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師大人,這雙鞋我還沒舍得穿過呢。」陳順虎心疼的將手上的一雙新布鞋放在桌案上,滿眼不舍。
「去淨房里用涼水泡一泡腳。」周老軍師自顧自地端詳著霍紹熙留下的草鞋,壓根沒注意陳順虎哀怨的表情,又下了個讓他郁悶的命令。
「啊,軍師大人,這都深秋了。」陳順虎雖然不怕冷,但軍師大人這命令真是詭異。
「快去。」語氣已然有些不耐。
陳順虎不敢再說,乖乖地將腳泡在剛剛打上來的冰涼的冷水中,還特意多泡了會,直到雙腳徹底冰透,才擦干淨。
「穿上這雙草鞋。」周老軍師目光灼灼地盯著陳順虎。
「是,是,軍師大人。」饒是陳順虎神經粗大,也被周老軍師的眼神看的冷汗直冒,提鞋的手都抖了。
過了片刻,「什麼感覺。」問話里竟還帶著些許期待。
「軍師大人這草鞋挺軟的」陳順虎磕磕巴巴地回道,誰能跟他解釋一下,軍師大人這是怎麼了,不就是一雙草鞋嘛,還要有什麼感覺啊。
周老軍師吸了一口氣︰「廢話,其他的感覺呢,有沒有覺得很暖和,你剛才腳泡涼了嗎?」
被吼了一通,陳順虎倒不那麼怕了,自從他跟著軍師大人以來,他最熟悉的便是軍師大人的吼聲,這讓他感到親切、放松。
「好像還真是啊,這草鞋還能吸汗,腳底一點都不潮。」陳順虎不可思議地望著腳上的草鞋,在跟著軍師大人之前,他一個孤兒,除了赤腳便是隨便套雙草鞋,可他穿的那些草鞋都潮濕又不保暖,那有腳上這雙舒服。
「行了,月兌下了吧,把你那雙新鞋子給那個少年郎送過去。」周老軍師語氣里帶著掩不住的喜悅。
「老夫幼年時曾從府里的韃子奴隸口中听說,在這北部寒冷之地有種草,寒冷深冬里蓄在鞋里,保暖防潮,穿上這種鞋很少有人凍傷。老夫原本以為是他夸大之詞,在冀州待了多年,也從未找到過這種草。原來老夫一直錯了,這草雖被譽為寶草,外表卻不顯眼,偏老夫一直尋些珍貴奇異的草,這才錯過了,不過,現在是得來也不費功夫了。」周老軍師自忖道。
隨即又想到了林燕染,從這草鞋的編織上看,只能是出自林燕染之手,這位林夫人既有一身醫術,又博聞強識,真是不簡單。
陳順虎送去的新鞋,幫了霍紹熙大忙,以致他心情大好之下,對陳順虎的態度也好上了許多,在一招一式地教林安謹拳法的時候,也默許了陳順虎的偷師。
黃昏的時候,林燕染折騰了許久,總算找回了在王家村用土灶的經驗,做了一摞金黃噴香的雞蛋面餅,炒了兩個碧綠的蔬菜,炖了一鍋濃香的肉湯。這些食材簡單,但極富溫情的面餅、菜湯一上桌,立馬惹得霍紹熙、林安謹頻頻回顧,一旁的陳順虎更是連吞口水。
「你們三個快去洗手,吃晚飯啦。」林燕染摘下藍色印花頭巾,語笑嫣然地招呼道。
陳順虎本欲推辭,挨了霍紹熙一個眼刀之後,乖乖地順從心中渴望,留了下來。
林安謹眼珠溜了溜,從房門旁取了束之前那群毛孩子拿了來卻又膽怯地藏起的艷麗鮮活的野花,插在一個粗陶瓶子里,放在了飯桌上。果然,林燕染看到之後,十分喜歡,直夸他有眼光有情趣,林安謹趁勢偎在林燕染身邊,對鄙視他的霍紹熙露出一個挑釁的笑。
吃飽喝足之後,陳順虎麻利地收拾碗盤,端到水槽邊洗涮干淨,他這種有眼色的行事,得到了霍紹熙贊許的一瞥。
恰在此時,響起了敲門聲,林安謹正膩在林燕染身邊顯擺他習得的文字和拳法,霍紹熙只得親自去開門。
「 。」霍紹熙瞧見來人,迅捷地回手關門,帶著勁風的木板差點拍到周老軍師臉上。
「少年郎,快開門。」周老軍師愣了愣,他這是吃了閉門羹了。
「哼,老賊頭,你來干什麼?」霍紹熙心虛地望了望林燕染的方向,又猛地拉開門,咬牙問道。
「少年郎,你這脾氣太壞了,老夫是來找你姐姐林夫人的。」周老軍師想著還有事情求著林燕染,忍下了霍紹熙的不敬。
「小師父,娘說請周老丈進來。」林安謹站在堂屋前一盞暈黃的燈籠下,脆生喊道。
「嘖嘖,少年郎,你還不如林小公子知禮懂事呢。真真需要跟著老夫磨一磨你這滿身的傲氣了。」周老軍師口中連嘆,如此桀驁不馴,雖是稀世美玉,也要歷經雕琢,才能成才。
霍紹熙停下腳步,朦朧光線下黑如墨玉的眼眸直直盯著周老軍師,語氣凜冽︰「老賊,先回到我一個問題,你要做多大的賊。」
周老軍師散去了身上的痞氣,皓白發須越發刺目,語聲沉沉的回道︰「竊鉤者誅,竊國者諸侯,老夫選後者。」
擲地有聲的話音一落,兩人之間的氣氛凝滯沉重,一老一少對視許久,均在對方的眼里看到了無邊的野心,「不錯,胃口尚可,那便讓小爺瞧瞧你們的能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