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嘛!飯菜那麼難吃,誰吃得下?你們愛吃就吃吧,我要玩毽子!」汪秋水說完轉過臉,朝梨花那邊點了點下巴說道,「哎,把毽子給我撿回來!」
肖嫂子彎腰撿起了毽子,正打算給她送回去,卻被元胤一把奪了過去。汪秋水吆喝道︰「你那髒手拿我的毽子干什麼?趕緊還給我!我回頭還得用水洗好幾遍呢!」
梨花拽了拽元胤,怕他出手太重了。元胤撥開了梨花的手,目光冷沉地盯了汪秋水一眼,往前走了兩步。汪秋水不耐煩地喊道︰「聾了?沒听見嗎?叫你把毽子趕緊送回來!」
「行。」元胤淡淡地說一字,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閃電般地朝汪秋水摔去!
只听見汪秋水一聲慘叫,身子一晃從石台階上倒了下來。一切發生得太突然了,坐在院子里的人根本還沒反應過來!
「啊!好痛啊!哥……我好痛啊!嗚嗚嗚……痛死了!」汪秋水抱著膝蓋一邊哀嚎一邊在地上打起了滾兒。
滿院子的人都傻住了!汪新晟和魏氏嚇得不輕,急忙丟了筷子,跑到院子里扶起了她。只見她渾身沾著雞食,臉上的妝容都哭花了,指著膝蓋嚷道︰「我的腳!我的腳好痛啊,哥!他打我!他打我!打死他!」嘛們奪愛子。
「哪兒疼啊?」汪新晟見妹妹哭得這麼厲害,也有點慌了。
「這兒!這兒!」汪秋水指著右腿膝蓋的地方痛嚎道。
可汪新晟輕輕一踫,她就痛得肝腸寸斷地嚎哭了起來,听得大家心里一緊一緊的,不是緊張她,是緊張主子會不會發火。剛才元胤分明只是用毽子打了她膝蓋一下,再用力也不會痛成這樣吧?
馬六慌了,忙說道︰「大少爺,先把小姐抱進屋子里再說吧!」汪新晟點點頭,伸手抱起了汪秋水。誰知道,她一陣嚎叫︰「我的腿!我的腿!別踫我的腿!」
魏氏忙吩咐曹氏道︰「還杵著干什麼呢?給小姐扶著腿兒啊!」曹氏忙小心翼翼地扶著汪秋水的腿,幾個人合力才把嚎哭不已的汪秋水送回了房里。
院子里忽然安靜了下來,只听見不遠處汪秋水的嚎哭聲。大家都不約而同地轉過臉來把元胤看著。他一臉淡定,轉頭問海堂︰「有敷燙傷的藥膏沒有?」雲阿婆接了話道︰「不用什麼藥膏,拿雞蛋清敷敷就行了。梨花,你跟我來,我給你打個雞蛋敷上。」
梨花跟著雲阿婆去了伙房。東川滿口不爽地說道︰「謝滿庭,你顯擺什麼呀?不就是燙了你媳婦一下嗎?至于把人家三小姐打成那樣?」
「關你什麼事啊?」鄧開羅白了東川一眼道,「要討好主子,現成去主子跟前討好啊!」
「你算哪根蔥啊,鄧開羅!」
「老子哪根蔥都比你大!」
這話有點黃色了,惹得院子里的人都低聲笑了起來。東川一臉漲紅地指著鄧開羅說道︰「你別在這兒跟我嚷嚷!有種一會兒大少爺出來了,你還這麼幫著你兄弟!」「我幫不幫跟你沒干系!閉上嘴喝你的酒吧!」
「還喝什麼酒啊!」馬六一頭熱汗地跑出來對元胤說道,「滿庭啊,你實在有點過分了!我知道你有點身手,我向來就佩服你,可三小姐畢竟是個姑娘家,你下手別那麼重行不行?你听听,在里面嚎成什麼樣兒了?」元胤沒理會馬六,坐下來繼續喝他的酒。馬六氣得頭頂都冒煙了,卻不得空跟他扯這些,急忙吩咐順年道︰「趕緊去請關女乃女乃來!」
順年道︰「關女乃女乃已經不出診了!」
「抬也要抬來啊!」馬六急得像油鍋上的螞蟻,「要不然現成上哪兒找大夫去?送鎮上也得明天早上去了吧?你趕緊多叫幾個人,非得把關女乃女乃請來不可!」
順年急忙叫上了東川東平幾個,轉身奔出了院門。馬六使勁地搖了搖頭道︰「這真是喜事沒完又來喪事……呸呸呸,我胡說八道了!我說滿庭啊,你膽兒可越來越大了!你真當村里人都選你做村長,尾巴都翹起來了?里頭那位可是老爺的心肝寶貝,汪府的千金小姐呢!她要是有個三長兩短,你我都別想活命了!」
元胤悶了一口酒,丟了酒碗在桌上,冷冷道︰「給她留了口氣兒,算她運氣。」
「什麼?」馬六真是氣得沒話說了,指著元胤抖了抖手指,然後飛快地跑後院去了。
院子里的人不知道該怎麼辦了,是繼續吃還是跑後院圍觀去?海堂坐下來問元胤︰「滿庭哥,你真不怕啊?」「你怕?」
「誰說我怕了?下午那陣子我說跟了你就指定跟著你干。我只是擔心汪府好歹是汴京城里的大戶,一會兒大少爺問起,你怎麼說啊?」
「我自有交代。」正說著,汪新晟怒氣沖沖地走了出來,指著元胤喝道︰「你,跟我來一趟。」
元胤喝完最後一口酒,把酒碗順手往空中一丟,正好摔在了走在前頭的汪新晟跟前。汪新晟一愣,轉過頭來愕然地看著他。他沒理會汪新晟的眼神,繞過他繼續往前走去。
院子里的人都躁動了起來,紛紛跑到二院門那兒听動靜。梨花從伙房里出來時,听說元胤被汪新晟叫到後院去了,不禁有些擔心。她倒不擔心元胤,而是擔心汪新晟惹怒了元胤。不過她還是覺得元胤不會那麼沖動沒理智。
兩個男人來到後院時,還能听見汪秋水斷斷續續的哭聲。汪新晟再次審視了元胤一眼問道︰「你到底是什麼人?」「略有身手的人。」元胤答道。
「略有身手?」汪新晟冷笑道,「你去看看我妹妹那膝蓋,才這麼一小會兒就腫得像包子似的!你一個田莊小廝敢出手這麼重,該不會是隱藏在莊上的逃犯吧?」
「隨你怎麼說。」
「一點都不怕汪府嗎?還是天生就膽兒大不怕死?」「兩樣都有吧。」
「你不擔心我會查出你的底細來嗎?」這句話讓元胤覺得更可笑。他早就在幾年前把汪府上下的底細得一清二楚。汪祿成私養家妓一事並非什麼新鮮事了。
「怎麼不回答?」汪新晟怒喝道。
「隨你。」元胤還是那兩個字。
「隨我是吧?那就別怪我不許你們贖身!竟然如此大膽的藐視你的主子,你這輩子都別想要回賣身契!」汪新晟被元胤徹底激怒了。
元胤陰冷淡笑道︰「汪府是不是出什麼變故了?」
「什麼意思?」
「又或者即將出什麼變故?」
汪新晟一愣,瞬間有點汗毛豎起的感覺。眼前這人怎麼會連這事都能猜到?他到底是什麼人吶?
「想避風頭就該有個避風頭的樣兒。」
「避……避風頭?」汪新晟有點心虛了。
「到處給自己惹麻煩是避不了風頭的。」
「你到底是什麼人?」
「你問過了。」元胤說完轉身就走了。
「你等等!」汪新晟急忙叫住他說道,「你叫謝滿庭是吧?在軍營里待過是吧?那好,我一定會查出你底細的!」元胤轉頭說了一句話︰「明天上午,銀契兩清。」
汪新晟傻眼了,這根本就是牛同雞講話嘛,不在一個主題上啊!可沒等他再問,元胤已經往前院走去了。在二院門口,元胤踫到了陌香。關氏不願意夜里出診,更不願意給什麼汪府小姐問診,便派了陌香來。
陌香匆匆地跟元胤打了個招呼,疾步往汪秋水房間里走去。還沒走到房門口,她就听見了汪秋水的哀嚎聲。等她進了房間後,魏氏一見是個年輕的小姑娘,便大怒道︰「這村子里連個像樣兒的大夫都沒有嗎?叫個小丫頭來干什麼?把秋水的腿兒治殘了,你們擔待得起嗎?」
陌香一怔,臉色就變了︰「既然這位夫人信不過我,那我先走了,打擾了!」她說完轉身又出了房門。馬六忙追了出來問道︰「陌香,你祖祖呢?」
「我祖祖說,這輩子不會再給達官貴人看診,更不會夜里出診,所以才叫了我來。既然她們信不過,就算我白跑一趟!」陌香剛想走,汪新晟就迎面走上來說道︰「你等等,先別走!」
「還有什麼事?」
「我信你,請你趕緊為我妹妹看看傷勢!」汪新晟一臉坦誠地說道。
「你真信我?可我得把話說在前頭,若是貴府小姐夫人不配合,那我也沒法診治,到時候請你們還是去縣城里找名醫吧!」
「我明白,你盡管醫治,我會讓她們配合你的。」
陌香這才轉身和汪新晟一塊兒進了屋子。魏氏見汪新晟讓陌香給汪秋水看腿,急忙把汪新晟拉了出來說道︰「實在不行,就連夜出山去找個好點的大夫來!她一個十幾歲的姑娘能干什麼啊?秋水還沒出嫁呢,萬一治成個瘸子,那怎麼跟爹交代呀!」
「我信的不是她,是她那位祖祖。」
「你又沒見過她祖祖,怎麼就信了?」
「剛才一說找大夫,這兒的人都提到了那位關女乃女乃,而且那姑娘說了一句話,說她祖祖這輩子不會再為達官貴人看病,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
魏氏沉思了片刻後說道︰「你是覺得她祖祖可能是個隱士高人?我說相公,你是不是游記書看多了?哪兒那麼巧就遇著個隱士高人吶?」
「現下沒有別的法子,叫人出山請大夫,人家未必肯來。你別再說了,就讓那姑娘看吧!」
「那打傷了秋水的下人呢?你不找人把他抓起來?」魏氏氣憤地說道。
汪新晟輕輕搖頭道︰「這個人不簡單,他居然可以猜中我們來這兒是為了避風頭。」
「什麼!」魏氏大驚,掩了掩嘴說道,「那人竟然會猜到這個?相公,他不會是……」
「不會,我猜他從前在外面多少見識是過一些事的。這樣的人留在莊上,太不妥當了。我明天打算把賣身契贖還給他們,早早打發了為好。」魏氏拍了拍心口,虛驚未散地點點頭道︰「這樣做最好了!我一早就覺得那人很不順眼,早點打發了好!」
陌香給汪秋水診治時,莊里的人大多都坐在院子里一邊吃一邊警惕地看著二院門邊,生怕馬六或者哪個主子出來看見了。最後,東鄉索性打發了東川坐在了二院門上替他們把風。
過了好一陣子,陌香才從里面走了出來。東鄉忙放下筷子問道︰「陌香,三小姐怎麼樣啊?」
「上了藥固定了。」
「傷得重不重啊?」
陌香回了他一句︰「傷得重是不是就讓汪少爺綁了我四叔啊,東鄉叔?」
東鄉尷尬一笑道︰「這小丫頭越來越會說話了。我不就隨口問問嗎?」
「那你去問汪少爺吧,我趕著回去呢!」梨花取來了一盞燈籠,和元胤一塊兒送了陌香回去。剛出院子門口,陌香就問元胤︰「四叔,她怎麼得罪你了?你把她膝蓋骨都打裂了!」
「真的?」梨花吃了一驚。
「對啊!」陌香掩嘴笑道,「我家四叔真厲害,听汪少爺說是拿一個毽子打的,是嗎,四嬸?」
梨花老實地點點頭道︰「是啊,沒錯。」
「為什麼啊?」「她打翻了湯燙了我一下。」
「呵呵呵……原來如此啊!那就是她活該了!」
送完陌香到謝家後,兩人就回了莊上。院子里的人都散去了,他們也回了自己的小屋。
梨花洗漱之後,倒在了床上,長長地伸了個懶腰。元胤躺在她身邊問道︰「今天很累嗎?」
「跟紅菱聊天聊得嘴皮子都干了,你說呢?」
「那就早點睡吧。」「哎,趙元胤,」梨花撐著腦袋問道,「下回不要這麼暴力了,行不行?」1cxdk。
「我本來是想毀了她那條腿兒的,已經手下留情了。」
「暴力是解決了不一切問題的。」
「但能把人徹底解決了。」元胤說得一本正經。「你暴力起來一點都不可愛喲!」梨花趴在他身上,捏住他兩邊臉頰笑道。
「我用得著可愛嗎?」
「男人可愛一點更招人疼唄!」「你要疼的話,往後多生幾個兒子就行了。」
「你滿腦子都是生孩子嗎?」
「遲早的事。」
「又來了!等我身子的毒清了再說吧!你說要是女乃女乃不肯幫我清毒的話,那怎麼辦?」
「死……」元胤忍了心里的話,拍了拍梨花的背說道,「你別管了,睡覺吧。」
「嗯,睡覺。晚安,元胤。」梨花說完鑽進被子里,很快就睡著了。
元胤一直看著她,等她熟睡了之後,這才悄悄起身出了門。從後門出去後,一個暗探已經在等他了。他吩咐道︰「跟嚴琥珀說,查查汴京城汪府的動靜。」
「汪府出了什麼事嗎,主子?」
「告訴他,汪府大少爺,大少夫人以及三小姐都回了莊上,應該是有事發生。」
「是,主子!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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