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自從上一次為霍允恆熱菜的事件後，冉輕雨發現，丈夫加班的次數少了很多很多。
如果不會太晚，她會等霍允恆回家再一起吃飯，若是超過用餐時間，霍允恆偶爾才會回家吃——因為他說，她的雙手不該拿來為他熱飯菜用。
听到丈夫真心疼惜的話語，好幾次，讓她感動得不能自已，但又不確定，他會這麼說，是不是已經愛上她，決定好好與她過下半輩子？
處在這樣不確定的情緒里，日子一天天過去了，這一天，霍允恆難得加班，她簡單吃完晚餐後，便窩到閣樓的書室里看書。
會發現閣樓的這間書室，是因為她整天沒事做悶得慌，以熟悉這棟屋子的格局為由，四處蹓躂找到的好地方。
听管家說，閣樓書室里的書是霍允恆以及阮靜悠嫁來後買的藏書，雖然有些已經用不上了，但還是被收藏在這個公共空間里，因為放的全是不常用到的書，所以夫妻倆極少上閣樓去。
冉輕雨之所以會被這里吸引，除了因為閣樓的光線好、空氣流通外，那一扇可將整個霍家花園納入眼底的落地大窗，是讓她留連忘返的關鍵之一，不過窗邊擺著一座金色緹花布沙發……
雖然金色緹花布沙發典雅精致，布面的菱格車線交接處還瓖著一顆顆大水鑽，擺在書室似乎顯得格外突兀。
不可否認，這座沙發華麗而貴氣，很符合阮靜悠的個性，卻不是她冉輕雨喜歡的調調。
管家說，沙發是阮靜悠買來讓人搬上來的，說是想要在這里看書時，也能躺得舒舒服服。
但由管家的表情看來，她猜得出，阮靜悠上閣樓看書的次數，屈指可數。
她雖然不喜歡，但卻沒想過讓人換掉，畢竟沙發看起來還很好，躺起來也真的挺舒服的……
奇怪的是，管家明明說阮靜悠與霍允恆不常上閣樓書室，但為什麼沙發上有著霍允恆的刮胡水味道？
那香味極淡，飄沁入她的鼻息，有種霍允恆近在身旁的錯覺，讓她的心禁不住起了小小的波瀾。
撇開這點，白天起床後，她會瀏覽阮靜悠買的樂譜，偶爾，也會翻翻霍允恆買的書籍打發時間。
開始接觸這些藏書後，她從各類書籍里，對這個年代有了更多的了解，也因為不經意夾在書中的小紙片或上頭的注解，窺探得知阮靜悠與霍允恆的世界。
她知道，雖然他們生在物質充裕、不愁吃穿的富裕家庭里，卻並不快樂……這或許是他們唯一的共通點吧？
想到這一點，冉輕雨想為霍允恆做些什麼的想法更加強烈了。
在她的時空里，韋學浚雖因為當時的大環境，有難伸鴻鵠之志的束縛，但至少他展現了不同常人的堅韌意志力，努力打破困境，爭取屬于自己的理想。
那充滿生命力的展現，是在霍允恆身上看不到的。
難道只是因為在這世上沒有能讓他努力的目標嗎？
思緒繞在霍允恆身上轉呀轉的，她又突然想到，之前她向霍允恆說過欲取消分房的想法，但因為兩人只要獨處一室便會漫出一股說不出的尷尬氛圍，所以她再沒提起這件事。
想到這件事，她頓時沒了看書的。
她抬頭看了看時間，正猶豫著要不要回房睡覺時，突然听到沉沉腳步聲踩著木板階梯，朝閣樓的方向而來。
心一促，她納悶地想，這個時間有誰會上閣樓？
還沒能多想，砰的一聲伴隨低咒聲傳來，她馬上就認出那聲音，急急上前開門，就見霍允恆單腳曲膝，半跪在木板階梯上，旁邊還擱著一瓶喝了三分之一的紅酒。
一听到動靜，霍允恆抬起頭看見她，驚訝地問︰「你……怎麼在這里？」
☆☆☆
因為與妻子相處的感覺意外美好，最近這一陣子霍允恆總是提早結束工作回家，再與她一起吃晚餐。
晚餐的氣氛通常十分輕松愉快，他們會東聊西扯，分享彼此這一天發生的瑣事。
也不知是不是因為聊天的次數多了，對彼此的了解一點一滴加深，霍允恆意外發現，妻子遠比以前還要貼心可人。
今日，他手頭上有不少工作需要跟進，回到家時，妻子已經吃完飯回房休息。
怕阮靜悠又為了他的晚歸，手忙腳亂的熱飯菜，他選擇獨自吃完飯，便回到書房看明天的開會資料，心想，晚一點再進房看妻子睡了沒，與她說說話。
只是古怪得很，他心里雖是這麼想，腦子卻怎麼也靜不下來，讓他無法好好的把開會資料看完。
硬撐了半個小時，霍允恆索性洗了澡，打算喝點酒放松放松思緒再說，他洗了澡後換上居家服，選了支紅酒，便直接上閣樓書室。
閣樓書室雖然沒有他想要再回味的書籍，但他喜歡那一片可以將整個霍家花園納入眼底的落地大窗。
雖然妻子在窗邊擺著一座瓖著水鑽的金色緹花布沙發，但並不影響他對這扇窗的喜愛。
每當夜深人靜時，躺在沙發上，側望向窗外，可以看到美麗的夜景。
天氣好時，一大片宛如黑幕的蒼穹綴著點點星子，星光呼應著花園里一明一滅的小燈光，即成為天上人間的美景。
那片夜景總可以讓他拋開憂愁，心靈獲得前所未有的平靜，所以只要有空，他便會上來偷享幾分愜意。
「我在里面看書，你還好嗎？」冉輕雨上前扶住他，一靠近就聞到他身上的沐浴乳香味，以及氣息里淡淡的酒味，頓時，心跳得好快。
「沒、沒事。」
他只喝了幾口紅酒，根本沒醉到腳步不穩、視線茫茫的程度，但踩上階的腳就是硬生生失了準頭，踉蹌地踩了空。
幸好他用左手撐住身體，全身的力量落在左手，否則拿著酒瓶的右手被重重一壓，酒瓶碎了不打緊，他還很有可能弄傷自己。
「要我扶你嗎？」
他看了看她嬌柔的身形，直截了當地拒絕。「不用了。」
話落，他想站起身時，卻發現膝蓋也因為那一個踉蹌，硬生生撞在地板上，讓他痛得軟了腿，無法站直。
見他站不起來，冉輕雨哪有可能冷眼旁觀，不顧他的拒絕，來到他身邊，讓他一只手臂掛到肩上，一手扶住他的腰，讓他把自己當成支柱站起來。
但當他整個人的重量落在她身上時，冉輕雨瞬時明白，她太高估自己的能力，以及男人與女人在體形上的差異了。
霍允恆的身形雖瘦削，但結實的身軀其實不輕，她立即被壓得軟了腿，站不起身。
見她嬌小的身子被他壓得彎腰伏背，霍允恆想笑，心里沒來由生出一股悸動。
她身上很香，雖然與他用的是同一瓶沐浴乳，但那香味由她身上散發出來，就是揉著讓他心動的魅惑。
他恍恍地開口︰「如果讓你為了扶我而被壓傷，我會很內疚的。」
因為擔心他，冉輕雨根本沒發現，兩人此時的狀況顯得過分親密，反而莫名堅持。「你放心，我可以！」
接著她顫顫巍巍地撐扶著他踩上最後一階梯，來到閣樓書室的沙發前。
在她極盡全力的協助下，他終于坐上沙發，她卻順著他坐下的動作，整個人撲倒在他身上。
冉輕雨整張臉撞上他結實堅硬的胸口，痛呼出聲。
一听到她的痛呼，霍允恆急急捧高她的臉，擔憂地問︰「怎麼了？是不是撞痛了？」
突然被他的大手捧住臉龐，再對上他著急擔心的表情，冉輕雨整顆心被他在乎的眼神纏繞著。
她突然間明白，不管是前世的韋學浚，或是這一世的霍允恆，他對她的關愛從來就沒有少過。
也因為這樣，積累在心頭對他的思念和煎熬，一股腦爆發出來，她放柔語調問︰「你怎麼喝酒了？」
燈光下，她白女敕的臉蛋泛著淡淡的薄暈，凝視著他的眼神里有著濃濃情意，霍允恆的心醉了，放縱著貼在她女敕滑粉臉上的大手，忘情地來回摩挲，感受那美好的觸感。
他望著她，低低地開口︰「我一向睡得不好，明天有個重要會議，喝點酒會好睡一點。」
通常他只在隔日有重要會議時才會喝點小酒，幫助入眠，讓腦子得到適度的休息，而變得更清晰。
聞言，冉輕雨心一緊，這些日子以來，她由管家口中得知，充滿責任感的霍允恆為了霍、阮兩家的事業，把自己逼得有多緊——這點由他一回家就進書房看公文，就可以應證。
她不免猜想，他是不是因為與阮靜悠之間的感情不好，所以只好麻木自己的感情，轉換目標而努力？
想到這樣的他，她的心像壓了一塊大石頭，沉甸甸的、隱隱發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