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過大年異常的講究,金陵人臘月初八就開始過年,二十三,祭灶神;二十四,寫對子;二十五,做豆腐;二十六,割年肉;二十七,宰公雞;二十八,炒米花;二十九,貼「道友」;到了三十晚上,得守歲,錦繡可不信真的會有「年獸」來吃掉他們,才不想熬夜守歲呢,但家家戶戶都要守歲,也只能隨大流地熬了半夜通宵。
大年初一,錦繡讓錦玉帶了些滋補藥物去給範先生拜年,她則留在家中,補了一上午的眠,到了下午,鐘閣老家居然也使了管家送年禮,錦繡驚訝至極,但也不敢怠慢,打賞了個厚厚的荷包。
而謹陽侯夫人居然也差人送了年禮過來,兩盆開得紅艷艷的觀賞金桔,一提籃年糕,一盒點心,一匣子珍珠,及一個二尺長半尺高一尺寬的錦絨盒子,里頭居然裝了滿滿當當的頭面首飾,珠花,耳飾,項鏈,玉佩,簪子,珠杈,手鐲,金步搖,但凡女性佩戴的飾物,應有盡有,瓖紅寶石的,藍寶石的,南珠,赤金,青金石,貓眼石等等,單單這麼一盒子的首飾,拿去當了足夠錦繡吃穿不愁一輩子了。
謹陽侯府如此大手筆,出乎錦繡的意料,也讓她有些訥悶,她只與顧夫人有一面之緣,想不到也讓送了年禮,想必是看在她救了她兒子及丈夫的份上吧。
但是,這些禮物也太貴重了,她小小一個大夫,哪受得起。
錦繡不肯要這些首飾頭面,讓那管事帶了回去,但那管事卻笑得很是謙卑,「我家夫人特意交代了,這些都是王姑娘您應得的。請姑娘莫要推辭。」
「可是夫人送的禮物實在太貴重了。錦繡受之有愧。」
「姑娘客氣了,我家夫人說,比起我家侯爺和小侯爺的身家性命,這些又算得甚?姑娘不必客氣,這只是我家夫人的一點心意罷了。我家夫人還說了,姑娘千萬莫要推辭,若姑娘真的覺得過意不去,日後咱侯府若有個三災八難的,姑娘跑快些就是。夫人還說,結交個現成的救命大夫,可比與閻羅王打交道好一百倍不止哇。」
拋開顧東臨那紈褲不提,這顧夫人倒是個通透的,也是目光長遠的。居然打著這麼個主意,但顧夫人這些想法與算計,錦繡卻奇怪地並不討厭,反而覺得顧夫人是性情中人。
不過,望著桌案上那明晃晃的金銀首面,錦繡仍是覺得,這些東東實在太扎眼了。
感嘆這些大富人家的禮節還真多,但看在這些飽滿圓潤的珍珠的份上,估且當作禮多人不怪吧。
……
大年初一這天,金陵城所有商市正大光明罷市休息一日,錦繡也是如此,耐何遇到重危病人,又有那麼點子身份,仍是得前去醫治。
這回醫治的對像是鄭州成國公府在金陵別居的世子夫人,白氏。白氏年約二十許,生得嫵媚研麗,阿娜多姿,膚白貌美,風情萬種,天生的尤物,中國古代傳說中的四大美人,還有那個傳說中的素有「冰肌玉骨」形容始祖的馮憐兒也不過如此了。
錦繡身為女子,她自己長得也不算差,但見到如此美人兒,魂魄也差點被勾走了。
美人兒大概是見多了別人對自己美貌的反應,但見錦繡如此,白氏仍是有種驕傲的感足感,聲音輕柔,如同山間里的清泉,美人白玉柔荑之下的美妙琴音,「這位便是傳說中醫術超群的神醫錦繡大夫?」
錦繡欠了欠身子,道︰「神醫不敢當,只是略通些醫理罷了。請問女乃女乃身子哪里不適?」
白氏聲音軟軟的,「也沒什麼的,就是……昨晚淋了些雨,受了點涼,今日又是大年初一,城里好些藥館都關了門,听聞王大夫醫術精湛,便冒昧請王大人給我診治。」
錦繡給她把了脈,然後說道,「女乃女乃脈相倒也正常,只是略有些沉凝,正是風寒所致。所幸醫治及時,吃上兩副藥便沒事了。」
「可我這心口還疼。」白氏又捂著自己的胸口,西子捧心的動作被她還澤得淋灕盡致,如畫般的我見猶伶之態。
近距離之下,這白氏皮膚真的好到暴,完全就是如剝了殼的雞蛋,又女敕又滑,果真做到了膚若凝脂,如嬰兒般滑女敕的境界。
錦繡溫聲道︰「女乃女乃平時候憂慮過甚,神經高度緊張,對身體自是不利的。娘娘應當少思少慮,放寬心思,自然心口不會再疼了。」雖然不知道她心口是否真痛,但威遠侯府的八卦她還是听了些,據聞這白氏生得極美,幾年前嫁入成國公府,便有了金陵第一美人的封號。極得國公世子的寵*,耐何美人兒身子並不好,時常請大夫看病,嫁入威遠侯府五年都無沒能涎下一兒半女,極不得婆婆喜*,三翻五次遭老夫人的公開拮難。
白氏望了錦繡一眼,忽然眼圈紅了,「我這身子真是不中用,時常這兒痛那兒病的,也難怪婆婆不喜我。王大夫可否給我瞧瞧,我這身子,為何總是不孕?」
什麼心口痛,風寒這些都只是賠襯罷了,最重要的,還是要她給這白氏醫治不孕不育癥。
說實話,這白氏的身體確實不怎好,似乎身體里還有微量的毒素,加之她月經不調,再來脈相上來看,似乎還有較嚴重的宮寒。根據一翻探問過後,錦繡得出結論,這位白氏,就是典型的為了追求美麗無所不用其極的人。為了追求雪白的肌膚,居然每日吃少量的砒霜。為了保持永遠的美貌容貌,居然還吃少量的五石散。
這種為了追求美不顧自己身體的人,能懷上孩子才會有鬼。
等錦繡離開後,一名丫頭進來,對白氏輕聲道︰「女乃女乃,那五石散確實不宜多吃。女乃女乃還是戒了吧。」
白氏面無表情,「他來了,我要讓他知道,離了他,我過的更好。」模著自己的臉蛋,「你看看我,是不是比以前更美了。」
丫頭說很美,然後咬牙輕聲道︰「女乃女乃可是在後悔?」
白氏目光倏地一宿,聲音尖銳︰「我干嘛要後悔?既然他身份顯赫,當初為何還要讓我跟著他吃苦?西北那種地方,是人呆的嗎?他分明就是不把我放眼里。」她長得這麼美,就算進宮做娘娘都夠資格了,理應享盡榮華富貴,憑什麼要跟著一個有顯赫背景卻只是個小小的參將過那種為柴米油鹽盤算的拮據日子?
丫頭沒有啃聲,白氏也沒有再繼續說下去,而是坐正了身子,又模了自己滑女敕如嬰兒肌膚般的臉蛋,「我也要讓他明白,離了他,我過的更好。」
……
初二這一天,平原伯府也差了管事送了禮物,一支百年人參,一籃子年糕,一籃子米花,一匹妝花緞,及一整套精裝版本的《千金方》。
盡管對袁家感冒到不行,但人家既然送了禮,她少不得又對管事婆子進行打賞。至于回禮,她想了想,算了,反正不過是袁家人的謝禮罷了。她才懶得與這些人來往呢。
最讓錦繡感到驚訝的是,齊氏藥館,及同仁堂,濟世堂幾位大夫也聯名送來了年禮,一提年糕、一竹筐桔子,一整套上好的景德鎮茶具,用紅木盒子密裝的信陽毛尖。
這幾位大夫一前一後提著禮品而來,對著錦繡還恭敬地長揖下拜,錦繡哪能受如此大禮,連忙退到一邊去。而齊如月等人則正色道︰「王姑娘,您不願收我等為徒,我等不敢勉強。但王姑娘品性高潔,又胸懷濟世救命之仁心,再者醫術超群,想我等所不敢想矣,做我等所不敢做矣。老朽枉活了大半輩子,到了這把年紀,還有幸見識傳說中的上古神技,老朽雖死也無憾矣。請王姑娘務必受老朽這一拜。」
錦繡被他們給打敗了,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她生平最恨的就是這些禮數了,但齊如月陳中銘及李文昌三位大夫卻一絲不苟地對錦繡長身作揖,一拜到底,並連拜三拜。這就是傳說中的,沒有拜師,卻是執師禮的說法了。
錦繡只覺汗顏,她不過學了古人累積了數千年醫學精華的現代醫生而已,憑她那麼點醫術,放眼現代,也不過是三甲醫院里一個主治大夫罷了,可放到這古代,居然被稱為神醫,還讓一群年過過半百的同行尊為師,確實汗顏無比。
但古人多是固執,對師者尤其尊重,還有一日為師,終身為父的說法,這逢年過節的禮節肯定是少不了的。
無論錦繡好說歹說,總算讓齊如月等人不再執師禮,大家只以平輩相稱。
這幾位老大夫算得上醫痴類的人物,就連拜過年,三句不離本行,都是圍繞著醫學的話題轉。齊如月擅治外傷,李文昌擅治呼吸與婦嬰,陳中銘則擅治內腑,而錦繡雖擅長外科,但在婦嬰方面卻很是薄弱,為此還請教了李文昌不少這方面的知識。
不過這古代男女大妨嚴重,李文昌雖擅治婦嬰與呼吸道方面的疾病,但男女有別,大多時候卻也只能憑感覺開藥,為此也耽擱了不少病情,說起前陣子給一位魯姓女子接生的經歷,特別感嘆,「若老夫是女子就好了,若能親自醫治,那魯氏也不會早早喪命了。還落得一尸兩命的下場。」
錦繡心中一動,「產婦若是胎位不正,及有可能危及生命。否則哪會有‘女人生個孩子,相當于在閻羅王跟前走一圈’的說法?不過,若僅僅只是胎位不正就落得一尸兩命的結局,實則慘烈了些。」
李文昌也跟著點頭,「老夫的病人當中,十個中有兩個便是胎位不正,有些命大,孩子生了下來,卻也傷了身子。有的則是孩子活了,大人卻沒了。每每看到那些病人活活痛死的模樣,我這心里也是難受。」
錦繡說︰「胎位不正不會對母兒帶來不良影響,但它是造成難產的因素之一。胎位不正也可以糾正的,只需孕婦排空膀胱,松解腰帶,在硬板床上俯撐,膝著床,臀部高舉,大腿和床垂直,胸部要盡量接近床面,每天早晚各1次,每次做一柱香的時間。連續做七天,。相信應該能調整過來。」
李文昌驚訝至極,然後又是滿面的佩服,「所謂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王姑娘還說不擅婦嬰,听你這麼一說,分明就是婦嬰方面的行家。」
錦繡笑了笑,「我是真的不擅長婦嬰,不過是略有涉及罷了。因為遇上這樣的難產,我一般都是采取剖月復取胎。」
「剖月復取胎?」三位大夫怪叫一聲,面色激動,李文昌一臉激動,「先前姑娘露了一手剖月復治受損脾髒,緊接著又開刀做了一例小腸氣,想不到,孕婦還可以剖月復取治?真是太不可思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