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元澈的神思被夜晚這一句話給扯了回來,靜靜的凝視著夜晚,他看得出夜晚的緊張。慕元澈的大手握著夜晚的手,他以為夜晚在吃雪女圭女圭的醋,開口說道︰「阿晚,不要去想這些,雪女圭女圭已經不在了。」
夜晚沒能听到想要听到的答案,很是失望,原來慕元澈竟以為自己在吃醋。這個時候夜晚不想引起慕元澈的怒火只得強笑道︰「你說什麼呢,我怎麼會吃醋攀比。我只是羨慕,羨慕你們之間的愛情,我曾想這個世上是沒有真愛的,所謂的婚姻不過是利益之下的交換品而已。可是總從听說了你們的故事,我才相信這個世上還是有愛情的。先皇後故去,現如今能陪在你身邊,是我這一生從不沒有奢望過的事情。」
「奢望?我可還記得有些人一開始對我是何等的瞧不上眼的。」
夜晚︰「……」
會記仇的可不是只有女人。
「那是因為那個時候我先是不知道你的身份,後來就算是知道了,可是一開始你給我的印象那麼差,喜歡的起來才有鬼。」夜晚辯解,她是絕對不會承認自己一開始就是放長線釣大魚的。
「人跟人只有相處過才知道合不合適,就跟鞋子一樣,出上腳才知道舒不舒服。阿晚,你現在可後悔進了宮,在我身邊?我雖不能一顆心里只有你一個,可是我盡我所能的寵你,護你。」
「皇上的心里當然不會只有我一個,後宮那麼多的姐妹,怎麼能只有我一個呢,這要是傳出去還不被人給恨死。」
「我怎麼聞著有股濃濃的酸氣?」
「本來就是酸的,不用聞也知道啦。」夜晚佯怒,一雙大眼使勁的瞪著慕元澈,努力擺出悍婦的模樣。tiEw。
慕元澈卻沒有發怒,輕輕刮一刮夜晚的鼻梁,「淘氣鬼,母親都這樣淘氣,不曉得生出來的孩兒怎麼樣的無法無天呢。」
嘴上這樣說,心里卻是想到,如果當初登基之時,雪女圭女圭不許他納妃選秀,像阿晚這樣明明白白的告訴自己,他們之間會不會就不會走到後來的結局,雪女圭女圭會不會不會背叛自己愛上別人?
如果當時雪女圭女圭提出這樣的條件,自己會不會答應呢?
慕元澈想,也許他會答應的。
家國天下百姓朝臣一件一件壓在他的肩頭,可是說到底他也是一個渴望愛情,渴望溫暖的平凡男子。皇位權利固然重要,可是如果一定要二選一……
苦笑一聲,當時哪里有的選擇,不爭便沒了性命,容不得你二選一。
這才是命運、生活最殘酷的地方。
雪女圭女圭那樣聰慧的人定是知道這一點,所以才從不會讓自己為難。可是她不知道,其實他也想也希望她能為難自己。
時過境遷,方知情濃之下也需要坦白。夜晚這樣就很好,她的自私自利,任性霸道,都是因為喜歡在乎自己。即便是因此被人詬病,被人攻擊,可是他是心生歡喜的,能被人時時刻刻的在意著,愛戀著,才能讓他孤寂的心得到溫暖。
「這可不是我煩惱的事情,是尊貴的皇帝陛下需要煩惱的事情。」夜晚調皮一笑,伸手圈住慕元澈的脖頸,在她耳邊輕輕說道︰「我任性,我霸道,是因為我知道我的身後有你為我撐起一片天空,何所懼哉?」
何所懼哉?
慕元澈想也就只有夜晚才能、才敢說出這樣的話來。
「是,你不用懼怕,一切有我。」慕元澈幽幽長嘆,若是還能有來生,那個杏花樹下明媚淺笑的女子,他依舊會動心,會愛慕,會追逐,只是再也不會犯今世的錯誤,陰陽相隔。
夜晚伏在慕元澈的懷中,半遮住自己的臉龐,在別人看不到的角落里,淚珠輕輕滑下臉龐。
她是該可憐酈香雪,還是該羨慕夜晚?手靜說為。
兩個人同為她,可是她卻不知道哪一個才是真正的自己了。一直以為端莊大度溫柔從容的才是自己,可是現在她卻喜歡夜晚這種從容肆意的生活,沒有人會喜歡拘束自己本性,拘束到以為那個虛假的自己是真正自己的生活。
夜深情濃,兩顆飽受情傷的心,明明的緊緊貼在一起,可是細細看去就會發現他們的周圍還有著無法察覺的隔膜存在。
人生從來都是一場錯過,只願你不要生生蹉跎。
可是,酈香雪跟慕元澈正是生生蹉跎過了彼此。
花易落,月難圓。長不過執念,短不過善變。
人與人的悲哀,從來都不是明明白白的對質,而是你藏我躲的猜疑。
天色未明,嚴喜在外面輕輕的叫起,自從二姑娘有了身孕,他這個總管太監越發的難當了,連早上叫起都要小心翼翼,若是驚動了二姑涼,都會被尊貴的皇帝陛下那如利刃般的小眼神,嗖嗖的射出幾十個血窟窿。
慕元澈緩緩地睜開眼楮,夜晚正如貓一般蜷縮在他的懷中睡得正香,慕元澈慢慢的將她的身子挪開,為她蓋好錦被,這才輕輕的打起簾子起身。
嚴喜輕手輕腳的伺候完慕元澈穿衣,這才低聲說道︰「皇上,王子墨大人正在明光殿候駕。」
慕元澈眼神一凝,「來多久了?」
「還不足半個時辰,奴才也是剛得到消息。」
「擺駕。」慕元澈邊說便大步的往外走,王子墨提前進宮一定是有了邊關的最新消息。
果然不出慕元澈所料,王子墨奉上來的真是溯光的絕密信函,看完後慕元澈的神情變得有些陰鶩,周身散著令人驚駭的冰冷殺氣。
「百里晟玄簡直就是欺人太甚。」慕元澈怒極拍桌,桌上的物件都被震得東倒西歪。
「微臣也沒有想到百里晟玄居然敢扣押使團,看來百里晟玄是在試探皇上的心意。」王子墨沉聲說道。
「哼,他以為朕不敢跟西齊開戰嗎?」慕元澈將手中的信一怒擲于地下,眉如刀鋒,眼如利劍,天子一怒,勢不可擋。
「百里晟玄只怕巴不得皇上主動開站,不過這倒是給了皇上一個絕佳的機會,只要開戰就可以從世家手中逐漸的收回兵權。而且這回是世家自食惡果,一直要求和談,可是使團被扣押,世家這回完全處于下風,想來不會再跟之前一樣跟皇上死扛到底。畢竟使團的領頭之人可是司徒家的嫡長子,他們舍不得這樣的人被西齊所害。」王子墨十分冷靜的分析眼前的形勢,要說他這個人最善于在危險面前為己方爭取最大的利益,十分的冷靜。
慕元澈怒火過後逐漸的冷靜下來,看著王子墨說道︰「今日朝會想必會非常的熱鬧。子墨,你幫我找一個人,彭淮。」
「彭淮?」王子墨怔怔的看著慕元澈,皇上果然是皇上,「連彭淮在我府上你都知道了?」
慕元澈驚愕,看著王子墨,「在你府上?」
兩人面面相覷,慕元澈簡單說了下,王子墨這才撓撓頭說道︰「我是想著有備無患,想那百里晟玄不是一個安分的,兩國如果再生戰事,良將難尋,所以先著手尋找稍有名聲之人在帳下,免得到時候手忙腳亂。」當年跟著皇上的將領死的死傷的傷,還有後來居功自傲被處決的,扳指一算也沒剩下幾個了,王子墨不得不提前開始籌謀。
慕元澈大笑,快步走下高座,雙手用力扶著王子墨的肩膀說道︰「不愧是朕的好兄弟。」
「為君分憂是微臣分內之事。」王子墨舒眉一笑,不過緊接著又問道︰「你是怎麼知道彭淮這個人的?這個人出身鄉野在朝中可沒什麼名氣。」
「先前听溯光提過一回,不過時日一久也就忘了,昨兒個夜晚舉薦過此人。」
「二姑娘……雪昭媛怎麼會知道此人?」王子墨一頭黑線,這個夜晚知道的還真不少啊,連彭淮此人都知道的。
「是她的哥哥跟彭淮有些交情,她听他哥哥提過。」
「這樣啊,微臣眼前倒是有件難事。這個彭淮倒是個良將,只可惜卻沒有入仕之心,微臣幾經勸說他都不曾心動,真是令人無奈。如果雪昭媛知道此人,不知道有沒有辦法能降伏?」王子墨道。
鄉野高士講究的是一個灑月兌,要的就是名士之風範,這樣的人最是令人頭痛。彭淮此人雖然算不得名士,可是卻是難得一見的將才,也是一個臭脾氣,軟硬不吃。
慕元澈看著王子墨十分苦惱的模樣,輕笑出聲,「還真讓阿晚猜到了。」于是慕元澈就把夜晚的話說了一遍,「這樣應該可以了,你跟人說話的時候要注意點態度。有血氣的漢子,要麼不歸,一旦歸順必是忠將,不可怠慢了。」
王子墨興奮地搓搓手,「一直知道彭淮此人獨來獨往,沒想到還有這樣的身世,一直沒有得到這方面的消息,難怪無從下手。這樣的獨秘消息雪昭媛都能知道,還真是一個福星。」
慕元澈失笑一聲,「這事兒算是巧了,得了,蓋上朝了,到時候該說什麼你是明白的。」
「自然,微臣一定死命的攔著世家出征。」王子墨咬咬牙,現在著急出征的一定是世家,誰讓司徒鏡落在人家的手里了。現在情形瞬間倒轉過來,他王子墨要是不從世家手里刮下一層皮來,他就不姓王。
夜晚自然不曉得司徒鏡被百里晟玄扣押的事情,正在專心準備著冊封之禮。內廷府送來了從二品昭媛的正服,玫紅色廣袖束腰曳地長裙,裙擺上用金線勾勒著五彩祥雲,海水波紋,繁復的花樣讓人看著極盡的奢華。錦盒里放著的是赤金嵌紅寶石三尾鳳釵,細細的金線做成的流蘇垂至耳邊,流蘇的長短是根據地位的高低來決定的,位份低的嬪妃是沒有資格佩戴流蘇的,從四品以上只能帶短流蘇,從三品以上才能佩戴垂至耳邊的,到了四妃能佩戴垂至肩膀的流蘇,只是只能佩戴一邊。中宮皇後才有資格佩戴兩邊垂直肩膀的流蘇,等級分明,不可逾越。
夏吟月雖然是從一品的夫人,但是除了鳳釵是五尾,流蘇也只能佩戴垂直耳垂的,跟夜晚一模一樣。
夜晚細如白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