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醒啦?」經過一夜安睡,敏格終于醒了過來,精神也好了許多,臉色也不似昨日那般蒼白。
「貝勒爺,你怎麼在這?」見胤祿陪在身旁,敏格心中一暖。
「你昨日分娩,如此辛苦勞累,我怎可不陪著你?」
「貝勒爺,你這樣好,讓臣妾如何擔待得起?」雖是這樣說,但敏格心里,自然是十分高興胤祿這般說。
「如何擔待不起?你為我們誕下了世子,是有功之人,我為你做這點事,自然應該。」
敏格歡喜,「孩子呢?我想見見他。」
胤祿臉色閃過一絲不自然,替敏格捻了捻被子,說道︰「孩子睡著了,你身子才好些,還是改日再見吧。」
「可我,想看看……」
「來日方長,等你身子好些了再看也不遲啊!」
「可我……」敏格還想堅持,卻被胤祿堵住︰「我讓廚房炖了雞湯,你趕緊喝些,盡快養好身子,也好盡快見到咱們的世子。」
想到孩子,敏格的心都軟了,點頭道︰「我喝,為了我們的孩子。」
「這就對了嘛。」胤祿看著敏格這般幸福滿足的模樣,心中十分難過,也十分害怕。若她知道真相,不知道會是怎樣的天翻地覆?
王顏玉站在回廊里,看著亭子里的人,他就那般沉靜優雅地站著,仿佛以一種天荒地老的姿勢,暗示他的悲傷,痛苦。她從他的背影里,感受到了從未有過的孤獨和落寞。皇室子弟,看起來風光,其實並不快樂。年紀小小的便離開了母親,如今,朝廷動蕩,稍有不慎,便是滿目抄斬。
「夜里涼,還是披上這件衣服吧。」她替他拿了一件湛藍的披風,遞給他說。
他沒料到是她,有些驚訝,「不必了,我不冷。」
「身體要緊,若是你都病倒了,誰來照顧姐姐?」
他終于接過披風,披在了身上。
胤祿一直看著遠方的天空,王顏玉不知他在想些什麼,但她知道,他很難過。她不去打擾他這一刻的寧靜,只是靜靜地陪在左右。
「走!跟我去個地方!」王顏玉好似突然想起了什麼,拉起胤祿的手便要走。
「去哪里?」
「跟我來就知道了。」
竟是後花園的小溪旁,「帶我來這里做什麼?」胤祿問道。
王顏玉將自己的手放在他的手心里,與之十指相扣,「死者已矣,再不可能復生。但是我們可以為他祈福,希望他早日找到一個好人家,投胎轉世,平安喜樂。」
玲瓏不知何時也到了溪邊,手里提著一個籃子,籃子里,滿是河燈。
「你真的相信這樣的方式?」胤祿問王顏玉,其實,他素來是不信這些的,死了,也便什麼都沒了,什麼都不知道了。
王顏玉卻很是堅定地點頭,「只要我們是真心誠意的,上天一定能看到,讓世子,早日轉世為人。」
不過一盞茶的功夫,河里便已漂著不少河燈,一支支蠟燭在小船上搖曳著,那是滿心的期望。也許,它們在轉角處便要沉沒,也許,它們很快便會被河水沾濕,澆滅。但,王顏玉和胤祿,寧願相信,它們會飄得很遠,很遠。
正當胤祿和王顏玉在河邊為世子祈福之時,敏格在房中,與下人爭吵。
「我要見我的兒子!你憑什麼不讓我見我的兒子!你是個什麼東西!不過一個丫頭,也敢管上主子的事嗎?」被教訓的,是敏格的貼身宮女——翠菊。翠菊雖挨了罵,卻是不敢吐露半分。
「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你若再不把世子抱來!我定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翠菊「砰」地一聲跪了下來,「嫡福晉饒命!嫡福晉饒命啊!」
敏格正在氣頭上,抬起腳便直踢翠菊的肚子,翠菊臉色慘白,捂著自己的肚子。敏格的另一侍女見是怕要鬧出人命了,便偷偷地跑了出來。
小溪邊,胤祿和王顏玉正並肩而坐,看河燈越飄越遠。敏格的侍女卻在這時跑到了他們身邊,「貝勒爺救命啊!」
胤祿和王顏玉不敢耽誤,連忙向賞月閣趕去。
賞月閣這邊,早已是人仰馬翻。滿屋子的人,齊刷刷地跪在地上,大氣都不敢出。敏格也是氣得不輕,手里的馬鞭狠狠地揚起、落下。
「住手!」胤祿阻止道。
敏格見胤祿來了,忙走上前去,「貝勒爺,為什麼他們所有人都不肯讓我見我們的孩子?我是他的親生額娘啊!怎麼不能見上孩子一面呢?」
「對不起。」此時,所有的語言都不能表達胤祿的心情,他只能跟她說,對不起。對不起,沒能保住孩子,對不起,欺騙了她。
听到這一聲對不起,敏格的心「咯 」一聲,害怕、不安。
她想笑,卻比哭還要難看,「貝勒爺怎地這樣說?我知道了……對,臣妾知道……貝勒爺是怕我太過勞累,才讓他們先不讓我見著孩子的,是不是?」
胤祿知道,敏格心中也有幾分明白了,只是還不願接受這個事實,他抓住她冰涼的手,「敏格,听我說,我們的孩子,一出生便夭折了。我吩咐他們不讓你知道,只是希望你能好好休息,養好身子,到時候再告訴你。你現在這樣,我實在擔心,怕你會受不了的。」
滾燙的淚珠從敏格眼中滑落,此時,她不再是那個不可一世的郭絡羅家二小姐,她只是一個母親,一個失去孩子的可憐母親。
「你說什麼?胤祿!你告訴我!不是真的,不是真的,對不對?」
胤祿知這一幕避無可避,可見她這般難受,他的心中也是十分痛苦。她拽著他的衣角,仿若他是她最後的救命稻草一般。可他,卻還是不得不讓她絕望。
「是真的,孩子,一出生便死了。」
這一刻,敏格感覺天都塌了。這個孩子,是自己最大的希望,也是自己最重要的籌碼。她總是在想,還要還有他,便還有可能挽回胤祿的心。再不濟,她也不至于一個人,沒點盼頭。可是,現在卻是什麼都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