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因為一顆心都安定下來的緣故,夜晚的神經完完全全的放松下來,整個人癱坐在台階上,斜倚著牆壁,靜靜聆听著上面的動靜。
只隔著一道石板,卻好像是隔開了整個世界。
等到離開才知道有多麼的不想割舍,等到再重逢才知道自己心中的期盼為何。
不過是轉瞬的時光,此時百里晟玄的聲音又傳了過來,「慕元澈,難不成你這般舍不得燕池,千里迢迢也要追來。如果真的這樣的話,兩國聯姻倒也是個極好的辦法。」
夜晚瞬間臉都黑了,百里晟玄這廝當真是臉皮夠厚,手段夠黑。百里燕池給他搗亂,他就想把妹子送給慕元澈,順便說給自己听,這是要在慕元澈不知道自己存在的情況下,挑撥他們夫妻的感情啊。如果慕元澈真的答應了,可想而知自己得有多麼的惱火。
一箭雙雕,百里晟玄打得好算盤。
沒有百里燕池的聲音傳來,這個時候夜晚想她應該含情脈脈的凝視著慕元澈吧。想到這里夜晚就有些無法鎮定了,氣的心口都有些微疼。
「朕的後宮已經十分充盈,不需要再添人了。不過倒是听說南涼王再過兩月就要選秀進宮,鏡月公主這般容貌,南涼王想必是應該還喜歡的。」
听著慕元澈的聲音,夜晚忽然就神清氣爽的,那幾乎能想象到百里燕池那扭曲的容顏是多麼的可笑。
當年百里燕池就對慕元澈一見傾心,那時候有酈香雪,酈香雪那樣的姿容便是百里燕池也要甘拜下風。如今沒了酈香雪卻出來一個夜晚,偏偏夜晚自己的容貌是及不上百里燕池的,可是慕元澈依舊不會選擇百里燕池,這個時候百里燕池的心情能好的了才奇怪了。
不得不說,慕元澈話讓夜晚低落了很久的心情,瞬間加滿了血復活了。
「慕元澈,話可不能這樣說。什麼髒的臭的你不要的都往老子的後宮推?感情是趁著我不在,你在背後這樣陰我的,太沒有道德心了。」
千舒瑀的聲音乍然響起,夜晚還真是唬了一跳,額角不由得突突跳個不停。千舒瑀這話可真是一點面子也不講了,百里燕池這樣的大美女,在他的口中竟成了髒的臭的了,真是讓人家美人情何以堪啊。
果然,百里燕池怒了,听著她說道︰「本宮稀罕嗎?千舒瑀就你那張狐狸臉,男不男女不女的,倒貼本宮也不要,瞧把你的張揚的,還真以為自己天下無雙呢,也不拿出鏡子照照。慕元澈,你不是對酈香雪一往情深嗎?這才死了幾年,你就新歡在懷,若是酈香雪知道,不知道怎麼傷心呢。」
酈香雪永遠是百里燕池心頭的一道傷,若不是酈香雪的存在,她認為自己是一定會佔據慕元澈的心的。
慕元澈看著百里燕池,那張比當年更增添了幾分魅力的容顏,此時緊緊的繃著,黑玉一般的眸子所在百里燕池的身上,听到這話嗤笑一聲,「便是沒有雪女圭女圭,朕也絕對不會跟你有什麼瓜葛。百里燕池,喜歡這種事情是不能強求的,更何況驕傲于你,你其實並不沒有那麼愛我,與其說你舍不得我這個人,倒不如說你舍不得那個那麼愛我的自己。」
百里燕池一怔,那張依舊美艷的容顏上,似是被什麼狠狠的劈開了一條裂縫。
慕元澈不去管百里燕池,眼楮落在百里晟玄跟千舒瑀的身上,笑著看著二人,「看來我大夏真是太松緩了,居然能讓人這樣輕易地就混進來。兩位陛下大駕光臨,不知道是為了何事?」
千舒瑀下意識的模了模手臂,那里才挨了一刀,刺傷他的人正是慕元澈的手下大將彭淮。便是千舒瑀也不得不承認,慕元澈的確是一個厲害的人,從發現自己出現在大夏,到布置人馬截擊自己,短短時日就能安排的妥妥當當。若不是自己誤打誤撞帶著夜晚在山林中走了一個多月,一個月前說不定就會被慕元澈的大網給兜住了。
他其實有些想不明白,想到這里,抬頭看著慕元澈,「我有個問題很好奇,你是如何知道我的行蹤的?我出現在大夏的事情幾乎沒有人知道,我實在是不明白哪里出了破綻,竟然被你察覺了,還在我懵然不知道的時候,布下了天羅地網。你在北原城截擊與我,就是為了讓我躲到七星鎮來,如今我按照你的意思來了,現在可以說說你的打算了吧。」
千舒瑀的話讓百里晟玄一震,眼神掃過他的臉,然後落在慕元澈的身上,眉峰緊緊的蹙起,忽而說道︰「慕元澈,那不成引我到這里來的人也是你?」
百里燕池這個時候總算是回過神來,听著自己哥哥跟千舒瑀的話,忽然臉色變得十分的難看,望著慕元澈的眼光像是一把十分鋒銳的刀,「是你?是你誘使我出京,一路追來這里?」
夜晚在地窖里听著上面人的話,表面上听起來似是有些驢頭不對馬嘴,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夜晚忽然就笑了,笑著笑著就哭了,捂著嘴不讓自己發出聲音來。
可是她真的很開心,很開心,因為慕元澈讀懂了她,明白了她的意思。只是夜晚也想不到,這張大網撒下去,撈上來的是這樣的大的幾條魚。
她的澈,比前幾年更厲害了,這運籌帷幄,殺敵于無形的本事越來越高了。
夜晚正在想著,忽然听到頭頂上有腳步聲傳來,緊接著百里晟玄的聲音就響了起來,「你做什麼?」
慕元澈頓住腳看著百里晟玄,眉眼之間帶著似笑非笑的神情,然後一字一字的說道︰「大皇想要禁錮我的女人到什麼時候呢?」
頭頂上的石板緩緩的移開,夜晚慢慢的抬起頭來,正對上慕元澈那柔柔的眼神。大手將她攙扶起來,幽幽的嘆了一口氣,看著夜晚這般狼狽的樣子,忍不住的罵道︰「有本事落跑,你好歹把自己照顧的妥妥的。你看你這副樣子……」說著說著慕元澈說不下去了,除了嘆氣,竟不知道該拿她怎麼辦。
眼淚,毫無征兆的滑落下來。
夜晚知道自己此時的樣子一定是十分的落魄,難看,粗布青衣,頭發亂如草窩,臉上也一定沾滿了灰塵。要多狼狽又多狼狽,要多丑有多丑,可是……可是,他也沒有嫌棄她不是嗎?將她擁在懷里的男人,沒有因為她的狼狽而厭惡,只是更加的心疼。
「沒出息,哭什麼?」慕元澈用手輕輕拭去夜晚的眼淚,話雖是這樣說,可是他的手在發抖,他不是不怕的,瞧著她好好的出現在自己面前,哪些準備了無數日夜的責罵的話,卻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
只要她平安無事,便是他的晴天。
「我說你們兩個夠了,要親熱回你們自己的房間去。慕元澈,你設了這麼大的局,將我誆來,好歹也得有好酒好菜招待吧?」千舒瑀撇過頭梗著脖子說道,那模樣倒像是搶不到蜜糖的孩童一般。
「當然。」慕元澈應道,低頭看著夜晚將臉埋在他的胸口,那顆空了的心,才被填得滿滿的,心情也跟著好了起來。
百里晟玄走到千舒瑀的身邊,眼楮卻是看向慕元澈,神色復雜,口氣失落,「你連這里都知道,我已經多年沒來這里了。」
夜晚忽然感覺到慕元澈的身子在剎那間變得十分的僵硬,只听他說道︰「百里晟玄,過去的事情不要提了,這里以後你不要來了,今天過後再也不會有這個地方了。」
百里晟玄的臉色大變,「你要毀了這里?」
「是。」慕元澈斬釘截鐵的說道,眼楮毫不退讓的盯著百里晟玄,「這是大夏的土地,不是西齊,我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見,只是告知你我的決定,僅此而已。」
「她留給我的只有那麼點了,你連這個都不能容忍嗎?」
「……不能!」
听著兩人奇怪的對話,夜晚忽然有種不安的感覺,忽然間想起之前百里燕池說過的話。她說︰「我只是想不到皇兄這樣的純情,那女人都死了這麼多年了,你居然還要來這里悼念她嗎?」
死了那麼多年了?悼念?
不用多去想,夜晚就是明白懂得百里燕池這話里指的是酈香雪。
難道這個地方是她跟百里晟玄一起生活過的地方?
這究竟是什麼樣的緣分,居然讓她在逃命的時候躲進了這樣一個地方。難怪百里晟玄知道這里有機關,知道讓自己躲進去。也難怪慕元澈能打開這個機關……
上天是多麼的殘忍,在她已經不想去尋求事情真相的時候,卻一下子把真相推了過來。
措手不及,毫無準備!
夜晚看向慕元澈,惶恐不安的眼神傾瀉而出。沒有比這一刻,更讓她害怕的事情。
她要如何面對?在慕元澈的面前,就這樣出現在她跟百里晟玄曾經生活過的地方。
上天,跟她開了一個極大的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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