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夢舒?」荷花不可思議地叫道,沒想到她就叫李夢舒,竟跟她原來的名字一模一樣,怎麼會這樣呢?
皇後看著她的表情,出聲問道︰「舒兒,你是不是想起什麼了?你記得自己的名字了嗎?」
荷花搖搖頭,跌出皇後的懷抱「我一直都知道自己叫李夢舒,只是沒想到。」
「這麼說你對自己的以前的事還記得一點,對嗎?」李文傅也激動地問道,妹妹總算還記得以前的名字,那記起以前也是遲早的事情。
「不是的,我不可能記得以前的事情。」荷花說道,她吃驚不過是為了這個相同的名字而已,要想記得以前的事情,那是不可能的。她又不是真的本人,所以還是不要給人希望好。
李文傅不理解她的說法「怎麼會記不起來呢,你記得名字就是一個好的開端,荷花,不,舒兒,我們一家都期待你回來。」
「就是啊,你跟我們回京,說不定你能記起更多的事情來,到時你就不會說不是我妹妹的話來了。」李文昊也跟著說道。
朱嬤嬤上前扶住梨花帶雨的皇後,她從小就跟著皇後,見她哭就很心疼,朱嬤嬤說道︰「小公主,娘娘她每天為你祈福,自從知道您的消息,娘娘更是整晚整晚的睡不著覺,天天盼著能夠母女團圓,可是公主就是不肯回京,娘娘等不得只好到洛縣見您,您怎麼忍看著自己的娘傷心呢?」
荷花看看皇後,她現在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本來以為自己不會受到影響,可是現在,她也不確定了,如果是真正的李夢舒,恐怕已經與這人團圓了吧,其實她也很希望與家人團圓,只是這些都不屬于她的,只有吳家才是她的家,對,荷花在心里對自己說道。
她猶豫著開口︰「皇後娘娘,您還是回京去吧,我只記得在洛縣發生的事情,而且我的家人對我也很好,所以我,不想離開。」
皇後一听,暈眩地向後退去,幸好朱嬤嬤扶著她,才沒有倒在地上,荷花一疼地上前一步。焦急地看著她。
「母後」李文傅擔憂地沖上去。
皇後好不容易才緩過來,哀怨地看著她「你就忍心不認我嗎?好,既然你不打算跟我們回京,那我也不回去了,我就在這里陪著你,四年了,我要將這四年全部彌補回來,來填補這四年來你缺失的母*,到時看你還認不認我!」
「不行,母後,您怎麼能不回宮呢,你要是不回去,我們哪里敢回去。」李文傅反對道,父皇要是知道他們讓母後留在這里,還不拿刀追殺他們。
「就是啊,您要是不回去,我可不回去,咱就在這里陪妹妹過日子得了。」李文昊叫道。
許承蔚想,這皇後領著一家子留在了洛縣,他要是回京了,那還不讓皇上罵死,看來他了要選擇呆在這里不走了。嗯,幸好他沒有答應兒子們的要求回京去住。
荷花哭笑不得。「你們一個皇後一個太子一個王爺,不回京那不天下大亂了?」
「那你跟我們一起回去,你真是我女兒啊!」皇後急切地說道。
荷花點點頭「我知道,可是我現在不記得,最重要的是我離不開家人。」
「你不就是離不開吳家帆那小子嗎?像他那樣的小鬼,哥以後可以給你找一堆讓你挑。」李文昊一听就說道,他曾經就想過,這吳家帆就是他們帶走妹妹的最大阻力。
「是又怎麼樣」荷花大方的承認,「我答應他一會就回去的,他見不著我又該著急了。」
皇後復雜地看著她,真是女在不中留,這麼快就只想著夫家了,她還想多留女兒幾年呢,她拉著荷花的手輕笑道︰「你這丫頭,這麼快就留不開男人可不行,母後可是準備風風光光把你嫁出去,可不會讓你就這麼隨便許了人!」
荷花感動于皇後的母*,不是她不願意認她,而是她不知該如何面對她給予的親情,「小寶不是隨便的人,他是我選定的夫婿。」
「好好好,只要你喜歡誰,母後都認同,母後,你的父皇,哥哥們都是你的娘家人,誰也不敢欺負你。」皇後點頭道,女兒看起來既成熟又懂事,讓她欣慰的同時又有些辛酸,她的舒兒應該是世上最幸福的公主才對,卻這麼早為了生活奔波。
「娘家人?」荷花輕聲道,抬著看了看皇後,再看了看站在她身旁的李文傅和李文昊,他們都一臉期待地看著自己,這些都是她的家人啊!
皇後握緊荷花的手,慈祥地看著她,「對,我們都是一家人,難道你從來沒有想過爹娘嗎?不想見到爹娘嗎?」
李文傅將手包裹在她們的雙手上面,「大哥也很想你,一直盼著你回家。」
李文昊也將手搭上去,「還有我,我也盼著你回家。」
荷花定定的看著握在一起的手,這些都是她的家人嗎,好奇妙的感覺,即溫暖又溫馨,讓她舍不得松開手,她怎麼會不想家人呢,從上世開始她就在想自己的家人到底是什麼樣子的。
從小她就幻想哪天自身父母會突然尋來相認,只是兩世為人都沒有家人的自己早已放棄,可是現在,這些親情就在眼前,只要她點頭,就能得到。
滾燙的淚水從眼眶中流落出來,「原來我也是有家人的,我也有爹娘,有哥哥,我不是一個人。」
「你怎麼會是一個人呢,你還有我們啊!」皇後也是淚流滿面,平常的端莊風度丟到九霄雲外去了。
「嗯」荷花點點頭,她還有家人!她還有家人!此時她被巨大的幸福淹沒著。
李文昊覺得心口好酸,好想大哭一場,他吸了吸鼻子,開口道︰「妹妹,跟我們回宮吧,父皇還等著我們呢!」
他的話讓荷花清醒過來,跟他們離開,可是小寶怎麼辦,吳家人怎麼辦?
皇後見荷花面帶難色,知道她又在糾結了,舒兒現在已經認同他們了,只是還放不下現在呆著的家。本來听說女兒給人做了童養媳,很是氣憤,原是想帶走女兒後處理掉麻煩,不過看來這家人對女兒很好,所以她方才打消了念頭。
「舒兒是舍不得現在的家嗎?」皇後問道。
荷花點點,「我對現在的生活很滿意,而且他們對我也很好。」
知道女兒過得好,皇後欣慰極了,「他們一家對你這樣好,母後將來自是會報答他們,不過你可是母後的女兒,我可不讓女兒就這樣委屈地嫁人,現在跟母後回宮,一家團聚好嗎?」
荷花想了想問道︰「那我以後還可以回來嗎?」
「當然可以啊,就怕你以後還舍不得母後呢!」
「那皇宮里是不是動不動就要給人下跪,動不動就掉腦袋?」荷花繼續問。
「呵呵,真是傻女兒,你可是公主,本後的女兒,只有別人給你跪的份,現在在我心里,你是最重要的,就連傅兒,昊兒都得靠邊站。」皇後輕笑著說道,舒兒這是動搖了呢!
如果真的跟他們回宮,那好當然得問清楚很多事情啊,皇宮可不是普通的地方,進去了可就難出來了,幸好她是個公主,不然得給人踩死,先求得保障是最重要的。「那您能保證將軍不讓我去和親,不逼我嫁給什麼功臣。」
皇後听著她的要求暗暗好笑,她的女兒怎麼這麼鬼靈機「誰敢,我的女兒將來讓她挑一個自己喜歡的附馬,喔,你說的那個小寶,如果他將軍能成大器,母後也為你做主。」
荷花嘟嚷「就算他不成大器我也嫁他。」
皇後點點她的額頭,正戳在她的朱砂痣上,揶揄道「真不害躁。」
「這麼說荷花你是答應跟我們回宮了?」李文傅問道。
荷花躊躇了一下,說道︰「我得先去給家人打聲招呼,不然他們會不放心的!」
「還是我派人去說一聲吧,我怕你要是回去了,那吳家帆在你面前一哭一鬧,你就又不肯跟我們走了。」李文傅說道,那吳家帆裝可憐的功夫,他可是見識過,明明是假裝的,偏偏荷花就吃這一套。
荷花想想也對,如果小寶一鬧,她肯定又放心不下了,干脆先離開到時在回來跟他道個歉,反正她是回家,總不會有錯吧,哪家的媳婦都還有娘家人呢!「那好吧,你派人去說一聲。」
李文傅帶著許老承蔚先出去了,荷花陪著皇後在說話。
皇後問道︰「舒兒,將你這些年發生的事情講給母後听听。」
荷花坐到她身邊,母女倆輕聲細語的說起話來,朱嬤嬤等人退到一旁站定。
李文傅出來後就對許承蔚說道︰「你現在準備跟我們一同回京,我們趕緊走,越快越好!」
「怎麼突然離開,下官什麼也沒準備好呢!」許承蔚略帶難色地說道,這一下就離開,哪里來的急哦。
「你有什麼好準備的,你帶來的人還有誰接觸過荷花,也一並帶走,其他的下人,該遣散的遣散。趕緊的!」李文傅嚴肅地說道。
許承蔚只好答應道︰「下官馬上就去處理。」
「快去吧,越快越好,還有不要派人去給吳家送消息。」李文傅又說道。
「是」許承蔚答應著,就趕緊下去安排。
李文傅抬頭看著遠方,公主流落民間成為山野村夫的童養媳,這種事情怎麼能傳出去,他沒有派人處理掉他們就算是仁慈了,而且一個是公主,一個是農夫,怎麼也不可能在一起,希望他們永遠也不要在見面了。
許承蔚召集全家人讓他們趕緊準備好,全部返京。
許建輝問道︰「爹,你也要跟我們一起回去嗎?」
「當然,都說了是全家人,我難道不是嗎?」許承蔚氣呼呼道。
「我這不是問問嗎,您早上還說不肯回京,我不確定才問的。」許建輝真是感到冤枉啊!
突然許世杰喊道︰「我不回去。」
「胡鬧,你敢不回去試試?」許承蔚大吼一聲。
許世杰撇撇嘴。「我不想回去嘛,回京有什麼好的。」
「那可不是你說了算,太子已經下命令了,我們都得趕緊離開洛縣,回京城去。」許承蔚說道。
許世杰一听是太子的命令,難道荷花同意回京了不成,他笑著跑到許承蔚面前,撒嬌道︰「爺爺,荷花是不是要一起回京啊?」
「哼」許承蔚重重地哼了一聲,真是個不成器的小子。
「爺爺!」許世杰抓起他的袖子搖了兩下。
許承蔚受不了地推開他,「荷花答應回京了,所以趕快的收拾收拾回京去。」
當他們收拾好東西時,荷花簡直蒙了,愣愣地說道︰「我們這麼快就走?」
「當然了,本來今天許老將軍一家就準備回京,我們正好也跟著一塊走,路上也互相照顧。」李文傅過來解釋道,順便扶著荷花上了馬車,與皇後同坐一輛。
皇後拉著荷花坐到自己的身邊,荷花還是不死心地問道「我們不用這麼趕吧,明天走不行嗎?您才剛剛趕到洛縣,不需要休息嗎?」
「母後身為一國之母,本就不應該隨意出宮的,當然得趕緊回宮才行。」皇後安扶地說道。
皇後說得也有道理,不過就這樣突然的離開,她還是有些擔心,不知道李文傅的消息送到了沒有,小寶會不會難過。
馬車終于開始緩緩前行,許世杰打開車簾看了看生活了兩年的許府,眼見著許府離自己越來越遠,這才回頭對田氏說道︰「娘,我們怎麼那麼像逃荒啊!」
「你這孩子,瞎說什麼,讓你爺爺听道,又該罵人了,趕緊坐好。」田氏訓斥道,趕緊拉著他坐正。
「爺爺現在才沒時間管我呢,再說他也听不見!」
可是許世杰真的覺得像逃荒,離開這個地方他還是很舍不得的,還沒有跟好朋友說聲再見,也沒有去關照一下他的小弟們,不過幸好荷花也去了京城。
吳家帆原本在家里看書,可以胸口越來越煩悶,總是喘不過氣來,他起身也到外面,天色越來越陰沉,這雨怕是要下來了。
吳家帆跺跺腳,「荷花怎麼還不回來,不行,我得去找她,明明說好一個時辰回的。」
說著,他就往外跑,張氏從里間趕出來,「小寶啊,要下雨了,你不要出門了。」
「我去一品鍋找荷花。」吳家帆大叫回道。
張氏看著吳家帆遠去的背景,「這孩子跑這麼快,至少也拿把傘啊!」
吳家帆跑到一品鍋的分店,找了一圈也沒有荷花的影子,到是看到了何氏,他連忙過去問道︰「二嫂,你有沒有看到荷花?」
「你怎麼到這來了?」何氏問道。
「哎呀,我沒時間跟你說,荷花呢?」吳家帆急道。
何氏見他著急,趕緊說道︰「李文昊過來將她叫走了,對了,路師傅也跟著一起去了呢!」
「她去了多久了?」
「個把時辰,怎麼了,你別著急呀,荷花很快就會回來的。」何氏見他臉色不對勁,本想再安慰幾句。
吳家帆卻突然朝她吼道︰「你干嘛讓她走,這麼久不回來你都不著急嗎?」
說完他也不在意何氏生不生氣,轉身就朝許府跑去。
他覺得自己心跳很快,不知道是跑得太快,還是因為有不好預感。
終于來到了許府的大門前,他跑上前去敲門,手放上面重重一敲,大門就被打開了,他毫不猶豫地推開大門,走了進去,只見里面的下人走來走去,不知道在慌些什麼,吳家帆拉住一位之前在許府上課時見過的下人問道︰「許世杰呢?你叫他出來。」
「哎喲,我上哪找少爺啊,他都已經上京城去了。」那人道。
「你說什麼,他上京城去了,那其他人呢?」吳家帆急道。
「什麼其他人?所有人都走了,你沒看到這里的下人大都被遣散了嗎?大家都在收拾東西回家呢!」那人說道,也準備離開。
吳家帆拉住他的袖子,死活不讓他離開。「你給我說清楚,許府的人都走了嗎?那住在這里的李氏兄弟呢?」
那人抽了抽袖子,沒有抽出來,見他拉得死緊,只好認命地回答他,指望說明白了,他能放開他。「許老將軍帶著全家都回了京,今天來了一位貴婦,之後就突然宣布要離開,真是令人措手不及啊!」
走了!荷花也走了,怎麼會?她說過一個時辰就回來的,怎麼會走呢?不可能的。吳家帆痛苦地搖搖頭。
那人見他神情恍惚,抽了抽袖子問道︰「是不是可以放我走了?」
「他們什麼時候走的,快告訴我。」吳家帆激動地大吼大叫。
那人嚇一跳,上下看了他一眼,「剛走沒多久,你出城門的話還可以見到他們的馬車。」
吳家帆听完,拔腿就往外跑,刮起風了,似乎還有細雨夾在其中,吳家帆招近路趕往城門口。
來到城門口,卻還是沒有見到大隊的人馬,不知道他們是沒過城門,還是已經走了,吳家帆抓住一們大嬸問道︰「大嬸,你剛才有沒有見到一大隊人馬從這里經過?」
「剛剛是有很多馬車經過,他們剛出城門,你出去還可以看得見。」大嬸說道。
「謝謝」吳家帆說這話的時候,人已經沖出幾米了。
出了城果然看到了有一隊人馬,正準備加速前進。
吳家帆一邊拼命往前跑,一邊大叫︰「荷花,荷花。」眼見著馬車越來越快,他急得眼淚直打轉,可是這里有好幾輛馬車,到底荷花在哪里。
他只有不停地追,可是人哪里跑得過馬呢,「荷花,你在哪里?」
荷花正在馬車,她也是一臉的擔憂,皇後安慰她︰「別擔心了。」
荷花原本是低垂著頭,突然她抬起頭來說道︰「我好像听到小寶在叫我。」
「哪有人在叫,你是不是听錯了?」皇後笑道。
荷花搖搖頭「我沒听錯,真的是小寶在叫我。」
荷花打開車簾,探出頭去,竟然看到吳家帆在馬車後面追,他怎麼這麼快就趕來了,荷花以為是李文傅派人送出了消息,所以他趕過來阻止她,不過這樣也好,離開知道見他一面。
荷花大叫道︰「小寶,不要再追了,趕緊回家去。」
吳家帆見荷花終于出現,直顧大叫「你下來,不要走。」
「我回家一趟,很快就回來,你快回去。」荷花叫道。
皇後從另一邊的車簾探出來,見到一個小男孩哭著跟在車後面跑。
吳家帆突然腳崴了一下,跌倒在地上,可是他很快爬起來,繼續向前跑,只是他的速度已經跟不上了,一走一跛,嘴里說著什麼話。
可惜太遠了,荷花根本听不見。荷花大叫一聲︰「快讓馬車先停下。」
李文傅也見到了吳家帆跟在後面,他卻吩咐道︰「繼續加速前進。」
吳家帆最後體力不支倒在地上,眼楮死死地盯著前方,直到馬車變成一個影子,最後消失在天跡,雨漸漸下大起來,沿著他的頭頂,直流到嘴里,打濕了衣棠。
明明在哭,卻嘗不到淚水的味道,是雨下得太大了嗎?吳家帆抬頭望著天跡,「荷花,你說過不會離開我的,你讓我乖乖等你,我很乖了,可能你還是離開了,你不是要檢查我的作業嗎?為什麼要離開,你說話不算話,嗚嗚!」
吳家帆哭倒在地上,大雨淋濕了一身,最後暈倒在地。
等他迷迷糊醒過來的時候,他正躺在床上,他轉過頭,正好看到張氏哭腫了一雙眼楮,他開口說話,聲音嘶啞「娘,你怎麼哭了,荷花呢,荷花回來沒有?」說著他就要起身。
張氏按下他不讓他起床,「你感冒了,千萬不要起來,大夫說你需要好好休養。」
「荷花呢,我生病了她怎麼都不來看我。」吳家帆執著地問道。
張氏哀戚地看著他,最後無奈地說道︰「小寶啊,荷花她已經回家去了,你好好養病,等好了荷花就該回來了。」
「家,荷花的家不就是這里嗎?她為什麼還要走。」吳家帆眼楮直直地望著床頂。自言自語「為什麼時候要走,明明答應我回來的,為什麼,為什麼?」
「小寶,你可別嚇娘啊」張氏見他這個模樣擔心得要命。
昨天有人將暈迷的吳家帆送回來,她嚇得手足無措,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而吳家帆額頭燙得要命,臉色通紅。他睡了一天一睡才醒過來,怎麼叫人不擔心。
張氏見他不理人,趕緊走出房門,去廚房將今天熬好的藥再熱一遍,端過來給他喝。
張氏喂他也不動,藥汁就從嘴角邊流下來,急得張氏眼淚汪汪,她不容易將一碗藥喂下,也不知道是喝下去的多,還是灑出來的更多些。
他就直直地盯著前方,跟他說話也不理,張氏實在沒法了,又不敢離他太遠,只好整天的坐在他房里。
吳山他們回家,都來看過吳家帆,情況還是一樣。
「在這樣下去怎麼辦?小寶在床上躺了三天了,不吃不喝,這樣下去怎麼得了?」張氏擔心地問道。
「哎,還不是因為荷花,她不是說過不離開小寶的嗎?怎麼說走就走,連個信也不給。」何氏埋怨道。而且那天荷花是當著她的面離開的,婆婆對她有些怨言,所以她現在心情也不好。
「現在說這個有什麼用,那是她的家人,總不用不讓人家團聚,只是小寶離不開荷花,有些不好辦啊,大夫說小寶再不好過來,會落下病根的。」吳山說道。
吳家人都為荷花的離開而傷心,吳安和也安靜地呆在一旁,他見眾人都為小叔的事情費神,于是開口說道︰「小叔是因為荷花的離開才如此消沉,能夠使小叔振作起來的也只有荷花了。」
「你有什麼辦法?」眾人異口同聲地問道。
吳安和輕咳一聲,「我倒有一法可以試試。」
「快說說看。」張氏催促。
「我們可以用荷花去激勵小叔,小叔平常不是最听荷花的話嗎?」吳安和說道。
「好,這個辦法不錯,誰去說比較好?」吳山問道。
眾人都不作聲,他們自認沒本事說動吳家帆,吳山看沒辦法,只好說道︰「安和,你與小寶都是讀書人,還是你去勸比較好!」
吳安和點點頭,「我一定要讓小叔振作起來。」
冷寂的房間,吳家帆一人躺在床上,他腦海里想的都是與荷花在一起的快樂日子,而以後沒有荷花的日子,他該怎麼過!
吳安和進來的時候,就看到了他雙眼紅腫,顯然還在哭,可是已經沒有淚水流出來,只是兩側的被褥上有兩團水漬。
「哎!」吳安和嘆了一口氣來到他的床前,家里的人都因為荷花的離開而難過,可是大家都知道,誰也比不上小叔心里的痛。
「小叔,我們都知道小嬸的離開讓你很難過,家里的人都舍不得荷花離開,可是你這個樣子讓他們更加擔心,阿嬤已經好幾夜沒有合眼,整天守在你床前,大家現在都在外面,等著我的消息,其實我也不知道怎麼勸你,我只知道如果荷花在這里的話,她一定不希望你這樣,她一定會很心疼的。」
「她會心疼嗎?」幾不可聞的聲音傳來,吳安和差點就听不見了,見小叔總算有反應,吳安和激動得湊過去,方便听到更多小叔說的話。
看來還是荷花對他的影響最大,吳安和繼續說道︰「荷花當然會心疼,小叔忘了,哪怕你受了丁點的委屈,荷花都會心疼,一定會替你討個公道。」
吳家帆順著吳安和的話回想從前,笑容綻放在臉上,如梨花帶雨的微笑,異常惹人憐惜,可是他又想起現在荷花根本就不在了,他怎麼樣荷花都不會心疼了,垮下臉來。「可是她走了,再也不會管我了。」
「不會的,荷花她會回來的。」吳安和急道,不知道是在安慰吳家帆還是在安慰自己,想到以後再也見不到荷花,他就一陣煩悶,非常不願意這樣想,他寧願對自己說荷花回來的,這樣心里才好受些。
「她不會回來的。」吳家帆一字一句地開口,「她看到我了,卻還是加快馬車的速度離開,沒有想過停下來,就那麼越跑越遠。」
吳安和頓了頓說道︰「就算荷花她真的不回來,你可以去找好啊,說不定她也正著你去找她呢?」
吳家帆這才轉過頭看著他,眼楮里有了一絲神彩,不確定地問「荷花等著我去找她?」
吳安和點點頭,「當然,荷花肯定是被她的家人強迫帶走的,她說不定正等著你去解救呢!」
「對,荷花肯定不是自願離開的,我要去找她,我要去京城找她。」吳家帆興喜地說道。
「所以小叔現在最重要的是養好身子,如果荷花見到你生病了,肯定會怪你不曉得照顧好自己的身體的,到是她就不理你了。」吳安和說道。
吳家帆雙手撐著床板就要爬起來。「我現在就去喝藥,趕緊養好身體去找荷花。」
「小叔,你先別起來,我去叫阿嬤進來。」吳安和連忙按住他,不讓他亂動,讓他平躺好後,趕緊跑出去。
沒一會,大家都進來,他們都很高興吳家帆終于肯說話,肯吃藥了,張氏趕緊端了藥過來喂他喝下。
吳家帆歉疚地看著張氏說道︰「娘,對不起,都是兒子讓你擔心了。」
「傻瓜,只要你好起來娘就開心了。」張氏不會說什麼動听的話,卻是最令吳家帆動容的。
他看著娘眼底的黑眼圈,知道娘幾天都在擔心自己而無法入眠,再看看周圍的親人,他們都在關心自己,吳家帆知道他不能繼續消沉下去,于是打起精神來說道︰「謝謝你們的關心,我這些日子讓你們擔心了。」
大家看著突然變得成熟起來的吳家帆,心里不知是喜是憂,不過他能想通是最好的。
吳家帆又在床上躺了數日才下地,張氏日以繼夜地照顧他,可是他還是眼見著消瘦下去。
現在天氣漸漸冷起來,張氏不讓他出去吹風,每天都是張氏一人在家里照顧他,吳安和也會過來安慰他,每天吳安怡也會陪在他身邊,吳家帆感覺到家人對他的關心,振作了不少。
因為其他人還要去一品鍋,還有店鋪里面照看生意,現在荷花不在,他們就跟失了主心骨一樣,以前覺得很簡單的事情,現在才知道需要很多的考量,而之前都是荷花想清楚了,他們直接跟著做就行,現在都要靠他們自己了。
張氏對吳家帆說道「你好好在家呆著,外面風大別到處跑,娘有事出去一會馬上就回來。」
吳家帆點點頭「娘,你去吧,我會照顧好自己。」
然而等張氏前腳一出門,他後腳就要出院子,吳安怡跑過來拉住他,仰著著說道︰「小叔,阿嬤讓我看著你,不讓你出去。」
「安怡乖,小叔出去一會,很快就回來,你別告訴阿嬤就行了,安怡最听小叔的話對不對?」吳家帆低頭輕聲道。
吳安怡點點頭「我最听小叔的話了,不過小叔身體不好,娘說過要听小叔的話,不惹小叔生氣,我是乖孩子,當然听小叔的了。」
吳家帆笑了笑「你先進屋去吧!」
吳安怡笑著跑回屋里,等她離開,吳家帆就出了門,他拉了拉身上的衣服,沿著街道一直向前走,終于來到了許府的大門前,他沒有從正門進去,在門口停留一刻後就去了側門,他以前在許府的時候,記得這里有一棵大樹,可以從這面牆爬進去。
他爬上樹下了圍牆,進到許府後院,差不多一個月沒有來了,許府的後院不再像之前那麼整齊,干淨。這里的樹葉落了一地卻沒有人打理,花也凋零了,沒有換上新鮮的品種。一切顯得那麼蕭條,那麼頹廢。
吳家帆在院子里逛了圈,竟然沒有一個人出來阻止,剛開始還小心冀冀,生怕人發現,恐怕現在他就算在這里大吼一聲,也不見得有人會出來。
他本是想找個人問問荷花的家在京城哪里,現在卻連問的地方都沒有,許府知情的人都走光了,他上哪里去找荷花。
沿著許府逛了一圈,去了許世杰的房間,去了許老將軍的房間,還去了劉先生的房間,都沒有人,吳家帆慢慢地向大門走去。
門口一個守門的老漢攔住他,奇怪地問道︰「我說小家伙你是從哪里進來的,這里可不是隨便亂闖的地方。」
吳家帆不理他,徑直出了大門,慢慢往家的方向走去。
張氏回到家里沒有見到吳家帆,急得不行,「哎喲,小寶跑哪去了,他要是想不開可怎麼辦?不行,俺不能就這樣呆在家里,先出去找找。」
張氏吩咐吳安怡,吳安福在家里呆著,她就往外急步走去,剛到門口吳家帆正好進來。
張氏拉住吳家帆,上下打量一陣,放下心來,這才責備道︰「你跑哪去了,害娘擔心死了。」
吳家帆搖搖頭,「娘不用擔心,我只是呆在家里太悶了,出去走了走。」
吳安和這時從外面趕了回來,他一從書院回來,阿嬤就告訴他小叔不見了,他出去找到現在才回來。見到小叔在家里,這才放下心來,來到吳家帆身邊,他問道︰「小叔,你去哪里了,我在附近找了一圈也沒見著你。」
「我去了許府一趟。」吳家帆說道。
吳安和一時說不出話來,許府自從許老將軍一家去了京城,里面的僕從就遣散了,小叔見到那個情景還不傷心死,不知道小叔現在心里想的是什麼,他擔心地看著吳家帆,猶豫著說道︰「小叔別難過了,雖然許府的人不在這里了,我們打听不出什麼,但是小叔,我們可以自己去京城找啊,難不成就這樣你就放棄了嗎?」
吳家帆激動道︰「我當然不會放棄,他們帶走了荷花,我將來一定要將她帶回來。」
張氏見吳家帆總算有點情緒了,這才放寬心,「這才對嘛,荷花是咱們家的人,她可是你媳婦,現在被帶走了沒什麼,將來你可一定要將她娶回來。」
吳家帆點點頭說道︰「嗯,沒事的話,我先回房休息。」
說著也不管張氏欲言有止的神情,向著帳房走去。
這里原來是他與荷花兩人單獨相處的地方,荷花算帳他讀書,留下了多少歡聲笑語。坐在荷花算帳的地方,翻著她翻過的帳本,看著她的字跡,想起了當初她讓自己教她寫字的情景。
荷花的一顰一笑都刻印在腦海里,想起她教自己算帆,她檢查自己的功課,她陪著自己的的每一天。
吳家帆拿出一幅畫,他將它慢慢打開,漸漸的一個靈動的小女孩出現在面前,他出神地望著這幅畫,畫上的女孩笑意動人,仿佛她現在就在面前對著自己笑一樣。吳家帆不自覺地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來。
他對著畫像上的人說道︰「荷花,我一定會找到你的,不管你到天涯海角,我都要找到你,你一定要等我!」
他將畫像慢慢地放在懷里,暗暗下定決心,如果荷花回不來了,他一定要去找她,他絕不能讓荷花離開他。
從這天開始,所有人都發現吳家帆變了,在他們看來,吳家帆總算看開了。不再像以前一樣死氣沉沉,開始與家人平常相處,漸漸地笑容也多了起來。
吳家人總算放下心來,荷花離開對吳家造成的影響正在一點一點的恢復。還好以前荷花為家里的生意做足了準備,就算她離開,生意也能照常運行。
不過吳家帆比以前更加認真的讀書,每天沒日沒夜地看書,不久他就去了吳安和所在的學院上課。叔佷二人在學院里的成績數一數二,漸漸的在洛縣才名遠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