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面具
她真的以為自己會死,她也希望自己就著這樣死在宮少陵的手里。
沈家的女兒不能自盡,她不能丟了義父沈承之的臉,可如果是為了還債,就不算丟人。
只可惜,此時的沈汐並不明白,自己眼前的這個男人,已經不再是昔日疼她愛她,如珠如寶呵護她的師父。
他想要她死,卻更想令她生不如死。
宮少陵緩緩收回自己放在沈汐頭頂的手掌,一言不發地背過身,慕容謙緊張地盯著他的一舉一動,如果他敢傷害沈汐,自己一定不會放過他。
事實上,宮少陵心中已經醞釀出一個歹毒的計劃,他本沒有打算將事情做的這樣絕,是她逼得他非得這麼做。
他要用足以撕裂靈魂的痛苦來沖淡沈汐對慕容謙的愛意。
現在他已經不在乎沈汐的心會被仇恨所填滿,只要她能夠重回自己的懷抱,哪怕只是一個行尸走肉的沈汐,他也要牢牢握在手里。
「汐兒,為師沒什麼好再說的,只是有句話我必須告訴你。」
「師父請說。」
他鳳眼微眯,微微側過頭看著高牆之外的地方。
「其實也沒什麼。這些年,愛你,照顧你,傳你一身武藝為師從沒有後悔過,你是我第一個的徒弟,也將是最後的一個,不論將來發生什麼事,只要你需要我,我會永遠等你。」
他是個善于玩弄人心的男人,他知道沈汐的弱點在哪里,她的正義感太強,越是不計較她的背叛,只會讓她更加愧疚。
他就是要讓她帶著著無盡的折磨生活,哪怕她同慕容謙在一起,也永遠擺月兌不了宮少陵的影子。
他沒有輸,他也不會輸。
言罷宮少陵沒有給沈汐任何回答的機會就大步流星的離開了沈府,他前腳剛跨出大門,沈汐就追了出去。
空蕩蕩的院子里又只剩下了慕容謙和尹清風等人。
看著她不顧一切追隨而去的背影,慕容謙哭笑不得。
一旁的尹清風知道這對這位羽國太子來說是多大的傷害,可他也不知道這個時候自己能說些什麼去安慰他,白曉靜冷眼旁觀事情的發展,說不上來覺得哪里不太對勁。
「慕容殿下,你現在就擺出這麼一副垂頭喪氣的嘴臉,未免太早了些。」她說話直白,絲毫沒有顧忌到慕容謙的心情。
「你放心,汐兒她只是覺得虧欠了宮少陵,並非出自愛意。」尹清風適時插嘴,可慕容謙的臉色卻絲毫沒有好轉,反而變得更加晦暗。
他知道啊,可是他們相愛過也是事實。
「你以為沈汐是抱著什麼樣的心情接受了你的親吻?還是在你這位羽國太子的眼里,她只是一個玩弄感情,水性楊花的女子。」白曉靜話里帶著嘲諷,卻讓慕容謙醍醐灌頂心中豁然開朗。
「倘若你連這點信心也沒有,你就不配站在她身旁,她此生背負的東西太多,需要一個足夠堅強的男人為她撐起一片天。」
「但我比不上宮少陵,他武藝高強,深不可測,而我只會舞文弄墨,保護不了她。」
「你是這麼想的?既然這樣,你還不如趁早回到羽國去當你的父王的乖兒子,何必惺惺作態擺出能為她放棄一切的高尚姿態來?你們這些男人,總以為自己什麼都知道,妄自猜測女人要的是什麼,但我要提醒你,那個宮少陵絕非善類,方才,他是真的想殺了沈汐。」白曉靜一邊說著一邊觀察慕容謙的神色,果真當他听見宮少陵想殺沈汐時面色陣陣發白。
「不可能,他愛她,他下不了這個手。」他回答得很篤定,換來的是白曉靜嗤之以鼻的笑聲。
「那又是你以為。你和宮少陵相處這麼久,難道就沒有懷疑過他的身份?」
「這是什麼意思?」
「來昆國之前我暗中派人調查過,昆國根本就沒有宮少陵這個人,他的名字是假的,身份是假的,所有一切都是假的。六年前他是為了什麼來到沈府,三年前沈汐失憶他又去了哪里,你真的沒有一絲一毫的懷疑?」
慕容謙一愣,白曉靜說的話令他不得不深思熟慮起這個問題。
他確實懷疑宮少陵的身份,當日他在丞相府門前見到他出來,這種懷疑變得更加明顯。
難道他會是歐陽洵的人?
這個猜想不由讓慕容謙冷汗涔涔。
此刻冒出一身冷汗的何止慕容謙一人,尹清風亦是如此。
沒想到白曉靜年紀輕輕就這麼七竅玲瓏,什麼事都逃不過她的眼楮,如果繼續追查下去,自己洪國大世子的身份也遲早會被她發現。
六年前為了守住這個秘密,他已經錯了一次,犧牲了沈汐,將她送入宮少陵的魔爪,這一次,就算是死,他也不能再這麼做了。
白曉靜無意中瞥了一眼一臉肅穆的尹清風,暗自嘆了一口氣。
這次離開江南遠道而來,為的就是幫助沈家,她手下的暗衛數以千計早就將尹清風的身家底細調查了個底朝天。
她知道這個尹清風是假的,他本是洪國國主焯迅的長子,焯靜瀾,十幾年前被自己的親生父親送入沈府做內應,他的死活恐怕對整個洪國來說都無足輕重。
這些年,他都只能帶著尹清風的面具生活,無時無刻不在害怕自己的真實身份被揭穿,他怕的不是別的,而是有心人會利用這一點傷害對他恩重如山的沈承之。
養育敵國皇子,被冠上通敵叛國的罪名,就算是戰功赫赫的沈承之也難逃被誅九族的懲罰。
不多時,沈汐回到了沈府,她雙眼哭得有些紅腫,咬了咬鮮紅的嘴唇一下子撲進呆若木雞的慕容謙懷里。
「你說你願意放棄一切跟我走,我們明天就離開昆國,好不好。」沈汐將頭埋進他的懷里,聲音略帶抽泣。
「你怎麼了?」
「我覺得自己好殘忍,師父對我這麼好,我卻一再地辜負他。慕容謙,你一定不要負我。」
「我怎麼會負你,我怎麼舍得負你。」他牢牢將她抱在懷里,不知何時,雨已經停了。
尹清風不忍再看沈汐受愧疚的折磨,上前想要把宮少陵的真實身份拆穿,告訴她她從來就不欠那個男人什麼,可白曉靜卻一把拉住他的手臂,對他緩緩搖了搖頭。
「你現在不論說什麼她怕是都不會信,我可以幫你解決困境,但是你要把一切都一五一十地告訴我。除非,你不相信我。」
尹清風睜大了眼楮,半晌之後,鄭重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