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廝搬來扇面琴,一個穿著黛綠色高腰襦裙的少女向在場的人屈膝行了禮,看到清荷點頭便在琴台後坐下。清荷指尖一撥箏弦,那廂司空玨已對著蕭口吹出一連串低沉的簫音,少女拿著琴竹輕快地敲擊著琴弦,箏音、簫聲和琴音悄然融合,清荷美眸含著無限笑意,低首婉歌。
「綠紗裙白羽扇,珍珠簾開明月滿,長驅赤火入珠簾;無窮大漠,似霧非霧,似煙非煙。」
歌聲悠揚清雅,字調清楚,每一句間不難听出醉意柔情。魚璇璣雙唇一抿,墨黑的瞳眸中似乎散開了無盡的黑,放在腿上的左手死死地抓緊著柔帖的裙子下滑女敕的肌膚,隔著衣料傳來的痛感那樣明顯可她只感覺到了渾身刺骨的寒。
「靜夜思驅不散,風聲細碎燭影亂,相思濃時心轉淡,一片清輝,浮光照入水晶簾。」
脖子僵硬地轉了轉,淬著寒光的墨玉眼落在含笑吹簫的司空玨身上,簾外射進來的日光落在他一身白衣上明晃晃的刺眼。白色的絲帶一撩一撥在他側臉處吹動,精致的眉眼間沒有了那淡薄的疏離,整個人也不似曾經那般不食煙火。微微上揚的眸子似無意地朝清荷那邊滑過,恍若驚鴻飛起輕輕撩動了湖面的寂靜。
「意綿綿心有相思弦,指縴縴衷曲復牽連,從來良宵短只恨青絲長,情思長,多牽絆,坐看月中天。」
她的聲音柔中有哀,淒中不乏濃濃的期盼和愛意。嬌蕤如花的面噙著三分憐三分倔三分慕和一分怯,自然而然地對上司空玨此刻溫柔的眼眸。歌聲中傾吐了無盡相思,那女子那般柔軟堪憐,只要是個男人都會忍不住擁在懷中拼盡性命地愛護疼惜。此刻,那渡著日光如仙般的男子渾身散發著難得的柔和,讓人不忍去觸踫這美好。他的眸光落在拂箏的女子身上,如風歲月中靜好花開的美也不及此半分。
兩個人分明離得最遠,卻仿佛隔不斷脈脈溫情。
刺,她心里有一根長長的大大的刺,刺得心千瘡百孔,無一完整。破碎的沉寂中,她似乎听到了血流動的嘩嘩聲響還有身體日漸冰涼的刻骨寒冷。墨玉眼中盡是混沌的黑,讓人找不到她眼中的焦距,還有最深處的東西。
曾經的一幕幕閃過腦海,背後大片陽光她還是感覺到了冷,額上華勝上的紅寶石貼在蒼白似雪的肌膚,逆著光綻出妖異的華彩。嘴角一咧,她忽然笑了。很柔很軟,好似能滴出水來的溫柔,卻尋不到一絲溫暖的痕跡。
司空天,雖然他不是你,可你知不知道你們在這件事上做得出奇相似,而她的歌聲竟也那麼像齊若蘭。恍惚中,我感覺自己又回到了五百年前那個月夜。你是不是在告訴我,即使你死了我還是擺月兌不了你?
我告訴你,當錐心蝕骨愛過一個人後,心底會潛藏毀天滅地的濃稠深恨。我沒想擺月兌你,此刻只想毀了你,毀了你在意的,留下的一切!
包括,我!
胸口涌上一股暖流,她身子一僵強制穩住,面上仍舊是溫柔笑意,緩緩道︰「真妙。」
「是啊,清荷姑娘歌聲真妙,桐封王的簫音更是一絕,白某今天可算是不虛此行。」白逍扇著折扇贊道,眼眸還不忘曖昧地在清荷跟司空玨之間逡巡。這一首曲子他們配合得那麼默契,而清荷的秋波更是毫不掩飾,讓人不想歪都不行。
司空凌也微有詫異地看著兩人,眸中飛快地閃過什麼。轉頭看見魚璇璣時,只見她面色蒼白得快要被日光照透,心下有絲不好的感覺,隨即問道︰「六小姐沒事吧?」
白逍呀了一聲瞪大眼,道︰「小阿陵,你是不是身子不舒服啊?臉色怎麼這麼差?」
「我一向如此,無礙。」她語氣恢復以前的清冷,不經意地側眸撞上司空玨滿含復雜的視線,有些氣虛地眨眨眼,對白逍道︰「用你的畫舫送我上岸吧。」
白逍收斂了臉上肆意笑容,正色道︰「你這麼虛弱,我還是親自送你回相府去。」他剛才只顧著看司空玨和清荷見的互動,沒注意到她。回想到她才怪怪異的溫和笑意,只覺有問題。那麼個清冷的人,怎麼會那個笑法!不行不行,他得把她安頓好。
「本王略懂歧黃之術,六小姐不介意的話本王可以為你號脈看看。」司空玨收好玉簫,眸光淡淡看著她,卻見著她那抹沒有弧度的嘲諷。
「不用勞煩王爺,這是老毛病了。」冷淡謝絕了司空玨,轉而對白逍說到道︰「我還不想回相府,你派人送我上岸即可。」
清荷快步走上前來,滿臉關切地道︰「安姑娘,病了就要看大夫,諱疾忌醫可不好。」
「我的身體自己明白。」一片墨黑的瞳眸中似有個黑洞洞的漩渦,能將人的靈魂都吸進去。對上她這樣的眼,清荷冷不丁地抽了口冷氣。白逍雖有些捉模不透魚璇璣的突然轉變為何,但也知道她此刻不喜呆在這里,便道︰
「那好,我讓明雲送你上岸,晚一些再派人送你回相府。」
「多謝。」她點了點頭,又朝司空凌和司空玨等人告辭,便扶著扶手下去。絢亮的日光打在她單薄的身上,輕柔的湖風吹起她柔軟的發絲和輕薄的裙裳,那看似柔弱的身軀仿佛一棵遭遇寒風大雨後的小草,即使折斷卻還是堅強地挺直腰桿,以傲人的姿態頑強生長。這份堅韌難能可貴,而有著這般性情的她到底又是怎樣一個人?
目送著她離開的三男一女眸色各異,一致地沉默了。
「小……即……即……小即……」拒霜乍一見被送回這邊畫舫的魚璇璣,驚慌失措下意識地張開嘴想喊小姐。但她太久沒有說話,雖然每日按時服魚璇璣開的藥卻還是不能完整地說出一句話,聲音也沙啞得厲害。
此刻,她又慌又急,想表達的話說不出來,眼淚在眼眶里打轉,只好四下檢查她身上是否有傷。
魚璇璣看她這般緊張自己,心弦澀澀,終是開口說了句無事。拒霜如釋重負地松了一口氣,忙將她攙扶到桌旁坐下,才擦去額頭上急出來的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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