龔氏知道什麼叫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心里雖不願意,可還是答應了往伙房去了。
黃鶯瞧著那梅香一副傲慢的樣子,心里特別有多不服氣了,翻了個白眼對紅菱嘀咕道︰「瞧那花蝴蝶一身打扮,土里土氣的,蔥綠的褲子配了豬肝色的腰帶,怎麼不扎頭上去呢?」
紅菱忙扯了黃鶯一下,小聲道︰「別說了,當心給她听見了。」黃鶯沖梅香的背影瞪了兩眼道︰「听見就听見唄,穿得像朵紅苕花似的,難看死了!」梅香忽然轉過身來,把黃鶯嚇了一跳,忙低下頭裝作縫東西了。梅香姿態傲慢地走到她們倆跟前,往兩人手里的活兒看了一眼,問道︰「哎,你們倆動作也太慢了點吧?一上午就縫了這麼幾針,倒不如我做得快呢!」
黃鶯回了一句︰「既然如此,那你自己縫唄!」
「你以為我想稀罕你幫我縫呢?」梅香一爪扯過黃鶯手里正在縫制的鞋面,罵道,「我還怕你那不干不淨的手髒了我的嫁妝呢!什麼東西啊?手腳慢了,廢話還這麼多,真該好好管教管教了!」
「你罵誰不干不淨呢?」黃鶯奈不住性子,嗖地一聲站起來沖梅香問道。
「這話還用我說嗎?整個紫鵲村誰不知道你們三個是什麼玩意兒啊?丟泥坑里的鞋都比你們干淨呢!到了這兒還敢說話這麼大聲呢?真是一點規矩都沒有!」梅香說完這話,就拿起手里的鞋面朝黃鶯臉上拍打了過去。
黃鶯立刻尖叫了起來,因為那鞋面上還插著針,正好扎了她兩下。可梅香絲毫沒有停手的打算,一邊推開上來勸架的紅菱,一邊扯著黃鶯的發髻,拿鞋面拍打。曹氏和肖嫂子都冷面看著,東三嬸和西寧就更不敢出聲了。
黃鶯一邊掙扎一邊往外跑,大聲喊著救命。這話反倒把曹氏和肖嫂子逗樂了,兩人笑得前俯後仰。梅香更來了勁兒,追著出了廳堂,扯住黃鶯的袖子,用腳踢她的膝蓋。
紅菱嚇得不輕,連忙奔出去想扯開兩人,卻被梅香一把推下了台階,跌進了泥坑里,旁邊又是一陣笑聲。就在此時,不知誰喊了一句︰「梨花回來了!」梅香這才停下手,轉頭往門口一看,果真看見梨花背著一背簍桑葉走進了門口。
曹氏一見著梨花,便質問道︰「這時辰才回來,你趕得真巧啊?聞著飯香就溜回來了,干活兒的時候躲哪兒偷懶去了?」
梨花剛進門就看見梅香粗魯地拽著黃鶯踢打,還把勸架的紅菱給一掌推下了半個膝蓋高的石台階,心里的氣憤可想而知!這時候,她根本不想搭理曹氏。
放下背簍後,她飛快地跑過去把一身泥水,狼狽不堪的紅菱扶了起來。黃鶯則坐在台階上嗚嗚地哭了起來。
「我問你話呢,秦梨花!」曹氏高聲吆喝著她問道,「剛才跑哪兒去了?」
梨花還是沒理曹氏,扶著渾身打顫的紅菱在石桌邊上坐下了。她心疼地看著一臉驚嚇的紅菱,又回頭看了一眼那個不怎麼爭氣,卻哭得稀里嘩啦的黃鶯,然後抬起頭問高高站在台階上的曹氏︰「管家娘,你的親妹妹為什麼要打黃鶯和紅菱?」
沒等曹氏開口,梅香便沖下台階,對梨花不客氣地說道︰「因為她們沒規矩!」
「她們沒規矩?」梨花帶著輕蔑的笑容看著梅香問道,「恕我淺薄不知地問一句,她們沒規矩跟你有什麼干系?這田莊是姓汪的,管事是姓馬的,跟你這姓曹的有什麼干系?」
「我姐是這兒的管家娘……」
「那又怎麼樣?」梨花冷冷地打斷了梅香的話,「你去汪府的下人花名冊上瞧一眼,有你姐的名字嗎?根本沒有,那上面就你姐夫馬六的名字。你知道為什麼嗎?因為你姐和我們這兒的每一個媳婦都一樣,在汪府眼里就是沒地位沒身份沒名字的,往那花名冊上一湊就兩個字︰家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