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戰前寂靜
連長的態度非常嚴肅，王明明看他三本掉兩本一本正經的樣子不由得好笑。但是她沒有笑。她用好奇的眼光看著他。
連長開門見山的說︰「r 軍正在向通濟門進攻，城外的仗打的非常激烈。我們從敵情分析，敵人今天有可能打進城里來。
「這里很快變為戰場。但是他們休想站住腳。我們一定會把他們趕出去。這一點你要堅定的相信我們。」
王明明自然地向城牆那邊看看。她才注意到城門已經關上，城門口站崗的士兵也撤了下來。城牆外面傳來陣陣槍炮聲。
連長說︰「我們炮連就要投入戰斗，我不接待你了。為了你的安全，我希望你盡快離開這里，早點回家吧。」
王明明回頭看了看街壘那邊的戰士，他們已經進入街壘等待著投入戰斗。看來部隊已經接到準備作戰的命令。
她想弟兄們隨時準備戰斗是對的，但是r 軍的影子還沒有看見怎麼就知道他們能攻入城里來。連長太故弄玄虛了。
她不相信形勢會那麼嚴重。但是她對連長的意見不能不珍重。這是禮貌問題。何況這里是部隊，要听長官的。
她微微一笑若無其事的說︰「長官，謝謝你等我。我服從你的命令，看練兵今後有的是機會，我這就叫車回去。
「有你們在我相信r 本軍隊打不進來，但是有備無患，你快去指揮部隊吧。我們後會有期。」
通信員急匆匆跑來︰「報告長官，城外的部隊在向預定地點撤退，我們正面的敵軍開始進攻通濟門。
「營長命令做好迎敵的準備。營參謀長命令你安排三姨太趕快回去，一定要保證三姨太的安全。要你立即去觀察所。」
連長對王明明說︰「三姨太，長官很重視你的安全。你快走吧。就要開戰了，子彈沒有長眼，這里很危險。」
他看王明明點點頭表示就走，他說︰「勝利了我和強子一起去看你。」他放心的轉身向連觀察所跑去。
王明明踮著腳昂首向炮兵陣地看去，她想再看看強子，炮兵連的戰士已經進入陣地，除了那邊一大片樹林她什麼也沒有看見。
連長和通訊員也沒有了影子。她掃興的把腳邊的一個石子狠狠地踢了一腳，石子在地上蹦蹦跳跳的滾進了樹林。
看練兵沒有看成，她失望的轉身往回走，送她來的黃包車已經走遠了，她無心大聲喊她回來。
十二月的藍天特別的高，天上飄著幾朵白雲，西北風在輕輕地吹。城外面的槍炮聲漸漸地平息。大地一片寂靜。
她看看通濟門，城門緊緊地關著。城牆外面斷斷續續的升起滾滾的濃煙。偶然會有一股淡淡的煙團從城牆上面飄進城里來。
她不相信r 軍能突破這麼高大堅固的通濟門。城牆上面和里面全是中**隊在防守著。不是鬼子想進城就能進城。沒有那麼容易。
她又想，這是戰爭，一切都有可能。連長的話也不可不信。他們畢竟掌握著r 軍進攻的第一手資料。
r 本軍隊攻城是早晚的事情，仗打到這個地步鬼子想怎麼打都行，中**隊早已經嚴陣以待。
她順著來的路往回走，周圍靜悄悄的。長長的馬路上冷冰冰的就她一個人，戰士全都進入街壘或者掩體。
掩體里的哨兵好奇的看著她。大街上就她一個美女在不緊不慢的游蕩。這使他們產生許多想象和聯想。
王明明十分自在的慢慢的走著。有這些士兵在守衛著南京，她沒有什麼好怕的。她悠然的看看掩體里的哨兵，望望街壘那邊的戰士。
路邊沒有被炸倒的房屋大門緊關著。老百姓躲進自己的家里。樓上緊閉的窗戶里有人影在看著她。
街上過分的平靜向她暗示著危險，連空氣也透著緊張，仿佛在微微吹來的北風里掩藏著可怕的殺機。
她突然感覺到眼前的寧靜是自己從來沒有經歷過的。這樣的寂靜一定是大戰前的特征。她的心中產生一種隱隱地不安。
一種對戰爭的好奇心和周圍死一樣的寂靜促使她站下來。她四面看了看，想把潛在的戰爭狀態從街上，從巷子里找出來。
街面的房子，路邊大樹和原來的一樣。她的眼光落在街邊的兩層樓上，臨街的窗戶打開了。一個漢子探出身子向她揚了一下手。
她仔細的看看那個人，三十歲上下，大個子，光頭，大眼楮，大耳朵。長得胖乎乎的。穿著中裝棉襖。王明明想了想並不認識他。
那個人大聲向她說︰「哎，三姨太，你一個人在大街上慢慢的走，你一定不知道這里就要開戰了，你要盡快離開這里。
「听我的，快回家吧。現在不是逍遙的時候。r 軍就要打進來了，一會兒這里就變成戰場。你在這里很危險。」
王明明想他怎麼知道我是三姨太，他又怎麼知道r 軍就要打進來了，莫非他是鬼子肚子里的蛔蟲，真見鬼了。
那個人說︰「我昨天听了你的演講，你講的真好。通濟門里的人對你的印象很深。你了不起啊。
「還有你穿的這件大衣，沒有見人穿過，它已經是你身份的象征，也是你的標志。看見了就知道一定是你。
「你要記住，鬼子來了不會放過你這樣的愛國者。你要保護好自己。我知道你的名字叫王明明。大家喊你三姨太。」
他說吧哈哈大笑幾聲，又抓了抓光頭說︰「只要我們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我們會有見面的一天。祝你好運。」
他的話音剛落，r 軍飛機的隆隆聲由遠而近，敵機突然從城牆上面飛過來。四架敵機一排，一排又一排，黑壓壓的機群遮天蔽r 。
它們飛得很低，飛機的轟隆聲如雷貫耳，打破了死一般的寂靜。街壘里的士兵立即用步槍和機槍向飛機sh 擊。陣地上一遍槍炮聲。
王明明听說過打下一架敵機能拿到五百元獎金。她清楚戰士不是為獎金打敵機。他們把獎金看成一種光榮。
王明明被槍炮聲震得暈頭轉向，她仰著頭看著飛機從她的頭頂飛過。仿佛擦著了她的頭皮。她的頸子一下子縮短了。
她怕飛機丟炸彈，怕飛機打機槍。她急忙向後退，她唯一的想法是地面的槍炮可以向上打，上面的飛機千萬別向下面打。
如果飛機向她開火她躲都沒有地方躲。她不敢再向前走，她需要盡快回到炮連，她認為那里安全。
樓上那個漢子向她揮手示意快去炮連。他顧不得王明明是否明白他的意思急忙關上窗戶。
王明明緊張得跑到離炮連不遠的一棵四季常青的小樹下面。這是一棵枝葉非常茂盛的樟樹，她蹲在樹下感到很安全。
敵人的飛機向市區飛去，槍炮聲又陷入平靜。她嘆了口氣。敵機不是針對這里，它們又要炸老百姓了。
她認為r 軍的進攻可能已經停止。敵人能做到的是轟炸。沒有什麼新鮮玩意。r 本軍隊進不了城，這里也不會成為戰場。
她站起來向前走了幾步想離開這里。她從一遍菜地看過去，她看見敵機在前面掉過頭向這邊飛來。她感到很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