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劈得眾人外焦里女敕,尋思著這戰王妃,真是絲毫沒有將東方信放在眼里呀。
往輕的說,是沒將東方信放在眼里;往重的說,根本就是沒有將城主府,甚至是整個血月城放在眼里。
縱觀目前局勢,飄渺大陸之上,四個國家大興戰火,夜南兩國因著戰王妃伊心染的關系,可謂是拆不散的聯盟,蕭蒼兩國雖是各懷心思,卻是名義上的結為同盟,限制了夜南兩國的手腳,讓他僅能維持不敗的局勢,無法騰出手去收復已經丟失的城池。
這在兩國歷史上,已然就是被動的挨打,且還沒有還手之力。
四國打得如火如荼的時候,頂著前朝後裔的幽冥堂又橫插一腳,將原本就亂成一團的局面,再一次推向更亂,更不可收拾的局面。
幽冥堂堂主李天承,尚未出生就背負著前朝李氏復國的使命,他自幼所接受的教育就是怎麼復國,怎麼奪回屬于李氏的天下,如何武能治國,文能安邦,成為一代新的帝王。
前朝覆滅至今,並非十年,也並非二十年,而是不知過去了多少年,久到生活在這片大陸上的百姓,已然忘卻他們也曾經是前朝的百姓。
經過那麼多年,那麼多代的隱姓埋名的屈辱生活,李氏怎麼可能只有李天承一個後代,他不過只是那些李氏子孫中最為出眾的,也是最有可能奪回李氏天下的後代。
李天承的肩上扛著的是族人世世代代的夢想,他也的確很是爭氣,很有手段。幽冥堂雖然不是他建立起來的,但是幽冥堂卻在他的手中,發展到了歷代之最。
擁有幽冥堂的他,算是掌握了一個小型的國家,也擁有參與四國之戰的資格。
夜,蕭,蒼,南四國開戰,李天承所帶領的幽冥堂,仿佛就是一匹浴血沖殺出來的黑馬,在四國之戰中佔據著很是重要的位置。
自幽冥堂沖殺出來,李天承的目標便直指夜國,他第一個要拿下的就是夜國。
前朝暴政,以至民不聊生,各地組織起來的義軍一手都數不過來,一年又一年的征戰過後,留下了最後四支義軍,也是最為厲害的四支義軍。
他們分別就是夜,蕭,蒼,南四國的開國皇帝,他們都是一方梟雄,一方霸主,誰也不服誰,誰也不讓誰,誰也沒能吃得下誰。
隨著前朝李氏覆滅,四國的開國皇帝達成協議休戰,各自守著各自的領地,登基稱帝。
至此,方才有了夜,蕭,蒼,南四國。
四國之中,以夜國佔地最為廣闊,無論各個方面都排在前三,是塊誰也啃不動的骨頭。
夜國的開國皇帝,也是當時四個皇帝中,最能文能武的,他的後人更是一代比一代才華橫溢,遠不是誰想動就能動得了的。隨著時間的流逝,夜國的領導人也出現了平庸之輩,堪堪只有守國之能,沒有擴充韁土之能,然而,蕭,蒼,南三國亦是如此。
先輩們太過才華橫溢,驚才絕艷,後人也總是要遜色那麼幾分的。
因此,繼前朝覆滅之後一兩百年內,飄渺大陸上有過大的征戰之外,後世四國相處尚算和諧,沒有四國同時掀起戰爭,小打小鬧總是有的。
時至今時今日,細數四國近百年的狀況,出現的優秀後輩便是四國這一代的人。
夜國以戰王夜絕塵為首,他少年征戰沙場,一戰成名,從無敗績,被世人譽為——不敗戰神。
蕭國太子,蒼國太子,都是名震一方的霸者,也將是兩國近百年來最出色的帝王候選人。
南國原本就處于四國之中最末,無論各個方面都要遜色其他三國幾分,然而南國的歷代帝王都不是庸才,很有治國之能,也從未讓其他三國小看半分。
至少,沒有哪個國家會將南國當成好啃的肉,輕易撞上去也是會頭破血流的。
倘若沒有許皇後在位時,外戚的橫行,南皇的失了年輕時的決斷,南國也不至于落後了那麼些年,導致南國國內亂成一團。
新皇伊律瑾登基不過數月,不但要清剿南皇許後留下來的那些爪牙,還要勵精圖治,重建南國之威,身上的使命不可謂不重。
然而,就是這麼一位年輕的皇帝,在他登基之後,以鐵血凌厲的手段將南國穩穩的抓在手心里,在那麼短的時間內使得南國上下一心,天生的王者之威展露無遺。
伊律瑾用他的行動告訴了所有人,誰敢小看他,那便是將要付出血的代價。
蕭蒼兩國將矛頭直指向南國,打著先滅南國,再滅夜國的算盤,豈知伊律瑾怎會如他們所願。
即便現如今,南國月復背受敵,夜國又不能施以援手,他也不可能看著南國一座又一座的城池落入蕭蒼兩國之手。哪怕拼著同歸于盡,伊律瑾也不會讓蕭蒼兩國痛快。
打赤腳的不怕穿鞋的,如今的南國就是如此,伊律瑾膽敢握著南國去死,去毀滅,而蕭蒼兩國眼看勝利再望,是怎麼也不可能陪著南國去瘋狂的。
有所顧忌就會露出破綻,他們的破綻,他們的猶豫,就是伊律瑾在絕處里面的生機。
只要他好好的把握,就能牽制住蕭國太子跟蒼國太子,等待反敗為勝的時機。
夜皇雖然不只夜絕塵一個兒子,個個兒子也都很是出色,然而在他的幾個兒子里面,最會打仗的夜絕塵卻身處血月城,無法領兵對抗李天承的大軍……
也許,自夜絕塵少年成名,被世人稱為不敗神話,擁有戰神之名之後,他就已然成為夜**隊的信仰。
那些人都相信,只要有夜絕塵在,他們就不會輸。
夜絕塵在軍中的威信,是夜國其他幾個兒子誰也不能相提並論的。
更甚者,若非夜絕塵離開之前有過交待與安排,哪怕是夜皇都無法調動夜絕塵所統領的那些軍隊。
李天承執意要最先對夜國出手,一是因為夜絕塵不在,夜國存在軍心不穩的可能;二是因為在當初覆滅前朝的四支義軍里面,現在的夜國是最強的;三是因為在四國年輕一輩里面,有資格成為他對手的,被他放在心上的,唯有戰神夜絕塵而已。
在他看來,似乎只有打敗了夜絕塵,才是真正的勝利。
也只有將夜絕塵死死的踩在腳下,他才能獲得真正的滿足,才會覺得真實。
明明他第一個出手的對象不應該是夜國的,可他違背了族中長老的意,執意對夜國宣了戰。
他要告訴所有人,只有他李天承,才是眾望所歸,天生的王者。
統一飄渺大陸的,唯一的霸主。
血月城在飄渺大陸是超然存在的,生活在血月城的人不能走出血月城,也不能插手飄渺大陸上的任何事情,他們在世人眼中神秘莫測,超然物外。
世人知曉血月城的存在,卻對血月城半點不了解,而生活在血月城的人,雖然他們不能走出血月城,卻絲毫不影響他們知道外面的事情。
自從內域各方勢力的野心越來越大,越發不可收拾之後,他們對打探東露以外那片土地的念頭越發的不加以掩飾,甚至擔心別人不知道似的,有意無意的表露出來。
東方霧對此並非全然不知情,以前由著他們的確是有他的考量,不過事情發展至今,他也懊惱至極。早知如此,當初就應該早些解決的。
也怪當初的他,還沒有能力將那些人連根拔起。
至于如今嘛……。他可不會懼怕什麼,誰想找死他也不攔著。
伊心染是一點兒面子也沒有給東方信,听得伊心染語帶威脅的話,那字里行間的冰冷,比起外面的散落的冰雪還要來得刺骨,東方信心里也升起一股寒意,猶如一盆冰水從頭澆下,凍得他直打顫。
原本就黑沉如墨水般的臉色,此刻是越發的黑沉沉,陰森森,要是眼神能夠殺人,伊心染都不知道被東方信殺死多少次了。
從來沒有人讓他如此的憋屈過,短短不過瞬息,東方信腦海里閃過成千上萬種念頭,袖中的雙手屈握成拳,手背上的青筋一道一道的,似要破皮而出。
翻涌的情緒浪潮在胸口翻騰,憋得東方信很是難受,一股腥甜涌上喉間被他強壓咽下,一忍再忍才勉強壓下對伊心染出手,就在所有人都以為他會對伊心染出手時,低沉平緩,听不出喜怒的聲音響起,「那不知戰王妃想要如何?」
該死的戰王妃,千萬別落到他的手里,否則他定要她生不如死。
生不如死。
婢女縴巧扶著臉色蒼白,渾身顫抖不止的東方月,感受從伊心染身上散發出來的冷意,整個人如同驚弓之鳥一般,害怕得不行。
「走…。我們快快走…。」女人的直覺一向都是很準的,東方月清楚的知道,她如果不趕快離開逍遙堂的話,或許就永遠都離不開了。
人都是自私的,她的父親又怎麼會例外。
東方信可以很疼她,很寵她,讓她在城主府里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可在他要舍棄她的時候,也會毫不猶豫的將她推入地獄。
時常在東方信身邊討巧賣乖的她,不能說很了解她父親的為人,但多多少少她還是知道一些的。從東方信壓下自己滿心的怒火問出這句話時,她就知道她的父親要舍棄她了。
即便是心有不甘,東方月也不想以卵擊石,她自認自己沒有那樣的本事。
她的母親不過只是東方信的一個妾室,不管再怎麼得寵,沒有了還可以找,她哪怕是東方信的親生女兒,沒有也可以再生的。
所以,沒有人比她自己更清楚她現在的處境。
早知如此,她就不應該沖到逍遙堂討什麼公道,早知如此她就應該忍下那口氣的,不就是被無視了,不就是被踢了一腳,總比丟了性命要強。
她多可笑,至此才明白自己不過只是一個炮灰而已。
「小小姐…。」縴巧早就勸過東方月忍一時風平浪靜,更何況本來就是她家小姐撞到了那位公子,並非是南榮陌晨撞了她。
本來只是一句‘對不起’就可以平息的事情,非得最終鬧成這樣。
「扶我離開…離開這里。」
她不能死,要活著離開這里,要不死了她就真的什麼都沒有了。
「可是…。可可是奴婢…。」縴巧也想快點兒離開這里,可是她的雙腿動不了,該怎麼離開。
「東方大老爺這是把決定權交到本王妃的手上麼?」伊心染挑了挑眉,玩味的看了眼嚇得搖搖欲墜的東方月,現在才知道害怕是不是太晚了。
她的眼可不瞎,怎能沒瞧見東方信與寒雪殿殿主之間的眼神交流,好戲已然開場,她要是缺席了,這戲還怎麼唱下去。
直白的說,她的目的就是要挑起一場戰爭,以便給東方霧一個名正言順出手的借口。
非常不湊巧,東方月就是那個炮口,落得淪為炮灰的命運。走出院落到逍遙堂的路上,伊心染一直在尋思著怎麼挑起一個由頭,沒曾想東方月自己送上了門。
如果不是東方月仗著的身份,那般的驕縱,那般的目中無人,伊心染也不至于牽怒于她,讓她做了火線。
事實上,出席這場宴會的人,但凡機警聰敏幾分,就會發現伊心染就是燃起事端的‘導火索’,誰踫誰倒霉。
目前四國局勢緊張,夜絕塵等人不可能不知道外面的情況,為何隱忍而不發,不就是為了弄清楚東方霧領他們進入血月城的最終目的。
之前許是有可能被騙,不過從西雅女皇口中提及的一些事情,卻是大大的方便了伊心染跟夜絕塵,讓他們擁有了拿捏東方霧的籌碼。
要想解夜,南兩國之危,拿下血月城是必須的。
也唯有握住了血月城,讓血月城成為夜,南兩國的助力,伊心染才能放心去烏蓬大陸。
現在的血月城看似掌握在東方霧這個一城之主手里,其實里面的關系錯宗復雜,各方勢力盤據,不先把內患解決干淨,他們又怎麼可能放心的使用。
幫助東方霧徹底掌握血月城是他們的目的,清剿城主府里心懷鬼胎的人就是第一步。
東方信雖是東方霧的親生父親,不過他一直都對東方奇將城主之位傳給東方霧抱有很大的怨氣,有的時候甚至希望東方霧從來不曾存在過,也打心眼里厭惡著東方霧。
撇開東方信不談,單單就是東方信的兩個兄弟,也是對城主之位虎視眈眈,恨不能取之代之。
嫡系里面的庶子爭位爭得厲害,旁系里面的庶子也不甘示弱,都有屬于自己的勢力,比起一個國家里面,眾皇子奪位有過之而無不及。
東方霧雖說生性良薄,卻仍是謹守著東方奇的囑托,不到萬不得以不可同室操戈,手足相殘。他的一再忍讓,退步被當成軟弱,事到如今他也不想再忍,再讓,血腥與殺戮是不可避免的。
「是。」心里恨得咬牙切齒,面上卻是絲毫不顯,東方信也算得上是個人物。
他與內域其他勢力達成了某些協議,其他人自然也是可以的,只是他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那些他以為是自己人的人,卻沒能在關鍵時候站出來為他說一句話。
很多的事情他不是不明白,而是不想去明白。
局勢他也會觀,心里還有自己的算計,那些勢力都不想見到城主府坐大,現在機會就擺在眼前,他們又為什麼要出手,坐山觀虎斗豈非更好。
他跟他的兒子東方霧面和心不和,也不算是什麼秘密,他若是忍不住跟東方霧翻了臉,城主府誓必鬧得雞飛狗跳,不得安寧,正好給了別人可趁之機。
對,他東方信是很想得到城主之位,主宰別人的生死,但卻並不代表他沒腦子,會甘願為他人做嫁衣。
「如此甚好。」伊心染跟夜絕塵飛快的對視一眼,兩人心照不宣,對東方信倒是又多了一層的認知,「東方小姐這是急著要去哪兒呢?」
一個個都想坐山觀虎斗麼?
她偏偏不會讓他們如意,她可以坐上觀虎斗,坐收漁翁之利,可她不怎麼喜歡別人也跟她一樣。
既然火星子都已經點了起來,何不添把柴,讓它燒得更旺一些。
「我…我我…。」不期然對上伊心染如同寒冰般的眸子,東方月幾乎嚇得魂飛魄散,她怎麼會招惹上這麼一個可怕的女人。
「怎麼,本王妃長得很可怕麼?」伊心染俏皮的眨了眨眼,神色無辜萬分的用白淨的小手模了模自己的小臉,她是老虎還是獅子,有那麼嚇人麼?
她是很可愛的好吧!
沒眼力兒勁。
「本王的王妃最是可愛了,哪里可怕了。」溫柔寵溺的看了看伊心染,目光一凜,轉向東方月就成了臘月里寒風化的刀子,割得人生生的疼。
眾人嘴角猛的一抽,滿頭黑線的望著那高高在上的一對夫妻。
暗忖︰秀恩愛死得快。
伊心染嬌嗔的瞪了夜絕塵一眼,澄澈如水的眸子一一掃過所有的人,笑眯眯的道︰「本王妃是很護短的,不管是本王妃的人還是本王妃的東西,都絕不允許別人說一句不是。」
東方信心下一沉,東方月則是驚恐的跌坐在地,怎麼都爬不起來。
「既然東方小姐先是誣賴了我家夫君的大師兄,後又污蔑了我家孤霜,本王妃就得給他們做主,所以……」故意放緩了語速,伊心染笑得越發的甜美了,「所以東方小姐就用命來洗刷他們所受的委屈好了。」
「不——」
東方月失聲尖叫,她不要。
那些話都不是她說的,憑什麼要她去償還。
不要,她不要。
「戰王妃你別忘了這里是血月城,不是夜國,也不是南國。」
低沉,帶著殺氣的聲音鋪面傳來,非但沒有嚇到伊心染,反而讓她眼底的笑意加深了幾分。
嘖嘖,她以為他們很能忍的,沒曾想這麼快就忍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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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月蕁做了手術,然後又復查什麼的,以至于更新一直不穩定,實在很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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