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這塊紅色的石頭真的可以幫我們找到娘親嗎?」
夜錦恆對于娘親伊心染的了解,最初來源于夜皇拿給他們兄妹看的畫像,後來則是從軒轅皇後還有美景孤霜對他的講述。
原本該很陌生的母親,在他的心里其實並沒有很陌生,反而有種天生的奇妙親近之感。
或許,這便是母子天性。
他雖小小年紀,尚不足兩歲,但他也是有自己想法的,在椒房殿那方小天地里面,饒是沒有接觸到外界,他卻也知道,一個孩子是有父親也有母親的。
看到孫展叔叔的雙胞胎女兒有爹又有娘,在夜錦恆的心里是非常羨慕的,他跟妹妹見過自己的親爹,卻從未曾見過自己的親娘。
那時候他就在想,等他長大了,一定要帶著自己的妹妹去找他們的娘親。
他想要問問,是不是因為他們不乖,所以娘親才不陪在他們的身邊。
可他其實心里明白,並非是他們兄妹不乖不听話,才見不到娘親,也並非是他們的娘親不愛他們才不陪在他們的身邊,而是他們的娘親不知身在何方,根本就沒有辦法陪在他們的身邊。
于是,小小的他更渴望快些長大,快些變強,他一定要將娘親給找回來。
「嗯,有了呃…這塊石頭,我們一定能很快找到你們的娘親。」听著兒子滿含希翼的話,夜絕塵只覺心酸得厲害。
他一直都知道,他的兒子跟女兒很聰明,比起同齡的孩子來說,不管哪一個方面都要強很多,但也正因為如此,他們的心思比任何一個孩子都要來得敏感,也更叫他心疼。
姑且就用他的話,將這顆狐狸心髒當作是顆紅色的石頭,反正瞧著也挺像一顆石頭的。
「爹爹,爹爹,那我們是不是很快就能見到娘親。」夜沫兒雙眼直冒星光,她好想娘親,好想好想的。
等見到娘親,她一定要讓娘親抱抱,她要看看娘親的懷抱是不是比女乃女乃的,比姨姨的,還有比姑姑的懷抱更舒服。
嗯嗯,娘親的懷抱一定會更舒服的。
「是的,很快很快,我們就會找她的。」別說是神秘莫測的烏蓬大陸,哪怕是要他上天入地都好,只要能找回伊心染。
那一日,伊心染分娩之時,孩子剛剛落地,他便被伊心染用絕對的力量束縛,懷抱著孩子被她強行送出了冰雪王國。
不等他站定,冰雪王國就在他的眼前化為虛無,好似從來都不曾有過那麼一個地方。
而雪域,也在他被拋出冰雪王國的那一剎那,發生了翻天地覆的變化。
當然,表面上雪域仍舊是雪域,單從外表看不出什麼,唯有他瞧見了雪域地底下,常人用眼楮看不到的一切。
若非是有伊心染親口對他許下的三年之約,夜絕塵真的不知道他會做出怎樣瘋狂的事情。
他可以什麼都不管不顧,也可以自私的選擇不要自己那條命,可他不能剝奪兩個孩子生存的權利。
更何況,懷里睜著黑白分明大眼望著他的,是他跟伊心染的孩子,是伊心染拼了命也要生下來的孩子,他如何能夠舍得。
「既然東西咱們已經到手,接下來該怎麼做?」伊律瑾一邊若有所思的看著面前這面光禿禿的牆壁,一邊將險些又陷入過去的夜絕塵喚醒,實在想不明白,這兩個小家伙是怎麼從這牆壁里,取出這狐狸心髒的。
那柄以九尾狐為頭的權杖,夜絕塵給他瞧過,也告訴過他,權杖的由來,以及缺一不可的三件東西。
眼下,是否只要將這顆狐狸的心髒放入權杖之中,就能得知傳送陣的所在?
就算沒有指明傳送陣在何處,至少線索應該是有的,如此他們也不擔心找不到。
放眼如今的飄渺大陸,還有什麼地方是他們不能去,不敢去的。
即便是血月城,他們若是想闖,東方霧亦是不敢阻攔。
「染兒有教過我要怎麼將心髒融入權杖之內。」夜絕塵聲音暗啞而低沉,帶著難以言預的傷感與無盡的幽思。
如果那時候的他再細心一些,是不是就能早點兒知道,他的染兒已經在為他們即將到來的分離做準備了?
是不是就可以避免他們的這一場分離?
那時的伊心染,挺著大大的肚子,比他所見過的孕婦都要大的肚子,讓他又是欣喜又是擔憂,生怕她會有個好歹。
直到她告訴他,她的猜測,說是她的肚子里很可能有兩個孩子,或許他兒女成雙的願望真的會實現也說不定,夜絕塵心里再沒了欣喜,轉變成了化不開的擔憂。
也就是在那個時候,伊心染不厭其煩的跟他說起西雅女皇對她說過的話,以及拉雅一族的由來,還有連接兩塊位于不同層面大陸的種種線索,甚至還讓他學習如何操控那柄權杖。
他是何其的粗心,明明察覺到了她的異常,卻又一次又一次的被她忽悠過去。
她說他們夫妻本是一體,她會的本事要他也會,不然就不理他。
她說呆在冰雪王國,里里外外就他們兩個人,不找些話來說,找些事來做,她會悶壞的。
她還說,要她不說話的話,他們的孩子性格會很內向……
于是,夜絕塵將狐狸權杖操控得比伊心染還要熟練,還要順手。
一切的一切都只是因為她說,唔,我家老公揮舞權杖的時候真是帥呆了。
看著她如花般明媚嬌俏的笑臉,夜絕塵只覺做什麼都是甘願的。
種種擔憂與害怕,都讓他潛意識的去逃避,根本不願去多想,只想留住身邊的她。
當他強行被伊心染拋出冰雪王國,當冰雪王國在他的眼前化為虛無,當親眼見證雪域地底下的奇異變化,當他終于在飄浮中能夠運用起自身的力量,抱著兩個剛出生的嬰孩兒落到地上,當他看到腰間懸掛著的七彩神石項鏈……
他終于知道,原來他的染兒,他孩子的母親,似乎早就知道會有今日的分離。
一直都在逃避去面對的,就唯有他而已。
自責,悔恨,懊惱……是他那個時候全部的情緒。
若非有兩個孩子陪伴在他的身邊,夜絕塵真的會一蹶不振不吧!
「恆兒,沫兒來舅舅抱抱。」
「舅舅抱抱。」夜沫兒率先伸出了胖乎乎的小手,精致的小臉上滿是甜美的笑容。
夜錦恆雖未出聲,但他的身子已然傾向了伊律瑾。其實爹爹不在的時候,舅舅的懷抱也是很溫暖舒適的。
咳咳,倘若伊律瑾知道夜錦恆此時的想法,鐵定會將這臭小子丟到地上。
他的懷抱一定就得排在第二麼?
罷了罷了,第二就第二,有點兒地位總比一點兒都沒有強。
「爹爹加油。」
「為了娘親。」
夜絕塵抬眸對上兩個小家伙滿眼的期待之色,嘴角勾起一抹風華絕代的淺笑,柔聲道︰「爹爹答應過你們,一定會帶著你們找到你們的娘親,就絕對不會失言的。」
「嗯嗯。」
兩寶貝點頭如搗蒜,小手更是屈握成拳,暗暗給自己的爹爹加油打氣。
「需要我做些什麼?」
「大哥抱著他們兩個退後些就好。」
「好。」伊律瑾依言,抱著兩個孩子退後數步,又道︰「你小心。」
他是很想找回妹妹沒錯,但他卻是不希望,找回妹妹的代價是傷害夜絕塵。
這個男人到底是他的妹夫,是他伊律瑾承認的妹夫,哪能舍得他受傷還是怎的。
「大哥放心。」
如若是當初在冰雪王國的時候,夜絕塵尚不能保證能夠隨心所欲的操控這柄狐狸權杖,那麼現在他有百分之百的把握,無論他如何下達指令,權杖都會以他為先。
只是將原本就屬于權杖的東西,借他之力融合到權杖之中,相信權杖本身不會太抗拒。
見他信心滿滿,伊律瑾也不是哆嗦之人,沖他點了點頭,做足護衛兩個孩子的準備,就那麼遠遠的望著他。
男屬陽,女屬陰。
夜絕塵乃是純陽之體,因此,拉雅一族的不傳之秘真陽決就猶如是為他量身打造的一般。
無形的力量在被夜絕塵熟練之後,已經變得有獨屬于它們自己的形態,只要夜絕塵意念一動,他體內的無形力量就會根據他的意念,幻化成他想要的形態,並且具備他想要的攻擊力。
這便是真陽決的秘密之一。
純陽之體幻化而出的力量,形態血紅似火,亦帶有毀天滅地的火屬性,非常的霸道。
以至于夜絕塵以往所修練的內力,都在真陽決的融合之中,變成了血紅之色。
夜絕塵心念稍動,雙手結成奇異的結印,口中吐露出晦澀難念的咒語,通體雪白的權杖自一團血紅的火焰之中緩緩呈現在他的雙手之上。
火焰籠罩著權杖,只待權杖整個顯露出來,如血一般的火焰盡數涌進夜絕塵的身體,瞬息就消失不見蹤影。
權杖似是感受到了熟悉的氣息,開始在夜絕塵的手中發出細微的嗡鳴之聲。
夜絕塵右手執杖,將其重重的插在冰面之上,幽黑深邃的眸子對上狐狸那雙活靈活現,嫵媚天成的眼楮,沉聲道︰「你已擁有靈智,本王現要為你進行最後一步的融合,你可願意?」
即便不願,他仍會進行下去。
雪白的權杖插在地上,它僅僅只到夜絕塵的胸口,狐狸眼微微眯起,似是在打量被夜絕塵握在手心里的紅色‘石頭’,漸漸的眼里涌上幾分欣喜之色。
原來,熟悉的感覺源自于此。
自伊心染在山洞中將它喚醒,那時它尚未曾擁有靈智,後在聖宮之中尋回它的雙眼,靈智亦是那個時候方才有的。
在冰雪王國的那段日子,伊心染一再讓夜絕塵操控于它,起初它是不願的,但迫于伊心染對它施加的威壓,它不得不順從夜絕塵。
可隨著夜絕塵一次又一次的將它壓制住,它漸漸明白,哪怕沒有伊心染對它施加的威壓,它也總有一天會被夜絕塵給馴服。
然冰雪王國消失之後,它便徹底被夜絕塵給封印,不曾想再次睜開雙眼,會看到夜絕塵手執它的心髒,會听到他要幫它融合。
一旦它的心髒回歸它的身體,它的力量也將再不受壓制,于它而言是天大的好事。
「看你的模樣是不願意?」夜絕塵劍眉微微一蹙,端得是風華無雙。
他雖開口詢問于它,卻不代表他不會按照自己的意願行事。
刷!
刷!刷!
權杖猛然听到他這麼一問,有些著急了,生怕夜絕塵不給它心髒似的。
雪白的身體凌空而起,圍著夜絕塵轉了一個又一個的圈,那急切的模樣著實挺搞笑的。
它願意的,它一百個,一千個願意。
「既然你同意本王為你融合,一會兒不管發生任何事情,切記都不能以自身力量去抵抗。」
砰——
權杖重重的砸在地上,算是它對夜絕塵的回應。它想要擁有力量,但在擁有力量之前,有些苦頭卻是不能不吃的。
「爹爹…。」
夜沫兒軟糯的聲音低低的響起,水靈靈的大眼楮一眨一眨的,泛起一層朦朧的水霧,隱隱的她感覺到有些害怕。
權杖‘嗖’的又從地上飛起來,想要靠近說話的夜沫兒,卻又見到抱著夜沫兒的伊律瑾滿眼的防備,只得退而求其次的圍著伊律瑾轉了幾圈,發出某種類似愉悅的聲音。
復又飛回到夜絕塵身邊,好像在說它,非常非常喜歡那個小丫頭。
唔,好可愛好可愛,好漂亮的小丫頭,唔,簡直太喜歡了。
「沫兒乖,爹爹不會有事的。」夜絕塵眸底掠過一抹精光,不覺感嘆他這寶貝女兒面子大,以後必定前途無量。
此番他將兩個孩子帶在身邊,莫不是真的帶對了。他可以憑借自身實力,強行將權杖束縛在身邊,讓它不得離開。
但這種關系畢竟不是最牢靠的,既然這柄權杖很是喜歡沫兒,那麼他也不用擔心,擁有力量之後的權杖會不受自己控制了。
說來,恆兒跟沫兒的精血,絕對是壓制這柄權杖最好的王牌。
但願這柄權杖不會在他面前耍小心思,否則他不介意在找到傳送陣純索之後就毀掉它。
「嗯,爹爹小心。」
「沫兒不要怕,哥哥會保護你的,它要是敢傷害爹爹,哥哥就把它給拆了。」夜錦恆人雖小,但氣勢還是很強大的。
就算他現在拆不了這根破權杖,總有他能拆得掉的那一天。
權杖的視線從夜絕塵的身上又轉到夜錦恆的身上,剛才它就覺得這孩子挺可愛的,現在為毛隱隱感覺到危險了。
難不成,是它老了?
真是的,別想那麼多嘛,它是不會傷害夜絕塵的,更何況它也要去尋伊心染的。
只有那個女人,才能讓它回歸到它該去的地方。
對于她的孩子,權杖默默撫額,它還沒有那麼大的膽子去傷害。
萬一一個不小心,指不定它真就萬劫不復,或者被夜錦恆給拆了。
天知道,身為那女人的兒子跟女兒,這兩個小家伙的精血對它那可是有著致命傷害的。
「沫兒相信哥哥。」
「可以了嗎?」
面對冷酷無情的夜絕塵,權杖又狠狠的跺了跺地面,它又沒有辦法開口講話。
右手將血紅的心髒拿著,左手為劍指,奇異的咒語幻化為一縷縷金色的光圈,緩緩侵入心髒之中,權杖頂上原本小巧的狐狸開始慢慢變大,赫然可見它胸口的位置,是空的,沒有心的。
約莫一盞茶的功夫,血紅的血髒飛離夜絕塵的手掌,一點一點融進狐狸的身體,緩緩的歸于那心髒的位置。
聖潔的光芒將權杖籠罩其中,夜絕塵亦是被血紅的能量籠罩著,兩股奇異的力量開始融合。
時間悄然流逝,兩個孩子已然趴在伊律瑾的肩頭睡著,小小的眉頭緊緊的皺著,連睡覺都並不安穩,胖乎乎的小手更是緊緊的捏成拳頭,時刻都在防備著什麼似的。
要是可以他們一定不會睡過去,但偏偏他們還是小孩子,身體很容易困乏。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就在伊律瑾都快要站不住的時候,血紅的光芒消失,夜絕塵完好無損的出現在他的面前,只是那張妖孽的臉龐,顯而易見的蒼白了幾分。
「塵,你怎麼樣?」
「我無事。」
夜絕塵宛如星子般的黑眸緊緊的注視著力量正一點一點凝聚恢復的權杖,嘴角勾起一抹釋然的淺笑。
雖只是牽了牽嘴角,亦是帶著致命的吸引力。
「成了。」
嗖!
心髒與身體完美融合的狐狸,體型較之前壯大了數倍,九條雪白的尾巴更是如山一般,顯現出無窮的力量。
權杖享受的感應了一下自己的力量,滿意的飛舞了幾圈,最後很是欣喜的變小再變小,恢復成之前權杖的大小。
融合過程之中,危險一道接著一道,看著夜絕塵為它耗損的修為,它倒也沒有起什麼歪心思。
反正它也要去尋伊心染,而這個男人又是伊心染的丈夫,跟著他總是要比它自己獨自一個強的,更何況跟在夜絕塵身邊還能看到那兩個可愛的寶寶,它就免為其難吧!
「收。」
隨著夜絕塵的一個‘收’字,正滿月復心思yy的權杖立馬被一簇紅光籠罩,根本就沒給它反應的機會,便被再次封印了。
剛才他在融合那顆心髒,恢復權杖力量的時候,也借機窺探了權杖所擁有的一些記憶。
那些記憶便是夜絕塵需要的線索,那些記憶就正好記錄著有關傳送陣的秘密。
若非他耗費心神去窺探,倒也不至于險些被自己的力量所反噬。
「你沒事就好,不然就算找到染兒,她也不會開心的。」因為他也有了深愛之人,方才能理解他妹妹伊心染的感受。
換了以前,伊律瑾是絕對不會說這種話的。
「大哥放心,我的命還要留著好好陪伴染兒的,不會允許自己輕易就去死的。」
「你明白就好。」
夜絕塵沒再多言,而是將夜錦恆摟到懷里,輕聲喚道︰「恆兒,恆兒。」
不一會兒,夜錦恆睡眼朦朧的睜開雙眼,白女敕女敕的小手揉著眼楮,真真是又萌又可愛,讓人恨不得把他摟進懷里狠狠的親上兩口。
「爹爹…。」
「恆兒,爹爹想要你幫一個忙。」要是有第二條路可選,夜絕塵絕對不會這麼做。
「爹爹要我做什麼?」
「恆兒怕疼嗎?」
夜錦恆點點頭,又搖搖頭,女乃聲女乃氣的道︰「是不是恆兒不怕疼就能找到娘親了?」
對于兒子的話,夜絕塵不禁莞爾一笑,揉了揉他的小腦袋,「爹爹需要在恆兒手指上取幾滴血。」
「能找到娘親嗎?」眨了眨大大的眼楮,夜錦恆問得很執著。
「能。」
「那爹爹取吧,恆兒不怕疼。」
「乖。」
抱著熟睡的夜沫兒,伊律瑾倒也沒有出聲打斷他們父子的談話,他相信夜絕塵不會無緣無故提出這樣的要求。
自懷里掏出一根細長的銀針,夜絕塵一邊安撫,一邊將針扎在夜錦恆細女敕的指月復上。「忍著點,一會兒就好。」
嘶——
長長的銀針,扎在細女敕的指月復上,夜錦恆輕吸一口氣,很疼,卻是沒有喊痛。
殷紅的血珠立馬冒了出來,夜絕塵也不再猶豫,將兒子指上的血滴到之前那面牆壁上。
三滴鮮血過後,牆壁開始發出聲響,轟隆隆的響起過後,之前夜絕塵跟伊律瑾看不到的畫面,悄然呈現出來。
其上,赫然就是一只振翅欲飛的鳳凰。
只是這只鳳凰被困在一扇似門非門,似籠非籠的東西里面,不得月兌身。
听到牆壁的響動之後,夜絕塵便用嘴含住了夜錦恆流血的手指,吸了些血出來之後,方才給他止了血,涂抹了一種碧綠的膏體過後,一點兒被針扎的痕跡都找不出來。
「這里竟然有一道門?」伊律瑾見此情景,很是震驚。
想來這道門後面,便是南國真正的龍脈所在。
他竟是今日方才知曉,即便是有人找到這里,知道了里面乃龍脈所在,沒有伊心染的鮮血,是根本就進不去的。
難怪,難怪說,龍脈唯有他妹妹伊心染才能找得到。
難怪,夜絕塵需要取夜錦恆的血。
這兩個孩子乃是伊心染的血脈,血脈自是非常純正的,也只有這兩小家伙的血才能打開這道門。
舍不得取女兒血的夜絕塵,便只能委屈了夜錦恆,誰讓他是哥哥呢?
「我們進去。」
「好。」
光潔的牆壁,在滴入夜錦恆的鮮血之後,化作一道往兩邊退開的門,夜絕塵抱著夜錦恆走在前面,伊律瑾則是抱著夜沫兒跟在後面。
走入這里之後,氣溫明顯增高,暖暖的氣息包裹著這里,與皇陵的冰冷迥然不同。
「爹爹,這里好暖和。」
「會不會覺得不舒服?」
夜錦恆搖頭,軟聲道︰「沒有不舒服,只是好困,好想睡覺。」
「那就趴在爹爹懷里睡,爹爹抱著你。」
「爹爹真好…。」連連打了幾個哈欠,話未說完直接就趴在夜絕塵的肩頭睡了過去。
龍脈指如龍般妖嬌翔,飄忽隘顯的地脈。
地脈以山川走勢為其標志,故風水家稱之為龍脈,即是隨山川行走的氣脈。
龍脈旺,則國興。
「這是……。」走入那道門之後,伊律瑾整個人都怔住了,被眼前所看到的這一切給震懾住了。
所謂龍脈,飄渺大陸任何一個出生皇室的人都可以說得頭頭是道。
雖然他們不是欽天監的人,懂得專業的知識,但觀其山川的走勢,亦是能瞧出些些東西來的。
皇陵所在的位置,便是龍脈所在的位置。皇貴妃尚未離世之前,伊律瑾作為先南皇最寵愛的皇子,是完全有資格進入皇陵的。
他曾經看到過南國龍脈的走向,絕對與眼前看到的,一個是天,一個是地。
那一個龍脈,只讓他瞧見了日益的衰敗之勢,預示著國之將亡。
而眼前這個,山環水抱,山脈綿長,根本就是大興之兆。
「南國有大哥在,豈能不興盛。」夜絕塵只是匆匆掃了一眼,並未有太大的情緒變化。
現今天下,蕭,蒼兩國已然是不能再存在于大陸之上,而夜,南兩國並不會對彼此舉起屠刀,因而,天下格局已是重新改寫。
東方霧曾為了尋找傳送陣,將夜,蕭,蒼,南四國的皇陵都轉了一圈,當時他便已經瞧出蕭,蒼兩國氣數已盡,龍脈已絕。
夜國自是好的,而南國的龍脈卻是令他百思不得其解了一番。
任憑他通天文知地理,卻也不知道,南國真正的龍脈,實則隱藏在皇陵的地底下。
若非此番借由夜錦恆的鮮血開啟,只怕會長埋于地底之下。
然而,這一切,似是命中早已注定。
听得此言,伊律瑾嘴角一抽,沉聲道︰「這個皇位我可沒多稀罕。」
「我懂。」
「咱們進來要找什麼?」伊律瑾可不會相信夜絕塵是帶他進來看龍脈的。
「當然是找傳送陣的線索。」皇位在別人眼里,也許真的重過一切,但夜絕塵卻是很清楚,伊律瑾究竟是為什麼才會去爭那個皇位的。
幽冥堂已經不成氣候,李天承亦是死于他手,蕭,蒼兩國如今自顧不暇,倒也無法再結成聯盟。
夜絕塵離開之前,已經下了死命令,將蕭,蒼兩國能接頭的地方都布下了重兵,除非他們兩國能沖破夜,南兩國的嚴密防守,否則他們就只能各自為政,各自進攻,無法再聯合起來。
勝利的天平已然偏向了夜國與南國,蕭國與蒼國落敗,只是時間問題罷了。
偏生夜絕塵最缺的就是時間,他沒有辦法讓自己等到三年後才去找伊心染,也沒有辦法說服自己等三年,等伊心染回來找他。
他要去找她。
帶著他們的孩子一起去找她。
戰事既然已經不會再有太大的波動,他自然也就沒有繼續留在戰場上的必要。在沒有遇到伊心染之前,他的時間都花在戰場上,遇到她之後,他只想讓自己的時間都花在她的身上。
不管去哪里都好,只要有她在身邊。
「塵。」
「怎麼?」
「你過來看看,這是不是咱們要找的東西。」伊律瑾聲音里染上幾分欣喜,黑眸里閃爍著明亮的光彩,手指都在微微的顫抖。
一個閃身,夜絕塵已經來到伊律瑾的身側,看著他拿在手里的地圖,只覺自己的一顆心險些就要跳了出來。
飄渺大陸與烏蓬大陸之間,果然還有傳送陣存在,而且這個傳送陣是遠古流傳下來的。
並非是烏蓬大陸那些人,為了來到飄渺大陸而建立的。
地圖上有栩栩如生的畫面,還有一部分文字描述,那所畫之地,還是夜絕塵不怎麼陌生的一個地方。
又或者說,那個地方前不久才被他大鬧了一場。
「圖上所畫之地,是…。是地獄之淵?」伊律瑾咽了咽口水,黑眸斗然睜大,有些不可置信的模樣。
血月城城主東方霧苦苦追尋的傳送陣,竟然隱藏在地獄之淵。
說出去,只怕都沒有幾個人會相信。
「的確畫的是地獄之淵,攻打獨孤城的那一天,我曾將地獄之淵的河水劈開,露出過地獄之淵的底,那血紅的河水之下,就是由那些大小不一,形態各異的紅色鵝卵石鋪就而成的。」
他也曾想過,連接兩個大陸的傳送陣究竟在哪里,任他想破腦袋,都想不到那個傳送陣,竟然會在人人都懼怕萬分的死亡之地——地獄之淵。
「按地圖上所言,如今唯有地獄之淵中的傳送陣能通往烏蓬大陸,再無第二個辦法。」
「嗯。」
「可是地獄之淵的底下,不是那麼容易就能下得去的。」
夜絕塵勾唇一笑,復又搖了搖頭,暗磁的嗓音淡淡的響起,「地獄之淵也並非人們想象的那般可怕,只怪陷入地獄之淵的人都無法守住自己的本心罷了。」
他不懼生死,又豈會怕區區一個地獄之淵。
「此話怎講?」
捏著地圖,夜絕塵將地獄之淵為何那般凶險跟伊律瑾簡單的說了一下,他相信他的大舅哥是不會懼怕區區一個地獄之淵的。
更何況,他心中有著最是在意之人,斷然不會被地獄之淵困住。
「原來如此,世間各種傳言,果真是可怕得很。」伊律瑾听完,不由大笑出聲,話鋒一轉,又道︰「牆上的畫,唯有心靈最為純淨之人才看得到,怪不得兩個小寶貝能看到,我們卻看不到。」
他跟夜絕塵雙手都沾染了太多的血腥,饒是他們心中有善念,卻也無法擁有一顆純淨之心。
夜錦恆跟夜沫兒就不一樣了,他們還是小孩子,心靈是最為純淨不過了。
在他們眼里的世界,與大人眼中的世界,是有著明顯差別的。
「是啊,還真得慶幸將他們抱進來了。」
不然只怕又要多耽擱些時間,尋思該怎麼找到龍脈所在,拿到這張地圖。
「除了這張地圖,其他的東西咱們也不需要,是否先出去,然後轉道趕往地獄之淵。」
皇陵並非是誰想進就進得來的,伊律瑾出去之後,皇陵的大門會再度封閉,他也不擔心朝中有人搞小動作。
如果他連這些都防不住,又有何資格坐在這個皇位之上。
「先回客棧休息一天,再趕往地獄之淵也不遲。」地圖已經指明傳送陣所在的位置,並非是只給出了線索,夜絕塵也就不急于一時了。
此去烏蓬大陸,還有許多的事情需要安排。不管是他,還是伊律瑾,肩上都背負著太多的責任,不是說走就能走的人。
「走吧。」
出了南國皇陵,看著皇陵厚重的石門在兩人眼前重重的閉合,方才轉身上了馬車,一行人趁著夜色返回之前落腳的客棧。
一路上,夜錦恆跟夜沫兒都睡得無比的香甜,一點兒轉醒的跡象都沒有。
想是這一天的折騰,讓小小的他們有些吃不消。
……。
龍悅客棧
南宮承銳沒有回到南宮世家的大本營,南宮芷蕊就更不可能回去了,連帶著百里陽旭也帶著沐野住進了客棧里。
相較于街上的熱鬧與喧嘩,雅間里的氣氛幾乎可以稱之為詭異。
那天夜里,伊心染將那些黑衣人一個不留全部殺掉之後,就連夜從隨風的別院回了客棧,心情真是差到了極點。
回來的時候,她並沒有驚動南宮承銳等人,而是悄悄的溜回房間睡大覺。
早上起來,打開房門便對上南宮承銳跟百里陽旭關心的眼神,再然後就被拉到雅間用早膳了。
瞧著他們一個個想問又憋著的模樣,伊心染挺無語的。
她不想騙他們,對他們說謊,可她又真的很不想提跟西悅皇朝有關的事情。
尤其,她還跟西悅皇朝有著抹不去的那種關系。
算起來,她可是正經八百的西悅皇族,比起那些個公主,身份都要尊貴許多。
畢竟,她母妃可是曾經的皇太女,並且,瑞安女皇還從未下過詔書廢除她母妃皇太女的身份。
因此,伊心染的身份其實真的很高,很尊貴。
「你們想問什麼就問吧,別憋著了。」喝了一口茶,將眺望窗外的目光收了回來。
好歹雅間里的這幾個人,也算是她來到烏蓬大陸認識的第一批人。
可以算做是朋友吧,畢竟,他們真的沒有從她身上圖謀什麼,隱瞞什麼。
「咳咳。」南宮承銳輕咳兩聲,被伊心染這麼一說,他還真不知道該如何開口了。
「阿九,昨天找你的都是什麼人?」那塊手帕上有什麼,他們都沒有看,入夜後沒見伊心染回來,還把他們嚇了一跳。
本想去找的,但又不知道該以什麼立場去找。
興許,找來的人真是伊心染的哥哥呢?
那他們豈不是…。
「親人。」
可不是她的親人麼,就像皓月說的那樣,表哥也是哥哥。
初見七公主等人的時候,不得不說伊心染對整個西悅皇室都是滿心的失望,但跟隨風皓月兩個表哥相處了片刻,又見了大舅舅博文跟大舅母婉芳之後,伊心染覺著她不能一竿子把人全給打死了。
未曾走到西悅皇宮將所有事情都親眼看看,親耳听听,她不能太早下決斷。
不管是一國皇室也好,一個大家族也罷,好人與壞人都是存在的。
她不能因為七公主,就完全否定了其他跟她有著血緣關系的人。
畢竟,那些人再怎麼說都是她母妃的親人,再怎麼糟糕,她也得去處處再說。
「阿九找到你大哥了嗎?」南宮芷蕊听了很替伊心染高興,在她心里最最在意的就是她的大哥了。
想到伊心染提起她大哥的神色,她相信伊心染的哥哥肯定是一個非常好的哥哥。
「其實我是來雅惠城尋親的,並非是來找我哥哥。」她的哥哥在飄渺大陸,不離開這里,只怕唯有在夢中與哥哥相聚了。
而離開之前,西悅皇朝是壓在她肩上,不得不挑起的責任。
「那……」
南宮承銳,南宮芷蕊,百里陽旭聞言面面相覷,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措詞。
這一刻,他們才有一種,伊心染是真把他們當成朋友的感覺。
若非如此,她不會跟他們說這些。
「難道他們不認阿九嗎?」南宮芷蕊是女孩子,短短幾個呼吸間,她就在腦海里YY了數個版本,套用在伊心染的身上。
「是我不想認他們。」起身,伊心染站到窗邊,看著人來人往的街道,聲音飄渺虛無,「要是可以我不想出現在這里,也不想認他們,回到這里只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與使命。」
經過昨晚,她來到這里,興許還有無法放下的仇恨。
比如,那個將她當成是棋子擺弄的幕後黑手。
不除掉,她怎能咽得下憋在心口的氣。
耳朵響起伊心染那仿如遙遠天際傳來的聲音,三人都沉默了下來。
像他們這種出生在大家族的人,身上可不就自幼背負著不能推卸的責任麼。
伊心染的無奈,他們多多少少能理解幾分。
「別說我了,船到橋頭自然直,順其自然好了。」沐天城果真跟南宮承銳告訴她的一樣,無論用什麼手段,砸多少金錢,都無法探听到有關于沐天城的情報。
親自試驗過後,伊心染才死的心。
只盼,大舅舅能給她一些有用的資料,不然連敵人是怎麼樣的都不知道,她必然會吃虧。
「阿九能看得開就好。」百里陽旭擔心的看著伊心染,不知該如何安慰她。
「鳳凰宴就要舉行了,你們確定要留在這里。」伊心染挑了挑眉,意有所指。
「我要帶蕊兒回南宮世家。」
「我也要回百里世家。」
伊心染聳了聳肩,道︰「是等我回來跟我道別麼?」
「算是。」南宮承銳笑了笑,他很少看不透一個人,偏偏就是完全無法看不懂伊心染。
她就像是一個謎,有著致命的吸引力,讓人不由自主的靠近她。
明知她很危險,仍是無法抗拒的想要靠近她。
「近期之內我是不會離開雅惠城的,我們還有機會見面的。」
「如果你要走了,記得一定通知我。」
「當然,你可還欠著我東西呢。」
「我也是,如果要離開了,一定不要不辭而別。」百里陽旭知道留不住她,哪怕他是那麼的不想放手,又能如何呢。
她,他終究是留不住的。
可是能看著她,也好。
「本小姐離開的那一天,肯定不會忘記你的。」
「那我們就無回去了。」南宮承銳拉著南宮芷蕊起來,「阿九,我很期待我們下一次的見面。」
「慢走。」
兄妹兩個朝著伊心染點了點頭,轉身離開。百里陽旭看著伊心染完美的側臉,道︰「阿九,咱們鳳凰宴上見。」
「好。」
目送走了百里陽旭跟南宮兄妹,雅間里只剩下伊心染一個人,疲累的伸手揉了揉眉心,嘴角勾起苦澀的淺笑。
真不明白,她究竟為什麼來這個地方。
「九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