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靜謐無聲,只有那往昔十分熟悉的香氣在這屋子里依舊流轉,讓人不由得想起往日的歡笑對談的美麗時光。慕元澈的神色有些恍惚,他跟夜晚相識時日並不長,只是如今想去竟然有那麼多可以回憶的事情。
相國寺落霞峰的初遇,金羽衛選拔時勇救熙羽,夜晚巧摔孔雀簪,大街上偶遇時的譏諷相對,還有碧亭湖上的生硬拒絕……還有,還有上元節的拼命相救……還有琉璃四角花中四君子燈,琉璃美人燈……
一幕幕的滑過慕元澈的眼前,原來不知不覺的時候,兩人之間也有了這樣多的回憶。原來不知不覺的時候,自己傾注在她身上的遠比自己想的要多。因為她總是有那麼多跟雪女圭女圭相似的巧合,讓他最終將她圈禁在這深宮里,可是也因為如此,她幾次三番的遇險,而這回便是韓普林都不敢說能救得回來。
一線之隔,或生或死,竟讓他難受異常。
她得有多麼害怕失望多麼的恐懼無措,才能這樣死死地拽著雲汐的衣裳不松手,即便是昏迷著,也不肯松開。
大手撫上夜晚冰冷的小手,慕元澈轉頭看著夏吟月,「這就是你給朕管理的後宮?」
夏吟月臉色大變,撲通一聲跪下,「皇上恕罪,嬪妾……」
「韓普林,你來施針,閑雜人等都退下。」慕元澈竟是理也不理夏吟月,復又看著夜晚柔聲說道︰「阿晚,你哥哥還在等著你,朕已經將他調至御前侍衛,你很快就能看到他了,熙羽也念著你,還說要找你來玩耍,你忘記他們了嗎?你乖乖的松手,讓韓普林給你施針,你就能很快的醒過來見到他們了。阿晚,听話,你不是最听話的嗎?你可還記得那盞燈,朕後來從你手里硬搶走的那盞燈?只要你乖乖的松手,等你醒後便還給你如何?」
夜晚一個昏迷的人如何能听到這些,惠妃神色一如往常,但是新進宮的一眾嬪妃臉色極是難看,看著皇上這樣柔聲輕哄,只是被哄的那個卻不是她們。
夏吟月跪在那里,只覺得寒涼的冷氣順著膝蓋爬了上來,連她的心口都給凍得冰冷異常。只是這個時候,她卻不能這樣的一直被動,開口說道︰「皇上,倒不如讓雲汐月兌下這衣衫來也就是了,雪妹妹昏迷中怕是也听不到皇上這番話的。」
夏吟月的話音剛落地,就看到夜晚的手緩緩地松開了,無力地垂在榻上。1ctQS。
雲汐一見,笑著說道︰「皇上一言九鼎,無人敢不服,便是雪小主在昏迷中也曉得遵從聖令,沒想到真的松開了,松開了,奴婢還真是第一遇到這樣的事情。」
慕元澈神情帶著歡愉,然後看著韓普林,「施針吧。」
「是,微臣遵旨。」韓普林躬身應道。
慕元澈起身讓開地方,方便韓普林施針,垂頭看著夏吟月說道︰「愛妃起身吧,數月間雪選侍連番險遭不測,如今更是生命垂危。愛妃既要照管玉嬌,還要管著宮務著實辛苦些,即日起,惠妃跟丁昭儀協理六宮事務,幫愛妃分憂吧。」
夏吟月身子一晃,以前惠妃雖然會插手宮中事務,但是畢竟不敢過分,如今皇上給了惠妃協理六宮的權利竟是正大光明了。努力擠出一個微笑,夏吟月笑著說道︰「多謝皇上垂憐,臣妾這陣子也是時感疲憊,若有惠妃姐姐跟昭儀妹妹協助,也能輕省些,只是如此辛苦兩位妹妹了。還有一事臣妾還請皇上聖裁……方才韓太醫說雪妹妹是食用了跟藥湯相克之物這才生命垂危,今兒個雪妹妹是參加的惠妃姐姐辦的宴會,要想徹查此事,惠妃姐姐怕是要避避嫌才好。」
惠妃冷笑一聲,立刻上前一步說道︰「皇上,臣妾腳正不怕鞋子歪,況且臣妾根本不知道雪妹妹能吃什麼不能吃什麼,這知道的只怕只有兩位太醫才是。更何況這件事情還有疑點,如果雪妹妹明知道自己不能吃什麼還要去吃豈不是愚蠢的事情?雪妹妹必定不會拿著自己的生命開玩笑,既然是相沖之物,看到了自然不會服用,但是雪妹妹卻還是吃了下去,導致如今生命垂危。那麼就是有人將雪妹妹不能吃之物,用另一種神不知鬼不覺的方法蒙騙過去。方才韓太醫一說雪妹妹服用了相克之物,臣妾便立刻讓人封了弄玉小築,里面所有有的東西都不曾挪動一分,皇上若要徹查便宜的很。若是臣妾真的心懷不軌,豈敢這樣授人以柄?請皇上明察,臣妾心正言明,不怕徹查。」
這里面位份最高的兩位嬪妃起了爭執,其余的人哪里敢隨意開口,更何況躺在床上的不是哪一位不受寵的,偏生是多災多難的夜晚,眾人越發的謹慎了,便是杜鵑這會兒也不敢多說什麼。
慕元澈听著二人各執一詞,面色沉寂,不發一言。
眾人大氣也不敢出一口,就在這個檔口楊成來了。
「微臣楊成參見皇上,諸位娘娘,小主。」
「楊成,你好大的架子!」慕元澈怒。
楊成額角上汗意凜凜,忙俯身在地回稟道︰「回皇上的話,並不是微臣有意瀆職,蓄意晚來。實在是到了半路的時候,宜和宮的宮人找到微臣,說是公主殿下病情反復,竟是又發起燒來,微臣不敢懈怠,想著韓太醫醫術高超在此坐鎮,微臣便先去了一趟宜和宮,因此來晚了,請皇上恕罪。」
夏吟月身子一晃,急匆匆的問道︰「公主好好的怎麼又發起燒來?不是說已經無礙了?」
楊成立刻回道︰「公主起初不過是小小的風寒,本來經過微臣的診治已經無礙,偏偏昨晚上後半夜微涼,公主殿下似是蹬了被子受了寒氣,這才導致病情大力反復燒了起來。」
「皇上,臣妾實在是掛念玉嬌,請皇上恩準臣妾先行退下。雪妹妹這里有皇上,有惠妃姐姐,臣妾也能安心了。」夏吟月捏著帕子哽咽說道,一張臉上全是焦急之情,拳拳慈母心,令人動容。
慕元澈本來還有話說,但是听到玉嬌身體不好,只得說道︰「你去吧,好好的照看公主,這些宮人如此玩忽職守,全都打發到暴室去,讓內廷府重新挑了妥當的人來伺候。」
「是,臣妾知道了,臣妾告退。」甘夫人謝了恩,急匆匆的往外走去,腳步微微有些凌亂,讓人看著竟有些不忍。
慕元澈看著惠妃說道︰「今日的事情你便跟丁昭儀查個清楚,爾等都先退下吧。」
眾人行禮,丁昭儀素來不愛管閑事,誰知道突然之間協理六宮之權居然落在她的頭上,便要起身推辭不受,卻被惠妃暗中制止了。兩人帶著一眾宮嬪出了芙蓉軒,立在柔福宮的庭院處,看著眾人說道︰「出了這樣的事情,凡是今日參加宴會的都有嫌疑,所以諸位姐妹這幾日要受些委屈,各自呆在自己的宮里不要隨意亂走。」
「是,嬪妾遵命。」眾人齊聲應道,即便是大家心里有再多的怨言,這個時候誰願意做出頭鳥的,只得帶著滿心的不悅緩緩離去。
惠妃跟丁昭儀走在前頭眾人跟在後面,讓身邊的人速去弄玉小築查看,側頭又對著丁昭儀說道︰「知道昭儀妹妹是個不敢管事的,只是你看看如今宮里亂成一團,甘夫人要照顧玉嬌公主,雪妹妹又收了這樣的暗算,若是不能查個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不僅皇上面前無法交代,便是後宮此風盛行,互相傾軋,彼此算計,成何體統?昭儀妹妹切不可推辭,只我一個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若是妹妹搭把手,肅清後宮宮紀,也是大功一件啊。」
丁昭儀無奈的嘆息一聲,「好端端的,這樣的事情怎會落在我身上,可見我就不應該答應你赴宴。只是我沒什麼大的本事,只怕幫不上惠妃姐姐什麼忙,讓你失望。」
「瞧你這話說的,我還不知道妹妹,你是有心有力,只是這些年懶散慣了。皇上對你倒是知之甚深,一開口就點了你,可見是信得過的,你可不能藏拙才是。」
眾嬪妃听著惠妃跟丁昭儀的對話,個人心中各有思量,到了岔路口這才各個分開來,三三兩兩的搭伴離開。
子十得晚識。羅知薇跟夜晨走在一起,低聲問道︰「夜姐姐,你說是誰這樣害雪姐姐,真是好毒的心腸,竟能這樣下狠手,若是捉到她,必將她千刀萬剮才是。」
夜晨聞言腳步一頓,看著羅知薇說道︰「這件事情自有惠妃娘娘跟昭儀娘娘做主,你我就各自安安分分的呆在各自的宮里就好。我有些不舒服便先走了,妹妹也好走。」
夜晨對著羅知薇微微的點點頭,扶著荷香的手往清漪居的方向走去。
羅知薇凝視著夜晚的背影,良久才露出一個微笑,對著身邊的白靈道︰「咱們也走。」
白靈忙扶著羅知薇,低聲說道︰「夜貴人真是目中無人,竟這樣跟小主說話,只可惜再怎麼樣也比不上庶出的妹妹在皇上面前風光,心里不定多憋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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