但形勢比人強,淑和再是不忿,也只能跪下來磕頭認錯。
皇帝說︰「恁已是出嫁女,朕也管不到你頭上。來人呀,傳朕口諭與蔡家,讓蔡夫人好生管束自己的媳婦。」
太後雙眸一閉,心中慘痛。皇帝這一招不可謂不狠,招招搖搖地讓人傳口諭與蔡家,讓蔡家人管束媳婦,這豈不召告天下,淑和已徹底失去帝心?
錦繡卻是大快人心,覺得皇帝公公也挺月復黑的就是了,知道打哪兒最痛,也挺擅長鈍刀子磨人呢。
失了帝心的宗室郡主,不必說,在夫家地位肯定直線下降的。淑和一向要跋扈慣了的,她仗勢的不外乎是太後外孫女,公主之女,皇帝外甥女的身份,若公然失去帝心,情況就另當別論了。對于習慣了高高在上的天之驕女,最大的打擊不是給她言語上、或身體上的痛擊,而是抽去她賴以自傲的身份優勢,保管跌得又痛又狠,讓她也嘗嘗被人奚落糟白眼的滋味。
淑和渾身顫抖著,一臉怨毒地望了皇帝一眼,又低下頭去,趴在地上的雙手狠狠握成拳,頭上那夸張繁復的海棠珠花也失去了剛才的嬌艷。
……
從宮中出來,盡管時辰還早,但陽光早已躲進了雲層,天地間,又是灰蒙蒙一片。但錦繡的心情卻格外舒坦。
單駕彩軸平底馬車駛出皇宮後,便放慢了速度。
這條大街寬約八丈,兩旁府邸住的全是帝都中最有身份地位的,大街上偶爾三三兩兩地駛過一些某公侯伯的車子,在見到楚王妃標志的馬車,都打馬回避,錦繡的馬車一路暢通無阻卻又緩慢地往前駛去。
不一會兒,後頭追來一輛八駕馬車,緩緩與錦繡的車子平行,錦繡掀開簾子,對方馬車也剛好也掀了起來,「姑婆,改日得空,錦繡便去府上給您診脈。」
「不必麻煩了,自從吃了你制的丸子,我現在精神可好得很。如今連太醫都沒請了。」
「那丸子是強身健體的,姑婆若是愛吃,我再差人給您送一瓶過來。不過那丸子現在也沒多少了,還得另做。」
「沒事,反正還有大半瓶呢,你慢慢做。」福國大長公主又慢悠悠地道︰「對付牛鬼蛇神,姑婆比你多活了幾十年,也略有心得。我一向喜歡不動則已,一動驚人。」
錦繡由衷地道︰「姑婆說得很有道理,錦繡還得多向您學習。」剛開始她確實還有些訥悶,怎麼大長公主遲遲沒進宮去,還以為大長公主只是嘴上說說而已。今日看了大長公主的凌厲手段,才驟然明白,打蛇不死,後竄無窮。而大長公主便是極擅長打蛇打七寸的個中高手。
大長公主等的就是太後的憤怒已到曝破邊緣,然後再行雷霆一擊。太後越是憤怒,等事情真相大白後,相對應的便是極致的難堪,大長公主拿捏得非常巧妙。明明只是小得不能再小的一件事,卻被她翻手為雨覆手為雲的本領夸大到天家事件,弱化她趕人的無禮,卻深化淑和的無理取鬧故意找茬,以及莊順公主的故意縱容。整得太後有氣沒法出,淑和不必說,連鄭貴妃都慘糟波及。
而她本人,卻是深受委屈但忍辱負重,就算太後發難,也沒辯解什麼,在皇帝心中,她受了委屈卻仍強忍在心頭。而太後與淑和,則是自己作惡還要倒打一耙,人品高低立顯。鄭貴妃齊王妃也成了炮灰,估計短時間內還得夾著尾巴做人了。
錦繡也知道,自己在皇帝跟前辯解,效果絕對會大打折扣的。但由旁人來道出自己所受的委屈,卻能起著化學般的反應。
而今日大長公主釘死淑和、狠扒鄭貴妃的臉皮,整得太後一干人煙飛灰滅的氣勢,錦繡那是由衷的佩服。
「今日之事,多虧了姑婆。」錦繡誠心誠意地感激這位大長公主。盡管她也能處理這事,但得來的效果肯定不若今天的好。皇帝注重名聲,哪會管女人間的雞皮盜灶的事兒,就算知道她受了委屈,也不過輕飄飄說上兩句罷了。就連趙九凌也不好開口說什麼的,比竟淑和是他的表妹,做妻子的把表妹趕出王府,不管怎麼說都是極為失禮的事。
福國大長公主擺擺手,表示都是一家人,相互幫忙才是正理。哪有由著外人欺負的道理。然後又說高聲對錦繡說︰「別忘了你的丸子,做好了就給我老人家送來。」
福國大長公主專用的八駕馬車,招搖且霸氣地駛去,錦繡的馬車也朝另一個方向駛去。
這時候,天色又略黯了下來,原本淺灰的天空,已漸變為深藍。一輪彎月漸漸溢出銀霜般的華光,只等夜幕真正來臨之際,才會見燈火的無邊輝煌。
……
宣德二十一年的上元節,這一夜,上御午門觀燈,皇帝宴群臣進詩。而後宮內,坤寧宮中更是錦繡輝煌,珠光寶氣,衣香鬢影,闊綽奢華。
整夜的煙花放了通宵,京城上下,全被浩瀚的燈火籠罩,繁華如夢,不勝詩賦。
皇後在坤寧宮正殿宴請內外命婦,眾人依身份,依品秩,依輩份而座。
宗室里的老太妃們,大長公主,長公主,公主們、王妃們依次坐于皇後下首。
未出閣的小姐們最是嬌貴,不管出身高低,仍是有座位的,此刻全都坐在各自的母親身後小半步遠。而外命婦們也依著品秩高低分次坐于皇後殿下左右兩邊。
而內命婦們也只有品秩較高者得以入座,卻只能坐繡墩。錦繡雖貴為皇後親兒媳婦,也只能像一些年輕媳婦那樣,站在自己婆母身邊服侍著。
這場上元盛會,幾乎概恬了滿帝都所有宗親勛貴。可以說,能坐到這兒吃飯的,其夫家,都是大周朝的中流砥柱,叫得上名號的貴冑勛爵。
威國公老夫人顧丁氏是公府老夫人,一品的誥命,因為是太夫人,輩份也最高,坐的位置在外命婦中也比較靠前的,居然與奉國公老夫人坐到一起了。
這位顧老夫人非常的矜持,也非常文靜,不管氣氛多麼熱烈,基本上都不會說什麼,只微微地抿著唇,以示附和。
因與皇後坐得較近,錦繡又在皇後跟前服侍,不意外,二人總是時不時打照面。
說實話,面對這位「前男友」的母親,當著現任婆母以及眾多內外命婦的面,錦繡還真是有些膈應的。
大殿內那些隱蔽的試探的目光,顧老夫人唇邊那有些僵硬的笑容可以顯示出她內心的不安,而她本人也不甚自在。
但沒辦法,在這種場合下,都要靠演技支撐了。
在帝都中最為高規格的聚會中,幾乎可以說,這兒的每個人都是戴著面具的,人人都是演技高手。
在這種莊重的場合,淑和卻沒有出現,據說是在太後宮中陪太後說話。
太後這陣子身子也大不如前,明眼人一眼就瞧出其精神也不比從前,此次上元節也沒露面,只在慈寧宮內靜養。而淑和卻是個孝順的外孫女,
其實皇後已經大不管事了,大都由太子妃主持,皇後只需接受眾人朝拜便可。
席筵上,錦繡以及齊王妃、懷王妃等都是沒資格入座的,都得立在皇後身後服侍。與皇後同桌的都是宗室里一些輩份最高的老資格。福國大長公主緊鄰皇後而坐,笑著對皇後說︰「皇後可真是好福氣,媳婦一個個都孝順懂事。」
皇後淡淡一笑,又問及韓國公世子沈無夜的婚事來,福國大長公主聲音爽朗地說︰「有勞皇後關懷,已經在相看了。」
「哦?可是哪家閨女這麼有福氣?可否說來本宮听听?」皇後溫和地問。
福國大長公主道︰「還沒過明路,哪能四處宣揚的。等相看好了,一定稟告皇後。」
皇後含笑點頭,頭上的龍鳳珠翠冠垂下的珠子輕輕響動。錦繡看得乍舌,這種鳳冠,少說也有十多斤重吧,皇後戴了半天,居然沒有一絲疲態,著實佩服。
「也好,無夜本宮也甚是喜歡,他的婚事,可不能馬虎了,一定要仔細選了。」
皇後對每個宗室女眷基本上都照顧有加的,或許這都已經是身為皇後慣性的表現,不過是身為主人,不想冷場罷了。但對于這些被問話的女眷來說,則就是莫大的榮幸了。
席筵差不多後,錦繡與幾位妯娌才得以去偏殿吃飯。
錦繡與大多妯娌處得都比較好,唯獨與齊王妃完全如斗雞眼般互看不順眼。
不過錦繡可不想在這種時候出風頭,是以一直都忍下了。戴著九四鳳冠的她,脖子也被壓得沉沉的,又還得集中精神站著服侍了皇後那麼久,脖子早就累得酸掉了。哪還有力氣應付齊王妃的挑釁,只要不過份,她一般都不會回應什麼的。
反正她再是挑釁自己,都無法改變她是皇後親兒媳婦的身份。
宮里頭的飯菜看著美,但吃在嘴里才知道這是什麼感覺。這時候吃的飯菜,早都冷了大半,錦繡只來得及拿熱湯泡了飯吃了小半碗便放下烏木三瓖的銀筷。
等會兒回到王府後,她再加餐。
期間,發生了個小小的插曲,武定侯世子夫人開慧縣主在餐桌上犯了惡心,忍都忍不住就吐了一地兒,盡管周圍散發了些不舒服的氣味,但太子妃一向有母儀天下的風姿,面上絲毫不顯,笑盈盈地說了句︰「阿彌佗佛,該不會是有了吧?來人,趕緊去宣太醫。把開慧郡主扶到偏殿休息。」
于是武定侯夫人一臉驚喜地趕緊扶著開慧縣主去了偏殿來,然後坐等太醫。
齊王妃這時候又出ど蛾子了,「還請什麼太醫呀,咱們這兒不就有個現成的大夫麼?凌嫂子,趕緊給開慧表妹瞧瞧吧。這也是你這個表嫂的份內事呢。」
錦繡說︰「這是自然。表妹伸出手來,讓我給你瞧瞧。」
開慧受寵苦驚,「這怎麼好意思呢?如今表嫂身份不同,怎能再拿您當大夫的。」
這開慧縣主倒是挺識趣的,錦繡更加喜歡了,溫聲道︰「不礙事的,又不是外人。來,把手伸出來,讓我瞧瞧。」
開慧縣主羞澀地道︰「那就有勞表嫂了。」
錦繡把脈後,然後笑道︰「恭喜表妹,確實是有事了。」
開慧郡主一臉的喜色,武定侯夫人也是直叫阿彌佗佛,跟著來偏殿內的外命婦們也跟著說著恭喜。皇後听說後,也笑著賞賜了不少東西下去。
齊王妃見不得開慧縣主婆媳對錦繡一個勁地感謝,眼珠子一轉,笑了起來說︰「九嫂,您可真會掙銀子哪,咱們過上元節只出不進,您倒是厲害,隨郁便便把個脈,就有銀子進賬,早知當大夫這麼能掙銀子,以前我也改學醫好了。」
屋子里的熱鬧聲瞬間一頓,聲音也小了些許,開慧縣主愣了愣,到底年輕,沒能反應過來。而武定侯夫人趕緊說︰「是了,是了,只顧著高興,倒忘了正事。咱們也是知道楚王妃行醫的規矩,不會隨意給您破壞的。待回得寒舍,便打人給您送診金過來。」
偏殿內置疑聲和附和聲各自參半,錦繡說︰「別別別,不過是舉手之勞罷了。」她何償瞧不出齊王妃的心思,不過她才不會讓她如意呢,于是又說︰「真要收銀子也不會收開慧表妹的,要收也要收沖弟妹的。」
「宋夫人可千萬別听沖弟妹胡說,她與我可是有仇呢,最是見不得我好的。若真收了你的銀子,我才是宋夫人可千萬上她的當。」她半真半假半開玩笑地說。
有些人不明白齊王妃與錦繡曾有過的宿怨,紛紛抱以善意的微笑。
齊王妃倒弄了個大紅臉,她與錦繡確實有仇,但錦繡以這種方式出來,她倒不好真的較真,只好勉強笑道︰「九嫂說得太對了。我就是看您不順眼,所以故意慪你罷了。可惜這麼快就讓九嫂子給識破了。」然後自己也笑了起來,但笑容里有多少分真,就不得而知了。
宋夫人也覺得就這麼把個脈就要收銀子,未免說不過去。再來印像中這個楚王妃也並非這樣的人。于是便笑著說︰「如此,那就多謝楚王妃了。」又真心實意地請教錦繡一些孕育常識。
錦繡想了想說︰「開慧表妹身子有些弱,不過女兒家都有這樣那樣小毛病,只需平時仔細調理,也不會有大問題的。平時候多多走動,不要貪坐,再來再均衡膳食便成了。」
「那可需要吃些補品?」
「是藥三分毒。在身體健康的情況下,毋須吃任何補品的,最要緊的是多加運動,均衡膳食,用食補替代補藥,另外,再多吃水果,這樣,皮膚不會受太多影響。」
開慧郡主連連點頭。
錦繡所說的孕期常識,大部份婦人都是知道的,但听錦繡親口道來,也忍不住細細聆听。
宋夫人听得也認真,又繼續問︰「那要吃哪些水果呢?還有需要吃什麼樣的食物才能補充營養?」
錦繡又說了些常見的果疏魚肉,再反復強調平時候要多加鍛練,多加走動。還有忌進食太多,以免胎兒過大引發難產,這是很重要的。
陳夫人听得連連點頭。
不得不說,這些帝都中頂級權貴們,個個都是鼻孔朝天的,但再是尊貴的人物,都怕得病。以往錦繡還沒成為楚王妃之前,她們還幻想著,萬一得了絕癥還可以找錦繡給看。但後來人家成為王妃,不好意思也不敢隨意去找人家看病了。
就怕找人家看病,人家不給看,那才丟臉呢。就算人家給你看病吧,給多少診金又是個難題。給多了,自己心疼,給少了,又怕得罪人。
如今免費听取錦繡講解孕期注意常識,是以一個個都把耳朵豎得老豎,生怕漏听了一個字。
錦繡沒生過孩子,但身為大夫,哪有不明白的。隨便撿兩句現代婦產知識丟出來,也夠大家消化了。
「……如今孩子大約只有一個月左右,未來三個月中,需忌大動作,更要吃好,睡好,避免太多的勞累。但也不要成日或躺或坐,也時常多加走動。」
錦繡笑了笑說︰「最好不要。不說女人十月懷胎的辛苦,單說做父親的,也不是那麼容易當的。首先便得體諒孩子母親的辛苦,更得明白女人生育孩子的不容易。」
眾人又連連點頭,只有做了婆婆輩的有些不以為然,有些人嘀咕著,「那萬一小兩口忍不住,傷了胎兒這如何是好?」
錦繡說︰「只要身子健康,在動作上稍微節制些,也是可以的。」
其實古人對孕期同房管制得非常嚴格的,不過錦繡覺得沒那個必要的,但到底也要顧忌古人的思維方式,所以只能保守又保守地說「孕婦身子健康的情況下,可以適當行些房事,但切忌動作不要太大。」
又有一半以上的人信服了,但仍是有些保守派頑強抵抗著,又有人拋出一個千古難題,「可這樣一來到底不能盡興,頂著個大肚子,還如何能拴住男人?」
錦繡望向說話的婦人,說︰「通常女人懷孕,也最是考驗男人忠貞的時候了。」
眾人啞住,有和若有所思,有的悵然,有的復雜歡喜,也有不以為然的。齊王妃冷笑,又找著了對付錦繡的辦法,「听九嫂的言論,那日後九嫂懷孕後,九哥肯定會一直守在九嫂身邊的。」
在小老婆合法化的古代,講什麼男人忠貞確實是件自打嘴巴的事。
錦繡笑著說︰「承弟妹吉言,我也希望你九哥會如此。」她倒沒有把話說絕。
開玩笑,婆母就在隔壁正殿里呢,真要說讓她的兒子只守著自己一人,會被滅了的。
沒有哪個女人在丈夫納妾一事上大度得起來的,但換作是自己的兒子,又巴不得多多地納,不讓兒子受一丁點委屈。錦繡再是仗著自己大夫的身份,可以自由言論孕育方面的知識,但也得掌握說話技術與分寸。
齊王妃皮笑肉不笑地道︰「九嫂可是九哥親自挑選的王妃,想來不會辜負九嫂的。母後,以後九哥真要辜負了九嫂,您可要替九嫂作主哦。」
皇後說︰「那是當然,恆陽若是敢欺負錦繡,本宮第一個不饒他。」
齊王妃愣了片刻,她實在不明白,皇後怎麼還要維護王氏呢?這王氏可是存著要霸佔楚王的心思呀,皇後身為楚王的親母,怎麼可能毫不介意?
齊王妃警戒的目光再一次望向錦繡,眸子里浮現一絲妒意。
……
正席差不多也就散了,但誰也舍不得提前走人,全都又往皇後身邊湊著。
因為誰都知道,前殿酒席完了後,皇上還會來到後宮來,見見這些宗室勛貴。
能讓皇後喜歡的命婦,自然是件光榮的事。但若是讓皇上也垂問兩句,那才是真正的榮寵。
一年就這麼一回面見聖上的時刻,再來聖上借此機會的垂問,也是朝堂上的風向標。聖上對誰冷淡,對誰親熱,聖眷如何,在這種場合就能很好地得到體現。
錦繡統共也就見過皇帝三四回,這回隨著執禮太監的高呼「皇上駕到」後,整個坤寧宮風個,跪了一地的人。
內外命婦們都是穿著沉重的冠帽,等級越高的珠翠首飾越重。
錦繡著親王妃方能佩戴的九翟冠,冠身覆以黑縐紗,前後飾珠牡丹花二朵、蕊頭八個、翠葉三十六葉,兩側飾珠翠穰花鬢二朵,承以小連雲六片。這冠帽也夠沉重了,再加上朱紅絲大袖衫,直領對襟、胸前並列兩條深青色飾織金雲霞鳳紋霞帔,大帶、玉革帶、玉花采結綬、玉佩、青襪舄及玉谷圭等通通佩戴在身上,周身上下,約模重量數十斤。再這麼雙膝著地,額頭貼地面的大禮,也太折騰人了。
錦繡偷眼瞧著一些年紀大的命婦們,起身的時候還得要兩邊的人攙扶方能顫危危地起身,尤其是皇後的親母,奉國公老夫人,瞧她一身的老骨頭,估計也被折騰得夠慘吧。
皇帝龍行虎步來到大位上坐下,皇後低于一級而坐,其余諸人紛紛恭敬站在階下。
一些年輕媳婦子並著小姐們也趕緊往後退去,此時出現在聖上眼斂下的全是一些老資格的大長公主,長公主,太妃、親王妃,以及品秩高年紀較大的命婦們。
皇帝首先垂問了福國大長公主,「朕那佷子如今也該娶妻了吧?姑母可有中意的姑娘?」
皇帝的佷子佷女多如牛毛,沈無夜也是皇帝的佷子,但由皇帝親自說出來,份量自然是不同的。
福國大長公主恭敬回答︰「皇上日理萬機,還要操心無夜的婚事,可是無夜的無上榮幸。如今已經在相看了,只差過明路了。」
皇帝點頭,說︰「那好,相看好了就與朕提提。」
雖然只是簡短的兩句話,但也可以瞧出這位大長公主在聖上心中確實是頭一份的。或許,靠著大長公主的余威,還能惠及沈無夜呢,一些家中有適齡閨女甚至與沈家交好的婦人則暗自後悔著,早知如此,她們就不該騎驢挑馬了。
皇帝又問候了老太妃們,同輩的王妃們也適時地嘉免了一兩句話。皇帝的說話藝術還是非常厲害的,雖然千篇一律都是「xx王弟最近身子如何?」
如果是身子好,就會說果然是老當益壯,怪不得還能納妾。
如果有人回答身子不怎麼好,那便是請太醫過去瞧瞧,千萬別誤了。
也有問及世子或郡主婚事的,被提名問話的王妃們盡管也知道這只是皇帝隨口問話罷了,但比起那些擠到最前邊去卻依然沒能得到皇帝垂問的妯娌又要好上太多。
輪到容王妃的時候,皇帝依然語氣溫和地說了些嘉免的話。
皇帝對自己的胞妹莊賢公主說話最多,不但問候了莊賢公主的身體,還問及了其女淑平郡主的婚事,其子廣惠郡王的成就,還問及了嫡長孫可還淘氣,最後甚至還問及了其駙馬的身體如何。
可以看出這位莊賢公主是所有公主當中最得帝心的。
莊賢公主之後,還有莊德公主,莊慧公主,皇帝一一過問了兩句,最後目光又來到幼妹莊順公主身上時,眉頭不可抑止地皺了下,「淑和呢?」
莊順公主趕緊回答︰「母後鳳體微漾,淑和去陪母後說話解悶兒了。」
皇帝聲音清冷,「她倒是孝順呀。」
莊順公主含笑說,「淑和這孩子自小就親近她外祖母……」
「孝順長輩是好事,但已是出嫁的女兒,還成日向著娘家,可就不大好了。」皇帝打斷她的話,聲音依然溫和。
莊順心里一個咯 ,當著眾多貴冑的面,讓皇帝這般說自己的女兒,這可是極為沒臉的。于是趕緊說︰「皇兄說得極是。臣妹會讓她……」
皇帝沒等她把話說完,已經轉身問低輩份的公主了,莊順再一次被落了顏面,無比難堪,眼眶都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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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04—17〕秋心自在含笑中送了5顆鑽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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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兩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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